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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叛臣(古风、纯父子)[第1页]

作者:白水煮豆腐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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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马甲来试水~~~嗯,古风父子亲缘文。
一、
清风宜人。
明媚的阳光普照着楚国大地。
青年的一袭白衣在耀眼的日光下愈发璀璨逼人,俊雅无双。
“二公子,二公子。”看见百姓让道,一路人马远远有来,青霜赶紧拽住青年雪白的锦衣衣角,慌张的喊着。目光焦急的望着不远处高头骏马上的紫衣男子。
“嗯?什么?……老人家,这块玉真是西周年间的?那,也不值这个价。”楚毓颜忙着和卖古董的老人家讲价,根本没空理睬自己的小跟班。随便含糊着对青霜嗯嗯了几声。
见楚毓颜的心思全放在了古董上,青霜硬着头皮转过了身。只见那对人马已经到了跟前。
“青霜参见王爷,参加大公子。”
“老人家,这块玉……”
“青霜参见王爷!”
不敢忤视高大骏马上的人,青霜低着头,但恭敬的声音却比刚刚响亮多了。
乍一听见青霜的声音,楚毓颜还没反应过来,直到见卖东西的老人家也惊慌的跪了下来后,楚毓颜才发现除了自己,身边所有人都已经跪了下去。
楚毓颜粉唇轻启,一失神,手中的古玉啪一声落在了摊位上。甫一转身,看到的不是自己的父王又是谁。
“父、父、父王……”
楚毓颜快恨死自己了,这会儿竟然磕巴了。自己那一口的灵牙俐齿,一沾自己这英伟无双的老爹,就完全败下阵来,完败!
不过爹爹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按照日程应该是明天这个时间才对。满脸疑惑的楚毓颜撇了眼身边恭恭敬敬行礼的青霜,暗自责备青霜没眼色,也不知帮自己遮掩一下。
“参见父王!参见大哥。”说着楚毓颜就低眉顺目的行了一礼。
楚天没想到这个时间会在这里遇见儿子,想来儿子又没在学堂好好念书。楚天很疼自己这个宝贝儿子,可这个儿子却最让他头疼。
“父王一路辛苦了,孩儿……”楚毓颜在脑子里玩命搜索暂时能蒙混过关的话,逃学被撞个正着,板子是躲不开了,可让父王生气总是不好的。楚毓颜对着高高在上的楚天璨然一笑,期待着自己这颠倒众生的笑容可以一如既往的成为让爹消气的杀手锏。
“孩儿,孩儿正在为父王选礼物!”
楚天攥紧缰绳,英俊逼人的脸上没有半点和煦的样子,目光越发犀利深邃,似乎告诉楚毓颜:选礼物?你以为你爹好骗?……笑也没用!就算哭,也没用!
“颜弟,父王南巡回来也累了,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吧。”冷傲深沉的声音落在楚毓颜耳中,见自己一向淡漠冷情的兄长楚毓杰发了话,楚毓颜挑挑英眉,蔫溜溜上了马,与众人一道启程回王府。
回到王府后,楚天先去沐浴了。楚毓颜则一脸大不情愿的跪在楚天的书房里等着自家老爹沐浴归来挥动小板子。不过一听楚天先去沐浴了,楚毓颜心里早就乐开了花,看来这次自己爹爹只是想小惩一下。嗯,爹爹万岁、王爷万岁!楚毓颜在心里高喊,偷着乐。
楚天被下人伺候着沐浴更衣,一路上风尘仆仆,这会儿没有外人在,楚天脸上才隐约可见一些疲倦之色。如果不是听说楚毓颜在学堂里联合学生捉弄了夫子,楚天也不会马上这样着急的赶回来。
毛巾一点点将楚天结实完美的胸脯上的水擦净,摸着自己胸口的环形刺青,楚天刚毅俊美的脸上闪过一片浓云。轩儿不知如今身在何处,如果轩儿现在还活着,应该和杰儿一样也有二十二岁了,想到自己的另一个亲子,楚天心里就一阵酸痛。穿上袍子后,楚天被人伺候着梳理了长发,便直接去书房找那个让自己头疼的儿子去了。
楚毓杰一直侯在楚天书房外。这会儿见楚天来了,对楚天恭敬地行了一礼,喊道:“参见父王。”冷硬的声音没什么感情色彩。楚天眼底一黯。不过早已习惯了大儿子和自己这样分生,楚天敛下英眉,拍了拍楚毓杰的肩,道:“为父不在的这些日子,杰儿辛苦了。”
“多谢父王关怀。孩儿还有一些事务脱不开身,需要回宫一趟,晚上回来再为父王接风洗尘。”依旧是客套得不能再客套得言语。
楚天虽然疼爱毓颜,可给自己这个养子的爱一点也不比给亲生儿子的爱少,甚至有时还对他更偏心一些。为了怕楚毓杰知道身世后自觉低人一等,楚天从来没对任何一个人说过楚毓杰不是自己的亲儿子,就这样把他当成亲生儿子疼爱抚养长大。但楚毓杰的客套和生分时常让楚天猜测儿子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见房门从外面被打开,楚毓颜知道爹爹来了。赶紧收起懒散的神态,跪得笔直。然后将自己早就取出来的小竹棍和竹板恭敬的举了起来。
楚天轻哼一声,坐在了自己的太师椅上。
“爹爹!”楚毓颜喊得很甜,只有外人在的时候,他才会喊楚天‘父王’。
楚天不着痕迹的撇了撇嘴,似乎是不领情。
见这招没用,楚毓颜将手里罚人的东西举高过头,一副认错的模样:“孩儿知错了。”
楚毓杰刚一回宫,就听说边境被袭的事情。同时皇上钦点,要让楚天出征。
袭击楚国边境的是越国大军,说到越国,人们最津津乐道的就是越国的国君——一个年方二十出头的小子。没有人知道他的确切样貌,人前,他喜欢带着一张银色面具从不摘下。听说他长了一张堪比神仙般俊美不凡的脸,所以出于某些目的,才会戴上面具遮住真正的容貌。楚毓杰自然也听说过越国国君的传闻,让他记住的不是有关越国国君长相的传闻,而是他冷酷的手段和通天的能力。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子,究竟有多大能为,可以在没有任何背景的前提下,篡位弑君?而越国国君的名字也让人听而难忘——皇甫恨。
越国宫殿巍峨壮丽。
半躺在龙椅上的青年,蟒袍微开,露出白皙精美的胸肌,银色的面具可以遮住容貌,却遮不住自内而外散发出的非凡气概。修长的手指撑住额头,皇甫恨对跪在自己脚边一身银甲的青年悠悠道:“麒麟,毒药准备好了么?”深沉的声音霸气得让人压抑,没有一丝稚气,根本不像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孩子应该有的声音。
“回皇上,一切都已准备就绪。”白麒麟恭敬地回答。
皇甫恨满意的嗯了一声,所有的表情都藏在了面具下,露给世人的永远是那张穿不透的亮银色。
“皇上,您真的准备亲自出征?”虽然白麒麟知道自己的主子是战无不胜的,可再能耐,战场上也是刀剑无眼。更关键的是对方是……白麒麟将目光大胆的落在了皇甫恨胸口的环形纹身上。
“嗯?”白麒麟向来不问原则的听命,不会有半点疑问。见白麒麟眉宇间似有疑虑,皇甫恨从龙椅上坐起,阖上敞着的蟒袍,将胸口的环形淡青纹身遮住,冷峻的声音却是动听无比,如珠落玉盘:“麒麟对朕的决定有什么疑问么。”
“属下不敢!”
