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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棠棣四时开(兄弟 有心人看得出是写谁)[第1页]

作者:鹡鸰于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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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在下是新人,第一次在吧里发帖子……其实手都是抖的腿也是软的,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看……希望大家前辈多给点鼓励壮壮胆儿吧……
{第一章}
大昌建宁三十年。
紫安城荟西六所的禁城墙头下,围着一大圈魂飞魄散的宫女、太监。他们无一不是战战兢兢、浑身乱颤地大张手臂,高高扬着脖子,目不转睛地盯着高耸的墙头——
那里坐着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男孩,身上严严实实裹着锦绣罗缎,团子一样粉琢玉砌的小脸此时却挂着泪珠,皱着小鼻子一抽一抽的,“你们谁敢上来孤就立刻跳下去!”
这奇观已维持了一刻多钟。小团子坐在墙垛上,两只小脚还垂在垛外悬空着一甩一甩的,每甩一下就能吓晕过去一个胆小的宫女。“小殿下!小爷!小祖宗——哎呦您可真活要了奴才们的命了!奴才求求您了……”领头的太监扯着公鸭嗓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嚎着。
突然,远远一个急速奔向此处的人影一下子打破了僵局。“四殿下啊!奴才们可把您盼来了!”领头太监连滚带爬地迎了过去,抱着那华贵打扮的瘦高少年的腿喜极而泣。那少年一皱眉,焦急地望了一眼城墙,毫不客气地踹开那碍眼的奴才,三步两步奔至墙头幼童正对的下面。
“祥儿!”显然他气得要发疯,气急败坏地吼道,“快退进去!你这是干什么?!”
小团子在看到少年的一刻就开始嚎啕大哭,此时更是撒泼卖疯,“我不要四哥娶妻!不要不要不要……”少年额角青筋一抽,旋即干脆利落地答道,“不娶了,你快点进去坐好别动,四哥上来接你。”
四周突然就寂静了。众人诡异的眼光齐集少年身上——为了哄骗孩子就说不娶妻了,这个谎扯的……
但显然这种话连团子都不相信。小孩又开始没完没了地哭闹,而少年在眼睁睁看着团子的一只小鞋都甩飞出来之后,终于忍无可忍:“你们都给孤平躺在地下一个挨着一个!不许留缝!要是殿下摔下来砸死了你们谁,身后风光大殓!要是殿下伤了一根汗毛你们所有人都等着诛九族吧!”
撂下杀气腾腾的话后少年便血红着双眼直奔楼头而去。
他是建宁帝赵元邺的第四位皇子赵承禛。城楼上坐着的小团子是他的幼弟,建宁帝十三皇子赵承祥。当承禛一把将小承祥从城头揪下来以后,承祥终于老实地垂下小脑袋,再不敢出声了。
承禛的冷面和富有杀气的眼神在宫里是出了名的。要换做第二个人,在此刻他低至冰点的冷气压下早就四肢瘫软浑身抽搐了,然而承祥只是抿着小嘴巴,脸上虽是悻悻的,却仍是副倔强的小模样。
“我看我真是把你惯疯魔了。”承禛压着烧得心口发疼的火气,冷冷地撂了一句,拉过承祥来来回回摸索了一遍,确认没有伤到磕到,又拿出绢子细细擦拭哭花了的一张小脸。
承祥在见到四哥后就冷静了不少,经他哥这一番收拾,更是心虚起来。知道哥哥心脏不好,他觑着承禛发青的脸色,小心翼翼地把肉乎乎的小手贴上承禛胸口,“哥……你胸口痛不痛?”承禛收拾完了丢下帕子,看了一眼他光着的小脚,叹了口气一把将他抱起来,“你也别管我哪儿痛不痛了,还是担心担心自个儿的小屁股吧!”
承禛与承祥自承祥“抓周”礼上结缘。那一天,皇十三子没有抓琳琅满目的桌子任何一件物什,而居然一把拽住了站在桌边默然观看的年仅十二岁的皇四子。当时建宁帝大笑曰,这便是命里带来的缘法了。自此后,承祥时蒙承禛照拂,打小儿就形影不离,到现在便成了两人在荟西六所同吃同住的光景。
然而今年承禛已长至十七岁,蒙皇帝赐婚,再不能与幼弟同住,而要自己独分一屋了。承祥得知后如何肯依,这才有了上面那“城头逼誓”的惊险一幕。
“哎呦哎呦……”小团子被摁在膝上揍屁股。尚在稚龄的孩子皮肤娇嫩得像豆腐一样,没挨两巴掌就通红通红的。团子痛得小腿乱蹬,身子扭来扭去,嚎得什么似的。
承禛黑着脸喝问,“光哭有什么用!还不快说自己错在哪儿了?”承祥委屈得抽抽嗒嗒,“四哥……娶妻……就不要……祥儿了……还打……祥儿……”承禛气得好悬没背过气去,又狠狠一巴掌揍下去,“还敢犟嘴!你挨打跟四哥娶妻是两码事儿!哥几时说过不要你了?”
