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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一触即发之一辈子管教你(兄弟,训诫)[第1页]

作者:贵安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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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娘
接前文一触即发之阿次打针记的续写,前文网址http://tieba.baidu.com/p/3360940767?pn=53,本文接前文1627楼续写。
本文已完成三个月了,全部公开发表,给追随我多年的读者一个交待,如果没有特殊情况,这次一定有始有终。
自荣初打发走夏跃春后,地下党的人再没有敢跟阿次联系了,阿次一天天挨着无聊的日子,床上趴得久了,胸骨咯得生疼,坐又不能坐,只好无聊地在卧室转来转去,这一周他都以被大哥打疼了走不了路为由,没有下过楼,大多数时间都是大哥亲自伺候他的衣食住行,看到大哥围着他转,眼里满是心疼,阿次心里窃喜,谁让他这么狠心打自己,害得他一连三周屁股都不敢沾板凳,眼看伤好了大半,可以自如活动了,大哥又是一顿打上来,只得又趴回床上,他比杜长官还能整人,一想到还有两顿打,阿次头皮就发麻,实在被大哥打怕了,掐着手指算,今天又是挨打的日子,自己无论如何得让大哥心甘情愿的放过自己,唯一的办法,就是装可怜,让大哥使劲心疼。趴在窗台上,看到大哥的车驶进院子,阿次转身趴在床上,将被子搭在身上,听到大哥上楼的声音,阿次做出一副很痛苦的样子。
荣初换好衣服,来看阿次,见阿次还是老样子趴在床上,荣初凑上来捏着他的脸蛋:“小懒猫,都几点了,还睡着不动。”
阿次苦着脸:“没睡,还是疼,坐不起来。”
荣初拉着他侧坐起来:“不能坐,你可以起来走动走动。”
阿次摇头:“不敢走,一动就疼。”
荣初将他搂过来,隔着睡裤,摸了摸他的臀,松松软软,肿块已经散开,伤大部分已经下去了,他微笑着看这个小东西后面再玩什么花招。阿次头在他怀里不停地擦来弄去,软软地问道:“大哥,我饿了,晚饭吃什么?”
“竹笋炒肉。”阿初看似随心的答了一句。
“这个季节有竹笋么?”阿次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我说的竹笋炒肉不是让你用嘴吃的,是让你去用身体感受的,走,去书房。”
“大哥,你说的什么意思?”阿次的表情僵住了。
“怎么了?书房有竹笋,不知道吗?就炒你的肉。”荣初玩味的看着自家弟弟一幅怕挨打的样子。
“大哥,还疼得厉害,等消了肿,过几天再打,行吗?”阿次不甘心的问道。
“揍你还要挑时间么?起来!到书房去,别让我再重复。”荣初终于失去了耐心。
阿次慢慢悠悠下了床:“大哥,我走不动。”荣初扶着他,阿次趁势将身体的重量全压在荣初身上,荣初几乎是将他拖进书房的,阿次的身体经过几个月的调养,每天好吃好喝的供着,又不让他运动,长了不少肉,累得荣初直喘气,阿次不情愿的靠在书房的门上,只见荣初从墙上拿下挂着的板子,阿次嘟着嘴像个受气小媳妇。
荣初将板子放在书桌上,招呼阿次:“过来。”
阿次身体死死靠着门,一幅小可怜的样子:“大哥,肉里面好疼,怕是伤到骨头了,可能还有神经,你再打会出问题的,到时心疼的还不是你。”
荣初不理他,像往常一样去拉阿次,自阿次大病后,体力很差,自己几下就能把他按倒,看来让他乖乖趴下挨打不可能了,只能强制,谁知这次他一连拉了几下,阿次就赖在门上靠着不动,他累得一头汗,那边阿次却一动不动,脚上像钉了钉子一样,在地上牢牢生根。荣初心里恨得直想骂娘,自己费尽心思把他喂胖了,就是为了他有一天,来跟自己对着干的吗?在弟弟面前,他不允许自己的权威受到任何挑战。他僵硬的表情开始变得温和,叹了一声:“你以为大哥就那么愿意打你,我知道你疼。”
见大哥退让了,阿次掩饰着得意的表情,将头埋在大哥怀里:“大哥,我天天晚上要疼醒好几次,阿次知错了。”
荣初心疼地抚摸着阿次的小脸:“都过去这么多天了,还疼成这样?来,大哥今天带回来一管上好的药,一擦上去,疼痛立刻消失,来,大哥给你擦一点。”
阿次一听有这么神的药,乖乖地随大哥走到书桌前,趴在大哥腿上,虽然板伤痛得不算太厉害,但长期的钝痛也是一种折磨,天天坐卧不安的,生活也不方便,此刻他恨不得药到痛除,荣初拉下他的裤子,屁股上青一块,红一块,还有些红肿,荣初照着左臀的侧面狠狠按下去,阿次“啊”的一声惨叫:“大哥,你不是上药吗?”
荣初似笑非笑:“是啊,你说可能伤到了骨头,我得检查一下,看骨头有没有事?”说完又在右臀的侧面狠狠按下去,阿次大叫:“骨头没问题,大哥,别再按了,比挨打还疼。”
荣初又在他臀尖上抓了把肉来回拧了几下:“嗯,不错,我终于把你养胖了,长了不少懒肉,以后你不听话,我再打你,下手也可以重一点了,你也不会那么怕疼了。”
阿次痛得泪水直流:“大哥,疼,疼。”
荣初笑道:“你刚才不是说神经疼吗?我好好给你舒展一下,省得落下残疾。”
阿次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好忍受着大哥杀人的手法,荣初问道:“还有哪里疼?告诉我,大哥一起给你治。”
阿次摇头:“没有啦,里面不疼了。”
荣初不依:“不会吧,疼得连路都走不了,可不是什么皮肉伤,这里疼,还是这里疼?”说完,又照着阿次屁股上肉多的地方掐了几把。
阿次带着哭腔:“大哥,快上药吧。”
荣初揉搓着他的头皮:“好,上药。”话音刚落,“啪”地一声,板子狠狠落在阿次红肿的屁股上,阿次疼得差点弹起来,哇地一声哭出来:“大哥,你还打!”
荣初怒吼:“你当我医学博士是白读的?想欺骗我,门都没有!”
荣初愤怒地将阿次掼到茶几上趴着,阿次这才知道自己的小心思早被大哥识破了,他暗自跺跺脚,扯着荣初的衣袖:“阿次不该欺骗你。”话说完,脸上红了一片。
荣初看着弟弟脸上的潮红,心想这下知道难为情了,跟他撒谎不打草稿的时候,他脸怎么不红一下,“裤子再往下褪一点,趴下。”板子敲了敲茶几,扔给了阿次一个靠垫。 阿次红着脸褪去裤子,将靠垫垫在小腹底下,趴在了茶几上,屁股冲着大哥,因为靠垫的原因,翘的老高。荣初先是拿着板子把玩,“杨少爷,你这旧帐还没算玩,又添了新帐,你说该怎么打?”
说着,阿初把板子放到阿次臀上,也不着急着打,“大哥、大哥。。。。。。”阿次的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不安的蹬蹬腿,嘴里讨饶的叫着哥。
“你跟我演戏呢,我说你长这么俊俏,又这么有表演才能,你怎么没当电影明星啊?”荣初对阿次冷嘲热讽着。
“大哥,我错了,再不敢了,你原谅我吧。”阿次想着又犯了错,光一条就能让大哥打的自己一个星期都坐不下,这下完了。
“原谅?哼!杨少爷,算算吧,该打多少下。”
“大哥,大哥说打多少,就多少。”这怎么说得出口啊。
“啪!”阿初抬手一板子抽到阿次的臀峰上:“我叫你耍我!”
“哇。。。。。。”阿次吃痛不住,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呜。。。大哥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别,别,阿次会被打死的,呜。。。”  荣初把板子脱离了阿次的屁股,扬手。
“啊,哥,别,别啊。”还没等板子落下来,阿次就鬼哭狼嚎上了。
“啪啪啪啪。。。。。。”荣初的板子抽了下来,有节奏的一板又一板,阿次哭闹着不可抑制的挣扎了起来。
荣初一手按住弟弟的腰,另一手拿着板子抡圆了狠抽。
“啊,大哥轻点打,啊,受不住了。”
再动我就把你捆起来!”荣初一板子抽到阿次的腿根,阿次被打得差点弹起来。
屁股实在痛得受不住了,阿次左手伸到后面捂在左臀上,荣初一板子打在手上,手背一下肿起来,荣初严厉道:“把手拿开。”
阿次怯怯恳求:“大哥,屁股太疼了,换手打,好不好?”
荣初:“不好,把手拿开,拿开!”
阿次在荣初的威逼下,将左手挪开了一点:“那大哥轻一点儿打,疼死了。”阿次屁股上的肉被抽的乱颤,因为打的快,肿的也高。
“疼?就是让你疼!不疼你就不长记性!”
“啪。”最后一下阿初用了全力抽在阿次的臀峰上。
“嗷~~~”阿次被抽的一仰身子,随即趴在茶几上呜呜哭着。此时阿次的臀上已没有一块好肉,青紫青紫的,有些地方已经起了黑瘆。趴在茶几上一动不动,荣初不让他起来,他说什么都是不敢起来的。
“起来。”。
阿次动了动身子,“嘶。。。”身后传来一阵刺痛。
阿次仰起的身子又软软趴下,哭着说:“大哥,我起不来了,真的起不来了。”
荣初看到弟弟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心揪得疼,知道自己打重了,他俯下身子,将阿次翻转过来,打横抱起来:“大哥抱你到卧室去。”阿次双手紧搂阿初的脖子,暗暗运足内力,荣初抱着他死沉死沉,抱怨着的:“你什么时候变这么重了,大哥都快抱不起你了。”
阿次道:“谁让大哥天天逼着我吃。”
荣初被弟弟沉重的身体压得直不起来,只好猫着腰,抱他去卧室,手臂压得发麻,荣初心里叫苦,自己做了那么多手术,不是没有抱过病人,却从没有像这次抱阿次这么吃力,小东西长了些肉,怎么就沉成这个样子,抱到卧室门口,荣初长长喘了一下,谁知手下一软,弟弟从自己手臂里滑落下去,还没等荣初反应过来,阿次已经双脚落地,稳稳地扶住了大哥,如果不是阿次扶他,他肯定要摔个嘴啃泥。阿次问道:“大哥,你没事吧?”