愿意没有原则的服从自己,这才是皇甫恨要的手下。皇甫恨将幽深神秘的目光从白麒麟身上移到桌案上,桌案上放了一张纸,纸上的字龙飞凤舞,撇捺如刀,溢满了专属帝王的霸气。
他在纸上写了‘叛臣’二字!
凝视着纸上的字,面具下的嘴角微微上勾,他等那一天已经等了十几年,期待许久的好戏终于要开始了。
先发这么多吧。希望有人看> <
二、楚天见儿子认错了,板着脸问:“错在哪里?”
就知道爹会这么问,楚毓颜恭敬的说:“不该逃学!”
见儿子说的爽快,楚天哼出一句:“亏你知道。”顿了顿,楚天又问:“还有呢?”
这下楚毓颜愣了,还有?哪还有?
见儿子低着头说不上话,楚天知道这小兔崽子一定是不知道自己欺负夫子的事情已经败露,不急不缓的提醒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提早回来么?”
折腾这一路,楚天是真的累了,见楚毓颜还是一脸迷茫,楚天也懒得和他再卖关子,索性直接说:“让你去学习,不是让你去挑事。堂堂王爷世子,大闹学堂,成和体统?”
楚毓颜没想到自己远在千里外的爹爹如此神通广大,竟是都知道。
“爹爹,请您明察秋毫。孩儿……”
“还敢狡辩?”
“爹爹,真的……”楚毓颜见楚天的脸沉得吓人,虽然委屈但也不敢再执意辩驳,只得低下头,以一副老实又委屈的模样说:“孩儿甘愿受罚,逃学该当二十板子,大闹学堂,该……五十板子。”说完,楚毓颜放下了手里的两件东西,用这两件东西打,恐怕不会让父亲消气。
“你要干什么?”见儿子私自放下手里的东西,楚天诧异的问。
“为父亲去取家法。”
父亲两个字格外刺耳,楚天没想到儿子还和他闹上脾气了。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过来!”楚天喝了一声。
不等楚毓颜慢腾腾的过来,楚天就一把揪住他的腰带,将他拽到跟前,扒下裤子就是一阵拍打。
边打边问他,“你是在和爹置气么?爹冤枉你了么?”见楚毓颜白白的小屁股被自己拍得通红无比,楚天也觉出了手疼,放慢了拍打的动作。
楚毓颜抱着楚天的腰,脸羞得很红,屁股疼得要命。
见儿子一声不吭,楚天往上拽了拽趴在自己腿上有些下滑的儿子,继续问:“说话!爹是不是委屈你了?”说着,又拍了几下。
“嗯。”楚毓颜这才嗯了一声。
“哪里委屈你了?”
“不是爹爹以为的那样,孩儿……”
待楚毓颜将事情讲清楚,楚天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误会了。楚毓颜并不是欺负夫子大闹学堂,反而是出于正义教训了不尊重夫子的人,可楚天疑惑,这事传到了自己耳朵里时怎么就变了样。
“那也没屈打你。”楚天突然拍他是因为儿子和他呕气。
“爹爹,孩儿知错了。下次不再动武教训人,爹教孩儿武功是希望孩儿用以报国,不是逞一时英雄。孩儿知错。”楚毓颜抱着楚天的腰,很识大体的说着。
见儿子认错了,而且说的这么好,楚天也没那么生气了。
“爹爹,别生气了好不好?”楚毓颜软声求着。
楚天叹了口气,这一声软软的爹爹就把他俘获了。也不知道是拿自己没辙,还是拿这个孩子没辙。
抚着楚毓颜的背,楚天轻叹道:“你都不疼么?以后颜儿把话对爹说清楚……”
感受着楚天宽大的手掌中那无边无际的温暖,楚毓颜埋下脸笑了笑。能被爹抱在怀里爱抚,当然就不疼了,楚毓颜觉得,爹的温暖怎么给他都觉得不够……这个时候的爹好温柔。楚毓颜知道自己很幸福。
谁知,楚天见楚毓颜情绪缓和了些,这才进入正题:“逃学的事还没完。”说完,楚天拿起了竹板,牢牢握在手里。
啊?楚毓颜俊美的脸一阵扭曲,这,这是还要打么?爹爹呦——
就在楚毓颜扭着脸,准备迎接接下来的疼痛时。门外传来“楚天接旨”的声音。
领了旨,楚天开始准备动身。边关战事告急,一分钟也耽误不得。
“爹爹,孩儿愿意和您一起去。”见爹刚回来就又要带兵出征,楚毓颜心疼,爹都没来及好好睡一觉。忧心之下,楚毓颜想请楚天带上他。
“胡闹!”楚天淡淡嗔怪。
“可是爹爹……”他知道自己的爹爹是楚国战神,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楚毓颜觉得心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楚天见儿子俊帅的脸被担忧的情绪折磨得惨白,有些心疼。半哄劝半开玩笑道:“颜儿跟着,是想让爹分心是吧。”
“皇上!箭。”白麒麟跪在皇甫恨身边,将皇甫恨专用的箭恭敬的举过头顶。
不远处,两军厮杀得正惨烈。
皇甫恨的双手丝毫没有任何颤抖,搭箭张弓。瞄准了不远处正在持枪奋战、勇猛无边的楚天。
“皇上!”