承祥哇哇大哭,挣扎得越发厉害,“痛痛……哥娶妻了就不……不和祥儿住在一起了!”承禛停了手,半天没动静。当承祥乍着胆子回过头去瞅瞅哥哥的时候,承禛叹着气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祥儿是四哥的心肝宝贝,什么时候都不会变的,懂吗?”承祥眨着泪光闪闪的大眼睛,懵懵懂懂地“哦”了一声。承禛把他抱起来,用极为郑重的口吻道,“以后哥住的屋子里都有祥儿的房间,祥儿想什么时候来住都可以。”
这句话承祥是听懂了,漂亮的眸子里立即闪出熠熠光芒,两只小手一环承禛的脖子就“吧唧”一口亲了上去,“四哥真好!”承禛忍了半天也没忍住唇边的笑意,一侧头轻轻吻了吻弟弟粉嫩的小脸,“得你小爷夸奖一句不容易。”承祥咯咯笑出声来。
“不闹了?不闹了就好好说道说道今天你干的好事儿吧!”承禛收了笑,一板脸沉声道。承祥窝在他怀里,惶惶地小声道,“祥儿……不该爬那么高吓唬四哥……”“难为十三殿下还知道错在哪!”承禛看着他那装乖耍赖的小模样,再多大的火气都发不出来了。这祖宗因是幼子,父皇向来不忍苛责,宠的要命;而现在他年龄小又不曾入书房课业,也没有师傅训导,所以真正管教他的只有自己。按理说自己管教他也还算严(四爷你真的好意思么= =),可不知怎么他就从来不知道怕字咋写,成日介上天入地地淘气,直把合宫搅得鸡飞狗跳,真真是应了那句“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那该不该打?”“该……”承祥紧紧抱着承禛的手,生怕他再举起手来,两眼泪蒙蒙的,“可是四哥都打了那么多下了……四哥累了……”承禛“噗”地喷笑出来,点着他的小脑袋骂道,“鬼东西!你怎么这么不知羞啊……”“四哥四哥……”承祥红着脸挨蹭他的腿,“好痛……四哥揉揉……”
就这样四皇子殿下的教育再次以揉搓安抚告终。饶是如此看着那红印子还是阵阵的心疼,顺带的承祥这一餐的点心又比平日多了足一倍的桂花糕。
乾明宫。建宁板着脸俯视下面一大一小跪着的两个儿子,对承禛厉声呵斥道,“承禛,弟弟年幼不懂事,难道你也年幼不懂事么?承祥自小跟着你,今日竟有如此荒悖行径,你是怎么教导他的?”
承禛深伏着身子,叩了一下头道,“都是儿臣的错,儿臣没有做好榜样,没有细心照看督导幼弟,请父皇重重责罚。”“父皇!”小承祥仰起头,小小的脸庞竟是正气凛然,“是儿臣自己做错事,与四哥何干?父皇要罚就罚儿臣吧!”
建宁被他气得笑了,“哟!你还英雄了?好啊,今日这事是要请家法的,你倒不害怕?”“承祥!”承禛急的一身冷汗,狠狠一拽他,低声喝道,“闭嘴!不许再胡闹!”忙忙地抬起头,满目焦急恳求之色,“父皇!十三弟懵懂无知,且又年幼体弱,难承家法雷霆之威。儿臣已经诫责过他了,这事归根结底是儿臣的错,求父皇赐罚!”
稚子骨嫩身弱,跪了这半天,承祥已是有些东倒西歪了。建宁看在眼里,淡然道,“承祥先过来受罚。”承禛脸色大变,急道,“父皇!”承祥毫无惧色走到建宁身边,建宁忍了心里的暗笑,仍做出严厉的样子,向身边的小墩努努嘴,“坐。”
承禛愣了。承祥想也不想一屁股坐下,又针扎了似的“哎呦”一声弹起来,捂着小屁股直皱眉。建宁险些没绷住,一阵轻咳掩饰过去,“看来是真得了教训啊?那就免了这遭儿了吧。不过,‘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回头让你四哥给你讲明白,下次再犯,朕绝不会轻饶了!”最后一句已是严厉至极的声色,吓得承祥一个哆嗦,忙答了声“是”。
建宁盯了一会儿下面跪得笔直的承禛,叹了口气向身边弓身立着的张奇灵吩咐道,“去请紫檀小板吧。”承禛身子一震,猛抬头望向乃父,又下意识地瞧了一眼明显还没从方才的恐吓中回过神来的承祥,眼里流露出又是窘迫难堪又是担忧紧张的神情——窘迫是在弟弟面前受责面上难过,而担忧是怕承祥亲眼看着严酷家法加诸其兄之身会惊惧不安。
“父……父皇……儿臣……”建宁威严的目光扫视过来,承禛忙低了头,额角渗出冷汗,“儿臣请往宗人府领罚,不敢劳动父皇……”“在哪里罚,怎么罚,难不成是你做主的吗?”建宁冷冷道。“儿臣不敢!”承禛慌忙伏下身子,“只是……只是……求父皇让十三弟先回去吧……”
承祥显然不明白事态的严重性,毕竟建宁在幼子面前从来是和蔼可亲的,就算是犯了大错也最多像刚刚那样轻轻放过。承祥不知所措地望着哥哥。说话间张奇灵已托着一支两尺长一寸宽一指厚的紫檀木家法板子走到建宁面前跪下。建宁看了一眼,点点头道,“执此物去!代朕正家法。”“奴才遵旨,请皇上赐数。”“十下。”“是。”
张奇灵起身趋步至承祥身边搬起了他方才坐过的小木墩,抱至承禛面前,向承禛恭敬道,“四殿下,奴才得罪了。”承禛狠狠心不再看承祥,向建宁深叩三下以谢君恩,便起身欲往墩上伏下去。
“慢着!”建宁突然开口,若有若无地笑着,口气极狠地下旨:“去衣。”
建宁起身踱步下来,将承祥拉到身边,容色严肃道,“你如今知道做错事的代价了吗?做错了事就要接受惩罚,而惩罚是你所不能选择的,懂么?”说着从张奇灵手里接过木板,极快极重地打完了最后四下。而此时承禛已是面白如纸,瘫在墩子上直不起腰来。
承祥看去时,只见那屁股上深红而肿胀,有一处檩子甚而渗出血红的点子,看起来好不吓人。承祥跪在承禛身边,眼泪泉涌一般,小手紧紧搂住哥哥的脖子,“哥……对不起……祥儿再也不敢了……永远也不敢了……祥儿该死……”