荣初狠狠瞪了阿次一眼,推着他:“你动作很利落嘛,我叫你给我装。”
阿次疼得直抽:“谁装了,我是怕大哥受伤,才咬着牙下地的。”
阿初虽然心里有火,但也不忍心再折磨这个已被他狠狠打了一顿的弟弟,他扶着阿次趴到床上,拿了冷毛巾和药膏,阿次一见哥哥手里拿着的东西吓得直往床角钻。
“呜。。。大哥我知道错了,别用那东西了。”阿次小声求饶着。
“也好。”荣初爽快的答应让阿次一愣,“不用就不用吧。”随即坐到阿次床边的小沙发上,拿着杂志看着。阿次委屈的趴在床上,也不敢吱声。
过了一会儿,阿次感觉臀上的疼痛没有减轻,反而变得一抽一抽的疼,疼得自己都忍不住和屁股一块抽,看到哥哥还没有理自己的意思,阿次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坐在旁边的荣初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觉得好笑。
“大哥。。。。。。”阿次疼的忍不住小声唤道,荣初也不理他。
“大哥,疼。”说着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荣初还不理他。
“大哥,给上药吧,疼~~~”。
荣初放下杂志,看着疼得直发抖的阿次:“你不是怕上药吗?”
“大哥,还是上药吧。”阿次伸手拽拽大哥的袖子。
“别动。”荣初起身坐到了床上,把冷毛巾按到阿次的屁股上。
“嗷,嘶嘶。。。大哥,疼。”
“忍着点。”荣初看着弟弟痛苦不堪的样子,也忍不住心疼起来。拿掉毛巾,荣初把药膏涂在弟弟臀上,轻轻地揉着。
“大哥,下周还罚吗?”阿次小声问道。
“当然,我说了分五次罚你,一次都不能少!”荣初强硬着,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大哥,阿次都知错了,你还罚?”阿次小声的撒娇道。
阿初道:“你身体好一点,就不安生,在床上给我多趴几天,也好老实点 。”
“呜。。。大哥就会动不动罚我,打成这个样子,半个月都出不了门,等伤好了,还要挨你的打,往复下去,阿次就不用出门了。大哥心最狠了,呜。。。”。
“再说!”荣初啪的一下又赏了阿次一巴掌。
“啊,好疼,大哥打了人,阿次说几句放都不成吗?”阿次抹着眼泪叫起来。
“行,行,有什么苦尽管跟大哥诉,大哥给你揉揉就不疼了。”荣初邪邪一笑,阿次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啊啊啊!!!大哥说的是揉!不是捏!啊!大哥,疼!”阿次不停地在床上扭动。
“老实点!”荣初按住了弟弟的腰,“得把肿块和淤血揉开,再说不是你同意我揉的嘛。
”阿初无辜道,可手上还是尽量放轻了力道。
“嘶嘶。。。。。”阿次吸着冷气。
“我再给你抹点药。”
“啊,轻点,嘶。。。大哥,你是给我上药呢还是给我下药呢?”
“你要是想下个星期挨打少受点罪,就给我老实趴着。”
“大哥。。。。。。”阿次小声叫着。
“嗯?”。
“下次能不能打轻点,我怕是。。。。。。”剩下的话,阿次没敢说出口,歪着头留神大哥的脸色。
“如果你表现好,我可以考虑,如果再敢跑到外面野,就吊起来打!”荣初威胁道。
“阿次不敢了,大哥你别再打这么重。”阿次知道,大哥说一不二,要是自己真的再偷偷跑出去,他真可能把自己吊起来打。
“唉。。。我宁可你受点皮肉之苦,给我在家老老实实呆着,也不让你活蹦乱跳地去给我冒险,谁叫我就只有你这一个弟弟,如果多个弟弟,我就不管你的死活了。“荣初听出了弟弟惧怕他的责打,说着自己的担忧苦衷,如果弟弟有个三长两短,他怎么跟逝去的父母和姐姐交待。
“大哥就会乱操心,哪有这么多危险!”阿次对大哥的苦衷不屑一顾。
“怎么?你还想给我出去野?你还求着我少打一次,我看应该多打几次,让你知道疼了,你才长记性!嗯?”阿初的口气一下子严厉起来。
“我哪敢啊,就是随便说说,我早知道疼了。”阿次吐了吐舌头。
外面传来敲门声:“荣先生,少爷,晚饭送来了。”阿初打开房门接过吴妈手中的食盒,他将阿次的一份放在床头柜上:“快趁热吃。”阿次看到满满一大碗猪肝汤,心里直叫苦,自己好不容易习惯吃猪肝炒黑木耳了,大哥又让吴妈做猪肝汤,他说炒来吃营养损失得多,煮汤里最好,大哥是什么难吃就逼着自己吃什么,心里有一百个不情愿,嘴上还不敢说一个字,不然屁股又得受苦,就这么老老实实被大哥压制阿次又不甘心,他举着被打肿的左手背:“大哥,手被你打肿了,不能弯。”
荣初嘴上不饶人:“什么叫我把你手打肿了,是你自己送上门来,叫我打的。”
阿次不服:“如果不是你下手重,我能把手送上来吗?”
荣初明知弟弟胡搅蛮缠,也不与他计较我,他就是要使劲叫疼,好让自己心疼,他端起碗:“好好,你手不能动,大哥喂你吃。”
阿次用手支撑着床,勉强侧坐起来,嘴里一个劲儿地叫疼,坐着摇摇晃晃,虽有夸张的成份,但他也知道这顿打不比前三天,在红肿的屁股上又打了那么多下,确实疼得厉害,荣初上前抱他起来,让他身子靠在自己胸前,他双臂环过他的腰给他就着汤菜喂饭,阿次的食欲比以前好多了,米饭和菜很快就吃完了,猪肝汤里的猪肝也都消灭光了,可荣初还给他执着的喂着猪肝汤,那汤带着淡淡的腥味,实在难以下咽,阿次提示着:“大哥,这都是水了,倒了吧。”
荣初瞪着他:“水和汤能一样吗,快喝!”
阿次不敢吱声,又机械地喝了几口,看到碗里还有大半,心想这得喝多少,看到大哥端着碗的手臂微微动了几下,也知道大哥搂着他吃饭这么长时间,肯定累了,他不动声色将头靠在大哥胸前,轻轻碰了一下,荣初手一动,汤碗歪了,猪肝汤撒在阿初的衬衫和裤子上,一身淡色的衣服,沾着猪肝汤格外刺目,荣初放下阿次起身:“唉,手太酸了,一发软,汤就撒了一地,你衣服脏没有?”
阿次摇摇头,荣初叫吴妈上来收拾,自己一头钻进浴室,对着水龙头哗哗猛冲了好几遍,换了身干净衣服,随手把弄脏的衣裤扔进垃圾桶里,他又回到阿次房间边擦着头发,边跟阿次说话,听到门外吴妈打开垃圾桶的声音,荣初推开门看,只见吴妈拿出他丢弃的衬衣裤子,准备清洗,荣初叫道:“别放盆里,扔掉。”
吴妈很心疼:“荣先生,我能洗干净。”可荣初执着地要吴妈扔掉,坚决不准洗。
阿次不满:“大哥,你也太浪费了,好好的衣服洗干净了,有什么不能穿的。”
荣初摇头:“那怎么能穿,我想想衣服上沾过油,心里就不舒服。”
阿次看了他一眼:“我们执行任务,经常弄得一身泥,照你这样,不知要扔多少衣服。”
荣初惊讶:“泥糊弄到身上,你不嫌脏?”
阿次一幅瞧不起阿初的表情:“你还动不动说我少爷脾气,你那么多穷讲究,才是真正的少爷脾气。”
阿初摊开手:“不和你说了,我还有事没做完。”
听到阿初关门的声音,阿次的心情转忧为喜,这段时间被大哥吃得死死的,憋得慌,这下终于小小的着弄了他一下,他这么好的记性,被他施点小计一晃眼,他终于忘记自己那没喝完的猪肝汤了。
又是一周过去了,阿次趴在床上,双眼空洞地望着窗外,被大哥这么一折腾,整天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大多数时间只能趴在床上,闭目养神,一个月下来,养得白白嫩嫩,他都感觉到腰腹长赘肉了。他烦躁地翻了个身,牵动了臀伤,他咧了下嘴,这伤趴着不动还好,一动就疼,大哥就是这么能整人,一周一打,屁股才消了肿,一挨打又肿起来。翻开日历,又是一个周六,自上次行动,害得阿四受伤后,周六就成了他黑色的日子,一到了这一天,用过晚饭后,就得乖乖到大哥书房接受处罚。随着处罚次数的增加,伤处恢复得越来越慢,阿次也越来越怕大哥的板子,想到今天即将到来的惩罚,阿次就头痛,大哥的心比铁还硬,不管消没消肿,到了惩罚的时间,绝不往后拖一天,他真受不了,他趴着想了半天,终于起身下楼,硬着头皮给夏跃春打电话。
电话通了,刚好是夏跃春亲自接的,他恳求着:“夏院长,这几天,麻烦你把我大哥拖在医院,让他晚上十点以后回家,行吗?”
夏跃春听得头皮直发麻,自上月行动出了事后,荣初看他就没给过好脸色,对荣初他是能躲就躲,现在阿次居然要求他让荣初加班,他哪敢啊?他赶紧推托:“我哪敢让他加班,你算了吧。”
阿次激着夏跃春:“你是院长,他总得服从你的命令,再说了,我还想早点参加你们的行动。”
一提行动二字,夏跃春打了个激灵:“哎呀,阿次,你别再提行动了,有你这么个霸道的大哥在,你就乖乖在家呆着吧,我也自求多福。”
阿次见夏跃春这么怕大哥,忍不住失望:“好了,不要你帮忙了。”说完,“啪”地一声挂了电话,夏跃春对着电话愣了半天。
夏跃春虽然嘴上没答应阿次的请求,可行动毕竟是他让阿次去的,自己过河拆桥也不好,抱着试试看的心情,他来到荣初诊室,荣初斜睨了他一眼,埋头收拾资料,看样子准备提前下班,夏跃春没话找话:“阿初,这离下班时间还早,你准备回家?”
荣初回答:“近来气候冷暖适宜,预约病人明显减少,你不会让我像其它医生一样严格作息时间吧?”