白麒麟的声音打断了皇甫恨手中的动作。
“闭嘴!”箭在弦上,皇甫恨没空去搧扰乱他的白麒麟的脸。
胸前的纹身已经在昨天被他用热烙烫去,再次瞄准,皇甫恨箭无虚发,铁箭破空而去。
划破青天。
“大哥,你骗人!我不信……不信爹爹他已经……”
楚毓颜边摇头边往后退,看着带兵围住自己的楚毓杰,失魂落魄的往后退。得知楚天是叛徒并且死在战场上的消息时,他的脑子似乎被一个大锤一击粉碎,所有的东西都碎成了一片片了,卡在颅腔的每个角落,让原本正常的思考能力瞬间丧失。
“不要喊我大哥。我不是你的大哥。”楚毓杰的声音还是以往那样的冷漠,可眼中的戾气却渐浓了起来:“我不是那个叛徒的儿子。我根本不是你的亲大哥,也不是他的亲儿子。”说罢,楚毓杰一挥手,命令手下捉住楚毓颜。
“大哥,你说什么啊?”楚毓颜喊叫了一声,见卫兵持刀将自己围了起来,他知道楚毓杰是认真的。拔剑反击,楚毓颜和一群卫兵交手在一起。
见自己的手下打不过学武才刚几年的楚毓颜,楚毓杰亲自上阵,几剑就将楚毓颜撂倒。楚毓颜似乎是受了刺激,杀红了眼,楚毓杰反手一掌,将楚毓颜搧倒在地,不等他反抗,就命人将他押进了大牢。
除了一些皮肉之伤,楚毓颜倒是没受太多的苦,至少没被大刑伺候。看着呆傻着坐在地上的楚毓颜,楚毓杰转过身,手指轻抖,片刻后才转了回来。楚毓颜面色白得渗人,就算是在昏暗的牢房里,也能看到那俊美的脸上充斥着的令人无法直视的苍白和悲伤,楚毓杰知道父王的死对他而言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给你。我只能送你到此。”楚毓杰已经在朝廷公开和楚王府断了关系,带兵抓楚毓颜,将他赐死,正好可以向圣上表明他对楚国的一片忠心。他只能这样做,将功折罪。
楚毓杰扔出的青瓷药瓶一点点滚在楚毓颜脚边,碰了楚毓颜一下,最终停在了靴子边。从来都一尘不染的雪白锦衣这会儿脏乱不堪,楚毓颜怔怔的看了一眼脚边的小瓶子。
“这是什么?”
也许是真的受了刺激,楚毓颜的声音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一夜之间成熟沧桑了起来。
“毒药。”楚毓杰负手身后,冷傲的眉眼透的是一股子经天纬地的味道,就算是身处最黑暗的地牢,那昏暗也遮挡不住他满身的光华。“这瓶药已经是陛下恩典,你几乎不会察觉到痛苦。我知道你也一定舍不得他,和他那般父子情深,多活一天恐怕也是一种折磨。”
“那你呢?”楚毓颜听说了楚毓杰和楚家断绝关系的事情,他看不透楚毓杰,一直看不透,看着楚毓杰冰冷闪亮的眸子,楚毓颜咬咬切齿道:“楚毓杰,你混蛋!不相信爹是叛徒,更不相信他死了!”楚毓颜的声音不大,却宛若歇斯底里般怆然悲切,他的父王是楚国人尽皆知的忠臣贤良,怎么会背叛国家?是楚国英用无双的战神,怎么会战死?楚毓颜不信,他默默的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手臂,喃喃自语道:“爹,您还没教训完孩儿呢,还欠着板子呢……你以前从来不这样。怎么就不回来了。您走时答应我很快就会回来的……爹……爹,您在哪?”楚毓颜就觉得自己的眼眶要裂开了,可愣是一滴泪也流不出来。也许是真的不相信自己的父亲已经死了,也许是太过悲伤,连眼泪都没了。
也不知楚毓杰脸上复杂的神色究竟是什么意思,等了一会儿,见楚毓颜没有服毒自尽的意思,楚毓杰命令狱卒打开牢门,吩咐手手下进去强行将毒药灌进楚毓颜口中。
楚毓颜挣扎,虽然负了伤,可手下还是按压不住他。楚毓杰大怒,一掌将楚毓颜拍飞,楚毓颜撞在墙壁上,口吐鲜血,身子滑倒在地。
“现在!”楚毓杰吩咐完,退到了几米外,亲眼看着手下将那瓶毒药灌进了楚毓颜的口中。
谢谢看文的亲~写的粗糙请多包涵~~~
@一丁来了:嗯,那个鬼畜皇帝就是楚天的儿子。
地牢遮天蔽日,混沌无光,一股刺鼻的霉味和着几欲令人作呕的骚臭味扑面而来。
皇甫恨不急不缓的迈步前行,来到关押楚天的牢门外。
狱卒打开牢门后,一直跟在他身后的白麒麟率先进去,将手下送上来的被香薰过的羊毛毯子铺在了地上,借以挡住油腻腥臭的枯草和地板。
皇甫恨好干净已经接近一种病态,所以白麒麟以为主子不会到这种污秽的地方亲自来审人。不过皇甫恨的举动总是出乎他的意料,虽然他是皇甫恨唯一承认的心腹,但他其实并不真正了解这个人。皇甫恨为自己的心织了一张阻挡一切的网。
毯子铺下,含了半分真气,虫鼠被瞬间震开。
皇甫恨站到了毯子上。
地牢的气氛令他不安,记忆里惊恐的画面一点一滴浮上眼前。
不过他将情绪遮掩得极好,就连白麒麟都没有发现他眼底的阴翳,片刻后,他稳住心神,不在理会幼年的那些噩梦,眯起眼打量了一眼躺在地上,昏迷不醒、脸色白得吓人的楚天。
战场上,他的第一根毒箭射出去后,楚天挥枪挡下,手掌被巨大的力道震伤。见楚天居然格开了他的第一箭,皇甫恨斗志高昂,三箭齐发,势如破竹,最终将楚天射于马下。
“你给他包扎了?”皇甫恨撇了眼楚天手掌和肩膀处被血染红的绷带,幽深莫测的问身后的白麒麟。
“回皇上,属下……怕他死了。”
“擅作主张!”
皇甫恨一掌将白麒麟搧倒。
白麒麟身上虽然带着不少伤,却不敢在皇甫恨面前露出一丝痛苦之色,爬起来后单膝跪地,无比恭敬。
“此毒何解?”皇甫恨问道。
他见楚天嘴唇黑紫,知道楚天中毒已深,再不解毒,毒入心脉就来不及了,人若死了,自己的那些设计可就白费了。
“回皇上,他中的是苍红之毒,需要解药配合血亲之血方能解毒。”白麒麟不知皇甫恨因何明知故问,明明苍红是皇甫恨示意他淬在箭上的,可白麒麟还是恭敬的回答了一遍。
见皇甫恨丝毫不犹豫的拔出腰间短匕,白麒麟慌忙阻拦道:“皇上,解毒有风险。”
皇甫恨充耳不闻,一刀割破自己的手腕,蹲下去,捏开楚天的嘴巴就把自己的血往里灌。
片刻,皇甫恨面露苍白。
“皇上,够了,请您停下。”白麒麟赶紧取出红丹,为皇甫恨和楚天服下。
见楚天似有缓解,皇甫恨沉声吩咐:“等他醒来继续‘劝’他。”
“皇上。这……” 白麒麟有些头疼,楚天软硬不吃,宁死都不肯叛国变节,那份骨气确实令他佩服。
见白麒麟欲言又止,皇甫恨似乎有些不耐烦,阔袖一挥,转身走出牢房。
“哼,看他能撑多久。”
皇甫恨一字一顿,不大的声音像从喉咙里生硬挤出来似的。楚天虽然一身傲骨、软硬不吃,但他自有办法令楚天臣服。
走出牢房后,皇甫恨交给白麒麟一块三角形玉佩和一瓶毒药,对他说如果楚天不肯臣服,就将这两样东西交予他看,他看过后自然就会明白。
然后,皇甫恨颀长俊美的身影便隐没在影影绰绰的宫灯中,在侍卫的重重保护下,消失在在夜幕深处。
楚毓杰带人封了楚王府,命人将楚毓颜的尸体扔到乱葬岗。然后便去宫中复命。
一路走过,楚毓杰刻意不理会大臣们宫女太监在他背后的指指点点,一脸漠然的往御书房走。
“罪臣段毓杰参见皇上。”楚毓杰行礼。
皇上鄙视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年轻臣子,慢悠悠的开口:“爱卿这么快就已经认祖归宗了?”
