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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山中岁月(师徒)[第1页]

作者:今秋醉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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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说:“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
山中岁月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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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灵儿:若无义父,怎会有我燕灵儿今日?!你们今日想过去?简单!那便踏着我的尸体吧!
吴奇:这世上我最恨之人不是屠杀我全村四十四口的他!而是你!!你为何偏偏救下了我,还赐予了我手中之剑!啊!?我的好师父!
景云:我不过就是那座山上最普通的三弟子,这一手医术,得益于恩师大恩,你们无需拜我。
游小真:我少年时,性格顽劣飞扬跋扈,幸得恩师不弃,他老人家的情,我这一辈子,都还不了了。
奕天:你问我这天道?我不知道什么是天道,我只知道,今日谁欲拦我,我便斩了谁的道!
谛君苏萧焕: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打你罚你,是因为你该打该罚! [ 此人乃以上五个熊孩子的师父(兼老大的义父),仙境晓白山掌门人,天下六大谛君之一,仙道刑罚之司,至于性格,(偷笑)看了文章你就懂了。 ]
医圣紫晍:萧焕,我们都是从那般大过来的,毕竟是个孩子,你…… [ 此人乃仙境医道登峰造极之人,苏萧焕之妻,也应该是本文中唯一能拦住苏萧焕出手的人(目测……) ]
我想写的就是一个冷酷师父和五个熊孩子的故事……
ps:此书有正传,但因为某对训诫一道常心向往之,正传之中写的又有几分不明不白,特此开番外《山中岁月》,其中将以五弟子奕天为主线(他是一号主人公啊喂!),讲述一系列山中快乐(奕天:真的快乐吗!!!)时光。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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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晓白山
晓白山,是天下六大仙境中居末,却又最神秘的山头。
但凡是仙门之中的弟子,无一不曾听说过此届晓白山首座兼这仙道刑罚之司一职的苏萧焕,可但凡不曾触犯仙规的仙君,却没几人见得晓白山和其山主的真颜。
这座山上,从来只有两种仙:晓白山的弟子和十恶不赦的仙君。
奕天从小是个孤儿,在侥幸上至仙山前,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小子,但他跟这晓白山主却在早前就结下了梁子。要问为什么结了梁子,只因为他孤零零一人时认了个二叔,岂料此二叔竟是魔道之中赫赫有名的魔君,哎,自古这正邪本不两立,这也就罢了,后来在收他入仙门的时候,这晓白山主苏萧焕竟因他资质一事如此说道:
“我仙门对于如此资质的弟子,从来都是直接送下山去,既然他和仙道无缘,这就送下山吧!”
这般轻蔑之言,但凡叫个有些血气的人听来,只怕都得气的不轻,奕天自然也是憋了口气的,至若后来阴差阳错下拜在了苏萧焕的座下,此乃旧章,先可暂表不论,拜入晓白山的这一年,奕天九岁,我们的故事,也将从这里展开。
晓白山,书阁。
上好檀木做的戒尺,就这样压在宣纸纸上。墨香沁鼻,男人左手压着熟宣,右手提笔一气呵成,黑字刚劲有力,几乎入木三分,男人头也未抬,淡淡道:
“老四,老五呢?”
下首间有一穿蓝衣锦袍的少年,名唤游小真,看去约摸十二三岁,样貌十分俊俏机灵,此时听得师父问话,连忙停下了手中的笔笑道:
“回师父,早些过来了一趟,后来好像有点不舒服,就……”
“老三……”
男人淡淡断了游小真的话语,停下了手,抬头望向屋中另一个憨厚老实的少年,他一双剑眸如利刃,似乎要直直射入人的心底,男人道:
“你说。”
憨厚老实的少年年龄大些,叫做景云。景云此时微微一滞“额”了一声,却半天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许久之后才道:
“师父早先晚课时说小师弟资质不行,不许他同我们一起修仙法,所以……所以这早课,小师弟已经好些时候没来过了……”
冷峻的秀眉拧在了一起,苏萧焕抬眸向不敢直视自己的四弟子游小真瞧去,游小真暗自向三师哥景云瞪了一眼,赶忙转过头笑道:
“呃,师父,也没有三师哥说的那么夸张,小师弟也就昨日和今日两天没来早课……”
苏萧焕不言语,只有一双冷如冰的眸子向四弟子瞧去,游小真越说声音越低,末了低下头去不敢再说了。
“上前来。”
男人伸手提起了桌上的檀木尺,淡淡道。
游小真兀自吞了口口水,低垂着首缓缓走上前去。
“手”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从男人口中吐出,话音不大,游小真却是全身一颤,一时苦了脸道:
“呃,师父……弟子不是有意要骗您的,只是,只是……”
游小真只是了半天,发现自己似乎找不出太好的借口,铁了心一横如烈士赴死般伸出手道:
“师父要打弟子,弟子绝无怨言,但小师弟年龄尚幼,还望师父饶了小师弟这一……啊!”
“啪!”的一声脆响,却强行打断了游小真的话,游小真吸了口冷气,只觉得这一戒尺敲在手上如入骨了一般的疼,他下意识缩回了手,一道红棱,也眼见着肿了起来。
游小真吸着冷气向师父看去,却见男人面色如霜,几乎看不出分毫的表情来,吐出口中的话却依旧是淡淡的:
“手”
游小真咬了咬牙,却也知道此时不伸手只怕等会更惨,不由咬紧牙关紧闭双眸伸出手去。苏萧焕面色如常,一语不发便抬起了手中戒尺,“啪”“啪”“啪”一连十下,一下覆着一下,竟是丝毫不给游小真喘息的机会,打到后来,这一直笑嘻嘻的少年眼眶中也不免有了泪花闪烁。
十下之后,男人抬眸看着眼前这个闪着泪花的四弟子冷冷道:
“本事不见多大,小聪明倒是越加见长了,为师给你两柱香的时间,把你小师弟带到这来!”
游小真眼中有泪光,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男人脸一冷,说道:
“可是戒尺没吃够吗?!”
游小真话到口边一顿,到底赶忙应了一声转身跑出去了。
……
游小真寻到奕天的时候,奕天还在自己的屋中和周公会晤,此时被四师哥游小真拍醒,这九岁的孩子初上仙门,许是因为打小就是孤儿尝透了了这人世间的薄凉,他的眼中写满了警惕和怀疑,扑的一声便坐了起来一言不发看着游小真。
游小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哪管奕天怎么看自己,一边将衣裳拍给了奕天一边道:
“哎呦我的大少爷,你还在这睡着呢!这都什么时辰了!师父唤你去书阁呢,快穿快穿!”
奕天一边呆呆的穿着衣裳,一边兀自有些陌生的念了一句师父,清晨的风溜入屋中,吹醒了几分他的睡意,奕天这才算是想起,那废了二叔一身功法,如今又不许自己修仙法的晓白山掌门人苏萧焕,可不就是自己如今的师父吗?!
他自小是个孤儿,尝尽人情冷暖,更兼性子极为倔强,一念至此不由心中冷笑了一声,推开了游小真的手冷冷道:
“谁要你们猫哭耗子假慈悲了……”
游小真微微一愣,却见奕天刷啦一声拽下了衣裳拍给了游小真冷冷道:
“还你!你……”
“哎呦!”
衣服拍还在游小真手里,游小真不由叫了一声,奕天一愣,不由道:
“你……你怎么了?”
游小真翻了个白眼,摊开了红肿的手道:
“诺!”
奕天皱了皱眉,道:
“他为什么打你?”
游小真摊了摊手,挑眉道:
“因为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假慈悲呗!”
奕天愣了一下,想了半响道:
“是……是因为你帮我求情了?”
游小真耸肩,不置可否。
这年仅九岁的孩子眉宇之间突然划过一道说不出的表情,刷的一把拽过了游小真手中的衣裳套在身上,就此冲出了门去。
游小真在后看着这决然而去的身影,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兀自道:
“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傻小子,你这么个脾气,以后有你受得咯~”
一念至此,他似是想到了什么,摊了摊手跟上去了。
=============
二 、责
奕天就这样冲进了书阁之中。
书阁中,晓白山之主苏萧焕正在案几前指点景云的习作。
奕天喘着粗气站在门口,长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呼吸狠狠道:
“你叫我来,我来就是了,凭什么要罚别人?!”
书阁中的景云和后来赶到的游小真听闻此言双双惊呆了,倒是正在看着景云习作的苏萧焕头也不抬淡淡道:
“出去。”
奕天一愣,没想到自己的问题换来这样不瘟不火的两个字,他心中一怒,不由道:
“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要打要罚,说就是了!”
景云游小真二人一时张大了嘴,苏萧焕抬起头来,冷冷的目光向门口的奕天瞥了一眼,奕天只觉得这目光如箭一般仿佛要直射人心,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但他心里一横,暗道不能灭了自己志气而长了他人威风,倒是一咬牙欲与男人对视。
岂料刚鼓好了气欲和男人对视,男人却又移开了目光淡淡道:
“老四……”
发怔中的游小真慌忙应了一声,却听男人道:
“两柱香的时间你记不住吗?去了这么久看来是缺乏锻炼了,明日挑水的功课翻倍。”
游小真面上一苦,但到底师命难违,吐着舌头应了一声。
站在门口的奕天却愣住了,他心中的怒火蹭蹭蹭的往上涨,气节道:
“与他无关,你要打要罚,冲着我来,凭什么去……”
“翻倍一个月罢……”
淡淡的声音截住了奕天的盛怒之言,男人刷啦一翻袖,一边往上首的座位去了。
奕天瞠目结舌,立在门口竟是不知如何是好了,只有站在身旁的游小真连连向他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奕天一时面色通红,他年龄尚幼,此等状况下真的不知如何是好,却见落座在上首的男人面无表情看向他道:
“出去”
奕天咬牙,还欲说些什么,游小真已连连向他示意,无声做着口型说道:
“姑爷爷,你先出去吧!”
奕天狠狠握了握拳又松了开来,转过身打算就此而去,却听身后翻弄书卷男人淡淡道:
“老四,既然你愿意为你小师弟撒谎,自然更愿意陪他站着了,你也去,谁不会站,为师就好好教教另一个!”
游小真黑了脸,暗道倒霉,却也只得应了一声陪着奕天一道出去了。
师兄弟二人这一站,径直从日上三更站到了烈日高照,苏萧焕每每从书阁之中抬眼望去,发现游小真性子机灵,是以偶尔会偷懒换个姿势站的轻松一些,然而年龄不大的奕天,却如松树一般,站的笔直。
微闭双眸,男人合上了手中的书简,道:
“老三”
景云应了一声。
“你去叫上老四,用膳去吧……”
景云点了点头,转身刚走到门口,不由回过身道:
“师父,那小师弟呢?”
苏萧焕皱眉,睁开眼来,道:
“还不去!”
景云吓了一跳,只得慌忙应了一声去了。
屋中的男人不发话,奕天这一站,又是足足两个时辰,山中日头落的早,眼见着落日即将西去,奕天年龄尚幼,绕是性子再倔强,身子却有些站不住了。
但屋中的男人不发话,他怕又连累游小真受罚,如此又站了小半个时辰,却如何都撑不住一屁股摔倒在地缓了好一会。
他就这样兀自在地上坐了好一会,心中却实在有些担心男人还会再罚游小真,想了又想终于下了狠心转头推开了门。
书阁之中,银发的男人在翻阅着什么,火烛之光闪烁在他冷峻而又不含分毫表情的面上,感觉到小弟子进了屋来,男人不曾抬头,也不曾说话。
奕天就这样沉默立在屋门口好一会,才低着头小声道:
“我……我站不住了,你……你莫要再罚,再罚他了……”
直到此时,一直低首看着文书的男人才缓缓抬头向奕天看了过来。
奕天只觉得男人如箭一般的目光仿佛要直直射入心底,他自知理亏,更兼有求于人,一时不由将头低的更低了。
这沉寂只是片刻,只听男人缓缓道:
“为何为他求情?”