夏跃春干笑了两下:“哪里,阿初,南京方面来了几个神经科方面的专家,我今天宴请他们,你一起坐陪吧。”
荣初一口回绝:“神经科?你是这方面的专家,有你在就行了,我回家了。”
夏跃春拦着他:“阿初,机会难得,同行聚在一起交流一下。”
荣初也不理睬,把夏跃春拉出诊室,随手关上门:“我没兴趣。”
夏跃春心虚地端起院长架子:“阿初,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可这是工作上的事,你总得服从我这个院长的安排吧。”
荣初一下顶回去:“嫌我不服从安排,你另请高明好了,南京各大医院还等着我过去呢。”
见荣初软硬不吃,夏跃春只好放低姿态,跟荣初说好话:“阿初,上次的事,你要怨就怨我,阿次是被动的,你别再难为他了。”
想起那个行动,荣初就一肚子火,没处发泄,他生硬道:“我管教我自己的弟弟,与你有关系吗?”
夏跃春试图说服荣初:“阿初,阿次大病初愈,你就这么罚他,我一个外人都看不过去,你是他亲大哥,你难道就这么狠心?”
荣初盯着他,恨恨道:“我也不忍心,亏你还知道他大病初愈,你让他去执行任务,你于心何忍?”
夏跃春解释:“阿初,我那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我……”
荣初用手热制止夏跃春继续说下去:”你不用给我解释,我让他受点皮肉之苦,长点记性,总比他野在外面,搏命强。“
夏跃春见荣初这么固执,也开始冒火:“阿初,阿次再有千错万错,你也不能对他这么专制。”
荣初不耐烦:“我再跟你说一遍,长兄如父,我管教他由不得你来指手划脚。”
夏跃春口不择言:“你封建大家长的作风都是跟着荣少学来的,你没人性!”
荣初不怒反笑:“我是没人性,你有人性,一次次置我兄弟于危险中。”
看着荣初扬长而去的身影,夏跃春无可奈何地回到自己办公室,拔通电话:“阿次,你大哥马上就要到家了,我留不住,等会儿他回来,你对他恭敬点,别跟他倔,好汉不吃眼前亏。”
阿次无比失望放下电话,这个夏跃春还是大哥的同学兼挚友,真遇上事,拿大哥一点办法都没有,唉!求人不如求己,还是自己想法讨得大哥开心吧。
门铃响了,阿次的神经紧张起来,他破天荒地亲自去开门,乖巧道:“大哥,你今天回来得真早。”
荣初难得见弟弟这么乖巧,心里暖暖的,脸上不由得浮出笑意,可一想到今天的处罚,荣初马上换成一幅冰棒脸,心里对自己说:今天绝对不能给这臭小子好脸色看,自己如果心软了,以后他不知要如何放纵自己。他爱搭不理地“嗯”了一声,算是做答。进得大厅,阿次接过他手中的公文包挂好,他脱下西服准备挂衣架上,阿次赶紧接过:“大哥,我来。”
又给大哥沏了杯茶:“大哥,你渴了吧?”荣初忍不住从他略略有些婴儿肥的脸上划过,戏谑道:“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弟弟真够孝顺的。”
阿次气得要死,心想什么孝顺?你又不是我亲爹,凭啥在我面前充大,可一想到即将挨打的屁股,嘴上还得卖乖:“大哥工作辛苦,为大哥做点事是应该的。”说完这句,阿次心里骂着自己,怎么这么没出息,人家占了便宜,自己还得讨好他。
吴妈将晚餐端上桌,阿次坐在椅子上,丝丝呼痛,荣初心头一紧,这天天再给他用最好的伤药,虽然伤处仍然青肿,也不至于疼这么厉害吧,他看了看阿次的额头,没有一滴汗珠冒出来,心想臭小子,让你给我装可怜,你当你哥那么好糊弄,如果他真疼首先额头就会冒出汗珠,阿次等着大哥像往常一样爱怜地问他疼不疼,然后自己好趁机诉一通苦,大哥心疼了,也许就会放弃这最后一打,可荣初像压根儿就没看见一样,只顾着吃桌上的菜,阿次讨喜般地夹了一大筷子胡萝卜放到自己碗里,一会儿功夫吃得干干净净,把碗举起来,给大哥邀功:“大哥,你看这么多胡萝卜,我都吃完了。”荣初心里窃喜,弟弟在自己的亲自调教下,终于不敢挑食了,只要把这种良好的饮食习惯保持下去,他身体会越来越好,本想表扬他几句,话说出来却变成:“你以前挑三拣四的,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打了两顿就不挑食了,看来光讲道理没用,不听话就得打。”
阿次听得暗自叫苦,大哥什么意思?这顿打难道逃不过了吗?不行,得做最后的努力,吃完饭,阿次主动道:“吴妈,把我的药拿过来。”吴妈先拿过一堆西药,阿次仰头就着水,一口吞下,接着又把黑乎乎的中药一饮而尽,荣初喝着汤,用眼角的余光看着阿次吃药,叫他吃药打针是最伤神的事,以前晚上吃药他不提醒,阿次绝不会自己主动去吃,就是他亲手端到他面前,还要哄他几句,他才肯喝下去,今天是难得的痛快,如果每天都这样,他可省不少心。他的思想在激烈斗争着,今天还要不要罚他,他表现的难得乖一次,免了吧,又想想不行,乖乖吃饭喝药是他的本份,不能做为犯错的交换条件,如果这次让一步,会让他造成错觉,只要好好吃饭喝药,犯了错自己就不会罚他,长此以往,他把吃饭喝药,做为交换条件,自己就更不好管了。阿次偷偷观察着大哥的脸色,虽然大哥嘴上没说什么,看样子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好像也舍不得再罚自己。
时钟指向七点,晚饭已用过半个小时,荣初的习惯不管阿次犯了多大的错,他有多生气,从不会让他饿着肚子受罚,也不会在饱食之后罚他,现在时间刚刚好,他站起身,对着阿次:“到我书房等着。”
阿次苦着脸:“大哥,你……你还罚?”
荣初毫无商量的余地:”当然,一次都不能少。“
荣初书房。阿次呆呆地站着,荣初指了沙发:“趴好。”
阿次想着自己百般讨好大哥,这顿打还是免不了,心里委屈极了,带着哭腔问道:“大哥,你还真打?”
荣初厉声:“快点!”
阿次看着大哥毫不疼惜自己,悲从中来,抹了把眼泪,趴在沙发上,褪下裤子,青肿的双臀暴露在外,眼泪成串掉下来:“肿这么狠,大哥你要舍得,你就打。”
荣初一只手扫过他的后脑勺:“我还没打呢,就哭,看你娇气的,你行动时的英勇劲上哪去了?”
一板子扫过阿次青肿的屁股,阿次毫不掩饰地的惨叫一声:“疼死了。“
又是一板落下,阿次疼不过,为躲避板子,从沙发上滚落下来。
阿次想站起来,可身子发软,他双膝无力地跪在地上,虽然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受过重伤的左膝仍压得生疼,荣初看到弟弟修长的身躯开始摇摇欲坠,额头上也布满了细密的汗,纵然心里很疼,但这个弟弟太死心眼了,连阿四这样出手凌厉的高手都看不住他,还有谁能看住他,这次不狠狠给他个教训,说不定哪天这条鲜活的生命就消失了。这样想着,阿初压下眼底的心疼,放下板子,坐到沙发上,面对阿次,也不发话,只冷冷地看着阿次,直看得阿次身子发颤,才淡淡开口:“趴好了,处罚还没结束。”
阿次明显感受到了大哥心底的怒气,却抵不过心底的委屈,仍然倔着不动,这下可激怒了阿初,他站起来提起板子,站在阿次身后,板子轻扫他的臀部,喝道:“抬起来!”虽然只是轻轻一碰,可阿次饱受摧折的屁股哪里还经得起这样的碰撞地,霎那间眼泪成串地掉下来:“阿次早就认错了,大哥还没完没了地打,你一下打死阿次好了。”
阿初骂道:“什么死呀活的,你嘴上认了错,可心里没认错,呆在家里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只怕你还在盘算伤好了,如何再跑出去野吧,我再说一遍抬起来!”
被大哥猜中了心思,阿次吓了一跳,再不敢违背命令,颤颤地把青肿的屁股抬高了些。看到弟弟可怜的样子,荣初不由自主减轻了力道,板子带着轻微的风声挥了下来,“啪啪啪啪啪”。五下板子干净利落地落在了左臀边上,荣初有意避开了肿得最厉害的臀峰,左臀上肿起了五道楞子。虽然荣初手下留了情,可现在的阿次无论生理还是心理上,已脆弱地不堪一击,瞬间便“啊!”地呼痛出声,几乎跪不住,身子直直地挺了起来,头也在神经的刺激下高高扬起,脸色苍白。
荣初赶紧弯腰狠狠摁住阿次,防止他在刺激下乱动,伤了自己,板子又放在了刚刚起来的楞子上,阿次半天才缓过来,虽然知道大哥言出必行,这顿责罚难以避免我,可没想到大哥开头还是这么重的打法,平时大哥虽然对他管教严厉,可一向是疼极了他,实施家法也舍不得重责,可这次这顿连续持续的打法,真让他难以忍受,想到这,阿次悲从中来,大哥,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对他下这样的狠手,是不是再不疼爱他了,以后世人再没有人疼爱自己了。
阿初却依然不说话,等着阿次缓和了一些,又挥起了板子。“啪啪啪啪啪”又是不间断五下快速落在了阿次的右臀上,本来快消肿的地方,又起了新楞子,“啊,疼!”阿次的身子剧烈地颤抖着,荣初几乎按不住他,只见阿次红肿的眸子紧闭着,头反射性地高高仰起,已是满头的汗,清秀的脸上惨白着挂满水珠,已分不清是泪还是汗。
荣初紧紧摁住他,等阿次渐渐喘过来,刚抬起板子,阿次便扑过来抱着他的腿道:“大哥,阿次错了,疼!大哥过几天再打吧。”
荣初教训道:“现在知道错了,你一次次的犯险,哪一次受伤不比这板子打得疼,你既然这么怕疼,为什么还要一次次找不自在,都是我惯得你,以前就是打轻了,你记不住教训!趴好了!”