楚毓杰似乎完全不在意皇上口气中的讥讽,无比恭敬的回道:“蒙皇上隆恩,家父得以沉冤昭雪。当年楚天构陷家父,导致家父惨死,可罪臣却丝毫不知,反而认贼作父十几年,如今楚天叛国,罪臣已按律法赐死楚毓颜。臣愿竭尽所能,将功折罪。”
楚燃冰静静听着楚毓杰的话,拿起手边的青瓷盖碗,轻拨茶叶,在茶香的熏染下,优雅的押了一口清茶。
“楚毓颜已死?”
“臣亲眼看他喝下了毒药,咽下最后一口气。当时张公公也在旁边。”
楚燃冰看了一眼大殿内的张德全,见张德全也说楚毓颜确实已死,楚燃冰这才作罢。
……
皇甫恨只给了楚天两天的时间考虑,不给重伤的楚天任何养伤的时间,两天后,他在早朝时命人将楚天押上了大殿。
楚天被押进大殿后,殿上一片嘈杂。楚天的威名远近皆知,所有人都等着看一心为国、傲骨铮铮的楚天是如何以身殉国。
楚天受了重伤,伤口还在流血,站也站不稳,身子更是晃得厉害。眼神冷冽的瞪着龙椅上的皇甫恨,楚天再次清楚的看到了那块三角形玉佩,这次玉佩放在了皇甫恨手边。
面具下绽开一抹狞笑,皇甫恨慵懒的靠在龙椅上。
随后,他命自己身边的小太监劈腿站在楚天身前。
同时,命人在楚天身边放了一把匕首。
最后,皇甫恨扬手指了指自己。
他给了楚天三个选择。
楚天知道皇甫恨给他的是哪三种选择,昨天皇甫恨似笑非笑的声音此刻仍回荡在耳边。
皇甫恨告诉他,楚国上下已经认定了他是叛徒,按律当死的楚毓颜叛逃,成为楚国目前缉拿的对象。楚毓杰忘恩负义,和楚家断绝了一切关系,并声称自己不是他的儿子。
此刻最好的选择无疑是那把匕首——以死明志,简单痛快的解脱。
可看到那块三角形玉佩,他又犹豫了。他不知道那天白麒麟在牢狱里拿给他看的那块和此刻皇甫恨手边的这块是不是同一块。这样的玉佩,他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一块给了毓杰,一块给了毓颜。皇甫恨刻意让他看这玉佩,无非是以儿子的性命做要挟,如果是一块,他不知皇甫恨意在哪个儿子,如果是两块,那就证明两个儿子的命都岌岌可危。
楚天不怕死,却不敢用儿子的命赌。楚毓杰断绝了与楚家的一切关系,无非是想活下去,楚毓颜叛逃,自然也是为了求生。两个儿子的求生意识如此明确,他又怎么能因一己殉国的私心拖两个渴望活下去的儿子陪葬呢!而且皇甫恨明确的表示,若是自己选择以死明志,他便会立刻挥兵攻打楚国,夺楚家江山。发兵理由就是楚天是楚国派来的刺客,要刺杀越国国君,越国自然有理由发兵。到时,自己虽以死明志,却可能间接成为亡国之臣。
楚天知道皇甫恨不是在说笑,既然他有能耐设计自己叛国的假象,就有能耐杀了楚燃冰。而且皇甫恨的残忍暴戾也是众所周知。
银色面具挡住了容颜,楚天看不到皇甫恨的神态。他与皇甫恨连一面之缘都不曾有过,更别提有什么过节,可这个人因何要如此整自己呢,怎么看这一切的算计都是在针对自己。楚天实在想不通皇甫恨如此折磨他的目的,他并没得罪过他。
眼下,皇甫恨给了他三个选择:
以匕首自戕。
向皇甫恨下跪,臣服。
当着睽睽众目从太监胯下爬过。
最终,楚天趴在了地上,手指惨白。在一片辱骂声中从太监胯下爬过。
没有跪皇甫恨,便不算变节,自己不死,儿子们和国君的命也可以保住。
“哈,想不到堂堂楚王爷也是贪生怕死之辈。” 皇甫恨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嘲弄。他就知道楚天一定宁可选择受辱也不会变节对他下跪。
楚天闭上眼睛,嘴唇惨白。
“反复钻三次,朕就还你自由。”皇甫恨承诺。
大殿即刻安静了下来。
楚天咬紧牙关,慢慢调转方向,又一次钻了过去。
三次过后,大殿里寂静无声。
楚天凛然的眼中只有淡漠,坚毅的下颚绷得决绝。
“原来楚国尽是贪生怕死之辈,什么楚国战神,徒有虚名。”
不知是谁带头说了一句,大殿内立刻嘈杂了起来。鄙视声辱骂声,交相入耳。
楚天吃力的站了起来,面无血色,比在地牢时脸色还难看,伤口的血流得更加厉害,血衣再次被鲜血染红。他的武功被封,杀出大殿亦是不可能。
“皇上!”白麒麟高喊一声,似是有话说,攥紧双拳,迈出队列,跪了下去。他不忍心再看楚天被这样侮辱。他不知道皇甫恨为何这样恨自己的父亲,他只怕皇甫恨以后万一后悔时没了退路。
皇甫恨知道白麒麟此举何意,不理会白麒麟,皇甫恨对楚天道:“朕刚刚好像说你若是爬三次,朕就……就怎么样?”
见楚天不屑与自己说话,面具下的嘴角扬起一个胜利般的惨笑。
“李演你说,朕刚刚说什么了么?”
“这……臣年老糊涂,耳力不好,没有听清楚,望皇上恕罪。”
“王鲍,朕刚刚说什么了么?”
“臣被楚天气得眼花耳塞,望皇上恕罪。”
“那就是朕的话众卿都没听见了!”皇甫恨遗憾的叹道。
“皇上说若是他愿意反复爬三次,您就还他自由。”白麒麟斗胆大声道。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不怕一会儿皇甫恨会赐他死罪。
“喔?”皇甫恨眯起眼扫视全场,幽幽的问:“众卿,朕当真说过此话?”