奕天一愣,没想到男人会问出这么个问题,许久之后才小声道:
“他,他把我当小师弟……所以……所以他是我四师哥……”
男人闻言,点了点头道:
“好,不枉老四为你受罚。”
奕天神色黯了半分,却听男人又道:
“我又为什么要答应你的请求?”
奕天愣了愣,低下头不知如何作答,屋中一时陷入了沉默,不知过了多久,奕天才小声道:
“今日之事,本是弟子之过,与四师兄无关,师,师父……”
苏萧焕站起身来,踱步至窗边,道:
“说得好,你今日既然要为师以一个师父的身份饶你四师兄,你却可曾记得为师是你师父?”
奕天垂着首,不语。
“委屈了?”
男人转过头来,风,荡起了他一头的银丝,月光徐徐,铺满了他冷峻却又不含分毫表情的面。
悠悠一叹,似从亘古而来,男人的声音深沉似海,他道:
“你资质差些,步入仙门又晚,为师不让你上晚课,因你师娘早先便要你随她习仙医一道以固本源,为师不曾解释与你听,你有些委屈,也实属正常。”
奕天愣住,他没想到男人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却见男人将目光又转向了窗栏外,话语骤然一沉道:
“然,为师免了你的晚课,何时也免了你的早课?便是为师真的看轻了你,你就要自暴自弃,就此耍着你的脾气虚度一生吗?!”
奕天自知理亏,低下头去不敢接口。
男人不曾转过身来,许久才缓缓道:
“既然如此,为师如今给你选择,要么,你去领些银子就此下山去吧,要么……”
说到这儿,他话语一顿,却转过头来看着奕天不再言语了。
小小的孩子就这样低垂着首站了好一会,许久之后才道:
“您当年……当年废我二叔一身功法之时,可曾后悔过吗?”
苏萧焕向他看了一眼,道:
“吴凌天乃魔都将相,你与他相处一年,有些感情自也正常,但他手下的无辜生命,又怎能是数以千计呢?你若有亲人被他所杀,可还能问出这样的话来?”
奕天哑口无言,却听苏萧焕又道:
“废他一身功法,轻的,但以如此残酷手段取他性命的仙君吴奇……”
苏萧焕说到这儿,突然沉默了。
奕天鼻息间一酸,但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感动于男人话语中的回护,此念一至,他心中做了个决定,重重跪倒在男人身前,他道:
“弟子……弟子知错,请师父责罚……”
立在窗户旁的男人却没有动作,他只是缓缓转过头来,向跪在地上的孩子看了一眼,道:
“老五,你可想好了吗?”
跪倒在地的奕天颤了一颤,但到底连身子也没抬道:
“弟子知错,请师父责罚……”
微微阖眸,男人淡淡道:
“去取了戒尺来罢……”
待沉甸甸的戒尺端到手中,绕是奕天视死如归的心也不免颤了一下,但男儿字重千斤,话已出口,如何也不能逃避了。
更何况,今日这事……
奕天不由紧紧握了握手中戒尺,本是自己该打啊……
他将戒尺双手逞给了窗边的男人,低头讷讷道:
“师,师父……”
负手立在窗前的男人却不接,便是身子也不曾转过来,只是淡淡道:
“所谓戒尺,以戒立规,你觉得自己错哪儿?”
奕天愣了一下,许久后才红了面答道:
“其一,弟子……弟子无故缺课……多日……”
男人不答,只是点了点头。
“其二,弟子今日……多次冒犯于师尊,更于书阁之中大不敬……”
男人点头。
“其三……”
奕天神色微微一黯:
“无论如何,男儿立世,弟子都不该自暴自弃,学问一道,终究是学给自己的……”
他话说到这儿,男人终于转过头来向他看了一眼,伸出手来拿过了他手中的戒尺淡淡道:
“手”
奕天自然伸出右手去,男人表情不变,淡淡道:
“左手。”
奕天一愣,伸出了左手来,正想发问。
“啪”的一声响,男人哪曾留给他发问的机会,檀木的戒尺重重打在了手心之中,十指连心,奕天从未想过这尺规竟有这般疼痛,一道下去竟是钻心的疼痛,不消片刻便火辣辣的烧肿了起来。
这一尺疼的他直冒冷汗,下意识便嘶着气收回了手来,男人脸色渐冷,斜了他一眼道:
“你没有背门规?”
奕天疼的冷汗直冒,听闻男人发问抽着气道:
“背……背了……”
男人面色如常,淡淡道:
“既然背了,挨罚的时候也能躲吗?”
奕天愕了一下,但这一尺之后手心竟是越来越疼,他疼的实在有些说不出话来,只得轻轻摇了摇头。男人见状面色一寒道:
“为师问你话呢,你是哑巴了?!”
奕天吓了一跳,一时咬紧了牙关连话音都有些颤抖了:
“回禀师父,不,不能……”
这般说着,他一时颤抖着伸出火辣辣烧疼的手去,男人见状,倒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手起手落,啪啪啪啪的尺规便毫不留情的敲在了奕天的手上。
这般十下之后,奕天只觉得整个左手都已经疼的不像是自己的了,那尺规敲在手上钻了心的疼,可俨然也不知多少才是个头,约摸十五下时,奕天实在有些撑不住了,他咬紧牙关还是未能忍住疼出的眼泪,不由哽咽着唤了一声:
“师……师父……”
苏萧焕扬起的手微微一顿,却继而还是重重落在了奕天的手心中,奕天不由“呃”了一声下意识抽回了手来。
孩子哽咽着,绕是他性子再倔强,这钻心的疼,确是真真切切,掺不得半分水的,他颤抖着,又唤了一声:
“师……师父……”
苏萧焕面色一如往常看不出半分情绪来,他向哽咽之中的孩子看了一眼,吐出口的话语依然是淡淡的:
“伸手。”
“师父……”
奕天下意识一颤,不由哽咽着再唤一声。
苏萧焕目若寒冰斜了他一眼,话语依然是不含温度的:
“敢犯错,就该承担错了的后果,伸手。”
奕天疼的哪敢再伸出手去,一时含着哭腔哽咽道:
“师父……弟子……弟子知错了……”
苏萧焕眼都未抬,只淡淡说了两个字:
“加罚。”
奕天闻言,一时骇得连哽咽都断了,见男人面色也知道今天这顿戒尺是吃定了,只得颤抖着继而伸出手去。
这一顿戒尺,整整罚了四十之数,檀木做的戒尺又沉又硬,抽在手上像是铁做的一般渗骨的疼,待男人收了戒尺时,奕天只觉得左手疼的恨不得就此没了才好。
拿着戒尺落座在上首的男人却在此时唤道:
“老五。”
冷汗涔涔的奕天下意识颤了一下,慌忙应了一声。
男人在上首间丢下几张纸来,头也不抬道:
“这是这几日早课的功课,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回去睡觉,抄错一字……”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冷冷抬头向他看了一眼,奕天一时愕然,却总算明白了打左手而不打右手的原因,他不敢再做耽搁,连忙落座提笔抄了起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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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晨练
自此,奕天算是正式踏入晓白山的生活了。
仙家修炼清苦的很,五更便要起床开始第一件早课。
翌日清晨,奕天揉了揉还有几分困意的眼睛,见四师哥游小真递来的一副水桶和扁担,一时有些讷讷然道:
“呃?四师哥,这院子里有溪流啊……”
游小真白了他一眼,一边将扁担挂在了肩上,一边努嘴示意了一下院落中的大缸道:
“看到了没?每个弟子的院落里都有一个水缸,你上仙门不久,每日早饭前挑上半缸就是!”
“哦……哦……”
奕天应了一声,接过了水桶和扁担径直就向院落中的溪流边去了,俯下身正要装水,头却狠狠被游小真敲了一把,奕天吃痛,大为不解转头向游小真看去。
游小真面有无奈,扶了扶额道:
“你要敢把这平常的水装进缸里去,师父还不得打残了你?!”
奕天呆了片刻,却见游小真已经挂上了扁担走到了院落门口唤他道:
“我们要往缸里装的水在后山,从弟子宿地这里过去可要走小半个时辰呢,快走了!”
……
同一时刻,精厉堂。(- - 此堂乃晓白山‘办公重地’,堂后住着山上的‘寨主’和夫人)
晓白山主苏萧焕起了个大清早,颇具道家风格的精厉堂门敞开着,男人一身青衣素袍坐在堂首,冷峻的面容上看不出分毫表情来。
他一手支在颚下,一手翻动着案几上的书简,如剑般的秀眉微微蹙起。
一只芊芊玉手,却突然抚上了他的眉,苏萧焕愣了愣,抬起看去。
只见眼前的女子湛蓝水衫着身,一头秀发漫在肩侧,她面容甚好,透过湛蓝的水杉隐隐能看出身姿曼妙,此时身上水汽腾腾的,显然是刚刚沐浴而出。见丈夫抬起头来,紫眮收回手去擦着头发上未干的水渍,唇角含笑道:
“你啊,大早上起这么早就皱眉,就不怕提前变成老爷爷吗!”
男人不曾答话,只是略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却到底放下了手中的书简伸出手去接过了妻子擦着发丝的手巾。
既然有人愿帮自己自己擦头发,紫眮自然乐得逍遥自在,一时挤开了丈夫坐了下来闲闲翻了翻案几上的书简。
就这般翻了一会,她突然想起什么道:
“你昨日打天儿了?”
“恩”
身后的男人淡淡应了一声。
紫眮微微皱眉,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道:
“孩子还小,刚上山来肯诸多不习惯,你这做师父的,也莫要太严厉了……”
身后擦着头发的手微微顿了顿,片刻后才抬手继续,男人淡淡道:
“课都敢逃了,不该打吗?”
紫眮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嘴,哼了声道:
“是是是,如今莫说这晓白山上,便是放眼这天下六道,只要你苏大仙人说该,别人哪敢说个不字啊!”
苏萧焕无奈摇了摇头,一时不答,却突见妻子神色一黯,缓缓说道:
“那孩子自小在凡间孤零一人长大,无依无靠的,性子倔成这样,肯定也是因为受了不少罪吧……”
擦着头发的手,就这样渐渐止了下来,男人一时沉默着,素来冷峻的面上依旧看不出一份表情来。他就这样久久没有答话,不知过了多久,才继而轻轻擦着妻子的发丝淡淡道:
“你这做师娘的,多留心些吧……”
……
晓白山的另一隅。
奕天气喘吁吁跟在四师哥身后。他自小长在普通村落,唯一收养他的爷爷年岁也高,是以倒也做惯了农家的活计。本想着这挑水一事势必是难不倒他的,岂料二人一路小跑,竟也是足足花费了小半个时辰,奕天才跟着四师哥跑到了后山取水之处。
奕天一时扶膝在后大喘着粗气,眼见着四师哥游小真面不红气不喘的从眼前一滩银色的水潭中打了两桶银色的水上来。
游小真见他累的紧了,也只他这般年龄还能咬牙跟着自己一路跑来实非易事,一时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拿过了他手中的水桶道:
“这潭叫做银潭,银潭中的银水是喝不得的,但此水却有凝神静气之效,是以摆在院中大有益处。这银水挥发的快,一缸到了明日便就全没了,诺,我们回去吧……”
奕天点了点头,擦了一把鄂下的汗伸手欲要接过木桶,岂料四师哥游小真松开手的一刹那这木桶竟比装了一桶石头还沉!