张奇灵忙帮承禛提上裤子整理好衣裳,搀扶他从墩上下来。承禛手脚软得厉害,身姿都是虚的,冷汗还在不停地涌出,不过仍强撑着揽过弟弟向皇帝叩了头,“儿臣谢父皇辛苦训导,亲赐棰楚,以正谬行。”
建宁伸出手,轻触了触儿子汗涔涔的额头,目中已掩饰不住心痛,“这么疼……你连声都不出,论起倔,承祥也不及你。”承禛红着脸把头埋得更低了。“回去好好养着吧。既然四皇子大病在身,婚期可以再缓半年。”看着两个儿子齐刷刷的抬头,脸上惊喜之色溢于言表,建宁也忍不住笑了,“当朕真不知道你们在闹什么吗?兄弟情深是好事,不过嫁娶乃人之常伦,承祥,你老像个没断奶的孩子似的粘着你四哥怎么能行?为免你嫂子过门以后看笑话,朕决定了,你提前入书房读书。给你找点事做,找点规矩学,也省得你昏天黑地的胡闹。”
承祥显然跟不上乃父的思维,傻乎乎地张着小嘴不知说什么。承禛连忙轻轻一按他叩头道,“谢父皇恩典。不过十三弟童顽任性,恳请父皇也赐儿臣教导祥弟课业之责。”建宁笑着一揉承祥的脑袋,“你知道他是个淘气的皮猴儿,还敢揽这个差事,倒不怕再被他连累?”“儿臣心甘情愿。”
承祥的仍挂着泪花的小脸皱起来了,仰起头轻轻一晃建宁的袍角,“父皇……儿臣以后要是犯了错,可不可以……不打四哥啊……”建宁拉下脸道,“还没开始呢就想着犯错?”承祥悻悻地低下头。建宁微微一笑,拍拍承禛的肩道,“朕准了。”
“乖……别哭了,哥真的不疼。”承禛趴在床上,强迫自己不露出痛苦之色,任凭苏佩珅给自己上药,一双眼只看着跪坐在身边哭得泪人儿似的小团子,心疼得不住拿帕子去擦那嫩生生的小脸蛋,“小娇包,男孩子怎么老动不动就哭?看把眼睛都哭肿了……”
承祥抱住给自己擦泪的那只温暖的手,哽咽得直倒噎气,“哥……你打祥儿吧。”承禛强支起上半身,将承祥揽进怀里,“祥儿别难过,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哥就什么都满足了。以后别再做那么危险的事,好吗?”“嗯……四哥……你从来没有像父皇打你那样打过我……”承禛笑着捏捏他的小鼻子,“是啊。你看你挨打的时候痛了就嚎得惊天动地的,四哥声都没出,所以四哥其实一点都不痛。”“不是!”承祥头摇得拨浪鼓一般,“四哥是忍着的。”
哎……这孩子怎么这么精明。承禛心里一阵哀叹。“四哥四哥我给你揉揉吧!”承祥想着每回四哥打了他就会给他揉揉按按,忙伸出小手就要依葫芦画瓢。“哎呦天爷佛祖!小爷这可使不得啊!”苏佩珅慌忙拦住承祥,“四殿下伤得重,这么碰到伤口会痛的。”
看着承祥不知所措急得又要哭了的样子,承禛又气又心疼,立即狠狠瞪了苏佩珅一眼,厉声喝道,“孤看你脑子是让车碾了!”苏佩珅一边跪下请罪一边急切偷眼去瞧自家主子准备怎么做,然后就看到了自家这阎王似的主子和颜悦色地去哄小殿下,“祥儿别听奴才瞎说,四哥给你揉就不痛了,你给四哥揉当然也会有效果的。”
真是……太豁的出去了!苏佩珅一头冷汗地看着四皇子被小皇子“按摩”得脸上肌肉都快抽筋了却一声不敢吭的模样,心不知怎么的也跟着狠狠抽了起来。
{第二章}
在四皇子的眼里,世间就没有比他家十三弟更聪明的学生了。
从一年前奉父皇之命与其他师傅共同传授十三课业以来,十三进步神速。虽然还是淘气,但对功课极为认真,兼之记力悟性都奇好,诗书过目能诵,师傅微一点拨便可举一反三。
所以要是有谁对承祥不满意,承禛绝对认为是那人脑子有问题。事实上,这个逻辑贯穿了承禛的一生,并在很多年以后成为了他最重要的执政理念。
那是后话了。然而现在就有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人让承禛勃然大怒——
承祥的主导师傅,承禛养母先皇后佟氏的族弟,佟海。此人青年及第,蒙皇上钦点翰林,入上书房为皇子授业。他性格豪横耿介,全无一般皇子之师那种侍奉少主读书的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只视自己的学生为寻常人家子弟,有不如意,便严加斥责甚至真格地动用皇上御赐的震慑诸皇子的戒尺。
这一日,承禛办完父皇交代的差事后便照例去书房悄悄地看望承祥。结果一到屋外就瞧见了佟海声色俱厉地训斥自己宝贝弟弟的场景,登时就火冒三丈。不过勉强记着父皇“敬主师、少干预”的叮嘱,强自按捺了,欲看清事情原委再理论。谁承想佟海训完了以后竟然祭出了法宝——那柄松木长戒尺!
“佟先生!”承禛忍无可忍,一声断喝跨入房门。佟海与承祥都吓了一跳,齐齐转过脸来。承祥一见四哥来了,眼里瞬间大放光彩,急蹿上前拽住他的袖子,清脆一声“四哥”。
佟海也是满脸乌云,先上前向承禛行了礼,又转脸正色对承祥道,“小殿下,臣已经教过殿下该如何行礼了。现见到四殿下,殿下该遵礼法而行。”承祥一直对佟海敬畏有加,尽管四哥在这里,他还是老老实实松开了手,便要依言行礼。
承禛满心火气,一把扶住承祥,脸却对着佟海道,“不必。先生可否明言十三殿下所犯何过?何以到了要动戒尺的地步?”佟海微微一恭,脸上却显然是余愠未消,“殿下不用心学算学,臣再三教导只是不听,至今日竟有不留一言不带一人偷溜出书房之举。臣寻了大半日才在池塘假山寻得殿下。”佟海顿了一顿,加重了语气,“四殿下以为,这样顽劣的行为还不该受教训吗?”