众大臣明白皇甫恨的弦外之音,众口一致回答:“皇上不曾说过。臣等没有听到。”
“哈!”皇甫恨将目光放回楚天脸上,笑道:“那朕现在承诺,若是你愿意再爬三次,朕就放你回楚国,这次的话朕大概可以记住。你开始吧。”
楚天气得浑身战栗,只觉喉间一热。吐出一口血后,他绷紧浑身的肌肉,拼命克制自己晃动摇摆的身子,强行不让自己倒在这大殿上。可看到皇甫恨双指捏碎了玉佩后,楚天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上。
见楚天吐血倒下,皇甫恨眼中瞬间闪过一丝错愕。看着自己手间的碎玉,皇甫恨轻哼一声,面具下的脸变得惨白。
白麒麟英俊的脸颊如同被水洗过,豆大的汗滴从苍白的额头上接连不断的渗出,修长的睫毛被汗珠压得沉沉欲坠,白麒麟俊容苍白,他已经跪了好几个时辰了。因为在大殿上为楚天说话,所以皇甫恨怒火万丈,下了朝就罚白麒麟跪炭火反省。跪炭火很有讲究,膝盖下是滚热的炭块和灰,虽是跪姿,膝盖却不得不保持离火炭一个手指的距离左右。一旦不慎,膝盖着地,不仅会烧伤皮肉,在他背后站着的人还会立刻给他一铁鞭子,当做惊醒。
“恳请皇上开恩……请皇上,少、少罚属下一些……”白麒麟不禁向皇甫恨请求道。因为身上带伤,白麒麟跪得昏昏沉沉,好几次膝盖都落在炭火里,后背横着几道血口子,执鞭之人下手从不留情。
“皇……上……属下回去后,还要‘侍奉’家父……家父还会赏赐五十鞭……求皇上开恩……属下回来后自当重新领赏。”白麒麟已经三天没回府上了,他知道三日不回父亲必会大怒,回到家怕又是一阵好打,他担心自己坚持不住会惹父亲更加生气,所以第一次开口向皇甫恨求饶。
皇甫恨轻哼一声,嗤之以鼻道:“……愚孝!”
“属下……呃……”白麒麟话音未落。下巴就被皇甫恨捏住,白麒麟吃痛。皇甫恨抬起白麒麟的俊脸,欣赏着白麒麟痛苦的神态,眼底愈见阴沉。
“求皇上……息怒……属、属下一定会为今天大殿上的失礼……赎罪……请皇上怜惜……属下一次,下不为例。”白麒麟的呼吸急促,他真的快要受不住了,这样下去,他非得爬回家,爬进家门,被父亲打死是小,气坏父亲的身子是大。
“麒麟。朕虽爱惜你,但绝不许你挑战朕的耐性。你为朕之右手,难道不知道朕的脾气和底线?因为一时的恻隐之心,为楚天死,你觉得值么?”
白麒麟的下巴被捏得刺痛,他也不知道该摇头还是该点头。
“朕说过,要你对朕言听计从!你当朕的话是耳边风么!”皇甫恨一掌抽在白麒麟脸上,让白麒麟摔在炭火里。
啊!白麒麟隐忍住痛苦,生生吞下涌到了嘴边的哀嚎。
“傻瓜!”见白麒麟真的躺在了炭火里,皇甫恨手掌一动,将白麒麟从火里打飞。走到白麒麟身前,皇甫恨俯视着倒在地上的白麒麟,一个字顿的说:“如果今后你再次胆敢倚仗朕对你的爱惜而大胆忤逆朕……那么……”
“属下愿以死谢罪!”白麒麟接道。
“哼……”皇甫恨负手而立,朗声道:“不觉得死太简单了么!如果再有下次,朕会好!好!管!教!你!”
白麒麟一阵错愕。
“随朕进殿。”吩咐完,皇甫恨先进了大殿。
“接着。”皇甫恨扔给白麒麟一瓶药。
“皇上,这是?”
“伤药。”皇甫恨年幼时饱受各种折磨,扔给白麒麟的伤药是专门治疗炭火烫伤的,皇甫恨知道跪炭火的痛苦,可那时没有一个人给过他治伤的药,他的膝盖常年是烂着的。
寒潭般的目光从白麒麟血肉模糊的膝盖扫过。见白麒麟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皇甫恨冷声笑道:“朕的银子不是用来养瘸子的。”
“属下遵命。”白麒麟敛容,恭敬的站在大殿里。
“你去告诉他,想知道儿子的安危要有诚意,朕现在看不出他的一丝诚意。”说着,皇甫恨将另一块完整的玉佩扔给白麒麟,自己留下了那块已经被捏碎的。
白麒麟不敢再为楚天求情,他大抵知道皇甫恨所谓的诚意是什么。楚天吐血后晕倒,身上的伤也多处感染,他担心再这么折腾下去,楚天真的会死,不过眼下似乎只有从命的份。
白麒麟领命退下后,皇甫恨遣退宫女太监,点了熏香。随手翻看他派人从楚天书房弄出来的以前楚天写给楚毓颜的书信。
楚天的字迹,皇甫恨再熟悉不过了,当年楚天那封断绝他们母子希望的信,他一直留着。
眼下,皇甫恨拿着书信的手不自觉的轻颤起来,楚天的书信里溢满了对楚毓颜和楚毓杰浓浓的父爱,皇甫恨一怒之下,将龙案掀翻,甩袖而去。
不刻,悠扬又特别的琴声从大殿内传出。这样嚣张锋利的曲子整个越国只有皇甫恨能弹出。上次战场上射杀楚天,皇甫恨的手指被弓弦割伤还没痊愈。此刻,他不知痛似的抚弄琴弦,割伤的地方溢出鲜血。银色面具被他放在琴边,面具盖着那块被他捏碎的玉。
楚毓颜中毒无解,知道留下自己没有生路,所以他连夜逃出了楚国。刚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仵作的验尸房里。原来,楚天当年于仵作有恩,为了还恩,仵作私自将看似已经断了气的楚毓杰从乱葬岗带回,并给了楚毓颜几锭碎银,让楚毓颜赶紧逃出楚国。
突然的变故令楚毓颜万念俱灰,他没空再去质问楚毓杰为何忘恩负义、落井下石,他只记得楚毓杰派人给他灌下了毒药。一心念着楚天,他不相信楚天是叛徒更不相信楚天就那么死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路上,楚毓颜运功强压毒性,风驰电掣往越国赶去。
谁知刚进越国边境,他就惹上了一伙人,准确的说,是一伙人招惹上了他。为了快些知道楚天的生死,楚毓颜甚至没有找大夫为自己解毒,连夜来到了越国都城。刚一进城,他就被那伙人追上。
就在楚毓颜被围困且毒发之际,一个人救了他。将他带进一间客栈。
楚毓颜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的毒已解了大半。
“你昏迷时,这块玉佩被摔碎了。”年轻人将一块碎玉放在楚毓颜脸边,也不提自己救他的事情。
楚毓颜这才发现楚天送给自己的三角形玉佩已经不在身上,心疼爹送的玉佩被摔碎,楚毓颜捧起碎玉。将玉佩在手心拼好,看着玉佩,眼泪不争气的落了下来,他想起了生死不明的楚天。
年轻人没想到楚毓颜会捧着玉佩哭起来,饶有兴致的看着抽搐的楚毓颜。楚毓颜精致的脸映在烛光里,悲伤的哭泣时更是别有味道,惹人疼惜。
很久以后,楚毓颜才想起应该感谢年轻人的救命之恩。
年轻人坐在桌边,半张脸落在了阴影里。
仅是那半张脸就已是惊为天人,楚毓颜不相信这世上还有长得如此俊美的男子,看年龄,年轻人也就二十出头。
可就在年轻人转过头时,楚毓颜看到了年轻人的全貌,一身冷汗。
年轻人那半张脸上横着一道极度骇人的伤疤,疤痕像蜈蚣一样,伤疤附近的皮肉也皱皱巴巴,温如冠玉的脸被这道伤疤完全劈开,天渊之别。对此,楚毓颜只能想到四个字——半神半鬼。
“我的长相吓到你了?”年轻人的声音虽然冷冽,却极度好听。
楚毓颜摇头,但他确实被吓到了,尤其是在这样的夜晚。
年轻人毫不在意楚毓颜的反应,手指轻击桌面,娓娓问道:“你是来找人的?”