阿次颤颤地起身,想在沙发上平趴,刚想起身又倒了下来,荣初眼明手快,长叹一声,连扶带抱地把他放在自己腿上,将他的衣服朝上拉了拉,一巴掌打到阿次屁股上,阿次已然被大哥打怕了,颤抖着哭出声,阿初的巴掌不像刚才的板子雨点般落下,保持着不快不慢的速度,给阿次足够的喘息时间,也让他充分地体会到疼痛。
“啪!啪!啪!”趴在大哥身上挨巴掌,比刚才跪在地上挨打舒服多了,巴掌也比板子带来的疼痛轻得多,可阿次仍然呜呜咽咽地哭着,荣初照顾到阿次臀腿的每一处角落,虽然在自己的精心照料下,阿次已长了不少肉,可臀部还是那么小,刚才才十二板下去,就把除臀峰外的地方打完了,原本红肿地方变青了,有些地方变成了紫葡萄。最后几巴掌,荣初照顾到他臀上的每一块嫩肉,尽量做到受力均匀,连臀腿相交处都没放过,终于打完了连板子带巴掌的二十下,阿次终于结束了在难捱痛楚中的煎熬。
荣初伸手抚摸阿次被打得青紫交错的肿臀,只轻轻一按,阿次便呼痛连连,肿痕已经硬了,如果直接上药,就会破皮流血,阿次在家调养的几个月,生得细皮嫩肉,哪里舍得让弟弟破皮流血,他得先擦一遍活血的药,让硬块散开,然后再擦消肿止痛的药膏,他放下阿次,准备去卧室拿活血的药过来,走道上,他隐隐听到电话的铃声,职业的敏感让他迅速绷紧了神经,晚上打电话到这里来的,通常是医生有急诊病人,他一下冲下楼,抓过听筒,听了两句,他匆匆话了句:“我马上到。”
荣初顺手拿了件西装搭在手臂上,喊了声“吴妈”,没有人应答,他来不及等待了,抢救病人,就得争分夺秒。他发动汽车,飞一般地驶向春和医院,跳下车,他顾不得关闭车门,直冲急诊室。此刻,春和医院已乱成一团,夏跃春带着口罩,指挥医护人员分组进行抢救,病人的呻吟声,家属的哭泣声,此起彼伏。看到荣初,大家自动让开一条通道,夏跃春看到荣初过来了,像看到救星一样:“阿初,你来了,我心里就踏实些了。”
荣初问道:“什么情况?”
夏跃春回答:“初步判断是食物中毒。”荣初又问:“是什么细菌感染?化验结果还有多久出来?”
夏跃春道:“至少还有一个小时。”荣初的心悬起来,重症病人脸色已开始发青,化验结果出来了,才能对症下药,他们的身体还能支撑到那个时候吗?没过一会儿,他的担心就成了现实,一名护士跑来:“荣医生,您快过去看看,有名病人已进入休克状态。”
荣初跑过去,家属围着病人哭天喊地,荣初喊道:“请让开一下。”家属像疯了一样,扑通一下跪到荣初面前:“医生,您一定要救活我儿子。”
荣初安抚着家属的情绪:“放心,他会转危为安的。”他飞速开好处方,叫护士去配药。
巡视了一圈急诊的病人,荣初发现有几名患者症状越来越严重,离休克也不远了,他对夏跃春道:“化验结果能不能想办法快点出来?”
夏跃春无奈:“我们没有迅速检验菌种感染的仪器,只能等。”
荣初摇头:“病人起病很急,不能等了,得想办法对症治疗。”
夏跃春道:“可是不查出是什么细菌感染,我们怎么用药?”
荣初着急:“等分析出感染的菌种,好多人就是具死尸了!”
夏跃春鼻尖上冒着汗:“阿初,你是专门研究细菌病理学的,你有没有其它办法。”
荣初喘着气,精神高度紧张,化验结果不出来,他也无能为力,他思考着治疗方案,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先催吐解毒,减少病人对毒素的吸收,缓解病人的症状,然后等化验结果出来后,再对症治疗。他叫住护士长:“你快去买两桶绿豆汤来,越快越好。”见护士长不解地看着他,荣初催着:“快去!”
又指挥黄依依:“你去菜场买两只鸡,把鸡毛扯下来洗干净。”
黄依依大声问道:“鸡毛有什么用?”
荣初已跑向另一边:“用鸡毛扫喉催吐。”
黄依依:“那不卫生。”
荣初:“顾不了那么多了,救命要紧。”
五分钟之内,绿豆汤和鸡都买回来了,荣初让医护人员先给病人鸡毛扫喉后,病人反射性呕吐,吐出了不洁之物,又灌下了一大碗绿豆汤,病人的情况开始好转,紧张的气氛也暂时缓解下来,大家都静静地等待化验结果,漫长的一个小时终于捱过去了,护士拿来化验结果递给荣初,荣初摘下口罩:“黄曲霉素感染,他们一定是吃了霉变的食物,引起的感染,注射多巴胺。”
病人用上药后,病情全部稳定下来,家属的心也平静下来,荣初长长舒了口气,突然想起阿次,不由叫道:“遭糕!阿次还在家里……”
夏跃春赶紧过来:”阿初你快回去吧,病人已脱离了危险,我在这守着就行了。“
荣初脱下白大褂:“好,我先回去,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阿次趴在沙发上,左等右等不见荣初的踪影,刚才荣初按伤时他不过叫了几声疼,就把大哥惹生气了,丢下自己出去,再也不回头。自己害得阿四受伤,是该打,可打过后大哥居然一点不顾怜自己,他不知道现在自己很痛吗?他挣扎着起身提起裤子,懒懒地趴在沙发上,动作太大,沙发“吱吱”只响,吴妈听到响动,轻轻扣门,阿次赶紧翻了个身侧躺过来,说道:“进来!”
吴妈看到阿次躺在沙发上,说道:“少爷,夜里凉,快到床上睡吧。”此时阿次哪里还动弹得了,含糊道:“我今晚就在沙发上睡。”吴妈抱来枕头被子,给他安顿好,怕他着凉,又在被子外加了条薄毯:“少爷,晚安。”
阿次叫住她:“大哥上哪去了?”
吴妈惊奇:“他没去哪啊。”见阿次神色疑惑,她又补了一句:“我去看看先生。”
吴妈在房里房外转了一圈,跟阿次回话:“少爷,先生出门了,不在家。”
阿次问道:“他走时没跟你说什么?”
吴妈摇头:“我都不清楚先生什么时候出门的,他没跟我说。”
阿次垂下眼皮:“你去休息吧。”
阿次的心情黯然到了极点,大哥这么晚出门,不跟吴妈说也就算了,连跟自己都不说一声,可见他心里眼里已没他这个弟弟了,他一定是生自己的气了,才出去散心,可是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他不理解他的信仰,只求他平安,可他一次次去冒险搏命,他一次次地打他骂他,他都承受着,因为他是自己唯一的亲人,过了二十多年的孤单生活,有一个人管教自己,也是一种幸福,可暴风骤雨后,他需要温言的抚慰,大哥狠狠打他后,就这么把他丢着不管不顾算什么,他有荣家的大少爷大小姐像亲人一样关心他,可他除了大哥,什么都没有?如果这个世界上连大哥都不疼他了,还有谁来心疼他,好强的他第一次感到自己是那么无助,泪水无声地从眼角顺着脸颊滑落,他忍不住地低泣,又怕吴妈听到,将被子往上扯了扯,蒙住了整个头,在漆黑的夜里,他就这样发泄着自己的委屈伤悲,眼泪越聚越多,阿次就这样躲在被窝里尽情地哭泣。
荣初轻轻打开房门,一场与时间赛跑的大抢救吞噬了他所有的精力,他疲惫地靠在墙上,恨不得一头栽到床上美美地睡一觉恢复体力,可一想到那个叫人不省心的弟弟,他马上打起精神上楼,推开阿次卧室的门,床上空空如也,他再转到书房,借着月光,看到阿次像小猫一样蜷缩着一动不动,他心里一紧,睡在沙发上会着凉感冒的,再走近一看,盖得很厚实,肯定是吴妈给他盖上的,幸亏有她帮着自己精心照顾这个弟弟,不然自己真顾不过来。阿次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知道是大哥回来看自己了,他一动不动地睡着,心想再也不理大哥了,荣初见弟弟睡得很香,不想吵醒他,静静地蹲在沙发旁看着弟弟的睡颜,直蹲得双腿发麻,他站起身,准备沐浴后睡觉,习惯性地掖了掖阿次的被角,发现被头湿乎乎的,又伸手摸到里面,里面湿得更厉害,再摸枕头也是湿的,以吴妈的细心是不会把湿东西给阿次用的,怎么回事,再摸阿次的脸,鼻翼眼角处也是湿的,额头上没出汗,再摸他的后背,也很干爽,不像是出汗,弟弟一定是偷偷地大哭了一场,他拿来干净的枕头被子想给阿次换上,打开灯,在强光的刺激下,阿次睁开了眼睛,双目肿得像桃,看到大哥,阿次转头闭上眼睛。
荣初扶着阿次起来,轻拍他的脸颊:“快把眼睛睁开吧,我知道你没睡着。”阿次扭过头,不想让大哥看到他哭红的双目,一把推开荣初:“别管我!”
荣初温和:“你既然醒了,大哥扶你到床上睡吧。”
阿次声如寒冰:“我说过,不要你管。”
荣初按住他的胳膊:“我是你世上唯一的亲人,我不管你,谁管你。”这句话触动了阿次心底最柔软的角落,是啊大哥是他世上唯一的亲人,可这个亲人对他的伤他的痛不闻不问,阿次的眼泪又涌上来,他抬起手背一把抹去。
荣初问道:“还疼得厉害吗?”阿次沉默。
荣初凑过去:“是不是怨大哥打重了?”阿次继续沉默。
荣初又问:“你是不是恨大哥罚你没有顾及你的感受?”阿次还是沉默。
荣初急了摇晃着阿次:“阿次,你心里有什么不痛快,尽管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一个人偷偷地抹眼泪。”
阿次发泄着:“我跟谁说,你什么时候认真地听我说过,除了逼我吃饭喝药,不许我做这,不许我做那,你只顾忙自己的事,跟本就不知我心里在想什么,尽管说出来,你给过我说出来的权力吗?哪次不是我话才说一半,就被你三言两语憋回去了。”
沉默内敛的弟弟第一次这么直白地向他表露着自己的不满,荣初很震惊,一直以来,他自以为自己是个很称职很尽责的好大哥,尽自己所能为弟弟遮风挡雨,对他生活上关心得无微不至,确实自阿次出院后,他只顾忙自己的事,无休止的做实验,无休止的备课,与弟弟谈论的话题就是身体,他何尝不想多陪陪弟弟,可是脱离了荣家的背景,有谁知道在光鲜的生活下他所付出的辛苦,弟弟需要营养,需要舒适的生活环境,需要有人打理他的饮食起居,而他自己又是极讲生活品味不愿低就的人,于是他只能一个人做三个人的事。与弟弟同是青春年华,他在追求着自己的事业,而弟弟只能将大好的年华埋没在家中,他确实没有顾及过他的感受,可将他时时置于危险中,是他这个大哥绝不允许的。
荣初将阿次揽入怀中:“大哥确实对你关心不够,对你太粗暴太急躁了,我向你道歉,别生气了。”
阿次不卖帐:“打都打完了,还道什么歉,你当是哄三岁小孩?”