承禛额角一抽,转头看向承祥。那小子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冲他嘿嘿一笑。果然……十分欠揍,承禛心中一阵无力。但是护犊子是他一贯作风,说破了天也不能眼看着别人动他弟弟一根汗毛。
承禛仍紧绷着脸,向佟海沉声道,“先生,十三弟并非贪玩不上进的孩子。他学算学吃力,想来原因也不全在他。我们做先生的,该悉心引导启发才是。若是生逼硬塞,孤以为不妥。”几句话就把承祥轻轻巧巧摘了出来,直说得佟海发愣。承禛顿了一顿,语气未变,眼神却已十分慑人,“佟先生,日后小弟倘若有什么不是,请先生告之于孤;该如何处置,孤来做主。毕竟承祥是皇子之尊,而孤是奉父皇旨意授业。先生听明白了吗?”
四皇子妃乌氏司空见惯看到承禛带着承祥回家。“十三弟来了?今儿想吃什么呀?”乌氏笑着叫丫鬟上了茶,将点心盘子推到承祥面前。“四姐……”承祥乖巧地双手接了谢过,却拿眼睛瞟了瞟承禛。
承禛眼不抬眉不动,淡淡地开口,“竹笋炒肉。”承祥的脸刷就红到了耳朵根。乌氏看这个光景立即就明白了,忙含了笑向承禛柔声道,“殿下,十三弟小呢,有事儿慢慢教,别吓了他。”
承禛冷笑一声,“他还能被吓到?胆子都大到逃学了。谁还吓得住他十三殿下呀?”承祥从椅子上跳下来,蹭到他身边怯怯地去摸他的膝盖,却被承禛一掌拍开。承祥愣愣地看了他半天,终于忍不住小嘴一扁,金豆儿一股脑涌到了眼眶。
“哎你看这是怎么话说……祥儿快别理你四哥,到四姐这来。”乌氏看着不好,赶紧去将小孩拉开。承禛摆摆手,把承祥揽回面前,捏了捏他的包子脸,“在书房的时候佟先生都要打你了也不见你哭,这会儿四哥还没怎么着你呢,你倒委屈的这样?”
承祥抽抽,再抽抽,终于“哇”的一嗓子哭出来,两只小手一搂他的脖子便蹿到了他腿上。“哎……”承禛一看他这撒娇的小模样就没了脾气,兜腰揽腿地将他一把抱起,向乌氏微一颔首,“待会儿叫人把晚膳送到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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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承禛用温热的毛巾给承祥擦着脸,虽仍是余愠未消的神情,口气早已软了下来,“你可真给你哥争脸啊!我那么气势汹汹冲进去和佟海争论,你呢,净干些让人家堵我嘴的好事儿……噎我个倒栽葱!”
承祥在他怀里难为情地扭扭,声音还湿漉漉的,“哥……我不是成心要惹先生生气的。我一听他讲算学就头痛眼痛肚子痛……”承禛又好气又好笑,屈起手指轻轻在他脑门上敲个爆栗,“还贫嘴!就算不喜欢学,也不能私自跑出去啊,而且还一个人都不带!万一要是不小心跌了伤了,又或者掉进池子里了,你还让不让四哥活了?”
原本已经消下去大半的火气又窜上心头,承禛说的自己都后怕起来,脸色也渐渐沉了下去。“四哥……我错了。”承祥伸出小手拉拉承禛,明亮的眸子里流露出极为诚恳的歉意。承禛在心里对自己狂念了五遍“别心软”,终于硬起心肠道,“四哥虽然心疼你,但佟先生并没有冤枉你,所以,四哥不能纵容包庇,你明白吗?”
承祥没有再耍赖,而是认认真真点了点头,“祥儿知道,做错了事不能逃避惩罚。”说着跳下床蹬蹬跑到书桌前,踮起脚够到那柄平时承禛教他习字时常拿来吓唬他的小竹尺,庄重地双手捧着跑到承禛面前,竟双膝跪下将竹尺高举过头,“请四哥责罚承祥。”
承禛心里狠狠一疼,眼眶都险些湿了,连忙下床去扶地下那一脸稚气却神色坚定的小人儿,“十三弟快起来!”承祥眼睛也有些泛红,吸了口气将竹尺往承禛手里一塞,便乖巧地褪了裤子安安静静伏在床沿上。
承禛稳住发软发抖的手,走到床边坐下将承祥扶起抱上自己的膝盖,让他跪在自己大腿上双手抱住自己的脖子,然后一手抱着他小小的身子一手拿好竹尺,“饶过你,四哥不能;责罚你,四哥不忍。所以,哥抱着你受罚。”
“四哥……我压着你你会累的。”承祥贴着他的脸颊,小小声地说。承禛摇摇头,扬起竹尺,“三下,罚你畏难而退;七下,罚你不禀私出。忍一忍,痛就哭出来。”
{第三章}
因为承祥的算学在承禛的悉心教导下进步神速,建宁帝龙心大悦,遂破例在这一年塞外巡游的时候带上了年仅六岁的承祥。
此次随扈的皇子除了承祥之外还有太子承礽、四皇子承禛和八皇子承禩。第一天诸皇子陪同建宁会见了蒙番各部落王大臣,之后便开始大规模地围场行猎。年幼的承祥坐在承禛怀里,睁大双眼看着父兄们骑射的英姿,骨子里尚勇的天性一下子被激发出来,到了晚上归帐便开始闹着要学骑马。
“我大昌是马背上得的天下,朕的儿子就该是血性男儿!”建宁大笑着抚摸承祥的额发,豪爽的应了,“朕准了。你的哥哥们个个是骑射好手,你跟着你太子兄、四哥好好学便是。”承禛忙起身应了,而承礽却明显有些不悦——这样一来自己第二天便不能随父皇射猎,没了在众人面前拔得头筹争光添彩的机会。奈何君父有命,承礽也只得随着答了声“是”。
一回到自己帐中,承禛就唠唠叨叨叮嘱起来,“骑马是很辛苦的,你现在还这么小,不用急着一下子学会。最要紧的是安全,要是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那不是玩的……”这么唠叨了足足一个钟头,直到承祥耳朵都快成实心的了,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四哥,“哥啊……您别这么小瞧祥儿嘛。父皇说了,父皇的儿子天生就会骑马,四哥你就别担心了!”