奕天一手赫然已经提不住了,勉强伸出两只手才堪堪没有打翻。
他一时间瞠目结舌,看着手中这桶巨重无比的银水,又看着眼前已经闲闲挑着扁担走出两步的四师哥,游小真此时回过神来向后看来,见奕天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哎呦’了一声拍了一把额头道:
“我怎是忘了,这银水巨重无比,你初时肯定吃力,便先提一桶就……”
奕天性子执拗,心道对方能撑得起两桶水自己又有什么撑不住的,他轻轻摇了摇头不发一言,却兀自将两桶水都架在了扁担上,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堪堪将扁担撑了起来,继而满头大汗看着游小真道:
“四师哥,我行的,走吧。”
游小真愣了一下,下半刻摇首笑了笑,心中暗道一句这小子,倒也不再多言,就此慢慢陪着奕天往回走了。
二人一道行了好一会儿,游小真虽是刻意放慢了脚步,奕天却渐渐体力不支撑不住,起初只需要休息一小会儿便能继续,到了后来却是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累的紧了。
游小真抬头向天色望了一眼,心中只道这样下去铁定是用不上早膳了,他又回头向气喘吁吁几乎不支的奕天看了一眼,揉了揉鼻子后,游小真摇了摇头做了决定。
“给我!”
气喘吁吁中的奕天只觉得肩膀一轻,却是游小真从他手中拿过了扁担扛在了自己的肩上,奕天一怔,刚想说些什么,游小真已经笑道:
“好啦,傻小子,既然把我当你师哥,这种事情算不得什么的!早些回去可还要吃饭呢!”
奕天心中微微一涩,他打小无依无靠受尽欺辱,又哪曾有人愿意这般对他呢?他揉了揉鼻子,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走出几步的游小真已回过头来笑道:
“快走,我们得抓紧了!”
奕天不由一应,抬步跟了上去。
然而这挑水的功课显然却不如二人心中所想是一个充满着感动的结尾。
只因快进院中之时,不知何时起便已立在院落口的青衫男人正面无表情环臂而立。
师兄弟二人双双吓了一跳,游小真心中暗骂了一声,哪曾想到这大清早的师父就往弟子宿地跑,一时放下了手中的两个扁担呵呵笑道:
“呃……师……师父……”
苏萧焕冷冷的目光扫了游小真一眼,继而又定格在了后方大喘着粗气的奕天身上,奕天被这冷冷的目光看的一愣,余光一扫间又看到了不远处本该在自己身上的扁担,一时不敢再与男人对视悄悄低下了头去。
苏萧焕自然也是看到了游小真身上的扁担的,他此时一语不发,只是面色如铁向地上两个扁担看了一眼,又见身前两个弟子纷纷低着头不敢说话,道:
“老四……”
游小真慌忙应了一声。
男人话语冰冷,道:
“功课能替你小师弟做,饭也能替他吃吗?!”
游小真滞了一下,不知如何言语,却听男人又道:
“你今日帮他做了,明日本事就长在他身上了吗!?”
游小真低着头,一时不敢答话,却听男人冷喝了一声:
“回话!”
游小真见师父面容严酷,不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深吸了口气缓缓道:
“回师父,不,不能……”
苏萧焕冷冷扫了游小真一眼,面无表情道:
“既然这么爱挑水,便去挑上一天吧!”
这话说完,男人‘唰啦’一摆衣袖,竟是转身即走,站在后面愣住的奕天见状,回过神来赶忙上前去‘扑通’一声就跪倒在了男人身前。
奕天不敢抬头,一时攥紧了双拳低垂着首结巴道:
“师,师父……不甘四师哥的事,四师哥是好心,您要罚,罚弟子罢!”
男人冷冷向他斜了一眼,话音低沉:
“甘不甘老四的事,为师难道没长眼吗?”
奕天没想到师父会说出如此话来,不由道:
“不,不是的,可,可……”
他半天可不出什么话来,心中突然做了决定一时狠狠摇了摇头骤然道:
“是弟子让四师哥帮忙的,四师哥拗不过弟子才,才……您要罚,求您罚弟子罢!”
他说着话,重重跪在地上叩了一首。
苏萧焕一时静静看着跪倒在自己身前的小弟子,冷峻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片刻之后,却是管也不管跪在原地的奕天,唰啦一挥袖就此扬长而去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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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师娘是女神!
医圣紫晍就这样轻轻叹了口气,看着不远处那个赫然将倔强写到了骨子里的孩子。
天已经入了秋,山上气温更低些,那小小的身影孤零零跪在青石砖瓦上,却笔直的如一把闪着寒光的剑,不说话,却同样也不做退步,就像和什么人较着劲一般。
“哎……”
紫晍又是轻声一叹,她兀自摇了摇头,又向不远处汗湿透了衣裳却还在挑着水的游小真望了一眼,心中一时觉得丈夫这回罚的是真狠了。
此念一至。
“都是这么大点的孩子,你这人也真是……”
紫晍跺了跺脚嘴中嘟囔了一声,想了想还是走上了前去。
跪在地上的奕天只觉得一抹阴影打在了自己身上,他微微有些发怔,傻傻抬起头去,待得看清了来人,被罚可不是一件十分光彩的事儿,更何况眼前的女子在他心中地位不低。他心下有些不好意思,不由面色红了几分轻轻叫道:
“师……师娘……”
紫晍好看的秀眉轻轻蹙着,伸出手去轻轻揉了揉孩子的头温声道:
“傻小子,地上这么凉,你起来说话。”
奕天愣了下,但他的目光向那边还在挑水的四师哥望了一眼,眼中的神色极速黯淡下去,他摇了摇头,没说话,也没动作。
紫晍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巧看到游小真正将一桶水倒入水缸,她一时秀眉蹙的更深,不由唤了一声:
“小真,你也过来。”
那边被唤的游小真微微一愣,转过头见到女子的身影心中大喜,暗道救星来了!赶忙放下了手中木桶跑了过来。
紫晍见他尚且稚嫩的面容上满脸都是汗水,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紫眮轻轻摇了摇头,从袖中拿出一方手帕伸出手去替游小真擦了擦道:
“你啊,又怎的招你师父了?”
游小真嘿嘿笑了一声,摆了摆手道:
“不碍事,就是早上功课的时候偷了个懒~”
紫晍伸出手指弹了下他的脑门,大没好气白了他一眼道:
“瞎说,你偷懒天儿也跪到这儿做什么!”
她说到这儿,转头看向奕天道:
“天儿,你来说。”
奕天跪在地上沉默了好一会,继而才缓缓开口如实相告。
紫晍听完,叹了口气却摇了摇头微笑着看了眼四弟子道:
“行,算是有那么几分师哥的样子了!但好心却不该瞎用,师娘觉得你师父罚的对!”
游小真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道:
“谁能想竟让师父抓个正着啊!”
紫晍失笑,伸出手去又弹了一下游小真的脑门道:
“抓不到就能瞎帮忙了,你小师弟正是打根基的时候,你这么帮他,岂不是在害他?”
游小真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继而可怜兮兮的看着紫晍道:
“师娘……弟子饿了……”
紫晍笑着瞪了他一眼,见他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到底心下一软,道:
“知道了,就你鬼机灵,你师父这人也是,快去吃饭吧,等下我同他去说……”
“哈!弟子谢过师娘!”
游小真大大欢呼了一声,他见紫晍似乎还有什么话要对奕天说,便行了一礼后一溜烟的向膳食厅冲去了。
场面之中,一时便只剩下了女子和孩子两个人,轻轻叹了口气,紫晍道:
“傻小子,这该起来了罢……”
奕天低低应了一声,但到底跪的久了,起来之时却是一个趔趄,幸是身前的紫晍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捞入怀中,奕天这才未曾跌倒。
九岁的孩子抱在怀里却轻的像是个布袋一般,紫晍心底微微一涩,却不知这孩子在山下到底经历过怎样的苦楚,而奕天被紫晍这么一抱,虽有几分不习惯,但这像母亲一般的怀抱,却在他心底深处悄悄,悄悄的,碰触了一下。
紫晍亦非凡人,片刻间便稳定了心绪,她将孩子放稳在地,见孩子几乎不查的皱了皱眉,紫眮不由道:
“天儿,你卷起裤腕让我看看……”
奕天愣了愣,接连退了两步摆手道:
“啊?师娘……不必了,不碍事的……嘶!”
这话说着,却是紫晍理也不理他便蹲下身去卷起他的裤脚,膝盖之上,入目的是两片淤青。
紫晍神色微微一黯,再伸出手时手中已是蓝光大作,这是仙道医圣成名术式,治愈水魂。
蓝光所到之处凉飕飕的,疼痛骤减不说,不消片刻,淤青竟也渐渐消失了。
奕天就这样傻愣愣看着蹲在身前的女子,心底的深处,有什么,在悄悄化开着。
“好了!”
就这般过了一会儿,紫眮站起身来弹了一下他的额头,奕天吃痛,一时捂着额头面色大有不解。
女子白了他一眼,却继而摇了摇头笑道:
“傻小子,下午不是早就说好要和师娘去修医术的吗,快去吃饭吧!”
奕天低低应了一声,方才走出几步却又停下步来转首看向师娘道:
“可,可是……师父会……”
“会什么会!”
紫眮大没好气白了他一眼道:
“我教你医术一道,也轮到他来管了吗?!”
此番话语之后,奕天自然不敢再搭话,只得讷讷跟在女子身后向膳食厅去了。
……
膳食厅中,奕天惴惴不安坐在末座上,他见四师哥游小真吃的一副坦然,而上首面无表情的男人倒也不曾说些什么。
坐在上首男人身侧的紫眮见末座的小弟子迟迟不敢动筷子,摇了摇头专门站起身来往奕天碗里夹了满满一碗菜道:
“傻小子,你师父既然不说话便是饶了你们了,正是长身体的年龄,还不多吃些?”
奕天愣了一下,偷偷向上首的男人瞧去。
男人此时正抿着一盏清茶,目光亦是淡淡向奕天这边瞧了过来,四目相交只是片刻,奕天便慌忙低下了头去不敢直视。
男人倒也不怎么搭理他,只是淡淡唤道:
“老四”
嘴里填满了饭的游小真噎了一下,一时嘟嘟囔囔应道:
“私服(师父)?”
苏萧焕又抿了一口清茶,道:
“吃完饭,记得去把今天的翻倍挑完。”
男人如此说来,便也算是饶了他今日罚挑一天的惩罚,游小真连忙应了一声,却听男人淡淡道:
“再叫为师看到你瞎帮忙,为师就打断你的手。”
这话语说来十分轻平,但从男人口中淡淡道来却没人敢不信。游小真一口饭还没咽下去,似乎有些哽着了,连忙拍了拍胸口喝了口水应了一声。
紫眮见状,摇了摇头神色大为不好看了丈夫一眼道:
“好了好了,吃个饭也要凶几个孩子,你们吃饭,别管你们师父瞎说!”
听闻女子此言,底下三个弟子面面相觑,一时都选择低下头去‘埋头苦吃’,心中却不由大叫着‘师娘威武啊!’。
……
......
(终于把师娘也写出来了,- - 就此终于可以愉快的正式开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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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吴奇来访
晚课的时候,奕天便跟着医圣紫晍一道修习仙医之术,医术一道说来倒也简单,不过是辅以药理知识控制仙力以达到疗病治伤之效,然而当奕天看到摆满了整整一屋子的医术都要背时,他还是忍不住感到了眩晕。
如此,早起挑水,早课习德行之道,晚课习医背书,山中不知岁月,转眼便是三个春秋。
对于晓白山之主苏萧焕,奕天常常是敬而远之,三年之中交集不多自然也少有再被惩处。
这一日,却有两道火光冲破云层径直向常年不见外人的晓白山上来了。
待奕天尾随着四师哥入了精厉堂,却发现来者竟也是熟人,却不是三年之前亲手在他面前砍下了二叔头的吴奇又是何人?!