荣初与他谈着心:“你今天跟我讨好卖乖的,我也舍不得打,可是不打不行啊,你的心太不安分了,我宁可让你受点皮肉之苦,在家给我老实呆着,也不想你去执行什么任务,我就你这么一个弟弟,你再有什么事,让我怎么办?”
阿次抬起头:“所以你就用这种方式,把我关在家里,我是安全了,可像这样行尸走肉活着,有什么意思?”
荣初点头:“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为了你所谓的信仰就一定要搏命吗?你现在还有能力有资本搏命吗?如果不是阿四舍命相求,你这次就完了,我想想就后怕。”
阿次黯然:“大哥说得对,我现在是没资本搏命了,跑几步就喘气,如果不是阿四本领高,不仅我,连他的命都要搭上。”
荣初开解:“不要以为只有你和大小姐才是我信仰的人,我也有我的信仰,我放弃英国优越的生活,回到上海也是想报效国家的,其实我们的追求是一样的,只不过我不喜欢用一种激烈的方式去追求我的理想,你其实可以和我一样,用你所学的专业知识,报效国家,你的工作,大哥希望你再慎重考虑一下。”
阿次回味着大哥的话,荣初半抱起他:“时间太晚了,我送你回床上睡吧。”
阿次赖着不动:“疼,睡不着。”
荣初从卧室拿过药,含笑:“那我给你上点药。”阿次一听上药,屁股一紧,上药的疼痛决不亚于再挨一次打,连忙说道:“不要!”
荣初破天荒地顺着他:“好,听你的,不上药。”
阿次在荣初身上蹭来蹭去:“谢谢大哥,如果大哥以后也这么对我,就好了。”
荣初避开伤处,宠溺地抱着阿次,阿次将头紧紧贴在他的胸前,荣初拍着他的后背:“别说话了,闭上眼睛。”
阿次乖乖地闭紧眼睛,哭了半天,阿次也疲倦了,躺在大哥的怀中,他感到格外安心舒适,忘记了伤痛,忘记了失意,一会儿功夫就睡熟了,荣初拿过药,扯下他的裤子,轻轻涂抹在他的臀上,一边上药一边观察阿次的反应,看到他皱眉头,他就停下手,等他安稳了,再涂,见他没反应,就加大揉捏的力度,一来二去,弄了一个小时,才把药上好,自己已被弄得一身臭汗,他想放下阿次去洗个澡,谁知睡梦中阿次像小孩子一样紧紧地抓住他的角,他想松开阿次的手,才松开一点,阿次的手又捏紧了,他怕惊醒阿次,只好作罢,阿次在他的调养下,体重增加了不少,不像在医院时抱着他轻飘飘的,时间长了,阿次的身子压得他腿酸胳膊疼,他想变换个姿势,可他稍微动一下,阿次也跟着动,他只好坐着不动,一直熬到天明,阿次睁开惺忪的睡眼,才发现自己还躺在大哥的怀中,看到荣初疲惫的样子,他问道:“大哥,你就这样坐了一夜,为什么不叫醒我?”
荣初笑笑不答,阿次要坐起来,荣初将他按趴下:“当心压着伤,你别动,我端盆洗脸水过来。”照顾阿次洗漱完毕,又给阿次喂了点鸡蛋清粥,见阿次状态还好,荣初说道:“你在家休息,我到医院去看一下就回来陪你。”
阿次提醒:“大哥今天是周未。”
荣初笑着:“有重症病人在,医生就没有周未,昨晚收治了好多中毒病人。”
阿次心里一怔,原来昨晚大哥丢下他是去抢救病人了,可自己……他红着脸:”大哥,你昨晚出去抢救病人了,我还以为……”
荣初一脸温存:”你以为什么?你以为大哥不心疼你了,丢下你一个人跑出去了?昨天情况太紧急,没来得及跟你说。“
阿次低着头不说话,荣初刮蹭着他的鼻头:“小心眼!“
阿次喃喃:“对不起,大哥。“
荣初拍着他的手:“行了,行了,你以后也别跟我讨好卖乖的了,就你那个少爷脾气,装也装不像,只要以后你不给我冒险,大哥就不会动不动打你。“
想着大哥被自己折腾得一夜未眠,还要去上班,阿次心里过意不去:“大哥,你先休息一下,再去上班吧。“
荣初穿好衣服:“没事,我做起实验来经常几天几夜不合眼,习惯了。“
请阅过文的亲留个脚印,安安心里好有数。
一周后,阿次坐在写字台前写写画画,看着面前的一大堆草稿纸,阿次拿起又泄气地丢在一边,总算被大哥管教完了,屁股虽然还隐隐作痛,不过终于可以落板凳了,大哥这段时间也不知神神秘秘地干些什么,晚饭都很少回家吃,今天晚饭又让他自己吃,大哥不在家,心里空落落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阿次干脆下楼拔通电话,请刘云普过来吃晚饭,好在刘云普没出任务,痛快地答应了,阿次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刘云普如约而至,荣初不在家,刘云普感觉自在了不少,阿次看见过命师兄又兴奋起来,询问侦缉处的情况,刘云普新官上任,志在满得,跟阿次讲起自己带队破的案子来眉飞色舞,阿次心里苦中泛着甜,既为师兄的高升高兴,又为自己的前途渺茫难过,他强压内心的失落,倒了杯酒满上:“师兄,我敬你一杯,恭喜你!”?
刘云普道:“阿次,你可别这么说,如果你不在家养病,行动组组长的位置肯定是你的。”?
阿次苦笑道:“我都不知自己还能不能回侦缉处。”?
刘云普快言快语:“阿次,你可一定要回去,弟兄们都快想死你了,还等着你请喝酒呢,我说你现在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别老在家闷着,常到侦缉处去走走啊。”
阿次黯然“你叫兄弟们别想我了,我都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了.”
刘云普见阿次情绪低落,安慰道:“阿次,你会好的。“
阿次不吭声,刘云普为逗他开心,找着话题:“上周刘志辉和辛丽丽陪同戴局长来上海检查我们工作了,时间太紧,没来得及看你,让我帮着问个好。“
提起特训班的同学,阿次来了精神:“一晃我们五年都没见面了,他们还好吗?“
刘云普憨笑:“好着呢,刘志辉那小子在特训班就是个人精,最会摸教官的心思,戴老板特器重他,他都升到上校了。”
听到好友刘志辉在南京过得如鱼得水,阿次脸上浮出笑意:“以前刘志辉在特训班样样都要跟我比,比不过他就急,辛丽丽呢?”
问起辛丽丽,刘云普笑得更开:“她在学校就是个大美人,现在变得更漂亮了,南京那边抛头露脸的接待工作都让她做,结交了不少达官贵人,那些处长级的官员都让她三分,这女人长得漂亮,就是占便宜,唉,她在学校的时候总缠着你,你对她。。。。。。”
阿次塞了一大块牛肉堵住刘云普的嘴:“别光说话,吃菜。”
阿次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白酒,倒了两杯,和刘云普才干了杯,准备一饮而尽,吴妈不知从哪冒出来:“少爷,您不能喝白酒,先生交待过。”
阿次扫兴,不想在刘云普面前没面子,坚持道:“他管不着。”
吴妈:“少爷,如果先生知道您喝白酒,会发脾气的,到时候,你让我怎么交待?”
阿次重重放下酒杯,吴妈陪笑给阿次换了杯红酒:“少爷,您喝红酒是一样的。”
刘白普接话:“我这几天胃不舒服,我也喝红酒。”
荣初允许阿次适量喝些红酒,提高免疫力,增强血液循环,于是阿次与刘云普对饮,阿次像喝白开水一样,一杯接一杯地喝,好久没放开喝酒,几杯酒下肚,阿次已有了醉意。
刘云普按住酒杯:“阿次,别喝了。“
阿次推开刘云普:“你别管,让我喝。“
刘云普歪头看着他:”这喝酒是为了消愁,我说你小子有什么愁啊?有这么个能干的好大哥做依靠,在家里风不吹雨不淋,衣食无忧的多好,哪像兄弟我,要养家糊口,老婆孩子就指着我这点薪水穿衣吃饭。”
阿次又是一口酒下肚,醉意更重,含糊道:“我好什么好?我就是个被关在笼子里,折断了翅膀的鸟,想飞不能飞,想走不能走,大哥怎么要求,我就得怎么做,不然他的巴掌就落在我屁股上了,我还得老老实实受着,我说不过他,也打不过他……”?
刘云普面带疑问地看着吴妈,吴妈点头默认,见时间不早了,吴妈催道:”少爷,到点了,该睡觉了,快点漱口沐浴,不然先生发现你喝多了,又该发脾教训你了。”
第二天上班,刘云普向杜旅宁汇报工作,杜旅宁突然发问:“阿次最近怎么样?”
刘云普:“昨天他还约了我一起吃晚饭,他身体好多了,养得白白胖胖的。”
杜旅宁不相信:“他还能长得白白胖胖?”
刘云普:“不信您去看,处座,您让阿次回来上班吧,行动组人员很紧张。”
杜旅宁板起脸:“怎么,这么快就指望着阿次回来工作?”
刘云普吞吐:“处座,我不是这个意思,阿次身体是比过去好多了,只是我看他心里不痛快,很孤单,他大哥对他管得很紧,有时还打……”?
刘云普对把后面两个字咽了下去,杜旅宁不是没领教过荣初的性子,刘云普表白:“处座,您放心,我知道轻重,阿次来上班,我保证不让他出外勤。”
杜旅宁没有表示:“你先下去吧。“刘云普走后,杜旅宁点燃了香烟,想起这俩兄弟,直摇头,荣初处事严谨认真,什么都认死理讲规矩,阿次又爱使小性,不安分,两兄弟在一起,有了摩擦,中间连个调解的人都没有.阿次那狂野的性子,长期在家里养着不是个事儿,如今身体养好了,是该回来上班了,杜旅宁掐灭了烟头,拔通了电话。
这头阿次接了杜旅宁的电话,内心狂喜不已,自己终于可以回侦缉处了,唯一的顾虑就是大哥不让,银行才上了几天班,就弄出了这么大的事,这回侦缉处大哥还不是怕他掀翻了天,他下定决心,其它的事都可以听大哥的,唯独这事自己一定要坚持。
阿次度日如年的等着大哥回来,门铃一响,阿次冲上去开门,接过他手中的公文包,递上果汁:“大哥,今天很累吧,喝杯茶解解乏。”
荣初的左手扫过他的后脑:“你今天对大哥很周到很体贴嘛,说吧,什么事?”