承禛被噎得一愣,又气又笑地点了点他的脑门,“小混账,好心当成驴肝肺,看把你能的!”“祥儿不敢。可是四哥你都说了小一个钟头了,小弟怕你累着嘛。”说着露出一个促狭的笑脸,真个儿装模作样去端了杯茶递给承禛,倒逗得承禛一个莞尔,“你就这么嫌四哥啰嗦?”“我可没这么说。”言下之意是不代表不这么想。承禛笑骂了句“小没良心的”,只好无奈地唤了侍从进来服侍他们洗漱就寝。
第二天,承禛特意挑了一对母子马,自己骑母马,让承祥骑小马,这样小马随着母马的步子便不容易脱缰撒野。“小弟,身子再往右一点,你坐偏了小心重心不稳!”“别拽那么紧!别较劲儿!放松,放松点……”承禛控制着自己的马让两匹马都极慢极稳地走着,却仍是紧张得牢牢盯着承祥,不停地教他调整姿势。
太子怏怏地跟在一边,无聊得直打哈欠。承禛歉然看了他一眼,“太子兄受累了,要不让奴才们伺候您坐着歇会儿吧?”承礽没好气的随手甩甩马鞭,瞪了一眼承祥道,“这么小的孩子骑什么马啊?骑也不过是小孩子胡闹罢了,又哪能得驰骋如飞的真意?依我看小十三你不如回去找个太监玩‘骑马’吧!”
承禛一听便心说不好,果然,承祥立即就“蹿”儿了,稚气却傲然地回身凝视太子道,“太子哥哥没听师傅教过‘有志不在年高’吗?承祥虽小,乃是天家之子,愿效法父皇,勤学苦练,绥宁四方!”“嚯嚯!”太子乍一听甚觉不快,不过稍一转念倒也觉得这孩子倔得有趣,便故意激他道,“你既然这么有志气,别让老四奶妈似的跟着你,给孤去放马跑一圈看看?”
“太……”承禛话未出口,承祥已然一拉缰绳,真的扬起马鞭用力一抽,那小马一声痛嘶,撒开四蹄便颠颠地冲了出去。承礽惊得完全傻眼,承禛狠命一鞭,狂奔着去追承祥的小马。
承祥小小的身子在马上左摇右晃,因他年纪太小,腿还够不着马镫,根本无法立稳马背,只能凭本能死死抱着马脖子,几乎是趴在马背上。这一阵狂奔颠得他五脏六腑都快出来了,更兼小马被他勒得吃痛,不住地想把他甩下去。眼看着就要坠马,千钧一发之际,承禛终于从后面赶了上来,再不顾别的一挺身甩脱了马镫,纵身便将承祥抢进怀里,抱着他在空中奋力一翻,以后背着地,翻滚了好几下才卸去坠马的那股力道。
“四哥……哇……”承祥着实被吓着了,脸色苍白,只喊了句四哥便放声大哭起来。“哪儿摔着了?可是颠坏了?哪儿疼?”承禛顾不上背后火烧火燎的剧痛,一翻身坐起来便慌忙把承祥从怀里拉出来摸索着他周身上下,紧张得连连发问。承祥哭着摇摇头,“没……没伤着……四哥……我怕……”
我真想把百度抽一顿!!真是出离愤怒了!发帖的时候审核不让发,吐出来两条又不让删,@也@不上!!尼玛还想要怎样啊!!!!!
今天是中秋节,千里共婵娟,祝大家中秋快乐,合家团圆。因为回家了,很抱歉不能更文,但有在好好写,以后会补偿的。最后,也衷心祈祷四哥和王子在天上幸福团圆!
承禛回到帐里,苏佩珅忙迎上来小声道,“殿下,小殿下回来就睡了,别是病了吧?”承禛待他给自己解下外氅后,边疾步往里走边吩咐道,“去煮碗姜汤,再把京里带的跌打药膏找出来。”
走到床前,看着床上的被子鼓出一个小小的包,承禛叹了口气,在床边坐下伸手探向被口,“小弟,把头露出来,这么要闷坏的。”杯子上的包用力向里面缩了缩,不理他。承禛的手顿住,然后慢慢缩了回来。
承祥半晌不见承禛动静,终于禁不住好奇从被子里探出头,结果一下就撞见了乃兄促狭的笑脸。“小东西,还真和四哥记上仇了?”承禛笑着捏捏他不知是气的还是羞得通红的小脸。承祥挣了半天也没挣过他的“魔爪”,又气又急又委屈,眼泪一下子就涌出了眼眶。
承禛赶紧连人带被抱起来,拍着他的背柔声道,“别哭别哭,是四哥错了,四哥下手没轻没重打疼祥儿了吧?”承祥一面抽噎一面用力摇头。承禛一抚他的额发,满眼歉意地叹气,“哥知道,是因为哥当着太子打祥儿,祥儿恨死四哥了吧?”