吴奇此人我们要在此做做介绍,仙道中早有传闻,他似是凭空出现并拜在了天下第一仙门灵庵宫掌门座下,资质非凡才高天纵,不出五年已是天下第一仙门中出类拔萃的精英了。
然而他如今出现在晓白山上奕天的面前,此人是真真切切砍下吴凌天头的凶手,奕天又哪管他是什么天纵英姿,那飞溅了自己满面的鲜血日夜涤荡在自己的梦中,在此时倏然都化作了一腔的恨意,是以刚进入精厉堂的十二岁少年赫然攥紧双拳,怒喝了一声:
“你这混账!拿命来!”
抬拳便向正在堂中和夫妻二人说话的吴奇打去了!
堂中众人皆是一愣,青年吴奇尤胜,但他岂非一般人等,微微一侧身便躲过了奕天呼啸雷霆的一拳。奕天一拳未中,扑身在地转了个身就要继续。
吴奇面色微冷,右手缓缓摸向了腰间的一支翠色长笛。
只是刹那,奕天已跳离了原地再次抬拳而起。
“放肆!”
随着冷冷的一声喝,又伴随着碰的一声响,一股气劲迎面而来,奕天被适才赫然站起的男人一袖子拍飞了出去,继而重重砸在了墙上摔了下来。
这一下重击显然是疼的紧了,奕天摔落在地挣扎了好几下都未能站起身来,苏萧焕面色阴沉,就这般缓缓走下上首向奕天走了过去冷冷道:
“为师倒想看看,你今日取得了谁的命去?!”
“师……”
吴奇话语一哽,转口道:
“苏谛君,弟子并未受伤,还望苏谛君饶了这位师弟吧!”
苏萧焕看也没看他,道:
“我晓白山的家事,何时轮到你来插话?”
吴奇一滞,不知如何言语,却见男人冷冷一挥袖道:
“灵庵宫要你带的话我清楚了,滚!”
吴奇张了张口,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身旁一道而来的灵庵宫仙君拉了一把,那仙君对着苏萧焕拱手道:
“如此,叨扰谛君医圣了,我二人告退!”
这话说完,他赶忙拉着吴奇化作两道火红身影就此去了。
堂中,奕天挣扎了好几下还是未能爬起身来,此时吃痛跪倒在地看着立在身前的师父。
“起来”
苏萧焕一手负在身后,话语没有一丝温度。
奕天又是挣扎了好一会,才勉强扶着墙站了起来,他神色黯然,抬头向师父看了一眼,刚想说什么时。
“啪”的一声脆响,却决然打断了他所有的话,苏萧焕面无表情竟是赫然扬手就给了奕天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的极狠,奕天被打的摔倒在地不出片刻右脸颊便刚刚肿了起来。
然而还未待他站起身来,一双描金的黑靴便已踏在了身前,男人面无表情,吐出口来的话依旧是冰冷的:
“起来”
奕天心中猛的抽了一下,说不疼不怕那都是假的,却到底还是挣扎着爬了起来。
扑一站稳,便是“啪”的一声脆响,这一巴掌抽在左脸颊上,力道之大竟是打的他足足滚了两圈才止下身来。
堂中站着的景云游小真一时都吓傻了,直到此时才回过神来纷纷上前去跪倒在男人身前求情道:
“师父!小师弟一时糊涂啊!求师父手下留情!”
苏萧焕的面色不起一分波澜,他看也不看跪倒在身前求情的两个弟子,冷若寒冰的目光直直盯着那爬了几下都没爬起身来的少年,他道:
“滚过来”
奕天疼的爬不起身,听到这三个字后全身都是一颤,但他不敢违命,到底还是慢慢跪移了过去。
男人就这样负着手面无表情的看着身前这个脸颊高高肿起的小弟子,说出口来的话依然是不含分毫波澜的:
“不是喜欢打人吗?为师今天就让你打个够,你自己动手还是为师帮你?”
跪倒在地的奕天止不住的颤抖着,他紧闭双眸,片刻之后,抬起的双手在颤抖着,却还是“啪”的一声,重重扇了自己一巴掌。
继而,“啪啪啪”的声音便回响在了整个精厉堂中,景云和游小真早已吓傻,哪还敢在言语半分啊!
然而这自己打自己的屈辱绝非是疼痛可比,苏萧焕不发话,奕天也不敢停手,若说先前师父的巴掌是疼在了身上,那么这自己的巴掌,便是尽数疼在了心里了。
也不知到底打了有多久,少年高肿的嘴脸已有血迹缓缓滑落,一直立在上首不忍直视的紫晍终于忍不住了,她咬了咬牙话语出口几乎也有些哽咽,她道:
“萧焕!”
立在奕天身前面色冷漠的男人却不答话,只是继而冷冷看着面前的小弟子。
“萧焕!”
紫晍又唤了一声,这一声几乎有些急切了。
面色阴沉的男人这才闭了闭眸子缓缓开口了:
“老五……”
正抬起手来的少年全身都是一颤,吐出口来的话是哽咽而含糊不清的:
“是,是……”
男人话语冷淡,道:
“疼吗?”
奕天又是一颤,低声哽咽应道:
“疼……疼……”
男人微微合了合眸子,淡淡道:
“疼就对了,今天这么罚你,是轻的,你记得了!”
奕天颤抖着应了一声,却听男人又道:
“即日起,每天去悔思阁抄静心篇二十遍,抄错一个字,按功课未做处理,还不去!”
奕天赶忙应了一声,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一瘸一拐的向悔思阁去了。
……
是夜,晓白山,精厉堂。
夜已深,山上的男主人却依然伏案翻阅着文书,有一册明黄色的册子显然是被他刻意找出,册子本身时日已久,封面上的字已经模糊不清了。这册子被他拿在手中注视了好久,似是终于下了决心欲要翻开,却被开门声打断了动作。
从外应声而入的,是晓白山的女主人紫晍。
苏萧焕放下了手中的册子,见妻子从外走入,他看着妻子欲言又止,却终究长出了口气唤了一声:
“婉儿……”
紫晍面色不好向他看了一眼,但也到底摇了摇头走上前来道:
“天凉了,你身上还有旧伤,多少也得注意着些……”
苏萧焕点了点头全当作答,却继而看着妻子又唤了一声:
“婉儿……”
这一声后,紫晍却是恼了,一时挥手怒道:
“你若担心,就莫要下那么重的手啊!”
她这一挥手下,恰巧拍飞了桌上那册明黄色的册子,册子摔在地上摊了开来,露出的,却是两个少年人的画像。
一个微笑如阳光一般的少年,搂着另一个年龄小些面色冷峻的少年,背景正是晓白山的景色,而署名,却是龙飞凤舞极为张扬的四个字——儒帅秀文!
紫晍一时怔住了,画中那眉眼冷峻的少年,却不是自己的丈夫又是何人?至于另一个人……
她轻轻的,俯下身去将画册捡了起来,怒火也全然变作了悠悠一叹,她转过头来,看着丈夫,脸上是说不出的神色,许久才道:
“天儿不会变成他那样的……”
似是也要告诉自己一般,紫晍加了两个字:
“一定!”
苏萧焕没有说话,他只是伸出手去接过了画册,阖眸沉沉一叹,道:
“伤势如何?”
紫晍叹了口气,道:
“已经睡下了,但那孩子以后见你,只怕都得绕着弯跑了……”
苏萧焕合了合眸子,没有说话。紫晍却突然想起什么道:
“奇儿今天摸玉笛的那一下,怕是已经起了杀意吧!”
话说到这儿,她秀眉一蹙道:
“你这人也是,既然要拦,就不能换种方法吗?!”
她见丈夫不答话,兀自一摇头道:
“天儿这么下去也不行,他如今已经身处仙界,又怎能全然不懂仙法呢?”
直到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苏萧焕才缓缓睁开眼来淡淡道:
“待此次灵庵宫所托之事一了,我……亲自带他罢……”
紫晍沉默了一会,许久之后轻轻一叹点了点头道:
“这孩子能上山来本就不是个偶然……你……哎!”
她说到此,也不由转过头去看向了丈夫手中明黄色的册子。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啊
……
……
========
六、力量的意义
翌日午后的医术课上,紫晍看着小弟子一副黯然失神险些几次打翻了药罐的模样,她叹了口气,唤道:
“天儿……”
十二岁的孩子傻傻放下了手中的东西,似有些怅然若失,站直了身子低下头应道:
“师……师娘……”
紫晍见他脸上敷着膏药的模样,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她心下微酸,招了招手柔声道:
“傻小子,站那么远干嘛?怕师娘吃了你啊,你过来……”
奕天愣了一下,似乎才从失神中回过神来,低头应道:
“是……是……”
奕天走上前去站定在紫晍身前,紫晍先前坐在凳子上,见他依然站的远,不由伸出手去将他拉近了一些,待目光扫到孩子裹着药膏的脸颊时却还是没能忍住叹了口气道:
“身上可还有哪疼吗?”
“没……没有……”
奕天低着头。
紫晍皱了皱秀眉,手上蓝光一现,伸出手去轻轻碰了他身上几个地方,见面前孩子几乎不查的轻轻皱眉,紫晍站起身来示意孩子坐在凳子上道:
“你坐这儿,上衣脱了……”
十二三岁的孩子自尊心已强,奕天一愣,慌忙摆手道:
“不……不用了,师娘……弟子不碍事的……”
紫晍挑眉白了他一眼,转过头去里间取药去了。
再回来时,奕天自然还是傻傻在原地站着,紫晍叹了口气,将药放在桌上伸出手去强拉着他坐了下来,伸出手一弹他的脑门半带威胁半带玩笑道:
“你自己来,还是师娘帮你?”
奕天红了面,却到底拗不过师娘的注视,缓缓将上衣褪了下来。
紫晍本是半带笑意的脸,却突然间就沉下来了。
三年的仙境生活,面前这孩子倒是壮实了不少,只是昨日不觉,如今亲眼看到这孩子身上大大小小的淤青,紫晍才知道丈夫昨天盛怒之下到底下了多重的手。
她鼻息间一酸,一时竟有些说不出话来,只是伸出手去轻轻将药涂在孩子的身上。
女子站在身后突然间的沉寂让奕天感到了些许不安,不由开口唤了一声:
“师……师娘?”
紫晍许久没搭话,奕天不由转身向她看来,猛的一动却触动了伤口,不由“嘶”的倒吸了口冷气。
紫晍见他这般模样,一时气道:
“现在知道疼了,昨晚我去你屋里那会早干嘛去了?!”
说归说,手下的力道却不由又轻了几分。
奕天见师娘没生气,他心下也不忍女子再这么难过,不由小声道:
“昨晚……不是没觉着吗……”
紫晍停下了手,气的又弹了他脑门一下道:
“哪是觉得不觉着的问题,你就是这个倔脾气,你师父罚你罚的狠了,求情的话都不会说吗!”
奕天滞了一下,见女子表情严酷,吐了吐舌头半带开玩笑道:
“师父昨天那么吓人,哪敢啊……”
女子听他这么说来哼了一声,继续上药没好气道:
“昨天不敢跟你师父求情,倒是敢跟师娘撒谎说没事了,依我看,你就是欠揍!”
奕天心中暖洋洋的,便只是笑了笑,没再接话。
待药上完,紫晍故意啪的拍了他一声,虽是不重,奕天也不由的“哎呦”了一声。
紫晍见他转过头来装作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不由笑道:
“滚蛋,少装可怜,穿衣服去!”