被大哥一眼看穿了心思,阿次有些不自在,他不好意思笑笑:“没有,我就怕大哥渴了。“
荣初玩味地看着他:“没事就好,那我上楼备课去了。”
荣初抬腿上楼,阿次拦在楼梯口:“大,大哥,那个,杜处长喊我下周去上班。”
荣初恼火,才把这个小东西治服了,杜旅宁的电话一来,他又不安分了,见荣初不悦,阿次凑上去,下巴搁在荣初肩膀上:“大哥,我求求你,你就让我去上班吧,我保证会注意安全。”
荣初半天不表态,阿次屏着气等荣初发话,阿次的下巴在他身上磨擦得痒痒的,荣初盘算这家伙别看这段时间挺乖的,任由他打,由他骂,什么都听他的,可工作上的事,自己苦拦着,他非跟自己急不可,荣初淡淡回了句:“没问题,你下周去上班。”
大哥的痛快太出乎阿次的意料了,阿次高兴:“谢谢大哥。”
荣初:“好了,起来,我肩膀被你压酸了。”
阿次连忙抬起头,按摩了两个荣初的肩膀:“大哥,对不起。”
三天后,荣初诊室。阿四推门而入:“先生,我打听好了,今天杜旅宁在办公室。”
荣初站起来:“这就好,把军装拿出来。”
阿四从手提袋里拿出军装,荣初脱下白大褂,准备换衣服,阿四犹豫:“先生,这样不好吧,杜旅宁可是杀人不眨眼的。”
荣初:“我有什么办法,打了几次电话,他都避而不见我,就是成心躲着我,我今天非见他不可。”
荣初换好军装,穿惯了西装,突然换上军装,总感觉衣领勒脖子,他索性敞开,阿四上前:“先生,军装不是这么穿的,风纪扣要系好。”
荣初系了两颗,直觉得脖子像绑了根绳,最上面一颗风纪扣没有系上,荣初不耐烦:“就这样。”
阿四递上皮带:“先生,这个要扎在腰间。”
荣初扎好皮带感觉腰上很难受,又朝后移了两了扣眼,松松垮垮扎在腰间。
侦缉处正门。荣初挺直腰杆,学着阿次严肃的样子,走了出来,守门的卫兵向他敬礼,荣初目不斜视地朝大楼方向走去。才走到二楼,迎面撞到了刘云普,一看到荣初就兴奋地叫起来:“弟兄们,阿次来上班了。“
不没等荣初回过神来,行动组成员一涌而上,迎他进办公室,围着荣初你一句我一句的,荣初叫苦不迭,毕竟心虚,还得装。小丁问道:“杨副官,你上班了,得请我们喝酒。“
荣初笑起来:“没问题,我请你们到白玫瑰去玩个痛快,有一个算一个。”
行动组成员愣到了,刘云普觉得奇怪,阿次是喜欢请他们吃饭喝酒,但那种场所阿次从不会请他们去,从他们疑惑的目光中,荣初马上反应过来补救:“噢,我大哥说总在一起吃饭喝酒没意思,得来点高雅的娱乐。”
众人笑起来,刘云普给了他一拳:“你小子,现在比原来活跃多了,是受你大哥影响吧。”
徐成递上一摞文件:“刘组长,杨副官来上班了,汇报材料是不是给他写?”
荣初真恨不得踹他一脚,什么人啊,才来上班,就指着他做事,不行,阿次老实,别人叫做什么就做什么,他可不能让阿次当老黄牛,荣初笑道:“我们搞行动的人,文案工作也得过硬,你说如果你提升了,连个材料都写不清楚,长官怎么看你?”
徐成不知荣初什么意思,荣初把材料还给他:“继续写,你就是要多写,才能越写越好。”
小丁递上卷宗:“杨副官,这个案子,我接手了好久了没侦破,你帮我看看从哪找到突破口。”
荣初一推:“你得多动脑筋,不要总指望我邦你,这样你永远也不会进步。”
行动组的人有些失望,盼星星盼月亮,盼着阿次来上班,不管什么事,只要阿次在,都能圆满解决,现在却盼来这么个结果,阿次什么事都不想多沾。荣初趁机脱身:“你们继续工作,我去见杜处长了。”
杜旅宁办公室。荣初立在他面前只半分钟,杜旅宁就开口:“荣先生,请问你给我唱的哪一出?”
荣初:“杜处长,您知道我不是阿次?”
杜旅宁冷笑:“阿次敢穿成你这样站在我面前?”
荣初:“杜处长果然心细如丝,我今天也是迫不得已,不这样穿,我见不到您啊。”
杜旅宁:“有事请开门见山。”
荣初质问:“杜处长,你让我弟弟下周回侦缉处上班,你征得我的同意了吗?”
杜旅宁:“阿次是军人,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他的工作不是你能干涉的。

荣初坐上杜旅宁的办公桌:“如果我不同意呢?”
荣初的举动让杜旅宁恼火,他吓唬道:“荣先生,你穿军装招摇撞骗,我应该关你禁闭。“
荣初把玩着桌上的笔架:“是吗?您关我禁闭了,那阿次谁来照顾,他如果着急,旧病复发怎么办?”
杜旅宁:“荣先生,请你不要拿这个来要挟我,你以为把阿次天天关在家里不是打就是骂的很好吗?”
荣初冒火:“阿次给你告状了?”
杜旅宁:“这还用他说,荣先生,我劝你三思,阿次该回侦缉处上班了。”
荣初:“他的工作怎么安排?”
杜旅宁:“这是我的事,你不用操心。”
荣初:“我有权力知道,他的命是我给的,我必须知道。”
杜旅宁被荣初的气势震憾了,态度缓和了一些:“在行动组负责内勤,没有任何危险。”
荣初:“不行!他还留在行动组,其它人去执行任务,你认为他会老老实实坐在办公室吗?”
杜旅宁:“我看着他,保证他安全。”
荣初:“如果你开会去了,如果你出差了,谁来保证他的安全?”
杜旅宁自以为替阿次考虑得很周到,而荣初还挑三拣四的,杜旅宁问道:“那荣先生的意思,是要我把他拴在裤腰带上,你才放心?”
荣初点头:“上班时间就要这样。“
杜旅宁好笑:“那阿次要做什么工作,你才放心?“
荣初:“让他给杜处长当秘书,时刻跟随。”
杜旅宁摇头:“我有秘书。”
荣初:“再增加一个就是。”
杜旅宁:“作为秘书要协调好各方面的关系,你认为阿次适合吗?”
荣初:“没关系,我可以教他,我很擅长的。”
杜旅宁:“如果我不答应呢?”
荣初:“不答应我就继续把阿次关在家里,没得商量!”
作者有话说::今天双更了,内容基本上都是旧文里没有的,请朋友们阅后必复,感激不尽。
阿四开着车,阿次一想到又能回到熟悉的工作岗位,他的心如第一次去侦缉处报到般激动,车开到了岔道口,荣初打了个手式:“先去侦缉处。”
阿次:“大哥,你要绕道,还是先去医院。”
荣初:“你第一天上班,我得送送你。”
阿次不乐意:“不用,我自己去。”
荣初执意坚持,汽车在侦缉处门口停下,阿四下车打开车门,荣初牵着阿次下车,叮嘱道:“阿次,上班不比在家里,冷热自己招呼好,别一忙起工作来把什么都忘了。”
阿次:“大哥放心。”
荣初眼神里闪过一丝不舍:“中午阿四会接你回家,你要按时下班,别让阿四等太久。”
阿次不自在:“大哥,我又不是小孩子,丢不了。”
荣初笑了一下:“去吧。”
阿次迫不急待地走进侦缉处大门,荣初一直目送他走进大楼,直至他身影消失,才上车。
阿次直奔行动组,一进办公室,就受到刘云普的热情欢迎,他紧握着阿次的手:“我的亲大哥,你总算正式上班了,这侦缉处就属行动组破事儿最多,你看我头发都急白了,你来了就好。”
阿次抿着嘴:“我休养这段时间,让大家受累了,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
刘云普乐开了花:“阿次,你等着,我一件一件跟你说。”
趁着刘云普整资料的功夫,阿次来到小丁徐成的办公桌前,两人礼貌地点头:“杨副官早。”态度客气而疏远,让阿次心中疑惑,都是过命的兄弟,什么时候变得跟他这么生分了?阿次低头看着徐成写的汇报材料,手指到中间:“阿成,这个字写错了。”
徐成涂改,阿次:“还是错了。”
他拿起一支笔,在便签纸上把正确的字写上去,徐成:“谢谢!”又低头继续写材料。
刘云普过来:“阿次,这份材料很重要,还是你来写吧,叫阿成给你讲讲具体情况。”
阿次爽快:“没问题,以后这些材料就都交给我来写。”
徐成奇怪地看了阿次一眼,那个随和任劳任怨没架子的杨副官又回来了,想来那天他推三阻四的,可能是心情不好。
小丁凑上来:“杨副官,你说请我们去白玫瑰玩,把日子具体定下来吧。”
阿次愣住了:“去白玫瑰?”
小丁:“杨副官你可不能反悔,上周亲口说的请我们,你不会贵人多忘事吧。”
阿次含糊应着:“没问题,就这个周末吧。”
阿次想着什么白玫瑰,他什么时候说过白玫瑰,他想起大哥特别喜欢到那个地方去,准是他冒充自己,又跑到侦缉处来了,也不知跟小丁阿成他们说了些什么,弄得开始那么疏远他,大哥那性子想想就知道,准是冷不丁教训了别人。
阿次一上午都在埋头做事,做完一件,又让刘云普安排下一件,不管是谁的事,也不管份内份外,来都不拒,行动组的弟兄们眉开眼笑地看着阿次做事,刘云普揪着徐成:“兄弟,跟杨副官好好学着点,你一个材料一天都写不出来,你看他,不出一个小时就写好了。”
徐成苦着脸:“刘组长,您别拿我和杨副官比,他是高材生,处座的得意门生,我啥也不是。“
小丁乐呵哥:“杨副官做事,一个人顶我们五个人,他来了,我们也可以少挨骂了。“
笔尖在公文纸上飞快地跃起动,阿次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以前忙忙碌碌的时候,不觉得工作有多快乐,当再重返工作岗位时,才能真正感受到工作的美妙,只有在这,他才能感受到被人需要,被人认同的快乐。到了下班时间,阿次整理好手中的文件,对刘云普说道:“这个案子,现场情况很复杂,明天我们去案发地看看。“
刘云普:“好,这个案子处座天天催,就指望你来了,找到新的破案线索。“
下午,杜旅宁办公室。杜旅宁签完最后一份文件递给俞晓江,问道:“阿次来上班没有?“
俞晓江:“他上午还没到上班时间就过来了,一直在忙。“
杜旅宁僵硬地笑了一下:“工作热情这么高?”