承祥终于哑着嗓子开了口,“四哥……从来……不当着外人的面……打我的……”承禛将他抱得更紧些,神色痛苦而无奈,“祥儿,你知道太子是什么人吗?太子就是未来的皇上,他将来,可以决定全天下人的生死荣辱。而咱们这位太子,生性多疑小器,一旦冒犯得罪,后果将不堪设想。四哥打小儿跟随他,千般小心万般注意才换得今天一个无功无过,你还这么小就和太子顶撞,虽则童言无忌,但只要他对你存了一丝芥蒂,以后的日子就危险了,你明白吗?”
看着弟弟怔怔的小脸,承禛叹着气道,“你太小,不会明白这里面的利害……”“我明白。”低低软软的童音响起,承祥的小手拉住了承禛的手,亮晶晶的大眼睛里已是恢复了平素的孺慕诚切,“四哥是要保祥儿,四哥做什么都是为我好。”
承禛瞬间觉得,得弟如此夫复何求,忍不住狠狠亲了一口他粉嫩的小脸,“哥的祥儿真懂事!”承祥也回亲了他一下,又低下头红了脸小声道,“四哥……以后可不可以别当着外人的面罚祥儿了……”承禛捏了捏他的鼻子,笑嗔道,“你啊——脸皮薄得纸似的,又那么争强好胜,这样刚烈的性子到底是随了谁呀?”“好不好嘛——四哥~~~”“好了好了,四哥哪里就舍得随便折你小爷的面子呢?十三殿下脸面大过天……”
兄弟两人正在笑闹的时候,苏佩珅端着药和汤求见。“放下吧。”承禛点点头,苏佩珅忍不住多问了一句,“殿下可需要奴才伺候?”承禛瞄了一眼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的承祥,差点没忍住笑,微一咳嗽掩过,摆摆手道,“不必了,你去吧。”
打发走了苏佩珅,承禛端起还烫手的姜汤,轻轻吹了一阵递到承祥唇边,“快喝了吧,今天受了惊,草原风又极寒,赶明儿发起烧来可了不得。”承祥皱着眉,可怜兮兮地望望他四哥,“四哥……我讨厌姜味儿。”“又不听话是吧?”承禛虎着脸瞪他,“现在不喝汤,到病了喝药就舒服了?乖,快点喝就尝不着那味儿了。”“哥……”“再不喝打屁股了!”终于老实了,乖乖苦着脸抱住汤碗喝了下去。
承禛笑着亲了亲他的脸颊以示奖励,然后拉过他让他伏在自己膝上,伸手去褪他的小裤子。“四……四哥?”承祥有些惊慌地扭头看他,承禛安抚地拍拍他的背,“四哥看看伤得怎么样,那会儿哥在气头上,恐怕下手重了。”
果然有些地方都微微有些肿了,承禛看得心疼不已,忙将伤药倒在手心一些匀开,覆上弟弟臀部,小心翼翼按揉起来。“嘶——哎呦,四哥……别……别……好痛!”“不揉开要痛更久的。”承祥突然沉默了,好半天才开口,“四哥……那一年父皇为我做错事罚了四哥,我……我竟然……”承禛愣了愣,立即明白了他是指当时他执意要为自己按揉伤口的事。“四哥……一定很痛吧?”承祥快要哭出来了,“我怎么那么笨呢?”
承禛摸摸他的头,柔和笑道,“但淤血只有揉开了才好得快嘛。再说了,祥儿的小手按得很好,四哥当时只有高兴,没有痛苦。”承禛替他上好药整理好衣服,便也除了靴子躺下来。
“啊!”承禛的背触到床的一霎那,突然惨呼一声,脸刷的白了。“四哥?”承祥惊叫道,“你怎么了?”承禛这才想起坠马时摔的那一下,之前一心在弟弟身上没感觉疼,这时候一碰之下才意识到竟伤重若此。
“苏佩珅!”承禛坐起身,向帐外叫道。苏佩珅应声而入,“殿下?”承禛皱了皱眉,“你帮我看看,后背疼得慌。”一句话说的苏佩珅和承祥都慌了。苏佩珅忙替他褪了衣裳,一眼望去,背上果然青肿了一大片,还有擦伤的痕迹。
“四哥……”承祥含泪只看了一眼,突然就扬起手向自己脸上扇去。“小弟!”承禛大吃一惊赶忙伸手去拦,好在出手快拦住了他。可这一下撩得承禛怒火直冒,声色俱厉地斥道,“胡闹!”“四哥,小弟害你受这么重的伤,我……我……”看着弟弟又痛又悔又难堪的模样,承禛的心狠狠一拧,终是软下声调道,“傻孩子,别这样,不干你的事。”想了片刻又严色肃容道,“以后不许再作践自己,知道么?这在哥这里,是大忌,再有下一次别怪哥重重的罚!”
苏佩珅为承禛上好了药,痛心叮嘱道,“殿下晚上可小心别压着伤口。”承禛担心又惹得承祥心里不安,忙笑着说,“得了得了,少婆婆妈妈的。男子汉骑马射猎,乃至将来沙场征战,哪有不受伤的?又是多大的事了。”苏佩珅嘴上应着,却在心里翻白眼——您在叮嘱看护小殿下的时候咋就没想过这句话来着……
承祥低声道,“我不学骑马了。”承禛明白他的意思,笑着说,“怎么?敢拼命的十三这就知难而退了?”“不是!可……”“承祥,”承禛郑重了口气道,“你不仅要学,还要学的最好!四哥亲自教你。”“不要四哥教!”承祥大声道。承禛笑着拍拍他的头,“你放心,只要你耐心听四哥的,一步一步认真学,不焦不躁不急于求成,一定能学好。”
承祥不说话了,承禛凑到他耳边轻声笑道,“四哥严师可要出高徒,不听话,不争气,某些地方可是要吃苦的。”
{第四章}
自承禛的嫡长子永晖出生后,建宁便赐府宫外,以示此子正式长大成人,成家立业了。承祥起初是极不适应,不过没多久便开始喜欢上打着“奉旨请教算学”的旗号天天往宫外四皇子府邸跑的生活。
“四哥!”九岁的承祥个头已比从前高了许多,飞扬跳脱的性格却不变,还没进门就大声叫着,蹦蹦跳跳往里冲。承禛张开双臂搂住迎面扑进自己怀里的小子,笑着轻轻一拍他的屁股,“教多少遍都不教不会,走路行事要沉稳妥当,看你疯的这皮猴儿样!”嘴上虽骂着,手里却已拿着手巾细细为他擦起脑门的汗来。
“四哥,晖儿呢?今天父皇赏给我一只翠玉蝈蝈呢,我带来给晖儿玩!”承祥笑嘻嘻地冲门外叫道,“张睿!”他的贴身太监张睿应声进来,跪呈上一只精致的小匣。恰逢皇子妃乌氏带着抱永晖的嬷嬷进来,一看便笑了,“十三弟又把东西往这儿带呢?”承禛看了一眼乌氏笑道,“可不是,这小子竟跟老鼠似的,有什么都要‘存窝儿’!”