奕天自然也笑着应了一声,套衣服的时候,却听紫晍突然道:
“天儿……你莫要怪你师父……”
奕天正在穿衣服的动作一僵,他倒是没想过这一遭,便摇了摇头认真道:
“弟子想过了,本是弟子有错在先,只是……那吴奇……”
说到这儿,他眼中神色一重,突然不说话了。
紫晍抬眸向沉默中的他看了一眼,轻轻叹了口气道:
“你口口声声说错,你师父罚你的原因,你却想明白了吗?”
奕天愣了下,良久,摇了摇头。
紫晍走上前去揉了揉他的头,长出了口气柔声道:
“男儿有血性是好事。但无论是今日的你,亦或是以后的你,都该明白,这里……”
紫晍指了指他的拳头,一字一句认真道:
“从不是为了伤人而存在的。”
奕天一时微愣,他没有答话,只是张开了手掌又缓缓攥紧,许久许久,重重点了点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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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抵楼(天下六大仙门之一)一行后,苏萧焕开始带着奕天修炼了。
免去了早起挑水的晨练,反而变作了瀑下的体能修习。
男人立在瀑水边支言不发,一袭素衣,一根随手从树上折下的枝条,其本身带来的压力足够奕天强忍瀑水的打击而不敢向前逾越一步。
早膳过后的修炼却显的有趣多了。
凡间常见的十八般武艺被男人带入了习武场中,弓、弩、刀、枪、剑、矛,盾……还有许多奕天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稀奇古怪的武器。
然而这些凡间武器到了师父手中,却俨然在刹那间便化作了神兵利刃,这一日,苏萧焕在习武场中所授,正是弓法一道。
师兄弟三人站在铺了一层金沙的习武场中,却见银发男人今日一袭黑色劲装,他面无表情立在不远处,旭日初升的暖色柔柔洒在他的面上,骨节分明的大手中提着一张金色的落雁弯弓,他微微点头应了师兄弟三人的见礼,指了指约摸百丈外的箭靶( ^_^ 普及知识,一丈约3.333……米),淡淡道:
“看好。”
这话说罢,男人已将手中落雁弯弓拉开了架势道:
“行弓一道,讲究稳,快,准。稳有三点,谓为腿稳,腰稳,手稳。双腿丁字站立,腰微后仰,右手取箭。”
男人说着话,已经取出一支金翎搭在弓上淡淡道:
“箭梢搭于弓弦,箭头搭于箭台,箭身贴于弓身与左臂相持,右手拇指勾弦,食指中指压住拇指……”
话说到此,男人手中的落雁弯弓已是满弓待发,只听空气中“嗖”的一声轻啸,金色的箭羽已如一道金光直直向箭靶射去了!
奕天瞠目结舌瞧去,却见那带着呼啸风声的金翎不偏不倚正正插在了箭靶上的红心之中,而整支箭羽,竟有半支深深没入箭靶之中!
男人表情依旧淡淡,只有一头银丝翻飞在清晨略带薄凉的风中,师兄弟三人怔然看着男人这一刻几如天人,亦在此时,男人将手中的落雁弯弓丢给了奕天道:
“三十日后为师再来!”
这话说完,这黑衣的男人竟是再也不做停留,就此绝尘而去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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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会拐弯的箭
奕天看着绝尘而去的身影一时怔然,片刻之后只得傻呆呆看着手中大大的落雁弯弓开始练习。
就这样孤然一人练了将近一个时辰,到底有些累了,不由转过头去想和四师哥说说话,这不看倒罢了,一看之下,却是吓了一跳。
自从师父走后,四师哥游小真便坐在地上开始鼓捣着落雁弯弓,此时,那昂贵无比的落雁弯弓已经被他拆成一块又一块散落在地了。
奕天傻兮兮走上前去,见四师哥捏着下巴坐在一堆碎片中似乎在深思,不由好奇道:
“四师哥……你在做什么?”
游小真也不抬头,兀自拿了两块碎片比划了比划,道:
“啊!这个呀……我在想因为大家不可能都像师父那么有力气嘛,所以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把它改装成小孩都能用的弓!”
那头老三弟子也正坐下来喝水休息,听闻此言看了游小真一眼道:
“老四,你莫要不务正业了,一个月后师父考究起来怎么办!”
游小真嘿嘿摆手一笑,也不知听没听进去,继而埋头到他的‘改装’行径中去了。
……
在这一个月中,奕天初次接触弓术一道新鲜的很,每日都会花去半天时光练习这弓箭一道,到了后来,虽不说能百发百中,倒也是颇有一番模样了。
如此匆匆三十日的时光,男人也未曾再来过习武场,让奕天和景云颇感无奈的,却是四师哥游小真的身影也再未出现在习武场中。
这一日,恰恰三十日整。
吃过早饭后,奕天和景云一路有说有笑的往习武场行去了。
习武场的看台上却早已落下了一个黑色的身影,师兄弟二人双双一惊,自然上前向男人见礼,看台上的男人点了点头,皱了皱眉向景云问道:
“老三,老四呢?”
景云一时咋舌,他本是个不会撒谎的性子,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低下头来不敢言语。
“师父!我在这呢!”
亦在同时,一个身穿金色衣衫的少年一路急速从外跑了进来,到了近前喘着粗气嘿嘿嘿笑道:
“师父……嘿嘿……弟子来了……”
苏萧焕面色微微一冷,到底坐在看台上挥了挥手淡淡道:
“去射箭吧,每人十只,老三,你先去……”
景云应了一声,上前去搭弓引箭,一连十支射出,虽都在箭靶之上,却一支都没能命中靶心。
他转过头来面色微窘向男人行了一礼,看台上的男人面色沉寂,微微点头,见四弟子游小真还在粗喘,转头对奕天道:
“老五去把箭取下来,你来!”
奕天领命,取回箭来也是一连十支,这一个月来的苦练立竿见影,十支之中竟是又三支正正插在靶心之中!
看台上的男人向他这小弟子看了一眼,微微点头,面色似有一动,旋即看向游小真道:
“老四,你去吧……”
景奕二人不由转首齐齐看向了这个足足一个月都不曾出现在习武场中的人儿,心下都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当事人此时却完全不着急嘿嘿笑了笑,他活动了一番手脚,大有大施拳脚之意,应了一声后跑去箭靶那边将奕天射的箭取了下来。
不过他取箭的时间却分明有些长,过了一会后回来向男人见了一礼,从奕天手中拿过了落雁弯弓。
游小真闲庭信步踱入场中,活动了一会儿筋骨,他看了看手中的箭羽,然后,慢慢,慢慢,搭箭……
他未曾拉弓。
他竟是又取出一支箭来搭在了弓上。
却还是不曾拉弓。
又取出一支箭羽继续搭在弓上。
如此十次之后,游小真竟是将十支箭羽尽数搭在了落雁弯弓上!!!!
到了此时,莫说是景云奕天,便是看台上的男人也有些微微动容了。
也就在这眨眼之间,那平日里一直嘻嘻哈哈微笑的少年突然素了面,‘唰啦’一声狠狠拉开了那张落雁弯弓,然后,松开了手来!!!
只听十支合在一起的箭羽‘嗖’声大做!
在他松开手的同时,那十支金色的箭羽一支不差尽数向箭靶直直飞去。
似乎这样还嫌不够!
却又听
‘嚓嚓嚓!’一连十声作响,那十支金色的箭羽竟是一支接着一支尽数插入了箭靶靶心之中!!!
习武场中,一片的寂静……
唯有金色箭羽嗡声不断,回荡在整个清晨的上空。
这寂静维持了好一会儿,游小真嘿嘿笑着转过头来向瞠目结舌的奕天比划了一个大拇指,笑道:
“怎么样!你师哥我厉害不?!”
奕天张大着嘴只觉得下巴都快掉了,一时傻傻道:
“四师哥……你……你真是太厉害了!!!你都没来过习武场练过箭,真是……”
“嘘!”
游小真赶忙向他做了一个静音的手势,然而,却已经来不及了。
看台上的男人就这样淡淡向他扫了一眼,在游小真还想说什么时就这样跃下了看台,苏萧焕一语不发,他从地上捡起一张弯弓,径直向箭靶那边走去了。
奕天和景云双双愕然,不懂师父突然冷下来的脸,不由抬眸望去。
苏萧焕只在箭靶旁驻足片刻,突然间就伸手从箭靶上拔下了一根金色的箭羽,旋即,竟是引弓搭箭张开了弓‘嗖’的一声向游小真射了过去!
师兄弟三人不日之前都见过男人这一手神乎其技的箭技,面色都是一白,其中却以游小真的面色为最。
只见那带着呼啸带着霹雳的箭嗖声而来,似乎要划破长空,却在距离游小真数丈之处!
‘嗖’的一声转了个弯,竟是径直向男人身旁的箭靶飞回去了。
景云和奕天都看傻了。
然而这支‘会拐弯’的箭未能插入靶心,站在箭靶旁的男人已经将其抓在了手中。
他面色铁青,似乎又从箭靶后取下一个黑兮兮样似石头的东西,旋即拔下了金色箭羽上的箭头一起丢在了游小真脚下,这两个东西离得虽远,却似乎受到了什么牵引般在游小真脚下‘啪’的一声合在一起了。
站在习武场中的游小真面色雪白,而黑衣的男人一言不发,就此负手去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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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老四的道
时至下午,晓白山,精厉堂。
坐在正首的男人一手支在鄂下,他就这样静静看着桌上的金色箭羽和黑兮兮的石头,似乎若有所思,修长的手指略有节奏的敲击在紫檀桌上。
一只白皙的手闯入了视野中,自然也打断了他的思绪,这只手拿起了桌上的石头和箭羽,信手将那金色的箭羽丢了出去,却见那金色的箭羽在空中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继而又被吸回到黑石头上来了。
拿着石头的女子一时失笑,若有所思道:
“这是……凡间的磁石?”
身后坐着的男人端起茶来抿了一口,微微点了点头。
紫眮笑着摇了摇头,一边玩着手中的磁石一边叹了口气道:
“小真都在外面跪了一上午了,你这做师父的气劲再大,他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孩子……”
端茶在手的男人不说话,他只是垂眸注视了茶杯中上下游弋的茶叶好一会儿,突的剑眉微蹙沉沉道:
“婉儿,你说……”
话语一顿,男人放下了手中的茶盏道:
“我们当年在老四这般大的年龄,可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
紫眮愣了一愣,玩着手中磁石的动作也慢了下来,她看了手中磁石一会儿,似是想起了什么微笑道:
“我打小就是被作为神医来培养的,如此说来只怕你也差不到哪儿去,平日里应付修炼都嫌时间不够,哪有心思去琢磨这些个鬼点子……”
她说到此摇了摇头,看了手中磁石几眼又抬头向丈夫看去,见丈夫此时若有所思,不由道:
“这孩子虽说志不在道途,但无论如何也是仙门世家之后,难道你打算……”
男人伸出手去将茶盏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微微合眸后从怀中掏出几本书放在桌上道:
“你看看,他平日里在书阁里看的书……”
紫眮闻言瞧去,却只见《商训》、《演商经赋》、《货殖列传》……
紫晍轻轻蹙眉,心道这小子胆子也够大了,练箭耍花招也就算了,平日里的功课做得也是如此‘特异’……
她向丈夫又看了几眼,叹了口气道:
“这孩子资质极好,性子也机灵,是道法中难得的天才。但他总心不在仙途,只怕也跟他早些年的经历有关,而且游家七代单传,个个都是仙道中名动一方的仙君,你莫不是打算……”
紫晍言尽于此,未再说下去,上首的男人向妻子看了一眼,却轻轻叹了口气,许久后摇了摇头道:
“仙门之后如何,家世平凡又如何,这世间之人从来是英雄不问出处,但若是他真心想做之事,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便没有道理阻拦。”
紫眮闻言眉头蹙的更深,心下有些开心亦有些苦恼道:
“世人顺应天命总该是以凡入仙的,这孩子如今却想逆天而行以仙入凡,这一点,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如此莫要说是旁人,便是其父游不凡仙君就是一大问题所在啊……”
男人缓缓站起身来,他一手负于身后久久沉默着,许久之后却突然迈步而去推开了精厉堂的门淡淡道:
“老四是我徒弟,若有怪罪,便让他冲着我来好了!”