俞晓江莞尔一笑:“阿次一贯如此,泰山压顶都压不倒他。”
杜旅宁:“叫他过来。”
阿次来到杜旅宁办公室,杜旅宁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
阿次拘谨地坐下,杜旅宁至上而下打量着阿次,过去尖尖的下巴变得圆润,苍白的脸色如今白里透红,连干枯的手背上都长出了肉,阿次被看得紧张,不由低下了头,杜旅宁:“恢复得不错。”
阿次急切:“处座,我耽误了好多工作,我今天看了南京爆炸案的卷宗,我想……”
杜旅宁打断他的话:”阿次,你破获雷霆有功,军统局晋升你为中校的文件下发了。“
阿次很平常的神色:“谢谢处座。”
杜旅宁:“你的工作我重新安排了,从明天起你就是我的秘书。”
阿次一下蒙了,他毫无思想准备,他强调:“处座,我一直在行动组工作,那里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做。”
杜旅宁:“我身边也需要人。”
阿次坚持:“处座,我还是想留在行动组,请处座批准。”
杜旅宁毫无商量的余地:“服从命令。”
阿次为难:“处座,可我没有学过文秘,我不知怎么做。”
杜旅宁:“叫俞秘书教你,她是你的教官,你跟着她用心学。”
阿次找着理由:“处座,阿次愚钝,怕学不好,辜负了处座,行动组的工作我都做熟了。”
杜旅宁:“年轻人要不断学习,适应各种工作环境。”
阿次再也找不出话反驳杜旅宁,杜旅宁忘着他:“你还有什么理由,一条条列出来。”
阿次摇摇头,杜旅宁:“你找俞秘书去交待新的工作。”
阿次站起来,犹豫片刻,终于鼓足勇气问道:“处座,您安排我当秘书,是不是我大哥的意思?”
提起荣初,杜旅宁就头疼,不是他荣初的意思还能是谁的意思,自己居然就屈从了,杜旅宁迎着阿次探究的眼神,板起脸:“笑话!他一个医生还能左右我的工作安排,亏你想得出。”
阿次:“处座,对不起。“
下班后,阿次闷闷不乐地回家,荣初早已把亲自做好的晚餐端上桌,看到阿次脸上阴云密布,荣初走过去摸着阿次的脸低头左看右看:“谁惹你不高兴了?”
阿次打掉荣初手,赌气:“你跑侦缉处去干什么?处座让我当秘书,我一回来上班就要离开行动组。”
荣初笑容灿烂:“当秘书好啊,天天围着长官转,提升的机会多,以后可以平步青云,你看你在行动组,拼死拼活的,混了这么多年,还是个少校副官,多不划算。”
阿次气闷:“我已经晋升中校了。”
荣初顺手开了红酒,倒了两杯,一手搭在阿次肩上:“呀,那今天是喜事临门,得好好庆贺一下我弟弟高升了。”
阿次没好气扯下荣初的手:“别碰我,有什么好庆贺的,当秘书你觉得好,我一点都不喜欢。”
荣初哄逗着他:“你先干段时间再说,如果真不喜欢,我去找杜处长,再给你换个工作就是。”
阿次本想为荣初干涉他工作,大发脾气,被荣初一哄一逗的,有气都没处撒,他一口喝下红酒,态度严肃:“大哥,你以后再别打着我的名义,请行动组的同事到白玫瑰这种乱七入糟的地方了。“
荣初不以为然:“什么乱七八糟,那是高档的娱乐场所,没情调。“
阿次:“大哥,我们是军人,职业的军人,和一般人不一样。“
荣初:“军人也有七情六欲。“
阿次冒火:“大哥,我怎么跟你说不明白?“
荣初抬手:“我知道了,你们是军人,油盐不进,以后我请他们到寺庙里玩,那里都是和尚,最正经了,好了,吃菜。”
第二天杜旅宁办公室。俞晓江双手递上公文:“处座,申请追加办案经费的报告我写好了,请您过目。”
杜旅宁审阅后签字,俞晓江提醒:“处座,李秘书后天就要去军部报到了,接替他的人得快点到位。”
杜旅宁淡淡道:“噢,那就让阿次接替他吧。”
俞晓江吃惊:“阿次?您原来不是说从电信科调人吗?”
杜旅宁:“我改变主意了。”
俞晓江隐晦:“处座,秘书的人选您是否再重新考虑一下,阿次一直是搞行动的。”
杜旅宁反问:“你担心阿次不能胜任?”
俞晓江担心:“侦缉处的人际关系错综复杂,警备司令部的人一个比一个难打交道,属下认为阿次不合适,而且他自己也不会愿意。”?
杜旅宁喝了口茶,放下茶杯道:“我不管他合不合适,也不管他情不情愿,只要让他在你我的眼皮底下呆着就行。“?
俞晓江点头:“明白了。”
杜旅宁又叮嘱:“阿次身体才刚刚恢复,他对秘书工作流程不熟悉,不要让他感到有压力,每天你安排几件事让他打发点时间即可。”
俞晓江:“处座放心,我也是这么想的。”
阿次悻悻坐在新安排的办公室里,南北朝向,阳光充足,室内摆放着各种花草植物,比原来阴暗狭小的副官办公室环境好多了,勤务兵小吴仔细地擦拭着办公桌、电话、书柜、沙发,室内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阿次心情不好,看谁都不顺眼,赶小吴走:“够了,这又不是医院,你到别的办公室去打扫卫生。”
小吴还不紧不忙地擦拭:“杨秘书,我打扫干净点您坐着也舒服。”
阿次索性掏出笔,在纸上胡乱写字,不再去看小吴。俞晓江轻轻推门进来,在阿次对面坐下,问道:“阿次,这间办公室你满意吗?”
阿次别扭着:“我还是喜欢原来的副官办公室。”
俞晓江微笑得看着他,阿次不自在起来:“俞秘书,你安排我工作吧。”
俞晓江递过文件夹:“阿次,你今天先学着写几份上报警备司令部各部门的报告,报告的格式……”
阿次打断她的话:”我写好后,请您过目修改。“
见阿次不愿意听她多说,俞晓江也不多话,低头忙自己的事,阿次根据文件夹上的要求,笔起龙蛇一份份地写,一个多小时后,阿次把写好的报告递给俞晓江:“俞秘书,请审核。”
俞晓江惊讶:“你写这么快。”
阿次:“错误之处请指正。”
俞晓江边看边发出会心的微笑,本想着还要带阿次几天才能独立工作,谁知阿次却无师自通,报告写得非常规范,无懈可击,俞晓江夸赞:“怪不得处座选你当秘书,这书写公文你是什么时候学习的?”
阿次不以为然:“你们转发到行动组的公文,都是这么写的,我就依葫芦画瓢。”
俞晓江赞赏地看着他:“如果行动组的人都像你把瓢画得这么像就好了,他们上交的报告,我每次都要修改。”
阿次走到俞晓江办公桌前:“如果我还留在行动组,这些报告保证不让俞秘书费神,你能不能跟处座说一下,让我回行动组。”
俞晓江摇头:“不行,你回行动组了,我这就差人了。”
阿次:“我可以两头兼顾,俞秘书,你就帮我说说吧,你最了解我。”
俞晓江听到阿次说她最了解他,怦然心动,看来自己在他心中还是有位置的,俞晓江很淡:“好,那要等机会。”
阿次一下来了精神:“谢谢俞秘书,你一定记住我的事。”
俞晓江站起来:“我去开会了,你注意接听电话,重要的事要做记录。”
阿次问道:“俞秘书,时间还早,还有什么工作?“
俞晓江:“今天的你已经完成了,等着下班吧。“
阿次愣住了:“这写了一个多小时的报告,就把一天的事完成了?以前在行动组,每天手不停脚不住的,案件一个接一个,跑外勤、开案情分析会、各种训练考核……哪天按时下班了,就觉得很轻松,秘书的工作量还不及行动组的十分之一。
小吴端着茶杯进来,熟悉的香味直扑阿次的鼻翼,小吴放下茶杯:“杨秘书,麦乳精我冲好了,您趁热喝,还有蛋糕。”
阿次皱眉,这上班时间又吃又喝的像什么样子,他语气生硬:“端走,以后上班时间别弄这些东西进办公室,还有不要再撒消毒水。”
小吴站着不动:“杨秘书,你快喝吧,不然我没法交待。”
阿次瞪着他:“你要跟谁交待,端下去。”
小吴摸着后脑勺:“麦乳精你大哥放了两在瓶在我这。”
阿次头都晕了,又是大哥,老老实实当了秘书,他还不放心,阿次缓和语气:“你就留着自己喝吧,就骗他说我喝了。”
小吴摇头:“不行,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阿次问道:“他到底托了你多少事?”
小吴:“他给我了一百元劳务费,叮嘱我办公室要每天消毒,花草要养护好,还要给你加餐,看着你吃下去,我……”
阿次:”够了,你就按他说的办吧,不过,办公室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你才能端进来,听到没有?”
小吴:”我知道,杨秘书,您放心,我保证不让别人知道。”
阿次闲着没事做,又拿出枪,练习拆装子弹瞄准,又是好久没摸枪了,阿次感觉自己的动作又生疏了,他摘下手表,进行计时练习,他一遍遍拆了装,装了拆,速度一次比一次快,练了几十次后,他的成绩又与在特训班时接近了,想到马上就要恢复到最高水平了,阿次脸上浮出笑意,上特训班的?一幕幕挥汗如雨的训练场景在眼前回放,想着如果自己各科训练都能恢复到最高水平,下月侦缉处的业务测试,自己争取样样考第一,看他杜旅宁还让不让他回行动组。
阿次正练得起劲,听到敲门声,阿次扫兴放下枪,抬头说了声:“请进”,电信科吴科长满脸堆笑地走进来:“恭喜你高升了,当初你进侦缉处时,我就看出你前途无量,杨秘书,你以后可要多多关照我们电信科。”
阿次淡然:“谢谢,关照谈不上,吴科长以后有事需要我协调的,定当尽力。”
吴科长递上茶盒:“上好的西湖龙井,请杨秘书品尝。”
阿次冷淡:“对不起,我不喝茶。”
吴科长愣了下,转而又堆起笑容:“杨秘书,明天我们电信科的兄弟为你高升庆贺一下,我得赏光啊。”
阿次:“谢谢,没什么好庆贺的,吴科长不用费心了。”
吴科长连碰了两个钉子,仍不死心,又倒起了苦水:“杨秘书,与行动组打交道最多的就是电信科,我们科经常没日没夜回班,特别辛苦,弟兄们上有老下有小的……
吴科长扯了一大堆话,阿次开始听得很耐心,还不时地点头,可说了半天也没切入正题,阿次有些听烦了,问道:”吴科长,您有什么事请直说。“
吴科长说道:“昨天我们电讯科监听到日本人在静安区的秘密电台,他们设置了抗干扰系统,我们无法监测到具体方位,只有让行动组的人挨家挨户的搜查,可刘组长说这个工作量太大,非要我们找出具体方位,他们才行动,可我们的技术力量达不到,请杨秘书在处座面前美言几句,到时案子破不了,可别追究我们电讯科的责任。”?