楚毓颜警惕性的看了年轻人一眼。
“被人追杀却不在乎,身中剧毒也不解毒,急急入城,像小二探听皇宫的所在和越国最近发生的大事。怎么看都像是在找人。”不待楚毓颜接话,年轻人就继续说:“也许你会好奇我为什么注意到了你的行动,或许你反感这样。但是整个越国,只有我能帮你。”
楚毓颜目光中的警惕越发明显。
“如果我要害你就不会救你,更不会坐在这里和你坦诚相见。”
“为什么要帮我?”
“出于和你一样的目的。”年轻人笑起来很美,楚毓颜不应景的想到四个字:颠倒众生。只可惜,那半张脸他不敢去看。
“我只是来找人的。”楚毓颜强迫自己别去看那恐怖的半张脸。
“如果人没找到呢,或者说人已经死了呢?”
“住口!”楚毓颜一下子跳了起来,他爹不会死,不能死。也许是太过激动,楚毓颜刚一跳下床,就吐出了一口暗红色的血。毒才解了一半。
年轻人笑得纯粹,扔给楚毓颜一瓶药,道:“这瓶药可以暂时遏制住你的毒,但无法解毒,具体如何解你身上的毒,我还需要再研究一下。”
“为什么要帮我?”楚毓颜不禁再次问出这个问题。也许是楚毓杰的改变让他寒心了,连自己的亲大哥都不能信,这世上还有谁能信?连亲情都可以说没有就没有,这世上还有什么感情靠得住?
“因为我看你顺眼。”
如此嚣张随性的原因。楚毓颜第一次遇上一个比他还随意的人。
“那……那,你要怎么帮我?或者说,我需要为你做什么你才愿意帮我?”楚毓颜有些语无伦次,莫名对年轻人有了好感,似乎冥冥中有一种维系,他觉得年轻人很亲切。
年轻人走到楚毓颜身边,以快得看不清的动作将楚毓颜一把按下,让楚毓颜跪在自己脚边。
楚毓颜发现自己被年轻人按住跪在地上,顿时恼怒。他这辈子只跪过楚天一人,楚毓杰是他大哥都没分。男儿膝下有黄金,他知道如果父亲看到自己随便对人下跪,一定会教训自己的。想到楚天,楚毓颜一阵锥心刺痛。
年轻人周身散发出一阵强劲的真气,将楚毓颜牢牢锁住,不许他的膝盖离地。迎上楚毓颜愤怒的目光,年轻人从容不迫的说:“我愿意收你为徒,教你武功。但是,你必须对我言听计从,不许有一丝违背。”
年轻人的手掌垂在身侧,楚毓颜看到年轻人白皙的手指上有几道明显的割痕,似乎是被弓弦一样的东西划伤过。
“我不稀罕。”
“哈!”年轻人一哂,转身离去。真气却依然笼罩着楚毓颜,楚毓颜感到筋骨寸断,不禁痛得倒在地上直吸凉气。
年轻人停住脚步,声音低沉悠扬:“给你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否则我走之后,你就再也找不到我了。后悔的滋味怕是不好受。”
楚毓颜忍住骨骼寸断般的痛楚,扬起满是冷汗的脸,问道:“你真的愿意教我武功助我报仇?”年轻人的真气雄浑,他知道自己和年轻人的武功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上。
“你怎么那么多问题!”冷峻声音有了一丝不耐烦。
“好,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楚毓颜不再犹豫,恭敬一拜。认了这位年纪轻轻的师父。此刻,他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他只想知道父亲的下落和处境,为了父亲,他必须强大起来。
下了朝后,皇甫恨特意绕了一圈,来到了关押楚天的偏殿外。
楚天手脚被绳索缚住,跪在由尖利的碎石子铺成的路上,头顶是炎炎烈日。
“他跪了几天了?”皇甫恨问。
“回皇上,三天。”
“嗯,几天没给他吃东西了?”