紫眮在后轻轻叹了口气,她看着丈夫一抹青衫缓缓走向了外面跪着的那个孩子,摇了摇头缓缓道:
“你这人呐,素来都是这么霸道,虽是好心,只怕却……”
前方迈步而行的青衫身影微微一顿,却到底没有说话,片刻之后只是继而踏步而行,向精厉堂外跪着的少年行去了。
……
游小真已经兀自在外面跪了一上午了,此时想换个更舒服些的姿势,微微一动膝盖处却是又酸又麻又疼。
他倒吸了口冷气,心中暗暗骂了一声,略有不甘心的伸出手去在地上画了画,一抹阴影,就这样打在了他正在乱画的青石板上。
游小真吓了一跳,抬起头去见到来者赶忙陪笑道:
“师,师父!”
青衫的男人负着手,素来冷峻的面上依旧看不出分毫情绪,只是看到游小真的模样蹙了蹙眉淡淡道:
“多大个人了,平日里站没个站姿,如今跪也跪不好吗?!滚起来!”
游小真悄悄撇了撇嘴,到底是跪了一上午跪麻了腿,叠声吸着冷气站了起来,待站定身子时,一抬头却不知为何傻笑着挠了挠头。
男人转过头来向他瞥了一眼,不知这座下的四弟子又想到了什么鬼点子,却见游小真笑着比划了一下自己的个头道:
“弟子刚上山时还不及师父腰际呢,现在都快赶上师父高了~”
男人面色稍见和缓,闭了闭眸子转过身去道:
“光长个头有什么用,除了不再偷东西,哪还有半点长进,跟为师走。”
游小真吐了吐舌头嘿嘿笑了一声,见师父已经迈步而行,连忙跟了上去。
……
游小真跟在师父身后慢慢走着,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男人初时走的并不快,直到他膝盖缓过劲来才加快了步伐,看样子,竟是往弟子宿地的方向去了。
走上木质回廊“守正堂”,男人又径直带着游小真往他的“智”字号院落去了。
游小真心下十分疑惑,见师父的身影突然止步在自己院落之前仰首看着什么,他也同样仰首向师父所看处瞧去。
却听男人道:
“但凡我晓白门下,都有题联予字的规矩,老四,你上来读读。”
游小真应了一声,心道这十个字每日里进来出去的早都看吐了,但师命难违,不由缓缓道:
“师父当年,题给弟子的是‘天地人神鬼,知立舍勇谲’十字,为的是弟子在这修道一途能遵这十字箴言……”
他沉默了一下,见师父不发话,又道:
“中间是个智字,师父是希望弟子莫言聪明反被聪明误。”
这般说完,他见师父还是不言语,不由挠了挠头,正要开口却听男人道:
“老四,为师想听听你的见解……”
游小真张了张口,变作了一副想说而不敢说的样子,男人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道:
“但说无妨。”
游小真应了一声,他又抬头向那十个字瞧了一眼,许久之后揉了揉鼻息道:
“弟子曾在《商训》中见过相似的话,天地人神鬼,天,意为先天之智,乃经商之本;地,意为后天修为,诚信立身;人,当取以仁字,意为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神,意为勇猛果敢,手段无双;至于最后这个鬼字,应该是诡谲欺诈,活络广泛!”
苏萧焕听得他这样一番了解似乎也微微愣了愣,他不由抬起首来向自己当年批下的十字又看了一眼,一时声音似海缓缓念道:
“天地人神鬼,知立舍勇谲……吗……”
这般念过之后,他深深合上了眸子,不知多久,转过头来向观察他的四弟子看了一眼,突然面容一肃,冷冷道:
“你好大的胆子!”
游小真吓了一跳,他一时不知师父此言何意,但见师尊表情严酷,不由傻傻跪了下来,却听男人继而冷冷道:
“为师问你话,你如实作答,敢有一字不实,为师今天就打断你的腿!”
还未待游小真应声,几本书已拍在了他的面前,男人面容冷酷道:
“山上本没有这些书,你从何而来,又从何时开始?”
游小真见是自己平常常看的书,不由愣了一愣,许久缓缓道:
“回……回师父……是您和师娘小师弟三人去万抵楼的时候,弟子……弟子唤仙侍买的……”
男人继而冷道:
“哪儿来的钱?”
游小真揉了揉鼻子,结结巴巴道:
“弟子平日常做些小玩意,唤仙侍下山卖,卖的……”
男人蹙了蹙眉,许久的沉默,他看了四弟子几眼,沉声道:
“身为仙君之后,如此顽劣不堪不以道途为本,平日里尽琢磨这些三教九流之术,你可知错吗?!”
游小真颤了一下,他不敢抬头,但师父的话音已经足够冰冷了。
他兀自握了握拳,心下不怕那是假话,只觉得手心之中不消片刻已是冷汗涔涔,但,他终究跪直了身子,摇了摇头抬起头来一字一句道:
“师父,弟子无错。”
苏萧焕剑眉微挑,见四弟子跪的笔直认真道:
“仙家修炼虽是清苦,然而弟子却非做不到。也许弟子只要听命于您或者游不凡的安排,踏踏实实一心为道,将来即使不能像您或者游不凡一般名动天下,却也能做个天下人人敬仰的仙君。”
他话语一顿,却认真摇了摇头继而道:
“弟子记得您那时常说,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那么,对弟子来说,也许这便是弟子所能做到的最大为与不为了!”
苏萧焕眉头蹙的更深,他看着面前这个分毫不回避自己目光的少年人冷冷道:
“你本乃仙君之后,家事非凡,如此胆大妄为就不怕为师或者你父废你一身仙法吗?!”
跪着的游小真似乎笑了笑,他抬头静静,静静又看了一会那十个大字,许久之后向面前男人扣了一首挺直了身子道:
“男儿立世不过一口气!只要弟子还是弟子,弟子还有手,有眼,有心能走自己的道,弟子便什么也不怕!”
这金衣闪闪的少年,生于仙境世家,如今却硬要以仙入凡,品这世间的白眼,闻这仙君的耻笑……
是不甘吗?
明明遵循长辈之言便能做个人人羡慕的仙君。
是不愿吗?
男儿立世不过就是一句话一口气欲与天峰试比高啊!
轻轻的一声叹息,那负着手的青衫男人静静向十个大字看了一眼,许久之后转过头来道:
“老四……世间之人皆以凡入仙为荣,你如今却要在这仙境之上逆天而行,这条路,只怕比你想象的还要难走……”
话说到这儿,他挥了挥手示意游小真起身,继而说道:
“即日起,除去每日必修德行之课,其余时候你便自己安排吧……”
男人转过身去走了两步,却又转过身来看着目瞪口呆的四弟子道:
“还有,你欺上瞒下,自作聪明,明日开始每天去悔思阁抄十遍门规,每日与你商途所悟一块带到为师这来!”
这话说完,他便撂下尚且愣在原地的游小真,转过身就此去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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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四尺
这一日的清晨,奕天在睡梦中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推开门来,门外是笑眯眯的四师哥。
游小真双手插在口袋中,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走走走,帮师哥做个东西去!”
奕天愣了愣,揉了揉略有困意的眼睛道:
“可是……早上还有修炼,之前的三门口诀我也还没背呢……”
游小真嘿了一声,摆了摆手道:
“明个不是你休息的日子吗?放心吧,明天你再好好准备就行,师父最近都多长时间没去过晚课了,而且今天啊,他和师娘肯定不在山上!”
奕天愣了愣,一边换衣服一边问道:
“为什么?”
游小真摊了摊手,耸了耸肩道:
“理由倒是不知道,好像是年年这个时候要和师娘一起去山下看什么人,哎呀!总之不在山上就对了,快走快走!”
果不其然,这一日整个上午,被游小真当做了长工的奕天确实没有见到夫妻二人的身影,他心下不由微微一宽。
……
晚课素来是讲解仙法之课,理论的知识颇多,男人多重身份在身,近几日又听闻仙道之中出了件大事,是以这晚课,已经有好些时候不见男人的身影了。
奕天进屋之后,发现不出意外三师哥景云已经老早到场背着口诀,同师哥打了个招呼,奕天坐下身来正想看看男人之前布置的课业,一抹青衫却在此时缓缓踱了进来。
奕天愣了一下,心中一惊连起身见礼都忘了,直到男人似乎身体欠恙,坐在上首间咳嗽了两声时奕天才傻傻站起身来道:
“呃……师,师父……”
又是几声咳嗽的男人头都没抬,自然也未能发现小弟子的异常,摆了摆手示意二人坐下,便兀自坐在上首批阅文书了。
奕天坐下身来,他心中在呐喊着,可千万不要考究课业啊!
怎奈老天似乎是从来不愿随人愿的,眼见着这晚课即将结束时,还在批文书的男人突然淡淡唤道:
“老三……”
景云起身而应,男人又是两声轻嗽将手中的文书翻了一页,头也不抬道:
“你给你小师弟传了三门的口诀吗?”
景云憨憨应了一声道:
“传过了,师父!”
“恩”
男人没抬头挥挥手示意景云坐下,轻轻咳嗽了一声,又在文书上圈了什么道:
“老五,可有不会之处?”
奕天心中咯噔了一声,可有不会之处?看都没看,又哪来会不会之说?
但他见男人也不抬头,显然就是随口一问的样子,心中自然也抱有侥幸道:
“回师父,没有……”
男人点了点头,淡淡道:
“晓白功法分有九门,这前三门乃筑基之时,大意不得,是以必须牢记,你若有不懂之处,定要说来,明白了吗?”
奕天低着头,勉强应道:
“明……明白了……”
苏萧焕见他这么一番模样,咳嗽了一声后不由抬起头皱了皱眉道:
“怎么?觉得哪里难了吗?”
奕天一惊,连连摆手道:
“不,不难的……”
苏萧焕一时眉头蹙的更深了,他放下了手中的笔,静静盯着奕天道:
“以玄关幽谷为机,逞三十六个小周天是什么意思?”
奕天一滞,张了张嘴,没能作答。
苏萧焕的脸渐渐阴了,又是几声咳嗽,他道:
“你老实回话,是不是没背?”
奕天又是一滞,但他见三师哥正向自己看来,他性子要强,极好面子,心道这种人哪丢的起,头一热张嘴就道:
“背……背过了……”
苏萧焕沉默着,此时便是连手下一直批阅的文书也合了起来,男人站起身来,从上首踱步而下,目光如箭紧盯着奕天道:
“适才那句话的上一句是什么?”
奕天哪里答得出来,吸了口气,头低得更深了。
脸色渐沉,男人吐出口来的话似乎要结冰了一般,伴随着咳嗽声缓缓道:
“莫不是连看都没看?”
奕天哽了一下,但他先前既然已经咬定自己背了,这个节骨眼上又哪能改口?更何况三师哥景云还看着自己呢!
他结结巴巴道:
“看,看过了……”
然而他却也是不查,这紧张之下的两次答案,底气却一次弱过一次。
苏萧焕眉头已经拧成井字了,他沉沉开口道:
“为师再问你一遍,看了,还是没看?”