承祥跑到嬷嬷旁边,笑弯了一双眉眼,伸手去戳三岁的小永晖粉嫩嫩的脸蛋。永晖见到他极高兴,也不嫌他戳得没轻没重,咯咯笑着叫道,“十三叔!~”承禛对儿子亲近承祥的表现很满意,因而在儿子转头向自己请安的时候难得露出了一个十分慈祥的笑脸。承祥从匣子里拿出玉蝈蝈便欲塞给永晖,却被承禛拦住,“他那么小,哪儿玩的了这个?你一给他他准要往地上砸。”
乌氏掩唇一笑,摸着儿子的头道,“十三弟你不知道,你拿回来给永晖的玩意儿就没几样能到他手里。全让你哥放在单独一间小屋里替你收着呢!”承祥回头探询似的看着有些窘迫的四哥,特认真的问道,“四哥,你是不是也喜欢这些小东西?那下次我就找父皇要两份好了。”
一句童言说的在场的人俱喷笑,只除了承禛。四皇子殿下脸上疑似出现了恼羞成怒的神情,半晌才挑着弟弟的话缝道,“你这恃宠生骄的毛病是谁教的!什么叫‘找父皇要两份’,父皇赏你东西是皇恩浩荡,怎可得陇望蜀贪心不足?”
乌氏一努嘴,“殿下又教训人了。十三弟不也就是那么随口说说么,你就认了真了!”承禛拍了拍被自己训的耷拉了脑袋的弟弟,“我就是怕他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惹祸。你这只知道惯孩子的‘妇人之见’,早晚得应那句‘慈母多败儿’!”
乌氏笑道,“是是是,凭谁也说不过殿下。”真不知道是谁惯十三弟呢!承禛拉去承祥的小手道,“行了,你去安排他们预备晚膳吧,多做点十三弟喜欢吃的,我带祥儿去有点事。”乌氏应了带着永晖退下。
“四哥,是什么事啊?”承祥好奇地问,承禛微微一笑,“四哥专门教人给你做了一件好衣服,去试试。”
一刻钟后……一只小老虎赫然出现在承禛面前。两只毛茸茸的小圆耳朵顶在脑袋顶上,周身连体虎皮虎纹衣,连手脚上都套了白色的虎爪毛毛套,最令人忍俊不禁的是屁股后面还有一条长长的老虎尾巴。
“噗……”纵是能想象出样子,承禛在看到真人穿戴好的效果后还是忍不住笑喷了。太……太像一只真正的小虎崽子了!承禛捏着快皱成花卷的小包子脸笑道,“祥儿果然不愧是虎年出生的,真有几分虎威呢!”
“四哥……”承祥都快哭出来了,“你是怎么想着弄这么奇怪的衣服给我穿呐?”“不是很可爱嘛。”承禛让他转过身,强忍着笑揪了揪他的小尾巴,“四哥决定,让画师把你穿这衣服的样子画下来!”
“不要啊!”承祥惊恐地大叫,“我看过父皇母妃他们画像,一坐几个时辰动都不能动,难受死了!”“不画也得画!”承禛沉了脸,“就是要扳扳你这性子,练练沉稳的劲儿。”
就这样……十三皇子殿下被强行架上了“刑椅”,苦着一张脸让画师画像。起初还好,不过是时不时扭扭动动;一炷香以后,小老虎已经像椅子上有刺似的,东摇西歪,左顾右盼,只差没飞起来。画师一面擦着冷汗一面小心翼翼不住地哀求,“小殿下……再忍忍……”“小殿下,请把头转过来吧,微臣要画您的脸了。”“小殿下……”
“够了!”承禛终于火了,一拍桌子站起来。画师吓得手一哆嗦,笔尖霎时一歪,在纸上留下长长一道墨痕,画像算是彻底毁了。“你先出去。”承禛对吓傻了的画师摆摆手,画师回过神忙拾掇拾掇东西飞快地退了出去。
“不知道应该怎么坐着是吧?”承禛冷冷地问,声音极具压迫性。承祥咬着嘴唇,一副委屈的神情。“看来你是长大了,早年学的东西也早就忘光了。”承禛压着心头的火淡淡道,“去拿戒尺和软垫来。”
承祥不想他会发那么大火,一时愣着没动,对视了一阵终究不敢违抗,依言去拿了东西。“跪在垫子上,双手平举戒尺,背《弟子规》《谨》篇。”
《弟子规》是他三岁便能熟诵的东西,此刻让他背倒也不是不会,只是觉得十分难堪,一时红着脸说不出一个字来。承禛怒道,“怎么,真的全都忘了?”说着从承祥平托的手里取过戒尺,“要是全忘了,有多少个字就打多少下。”
承祥一扬头,清脆的童音负气而出,“朝起早,夜眠迟,老易至,惜此时……”一路流利诵出,无一字一句之差,直到“步从容……勿摇髀”那一段,承禛叫了停。“‘步从容,立端正,揖深圆,拜恭立。勿践阈,勿跛倚,勿箕踞,勿摇髀。’这不是背得很好吗?难道你是只会嘴上说说不知道记在心里认真去做的孩子吗?”承禛厉声问道,最后一句已带了些痛心疾首的意味。
承祥至此已知乃兄苦心,羞愧得潸然泪下,将戒尺高举过头,“承祥举止浮躁,言行轻狂,辜负四哥苦心教导,枉为天家之子,请四哥责罚。”
承禛见他臊得厉害,叹了口气道,“起来吧。都是做叔叔的人了,还和奶娃娃一样!有知道给晖儿送小玩意的心,不如乖巧些给他做个好榜样是正经。”说着眉眼已柔和了,拉过仍抽泣不止的爱弟坐在自己腿上,如每次他挨了打一样,拿手巾擦着他的脸笑骂道,“没出息!家法还没上身呢就哭成这样。”
承祥往哥哥怀里缩了缩,半委屈半难过地答道,“虽然四哥不打我,我却比挨了打还难受。”承禛拍了拍他的背,“记得教训就好,在四哥面前有什么过不去的?在哥哥面前犯什么错都不丢人,可到了外面一旦出了差池,丢的可是哥和你两个人的脸面,知道么?”