“回皇上,三天了。”
皇甫恨乌黑的长发垂在身后,与黑金色的蟒袍浑然融为一体。侍女在后为其扇风祛暑,青黑的发丝时而被风卷起,皇甫恨收起眼底的阴沉,迈步走了过去。
走到近处看时,皇甫恨的嘴角意态不明的动了动。
楚天的膝盖下一片血污,裤筒被血染成了红黑色。不用看也知道裤子里的膝盖变成了什么样子。楚天闭着眼,嘴唇干裂,没有一丝血色,三日来滴水未尽,现已是濒死状态。那天他在殿上吐血后倒下,醒来后就被人捆着跪在了这里。
白麒麟看得忧心,他越是可怜楚天,皇甫恨越是折磨楚天,所以白麒麟不敢再明目张胆的为楚天出头。白麒麟跟随皇甫恨多年,见过太多贪生怕死、受不得一点屈辱的位高权重者。
楚天箭伤感染,倍受伤痛折磨却一声不吭,宁可渴死,也不低头求饶,威武不屈;那日在大殿上,更是宁可受辱也不臣服,矢志不渝,光凭这两点,白麒麟就愿意敬重他。
“给他抬进去,让他喝口水吃点东西。”皇甫恨吩咐身后的小太监。等楚天被人抬进去后,皇甫恨对白麒麟说:“按我之前的吩咐做,把楚毓颜那小子带来。”
楚天昏沉之际,听见有人喊他。
吃力的睁开眼睛,他看见楚毓颜的脸在他眼前晃动。
“爹……”
“颜、颜儿?”如果不是身上的伤太痛,楚天一定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哼……”楚天眼底的疼爱和惊诧之色一览无余,皇甫恨鼻间一哼,对楚天道:“让你见一眼儿子,你应该感谢朕的宽大为怀。明天你就随王鲍出使楚国。”
王鲍是出了名的刁钻尖刻,派楚天随他一起出使,皇甫恨别有目的。
楚天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是越国战俘,刚想对楚毓颜说话,皇甫恨冷厉的声音就在他耳边炸开:“你不接旨?……好。”
皇甫恨话音刚落,楚天就听见噗的一声。
只见利剑已经刺穿了楚毓颜单薄的身子,剑锋滴血,一滴滴砸在楚天手心。
“颜儿!”楚天撕心裂肺的一声呼喊,皇甫恨惊讶虚弱的楚天竟还能发出这样的声调。
楚天双目暴睁,眼看楚毓颜在他眼前倒了下去。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楚天大脑一片空白,剧痛攻心之下,一口鲜血噗的喷出。
就在楚毓颜瘫软下去时,皇甫恨瞬间拔出了剑,长剑避开了楚天。楚天捂着胸口,身子一歪,怆然跪在了已经气绝的楚毓颜身边,惨白的嘴唇染满鲜血,显得格外刺眼狰狞。
皇甫恨嘴角划过一抹惨笑,双手一扬,楚毓颜脸上的人皮面具随真气而落,死者根本不是楚毓颜。他故意不给楚天过多时间和楚毓颜说话,就怕楚天识破眼前的人不是楚毓颜,好在楚天受了重伤,刚一醒来神智不算太清醒。
楚天一愣,刺眼的鲜血还挂在嘴角。皇甫恨欣赏着楚天神色的变化,冷笑道:“亲眼看儿子被捅的滋味很美妙吧……明日,你立即启程随王鲍出使楚国,否则……你就等着给你儿子收尸吧。”
楚毓杰接到传召,连夜进了宫。
刚进大殿,就听见了楚燃冰摔茶杯的声音。
楚毓杰不敢怠慢,赶忙跪了下去。
“罪臣参见皇上。”
楚燃冰见楚毓杰来了,冷笑一声,扬手将一份文书扔到了楚毓杰脚边。
“这……”楚毓杰捡起文书,上面的内容让他很吃惊。楚毓杰的手指微略颤抖。
“哼,你不是对我说楚天那个叛徒已死么,为什么现在他的身份是越国使臣?”楚燃冰脸色发青,越国国君这样做的用意已经不仅是蔑视楚国国威,更是对楚燃冰的挑衅,楚燃冰恼火。
楚天曾养了一批死士,已经被楚毓杰设计暗中调动。楚天知道侄子楚燃冰忌惮自己,担心有一天自己若遭不测,没有人保护楚毓杰和楚毓颜,所以又便暗中培养了一批势力。这批势力的调度权,楚天一半交给在了楚毓杰,一半交给了楚毓颜。楚毓杰逼死楚毓颜后,顺势将楚毓颜的那份权力收拢到了自己手中。
面对楚燃冰的愤怒,楚毓杰避其锋芒,垂下头,利用阴影遮住自己冷冽的眉眼。
楚燃冰虽然是一国之君,却很怕自己那个能力超凡的叔叔楚天,唯恐楚天篡位。楚燃冰摸着龙案上放着的匕首,对楚毓杰幽幽道:“你不是想戴罪立功、为父报仇么……见到楚天,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做!”说完,楚燃冰将匕首扔到楚毓杰脚边。
“朕给你这个戴罪立功、为父报仇的机会!”
楚毓杰捡起匕首,淡淡答道:“罪臣一定不会让皇上失望。”
楚天爱子如命,楚毓杰知道见面时楚天肯定不会对他有所防备,将匕首插进腰间,楚毓杰躬身退出了大殿。
出使当日,皇甫恨命令楚天骑马、王鲍乘轿,别有用心的给楚天配了一匹好马。
队伍走在街上,老百姓都对骏马上的楚天指指点点,低语咒骂。楚天是叛臣,已是越国上下所有人都认定的事。出卖了自己的国家还身骑骏马,过得如此风光,看到这幅景象,百姓对楚天更是嗤之以鼻。
皇甫恨找人暂替自己,并留下白麒麟在朝中控制局面,易容后,他跟在了队伍里,与楚天一道前往楚国。
额,其实大家觉得标题里的叛臣是谁呀???
刚出了越过都城,楚天就从马上栽了下来。
王鲍命令队伍停下,吩咐手下去看看楚天是怎么回事。皇甫恨伪装成侍卫队长,带领卫队,眼见楚天从马上摔下来,驾着马走了过去。
原来是楚天身上的伤太重,昏迷之际从马上摔了下来。见王鲍吩咐手下弄醒楚天继续赶路,皇甫恨在一边看着没有插手。手下用水将楚天浇醒,吩咐他起来继续赶路。就在皇甫恨准备指挥人马继续赶路时,王鲍竟吩咐手下给楚天换了一匹马。皇甫恨诧异王鲍为何要给楚天换马,但不便于暴露,他也未理睬此事,继续赶路。
谁知没走出百米远,楚天所骑的马就受了惊。楚天虽然虚弱无比,但也是久经风浪之人,当下勒紧缰绳,双腿夹紧马腹,死死坐在马背上,欲使受惊的马安稳下来。可马莫名其妙的很是亢奋,就连楚天这样的驾马高手也控制不住。棕红马高声鸣叫,随后马蹄高举,马身瞬间与地面成一直角,似乎想给楚天甩下来,楚天见状,放开马缰,紧抱马颈,身子虽被甩了出去,但人却没与马分开。
皇甫恨知道王鲍是故意整楚天。勾起嘴角,在一旁袖手旁观。他想知道身受重伤又武功被封的楚天到底还有多大的能耐。
就在楚天即将让马安静下来之际,皇甫恨冷眉一扫,惊见队列中有人对惊马弹出一粒石子,石子打在马臀上,烈马再次受惊。石子饱含真气,烈马疯了一般嘶鸣跳跃。楚天气力已竭,一个没留神就被烈马甩在了地上。
身子砸向地面的瞬间,楚天五脏俱震,一口鲜血涌到嘴边被楚天咽了回去。就在楚天倒在地上全身暴露那一刹,烈马已扬起马蹄,往楚天胸口踩去。