奕天性子要强,此时虽是害怕,但他心中只觉得大不了就是一顿板子,便咬了咬牙坚持道:
“看,看了……”
“啪”的一声响,却是苏萧焕盛怒之下一掌拍在了奕天面前的桌上,男人脸色铁青,到了此时已是怒极反笑道:
“好,好的很,老三,去取了戒尺来!”
三弟子景云吓了一跳,他见师父在盛怒之下,又见小师弟铁了心的不松口,也不敢再多说话,转身去逞了戒尺拿过来了。
奕天挨罚虽不多,但到底也不少,所谓打皮了恐怕指的就是他这种小孩,待他看到三师哥逞来的戒尺时,说实话,心下竟是隐隐松了口气的。
他的状态,男人自然尽收眼底,男人接过景云手中的戒尺,一声轻咳后淡淡道:
“老三,你先去吧……”
景云愣了一愣,却见男人抬眸向他看了一眼,那神色,却是完全不容置疑。
景云只得应了一声,合上门出去了。
屋中,一时只剩下了男人和少年。
奕天低着头不敢抬头,却听男人淡淡开口了:
“既然是背过了,那便是记性不好,为师今天就帮你长长记性……”
男人说着话,将手中的戒尺换到了右手上,奕天下意识伸出手去,岂料男人的下半句话却如晴天霹雷:
“趴下。”
这平静而又不含分毫语调的话语如一记重锤,男人面色一如既往,只是拿戒尺敲了敲桌面。
奕天的脸刷的一下变得通红,不由猛的抬头向男人看去,十二三岁的少年正值最好面子之时,奕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讷讷道:
“师,师父?!”
几乎连语调都没变,男人目光冰寒,只道:
“趴下。”
奕天心中一抽抽,见男人是当真的,他一下就急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
“师,师父……弟子错了……求师父换个法子吧……”
男人就这般静静盯着跪倒在身前话语急切的小弟子,吐出口来的话,却是不容置疑的:
“趴下!”
奕天心中轰然作响,但若要他趴在桌上,从而被……
少年人一时急得竟是有了哭腔道:
“师父,弟子没背口诀,弟子不该骗您,弟子知错了,您加罚也好,怎样都罢,求您,求您换个法子吧!”
倔强如他,这一个求字出口,苏萧焕也不免微微动容,然而只是片刻,男人面色似铁冷冷道:
“三个呼吸,趴不到这儿,就出去了打。”
奕天倏然怔住,几乎连呼吸都忘了,三个呼吸后,男人竟真的是一拽他的衣领就欲往外走去!
“师父!!!”
奕天一声惊呼挣了一下,屈辱也好委屈也罢,但到了此时,他也不敢再多说一字,只得哽咽着趴在了书桌之上。
然而,似乎还嫌不够刺痛他的心,在他趴在书桌上的那一刻,男人的话语不含分毫情绪:
“褪了亵裤……”
奕天简直惊呆了,他一时吓得连哽咽都忘了,却听男人冷冷说道:
“你要为师帮你?好……”
他说着话,又一次伸手拽过奕天的衣领欲往外带去。
奕天哪敢再违命,但这一回却是心底委屈的紧了,两行清泪滚滚而下缓缓褪了亵裤趴在桌上,咬了咬牙,也没能忍住汹涌的泪花。
“嗖”的一声响,抽破了空气,抽在少年的身后,疼吗?那是疼在心底了啊……
一尺之后,男人冰冷的话语中终于带了温度,掩不住的怒火,还伴随着几声咳嗽:
“不做功课便罢了,还谎话连篇,死不悔改!”
随着这一句话下,又是“嗖”的一声抽在了身后,奕天颤了一下,身后,是火热的疼。
“你的尊严,就是要用撒谎来维护的吗!”
奕天含泪咬紧了牙关,又是“嗖”的一声,只听男人冷喝道:
“说话!”
含着哽咽,奕天抽泣着,道:
“不……不是……”
咳嗽声渐重,苏萧焕扬手又是一戒尺,怒道:
“大老远的特地赶回来,就是回来看你添堵的!”
这一句话,奕天没听懂。
奕天哽咽着,却迟迟不见身后第五尺的落下。
下半刻!!
汹涌的咳嗽声突然伴随着男人一下俯身趴了过来,大片的血迹,渗透了男人的青衫,将他胸前的青衫尽数染成了黑青色,整个屋子里一时间都是浓浓的血腥味。
奕天吓坏了,转过头看着趴在身侧咳嗽不断的师父,不由傻傻道:
“师,师父?!”
长咳不止的男人素来凌厉的双眸此时紧闭着,似是在忍受着什么,咳了好一会才断断续续道:
“去……唤……唤你师娘……”
奕天哪曾见过这般模样的师父,几乎忘了所有的事提了裤子就冲出屋向神农堂跑去了。
这一罚,少年奕天只挨了四尺子,却深深记了一辈子。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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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非常感谢各位朋友的支持 ^_^ ~写了这么久,终于写到“啪啪啪”这一章了。
虽然只有四下,某人在偷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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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去玩咯!
深夜之时,晓白山,精厉堂后。
昏迷中的男人就这样缓缓的睁开了眼,早有一抹水衫冲上前来面色焦急道:
“感觉怎么样了?”
又是轻轻的咳嗽,似乎牵动了胸前的伤口,男人剑眉微蹙,面色煞白却终究摇了摇头道:
“什么时辰了?”
紫晍面间全是担忧之色,她转过身拿过药粥,继而坐在床边将药粥递到了丈夫嘴边道:
“从白天到现在,你睡了有好几个时辰了,就说不要赶路不要赶路,非要今天回来,你……”
女子欲要责备的话到了唇边,见丈夫脸色苍白,终究是咽了回去道:
“虽说今个是那孩子的生诞,你啊,就完全不顾自己了吗,这可好,闹得在鬼门关前走上一趟才高兴!”
苏萧焕喝下药粥后咳嗽渐缓,他微微摆了摆手,在妻子的搀扶下缓缓靠着床栏坐了起来,就这样阖眸坐了一会,睁开眼来见妻子满面的忧色,男人伸出手去抚了抚妻子的脸颊,话语微柔道:
“小鬼哪敢收我……咳,咳咳……”
这话说到一半,却又被连串的咳嗽声打断了。
紫晍一时又气又急,泛着蓝光的手赶忙触上了丈夫胸前道:
“自己的身子骨自己不知道,什么事不能放放,非要生这么大的气,真当自己是不死仙君了!”
男人的咳嗽在蓝光下渐渐平息,听妻子提及这一遭,想起什么道:
“老五呢?”
紫晍起身将碗收了起来,回头白了他一眼道:
“还在外面跪着呢!”
苏萧焕皱了皱眉,又牵动了几声咳嗽道:
“让他回去睡觉,少在外面添堵!”
紫晍又白了丈夫一眼,转而倒了杯温水递给丈夫道:
“那孩子的性子你不清楚,倔的跟头驴似的,除了你,谁能唤起来!”
男人接过水来慢慢喝下,至此,苍白的脸色才稍见好转,轻轻叹气,他道:
“叫他进来吧……”
奕天进了屋来,见师父脸色苍白坐在床边,少年神色微黯,心中担忧恐惧掺半,末了只是轻轻跪了下来垂首不语。
苏萧焕明显气色不佳,长出了口气后才缓缓道:
“知道错哪了吗?”
奕天深深垂下首去,继而低低应了一声。
苏萧焕见状,蹙了蹙眉后没能忍住的咳嗽了两声,道:
“男子汉大丈夫,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男儿立世,傲骨铮铮,好面子怎是如此好法。为师今日替你长的记性,记住了吗?”
也许是心理作用,奕天只觉得身后火烧的疼,他红着面,叩了一首应了一声。
男人话说的长了,不由又牵动几声咳嗽,缓了好一会才继而道:
“回去把三门口诀背熟,明日到为师跟前来背。”
奕天自然应了一声。
苏萧焕气色仍有不佳,挥了挥手道:
“你回去罢……”
奕天低低应了一声,站起身来往门口走了两步又有些担心的回头看了过来。
男人自然看懂了小弟子目光中的担忧,淡淡道:
“还不回去背书,怎的,等着明日挨打吗?!”
这一句话说的极具威严,奕天瞬间找回了平日里的师父,他心下微微一宽,慌忙应了一声离去了。
屋中,紫晍见一番训话后丈夫面色又白几分,一边坐在丈夫身后一边施法为丈夫疗伤道:
“你这人啊,心疼就心疼,说两句软话能少块肉吗!”
男人阖眸不语,紫晍手中仙法渐收,眼一斜却看到了丈夫胸前那一道几乎欲将丈夫劈做两半的伤痕,那伤痕也不知为何,深可见骨却药石无医。
紫晍心中一酸,一时不忍直视道:
“你如今是这么个状态,三日后说着带小真天儿下山去玩一事就暂且推推吧……”
苏萧焕闭着眸子沉默了好一会,不知过了多久才缓缓睁开眼道:
“早已决定之事,哪有出尔反尔之说,吩咐下去准备吧……”
紫晍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着实都是驴一样的脾气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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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白山四面环海,座落在渃海深处,一连几座山峰层起彼伏方圆数千里不止。
奕天初上山来时是昏迷的状态,这三年来包括之前万抵楼一行都是仙法御空之术,是以如今一行四人下了山来按照这常理坐船出行。
奕天却是瞠目结舌了。
若不下山,他从来都不知道这晓白山仙门,竟是如此的财力雄厚。
统一着色的仙侍远远在港口前立了两排,望去竟约有百人之多,直直通向海岸边的巨大楼船去了,而海岸边那巨大的楼船,却是‘刷刷刷’的摆了十艘!。
男人一手负在身后,他今日穿了一身淡灰长袍,面色依如往日般冷峻,另一只手牵着缓他一步的妻子,此番见到眼前这阵势,微微蹙眉转过头来向妻子看了一眼。
紫色云衣的紫眮正转头笑着唤身后游小真奕天二人跟上,她自然是感受到了丈夫的目光,回过头来白了丈夫一眼道:
“干什么?平日里你不让仙侍上山伺候就算了,这好不容易出去玩一趟,还不能着人侍奉了?!”
男人转过头来轻轻摇头,大有无奈之意,已有一领头的仙侍走上前来行礼道:
“仙侍海螺,见过苏谛……谛君,见过医圣大人……”
这海螺分明有几分紧张,说话都是结结巴巴的。
仙道谛君六人分掌天下六大仙门,均乃传闻中的人物,尤其面前这夫妻二人成名甚早,这些年来又大有不理俗世之姿,是以莫说他们这些仙侍,这夫妻二人如今便是仙道中的仙君也难能一见。
苏萧焕抬了抬袖子,抬手一指眼前最近的船淡淡道:
“除了这艘船上之人,其余一个不留,都散了吧……”
海螺愣了一下,不由道:
“这……谛君……这不合规矩啊,但凡谛君出行,必得九舟相随,万一您等有个需要,小的也好及时……”
苏萧焕没说话,只是剑眉一蹙淡淡看向了海螺。
这般眼神,哪是海螺能消受得起的,他话语一滞,再也说不下去了,下半刻单膝一点行礼道:
“属下谨遵谛君之命!”
这话说完,他转身如风一般跑离了男人面前,吩咐去了。
身后,游小真见状一时失笑,摇了摇头道:
“这家伙,真是活腻歪了……”
他转过头,见奕天还一副呆萌萌的样子,不由伸手一敲后者脑袋道:
“想什么呢,臭小子?!”