承祥用力点了点头,讨好地拿毛茸茸的小爪子蹭蹭承禛的脸,“那四哥……待会儿让画师来再给祥儿画一张吧,祥儿保证坐得端端正正。”承禛心疼地亲亲他的脸蛋,笑道,“乖,其实让你坐那么久也真是难为你了。”
承祥甜甜一笑,“四哥是为了小弟好。今后祥儿长大了,随父皇列席各种大典节宴,总会有坐那么久的时候。”
{第五章}
建宁三十六年,皇帝分封诸成年皇子为王。三皇子承祉赐封盛亲王,四皇子承禛赐封隆亲王,然而最惹人注目的,还是未及弱冠便被封为沛王的八皇子承禩。此子虽年轻,生母良妃卫氏出身也低微,却极富才干心机,刚成府办差没多久便获许多人望,因此这些年也是颇得乃父青眼,破例封了亲王。
诸弟开始各展才具,而太子却越来越昏愦胡涂。建宁帝起初还震惊心痛,很是诫责训导了几次,但都没什么起色,无奈把一颗怜子之心也渐渐灰了,只得由着他去。如此一来,朝中逐渐暗潮涌动,各人有个人的打算,诸王的争储夺嫡之心也潜滋暗长起来。
承禛追随太子多年,面临这种情况心中如何能不焦急,拼死力劝谏太子数次,却不但没有效果,反而令太子起疑,最终只得无奈缄默,尽量做到不党不争,无为处事也就罢了。
在这样诡谲莫测的局势下,承禛对承祥开始严加管束,并不为他的学业好歹,而是为他飞扬不羁的性情。承祥已经十一岁了,说孩子也是孩子,可说明事理也明事理了。皇子党争,任何一方都想加重自己的筹码,而承祥圣眷正浓,难保兄长们不打他的主意。承禛不敢拿弟弟的前途和性命开玩笑,只能强忍心痛,约束孩子天真活泼的本性,只为让他努力做到“不党不争”,置身事外。
毓华宫内,太子高坐主位,满脸气恼地向陪坐在侧的四弟喋喋不休地抱怨。皇十三子承祥此时已有了皇室贵胄的大方仪态,静静坐在兄长下首,全没有孩子应有的烦躁不耐,只是凝神听着两位兄长的交谈。
“老四,你说说,老八那小子是不是包藏祸心!平日里见了谁都笑脸相对,背后捅刀子的手段居然这么狠!”承礽愤愤道,“孤还没被废呢他就敢收买人心,这要是……”“太子兄!”承禛听他越说越没个忌讳,忙开口拦道,“您犯不着大动肝火。父皇是何等英明圣主,他对你的器重又岂是人言可动?八弟想来也是无心之举,况我们没有真凭实据,太子实在无须与他在父皇面前争闹,反失了身份。只要太子勤勉忠贞为父皇尽力分忧,自然没有谗言可入。”
承礽火发的不痛不快,瞪着承禛道,“你倒是谁的人啊?别是你也对我不忠,有些什么别的想头吧?”承禛心里一凉,刷的白了脸,怔忡了一下,立即埋首跪下,“太子何出此言!承禛与太子兄相伴多年,在太子心里,承禛就是如此无君无父不恭不悌之人吗!”
承礽一语出口也知不妥,正自后悔。见承禛行如此大礼又说出这样悲愤近于质问的话,更是尴尬不已。正手足无措突然瞟到此刻似乎什么都没听见正专心发呆的承祥,忙嗔着他给自己找台阶下,“承祥,发什么呆呢?还不快去扶你四哥起来。孤一句玩笑话,这呆子就认了真了。”
承祥应了声去扶起承禛,向太子欠了欠身,“太子哥哥恕罪,小弟方才想着侄儿的一些趣事,一时出了神,全没留意哥哥们在做什么,故而失态了。”太子安抚地冲承禛笑笑,点头示意他坐下,又转头看着承祥明明稚嫩却故作老成的小脸,忍俊不禁道,“哟,看这小叔叔的款儿拿的!你想的是哪个侄儿,什么趣事,说来孤也听听。”
承祥粲然一笑,款款答道,“回太子,是侄儿永晖。前天四嫂带永晖来宫里向德母妃请安,谁知永晖与德母妃宫里的十七妹为抢果子
争竞起来,我就和她讲了孔融让梨的故事。”
承禛的脸顿失血色。如果目光是刀,那承祥此刻早已被对穿好几个透明窟窿了。太子却没听出承祥话中讥讽,只笑了几句“你倒少年老成”,便让他兄弟二人跪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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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8 14:29:18  更:2021-09-08 14:5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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