皇甫恨眉眼一凛,心里虽恨楚天,但他不想楚天这么容易就死掉。双掌一推,真气使马蹄顿偏,落地那一刹,马蹄贴着楚天的脸狠狠踩在地上。若是那一蹄踩中胸口,后果可想而知。
再发一掌,烈马登时被皇甫恨拍死。
楚天踉跄站起,其间竟没一个人去扶,不知情的人都以为楚天是叛臣,谁都不愿意用正眼看他。楚天抖抖衣服上的尘土,面色白如纸娟。
王鲍见侍卫队长为楚天解围,心中很是不爽。但他知道这些人都是皇甫恨身边的人,惹不得,所以强行压下了这口怒气。吩咐大队继续赶路。
傍晚时分,队列已走出国都很远了。众人在一镇中客栈落脚。王鲍谱摆的很大,钦点楚天伺候自己,皇甫恨只是冷眼旁观,依旧没有插手。
直到夜深,所有人都睡下时,楚天才得空吃了几口又冷又干的剩饭。皇甫恨在暗中看着。楚天的双手肿了而且还流着血,好几次筷子都掉了下去,连一口饭都夹不起来。握稳筷子后,他试了好几次,可饭一直没送进嘴里,全部落在了油腻得可以揩下油的饭桌上。
皇甫恨凛冽的眉眼完全隐在了黑暗中。他讨厌黑暗,但只有黑暗才能让他适应安心。他幼年的世界只有疼痛和黑暗,没有人愿意给他一点点的关心,更不要说爱了。与他做伴的,只有黑暗中的蛇虫鼠蚁和恶鬼罗刹。
就在楚天将落在脏乎乎的桌子上的饭夹起来送进嘴里时,皇甫恨的眼瞳微张。虽然知道楚天已经好几天没正式吃过饭了,可是当初人人敬重的王爷虎落平阳之际竟能放下身段咽下这些屈辱,这本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皇甫恨眼中寒光闪现。
抛开立场,他对楚天也有一丝欣赏。由一人之上的王爷一落千丈,虽被人陷害,却能忍辱负重、可屈可伸,单论这点就足以令人敬佩。
楚天在楚国以铁腕和严厉出名,直觉告诉皇甫恨,楚天愿意忍一时之气绝非单纯之事。皇甫恨的斗志再次被激起,出于王者固有的挑战和征服欲,他希望楚天可以是一个让他无法小觑的对手。
他已经很多年没遇到过可以和他抗衡的对手了。
不免寂寞。
数月后,王鲍人等来到了楚国国都。到达当日,王鲍命令楚天进宫谒见楚王。
王鲍的算盘打得很好,他知道楚天此番进宫必会遭受奇耻大辱,等楚天受辱过后,他再正式入宫与楚王谈判,到时楚王看在楚天已经受辱的份上,应该不会再度为难,谈判就可顺利。如果楚王还是有意刁难,那么便是与越国正式翻脸,王鲍料想楚王没那份能耐和胆量与皇甫恨作对。
楚天入宫当日,王鲍吩咐自己的心腹跟着前去看好戏,他自己则去楚国最出名的风月之地流连。皇甫恨作为侍卫队长,跟着楚天一同进宫了。
楚燃冰要求楚天从进宫门那一刻开始三步一拜,否则后天不肯再正式接见使臣。
楚天知道楚燃冰恨自己,楚毓杰在朝中,楚毓颜扣在皇甫恨手中,楚天进退维谷,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一步算一步,他只想找机会赶快见到楚毓杰,他有些事情要和楚毓杰交待。
皇甫恨带领卫队在后跟着,楚天在前三步一拜。但凡楚天所过之处,人声嘈杂,宫里所有人都来围观叛臣觐见的景象,更有甚者,还用鸡蛋水果等物投掷楚天。楚天膝盖上的伤已经溃烂,从未被医治,此番三步一拜做得格外费劲。从宫门到大殿,缓慢步行也就半个时辰的路程,可楚天愣是用了四个时辰在来到大殿。来到大殿时,楚天已经站不起来了,连跪也跪不稳,几乎是被皇甫恨的手下拖进了大殿内。
众目睽睽之下,楚天按照两国的外交政策对楚王行礼。殿上站着的全是曾经的同僚和手下,楚天目光毫不斜视,英俊的脸上也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波动。皇甫恨一直在一旁观察楚天的神态变化,可他根本看不透楚天心里的情绪。
楚燃冰见楚天穿着越国官服,一脸冷笑,鄙夷的看着他,手指微动。
时过境迁,再次回到自己深爱的国家时,已为‘叛臣’,楚天心中虽痛,可也只能咬牙撑下,他心中已有了如何对付皇甫恨的办法,唯今之计,就是忍辱负重。
楚毓杰站在百官之中,冷淡的目光不偏不倚,自始至终都没从楚天身上离开。见楚天已经无法走路,楚毓杰攥紧了拳头,面色泛青。
“段爱卿!”楚燃冰沉声。楚毓杰从队列中走出,“微臣在此。”
看见楚毓杰,楚天的神色有了微妙的变化。
“段爱卿,你的杀父仇人在此。你有什么话想和他说?朕这次就给你这个时间和机会。”楚燃冰笑道。
楚燃冰说完此话,殿上顿时一片喝彩声,众臣纷纷称赞楚燃冰仁心仁德,胸怀广博。
可皇甫恨却朗眉一轩,楚毓杰难道不是楚天的儿子么,怎么又成了杀父仇人。
见楚燃冰称呼楚毓杰‘段爱卿’,楚天看了楚毓杰一眼,心口生疼。虽然知道楚毓杰为求自保断了和楚家的所有关系,可他没想到楚毓杰竟然真的已经知晓了身世。可是这杀父仇人又是怎么回事?楚天疑惑的看了一眼楚毓杰。
楚毓杰走到楚天身前,噗通一声跪下,不待楚天说话,就嗵嗵嗵磕了三个响头。
“段某谢楚大人这二十二年来的养育之恩。”楚毓杰的言外之意便是他们父子情断,今后再相见只是仇敌。
楚天扶起楚毓杰,他知道楚毓杰这样做是为了更好的和自己划清界限,虽然心在滴血,可楚天只能顺水推舟。
见楚毓杰还算安好,楚天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一些,他本以为楚毓杰在朝中会受尽侮辱,可看样子儿子没受太多的委屈,楚天心中宽慰,不自觉的往楚毓杰身边挪动身子,只不过膝盖一动,就钻心刺骨的痛,痛得楚天嘴唇惨白。
楚毓杰有意的往楚天怀里靠,似乎还有话对楚天说。
“杰儿。”见楚毓杰清减了许多,心中的怜惜之情不禁流露,楚天抚着楚毓杰的肩,喃喃唤了一声。
皇甫恨见楚天对儿子一脸疼爱,攥紧拳头,指节泛白。
楚毓杰靠近楚天,二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一尺。楚毓杰见楚天俊容苍白,知道楚天一定受了很多折磨。可楚毓杰眼中没有任何心疼,怒目直视楚天,喝问道:“楚天,你当年为何要害死我父亲?”
此话一出,楚天登时愣住了。见楚毓杰眼中漾起浓浓恨意,楚天的心像是被揪着一样疼:“杰儿……”楚天决定先把该说的话和楚毓杰说了,当下压低声音道:“日日齐晖,青鸟腹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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