奕天‘啊’了一声,方从失神中回过神来,他哪曾见过眼前之景,不由指了指眼前的一切却有些说不出话来。
游小真懂了他心中所想,摇了摇头笑了笑道:
“要不然你以为这世间之人干嘛都想做仙君呢!专门服侍晓白山的仙侍已经算是六大仙门之中最少的了,山上不见他们是因为师父下了命令。纵是如此,你瞅瞅眼前,每日十艘楼船,人数不下百人,七天为一轮,日日都是整装待发……”
游小真兀自摇了摇头,不知为何突的轻声一笑,淡淡丢下了一句话:
“哎!就是为了挂个仙名,这人啊,若是执念到了深处,真是不疯魔不成活啊……”
奕天没有答话,他看着这一刻缓缓向前走去的四师哥,心底不知为何却是悄悄一动。
不疯魔,不成活……吗?
……
……
ps:这是十章的小尾巴,可能略显枯燥,某偷笑中,不过放在这里是有用处的,大家不要托我进小黑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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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玩去咯(2)
“追!别叫他跑了!”
谁?是谁?
“那小子往哪儿去了!”
那一年,自己和爷爷一同被抓上了匪船为奴,没日没夜的劳作,永不见天日的船底,直到后来,爷爷惨死在船监的乱棍之下,九岁的孩子惊慌失措,跑入了船舱一角的绝路中。
在那里,他遇到了那个男人,那个拎着一罐酒,满身污渍的男人。
“嘿……老子免贵姓吴,在家中排行老二,你权且叫我一声吴二叔就是!”
一年的朝夕相处,二人躲在废弃的隔间里,每日靠泔水度日,再后来,便是一个持着翠绿长笛的少年闯入了他们的生活。
那少年华衣丽服,自称是灵庵宫上的仙君,姓吴,单名一个奇字,便是这个吴奇,当着九岁孩子的面,用翠绿的长笛,斩下了吴二叔的头。
鲜红的血,溅了那小小孩子满面。
“二叔!”
一声惊呼,少年奕天,就这样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他有些失神的,看着自己此时所处的屋子,巨大的楼船在深夜中平稳的行驶着,这屋中布置的十分豪奢,与记忆中那没日没夜的船奴岁月截然两番模样。
奕天,却无论如何,再也睡不着了。
他缓缓走下床来推开窗去,夜里的海风柔丝丝的拍在面上,漫天的繁星,悄悄闪烁着。
奕天默默久久遥望着,突见一抹金色身影蹑足从远处走过,似乎还在四处张望着什么。
奕天愣了愣,心道这深更半夜的四师哥怎么也不睡觉,便随手披了件衣服寻了出去。
一路尾随而去,见游小真正在拐角处和什么人说着话。
奕天定睛瞧了瞧,那人却不是仙侍海螺又是何人。
少年游小真立在海螺身前,面上是奕天从未见过的严峻,他似乎伸出手去要拉青年海螺,而青年海螺连连摆手退后。
奕天愣了愣,只觉得这一幕有点诧异,便不由喊道:
“四……”
突的“哗啦”巨浪拍来,巨大楼船震了震,奕天也显些没站稳摔过去。
然而不远处游小真在他这一声后显然吓了一跳,更兼巨大海浪的惯性,待奕天再次抬头,要说什么时,却瞠目结舌愣住了。
只见不远处的游小真在惊吓和船震之后,此时竟赫然和面前的青年海螺“吧唧”一声亲在了一起!!!
正是夜黑风高,深情一吻啊。
奕天倒吸了口冷气,又联想游小真之前的动作,此时还正值夜深人静之时。
他见海螺和游小真纷纷看了过来,慌忙低下头来连连摆手道:
“呃……我……不是……师哥……你……你们继续……”
“呸呸呸……”
游小真回过神来,啪的一把拍开海螺连忙道:
“小师弟,你别走,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奕天低着头连连摆手道:
“师哥,我,我就是有点吃惊,其余也没什么……”
“吃你个头啊!”
游小真面色大窘,伸出手来重重拍了他一下仰天长啸道:
“啊!!!我的初吻啊!!”
奕天不由愣愣看着他,面上皆是疑惑,却见游小真狂揉了揉头发,片刻冷静了下来道:
“海螺,你把我刚刚给你的东西给奕仙君看看……”
仙侍海螺一直怔在后面,此番回过神来连忙应了一声,伸开了手。
奕天定睛瞧去,他随紫晍修仙医一道甚久,海螺手中却不是师娘寻常炼来玩的丹药又是何物?!
海螺脸色窘了窘,到底定了定神道:
“奕仙君,非是您想的那样。在下听闻游仙君手中有一批出自医圣圣手的灵丹妙药,是以适才是同游仙君商量价钱问题,但游仙君说这第一批灵丹愿尽数赠与在下,在下觉得不妥,才有了适才奕仙君所见争执一幕。”
奕天瞠目结舌,许久都说不出话来,他向四师哥看了看,见四师哥耸着肩,不由愕然道:
“师哥,你怎么连师娘炼的药都偷……”
游小真一把将他拉到了旁边,俯耳道:
“瞎说什么呢,师娘平常把这些药都当豆子吃,我拿一些出来给山上换香火钱有什么不对!”
他说着话,转头向身后面色疑惑的海螺挥了挥手道:
“你先回去吧,若是效果好了,你大可来找我,至于价钱嘛,好说。”
奕天哑口无言,不由向四师哥瞅了一眼,见对方说出这话面不红心不跳的,他心中不由叹了口气,奸商啊奸商……
……
======
这一夜,二人心中各有所思,是以,楼船上的第一夜,师兄弟二人都以失眠交待了。
次日清晨,苏萧焕看着两个顶着黑眼圈毫无生气的弟子,男人脸色一沉,就要说些什么,紫晍已赶忙拉住了丈夫笑道:
“哎呀,好不容易出来趟,来来来,仙君给小女子我笑一个……”
紫晍说着话,刻意站在丈夫面前伸出双手去弯起丈夫的嘴角。
男人无奈轻轻抓住了妻子的手,摇了摇头轻斥道:
“多大个人了,没大没小尽胡闹……”
紫晍挑了挑好看的秀眉,哼了声道:
“你管我,闷葫芦!”
苏萧焕无奈摇头,但到底也懒得斥责两个弟子了,便转过头去问海螺道:
“何时靠岸?”
侍奉在后的海螺哪曾想这恰似神仙的夫妻二人还会有面前这一番对话,在原地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上前叩首应道:
“回禀谛君,今日午后便能到了……”
苏萧焕点了点头,看了看这巨大而又张扬十分的楼船道:
“寻个僻静的地儿落脚,不得惊动凡人。”
海螺自然应了一声。
……
众人此行目的地,在接壤四方的洛山之上。
洛山北边靠着偌海,上有洛河劈山而过,位居天下六大仙门正中,扼天下之咽喉,地理位置十分险要。而洛山的山南,便是此行的目的地那有着千万人口的洛河镇了。
一行四人下了船来,正是一偏僻之处,苏萧焕正在向海螺吩咐话时,突听身后妻子叫自己,他蹙眉转过头去还未能说话,便是“啪啪啪”几声响敷上面来。
医圣紫晍易容术惊人,此时已化作一平凡妇人含笑竖起食指道:
“恩!好多了,这才接了点地气!”
游小真和奕天在后瞠目结舌看着师父师娘眨眼间便变了模样,只听游小真大叫道:
“我天!”
奕天本以为他会说什么称赞的话,却听游小真下半刻又道:
“这可值老钱了,让我算算……!”
奕天黑线,只觉得四师哥满眼都是铜板了。
……
待所有的事情安排妥当,日头已开始渐渐西下,男人不准仙侍跟随,便是一行四人伴着晚霞的余辉向村落中缓缓行去。
奕天慢慢,慢慢走在最后,他抬眸望去,晚霞的余辉,将他的身影拉了老长,身前,是笑语的师娘冷面的师父和张口闭口都是铜板的四师哥。
少年心中没由来的一酸。
曾几何时,这是他渴望而不可求的景象啊。
“臭小子们!快走!”
恰在此时,紫晍转过头来笑着唤了一声。
奕天低头揉了揉鼻子,下意识诞开微笑快步跟了上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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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章的尾巴,若不出意外,今晚应该还能有一章,若有意外,那便是楼主已死T^T 众位小伙伴记得给我烧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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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惊变
一道进了城镇,天色已渐黑,这时节已尽秋末,然而到了这个时辰洛河镇上还是人来人往,商贩叫嚷四海来客络绎不绝,倒也无愧天下第一大镇之名。
“这时节这么多人跑来这洛河镇,只因为这洛山是一座'会生气的山',是以,这时节洛河镇也就有着人间最好的温泉水~”
紫晍在前面向两个十分好奇四处张望的孩子解释着,游小真此时嘴中啃着一根冰糖葫芦想了想道:
“那住宿费肯定不低咯?”
紫晍失笑,伸出手去敲了游小真头一下道:
“住宿费再多,有你今天灌进肚子里的零嘴多吗?!”
游小真嘿的笑了一声,转过头去又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般大叫了一声“棉花糖!”冲过去了。
奕天此时手中也拿着一根糖葫芦,他没上仙门前哪里吃过这样的东西,上了仙门后就更不可能了。是以此时却是小心翼翼的慢慢吃着,紫晍看去心底一酸,蹲下身去揉了揉他的脑袋道:
“天儿,你看看还有什么想要的,叫你师父买给你……”
奕天闻言愣了愣,下意识向一直负手立在后面一语不发的男人看了眼,男人进了镇子后就一直行在四人最后,此时负着手面上依旧没有半分表情,奕天滞了下,没敢说话的慌忙摇了摇头。
这番游小真已经抱着一大堆东西回来了,他转头一看似乎又看到了什么新鲜玩意,便把手中稀奇古怪的东西“哗”的一声全堆进了小师弟怀里笑着说了一声“帮我拿下”又跑没影了。
奕天讷讷“哦”了声,想换个更舒服的姿势抱怀里一大堆东西,一只大手已经从他怀里将东西尽数拎了过去,拎走东西的男人看都没看他,吐出口来的话还是淡淡的:
“玩去吧,莫要太疯……”
话说到这儿,似乎又想起什么来解下了腰间的钱袋放在小徒弟的手中,继而抬足随妻子去了。
奕天一时傻傻看着手中沉甸甸的钱袋,他不由抬起头去,见抱着东西的师父正跟师娘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小师弟!你快来看这个!”
不知何处传开了四师哥的叫喊声,奕天狠狠揉了揉眼睛,再抬起头时已是满面的笑意应了一声跑过去了。
……
如此一路,一行四人进了下榻的客栈时月亮已高高挂起,紫晍见旧伤未愈的丈夫虽不言说,但面间到底有了倦意,不由拉了丈夫一把转头对跟进来的两个孩子笑道:
“居住的地方记住了吧,你们疯去吧,今日没有宵禁,但不许玩得太晚……”
她见游小真欢呼了一声拽着奕天就欲往外跑,赶忙补了一句道:
“还有啊,不准跑太远!”
游小真早拉着奕天跑没影了。
紫晍失笑,摇了摇头不由道:
“小真这小子,我看是皮痒痒了,回过头来你好好收拾收拾他!”
苏萧焕面色微柔,摇了摇头却没有说话,只是捡了个凳子坐了下来。
紫晍到底担心丈夫身上的伤,坐在了丈夫身边道:
“怎的,伤口疼了?”
苏萧焕摇了摇头,却突然皱了皱眉道:
“那个仙侍海螺,是哪一年入的仙籍?”
紫晍没想到丈夫突然有此一问,愣了下道:
“既然能做上仙侍总管,只怕打小就入了籍了,怎么?”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缓缓摇了摇头却咳嗽了两声道:
“没什么,许是我多虑了……”
女子见他一咳嗽,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海螺河螺的,赶忙催促丈夫早些休息配药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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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半章,晚上回来补,楼上一帮混蛋,打包通通关进小黑屋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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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8 14:29:18  更:2021-09-08 15:0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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