阿次:“你们监测不到电台的具体方位,就是电讯科工作失职,与其等着处座追究你们责任,不如尽快想办法找到具体方位。”
吴科长听着阿次的话很不顺耳,因为与上层关系处得好,侦缉处的人都让他三分,好多人都刻意讨好他,本想把新上任的秘书哄好了,以后自己工作方更些,阿次却这么不卖他的帐,他按压着性子:“我们的设备落后,没有办法监测到。”
阿次对吴科长推卸责任的做法很不满意,说道:“吴科长,您不要总强调客观原因,我想事在人为,你们一定能想办法找到具体方位。”
阿次的话一针见血,吴科长也不高兴了:“这事可不能强电信科所难,行动组的人可以去搜查呀。”?
阿次语气也变生硬起来:“那么大个静安区,你让行动组从哪搜起?如果因为你们找不到具体方位,就让行动组成员疲于奔命,这太说不过去了。”
吴科长气得血往上涌,阿次年纪轻轻的,才当秘书第一天,居然就敢教训起他这个科长,而且油盐不进的哄不好,不行,得将他一军,让他以后对自己服服贴巾,他皮笑肉不笑:“杨秘书,电信科的兄弟们无能,技术不过硬,如何监测到具体方位,还请杨秘书指教一二。”
阿次抬起头:“我现在不能离开办公室,下午我去现场看看再想办法。“
吴科长:“好啊,我就等着杨秘书的高招。”
阿次看着吴科长肥胖的背影离去,鄙视地摇了摇头,继续练习拆装子弹,对面财务科传来非常嘈杂的声音,一个蛮横的声音传来:“我打的白条就是要你们报帐!”
阿次停下手,听到财务科长低三下四道:“张站长,上峰在搞财务大检查,我们不能撞在风头上,不然过一段时间再报,您看行吗?”
对方仍在骂骂咧咧,阿次听不下去了,推门去看个究竟,走道上站满了人,一个阿次不认识的军官站在那颐指气使,财务科长一个劲儿地赔小心,旁边站了好多人看热闹,没一个人敢站出来向着财务科长说话,阿次问看热闹的小丁,问道:“怎么回事?”
小丁低声:“张站长要报帐,财务科说白条不能报,他就骂人。”
阿次:“白条哪能报帐?”
小丁:“是不能报帐,可他父亲是南京军统局办公室的人,他在这过度一下,要回南京的,得罪不起。”
阿次冲出围观的人群,一把夺过张站长手中的白条撕了个粉碎:“请你离开,不要干扰正常办公。”
张站长暴跳如雷:“你撕了我报帐的凭证,你想反天?”
阿次:“你拿的是白条,我撕的相当于是没用的草稿纸,有什么错吗?”
财务科长出了口恶气,故意说道:“这是我们侦缉处新上任的杨秘书,您有什么意见,可以跟杨秘书反应。”
张站长眯着眼:“一个搞行动的,摇身一变就成了秘书,你神气什么,一个卖国贼的儿子居然敢教训老子,你这种出身的人就不配当军人!”
阿次心里一颤,他的声音很大,整层楼的人都听到了,刘云普忍无可忍冲出来,揪着张站长的衣领,照着他上去就是一巴掌:“你再敢说一句,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张站长瞪着刘云普,刘云普是个老好人,对谁都是一脸讨好的笑,从不得罪人,今天居然为了一句话对他动粗,他气急败坏指着刘云普道:“好,你动手打人,看处座回来怎么发落你!”
俞晓江听到动静从会议室里跑过来,拉开扭打在一起的二人,一改往日的谦和,对张站长厉声道:“你太过份了!”
两小时后,杜旅宁一回到办公室,吴科长就狠狠告了阿次一状,然后请求行动组搜查。杜旅宁暗叹阿次很有责任心,说话却太直接,容易得罪人,以后还得历练,当秘书,该圆滑的还得圆滑。
杜旅宁言道:“杨秘书才开始干,自是有些不足的地方,希望你多担待,不过我认为他说得对,你们科室要全力以赴找出电台的具体方位。”
吴科长碰了一鼻子灰,他就想不明白,以前杨羽桦当大银行家,阿次背靠大树时,他对阿次苛刻得不近人情,没少罚他批他,如今杨羽桦倒了,他倒袒护起阿次来。
吴科长走后,张站长进来,开口就说道:“刘云普才当上行动组长,尾巴就到天上去了,居然动手打我。接着就避重就轻告起刘云普的状来,杜旅宁真不敢相信,刘云普那温吞的性子怎么会动手打人呢?杜旅宁问道:“他为什么打你,我相信他动手一定有他动手的理由。”
吴科长:“我跟财务科长争执,杨秘书也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上来就撕我手中的条子,我实在气不过,说了句一个卖国贼的儿子神气什么,他就……”
杜旅宁突然勃然大怒,”呼”地站起来,照着他就是一个大嘴巴扇上去,吼道:”你混蛋!他的父亲与他有什么关系,你下次再这样口出恶言,我就对你军法从事!”张站长被打蒙了,处座的反应怎么比刘云普还激烈,他表情活像一个父亲为受欺负的儿子讨公道。
秘书办公室。俞晓江和刘云普等行动组的兄弟围着阿次,刘云普:“阿次,那家伙就是仗势欺人,狗嘴吐不出象牙,你别把他的话当回事。”?
阿次笑笑:“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发这么大的火,我没事,你们回去忙吧。”
行动组的人走后,俞晓江担心地看着阿次:“阿次,你今天受委屈了,秘书工作不像行动组那么单纯,每天与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难免受些冤枉气。”
阿次平静如水道:“俞秘书,你放心,我没有那么脆弱,再说我早就想明白了我爸爸是我爸爸,我是我,过去他风光无限时,我没有沾他的光;现在他罪行累累,我也没必要给自己戴枷锁。
两人正说着话,小吴敲门:“杨秘书,处座让你到他办公室去。”
阿次整理好军装来到杜旅宁办公室,以为处座要像从前一样交待他做什么重要的事,杜旅宁示意他坐下,沉默了半晌才道:“阿次,过去的事都让他过去,就算别人戳到你的痛处,你也不要再把心底的伤口撕裂开来,折磨自己。”?
阿次明白杜旅宁指的是什么事,平静道:“老师,您放心,其实我真的没当回事,倒是您、俞秘书和师兄反应过激。”
杜旅宁点点头:“只要我在,我绝不允许任何人拿你父亲说事。
阿次道:“处座,我想到电讯科呆一段时间,把日本人秘密电台的具体方位找出来。
杜旅宁:“这个事我自有安排,你做好眼下的本职工作就可以了,其它的事不要多操心,将养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阿四转动方向盘,阿次闷闷不乐地坐在车上,重新上班的喜悦一扫而空,一天的时间就写了几份简单的报告,大多数时间都闲着无事,自己哪里是上班,分明还是关在笼子里,只不过被大哥挪了个地方而已,自己的行动还是在他的掌控之中。更让他不快的是,张站长的谩骂,在人前他可以装得什么都不在在乎,可人后的伤口只有自己独自去平复,本以为时间可以淡忘一切,有些人有些事不论岁月如何流逝都是带不走的,认贼作父,已把他钉在耻辱的十字架上,永远也洗刷不清,他抑制住想哭的冲动,大哥已为他承受了很多,他一个人心里难受也就罢了,何苦再牵连大哥同他一起难受。
阿四打开车门,阿次放松紧绷的脸,尽量做出一幅平静的样子,按响门铃,提前下班的荣初听到门铃响,赶紧把一本厚厚的宋史翻到他事先做好标记的页面,拿出书签。荣初打开门,阿次心情复杂:“大哥,我回来了。”
荣初含笑:“吴妈晚饭准备得差不多了。”
阿次瞟到桌上的书,随口问道:“大哥还研读《宋史》?”
荣初装做不经意:“嗯,我很喜欢研读中国历史,今天我看到秦钜传,心里很感慨。”
阿次:“秦矩?不了解。“
荣初侃侃而谈:“秦矩是南宋抗金名将,嘉定十四年,金人南侵进攻蕲州时,秦钜与郡守李诚之率众抗敌,终因寡不敌众,和儿子、女儿一起献身。当地百姓为了纪念这位英雄,为他在蕲州城建了庙,而他的曾祖父秦桧却是彻头彻尾的卖国贼,残害民族英雄岳飞,落得千古骂名。这祖孙两人一忠一奸,可见人的出生是不能选择的,但所走的道路是可以选择的,上辈留下的恶名,并不影响世人对后辈的评价……”
阿次的心翻腾起来,大哥用心良苦,借着秦矩的事安慰自己,他还有什么理由那么敏感脆弱,阿次抬起头:”大哥,阿次心里明白,我今天上班的事你都知道了?”
荣初否认:”我今天忙得要死,哪里管得了你,我又不是特工,专门关注别人的事。“
阿次又感激又气闷:“大哥,你就别装了,你叫小吴给我打扫卫生,早晨加餐,然后又安排耳目,掌握我的一举一动。“
荣初大呼冤枉:“我承认我是暗地里交待小吴了,可安排耳目纯属你瞎想像,你还真把你哥当特工防了。”
阿次紧逼:“大哥,你今天突然给我讲秦矩,就证明你什么都知道。”
荣初左手搭到阿次肩上:“那个姓张的骂你的事,是刘云普打电话告诉我的,他怕你心里难受,叫我好好开解你,阿次,你心里难受就哭出来吧。”
阿次摇头:“大哥,开始是难受,现在我释怀了,那么多人关心我的感受,我必须释怀。”
荣初拍着他的后背:“这就好,内心太敏感,最终会伤了自己。”
荣初转头叫道:“阿四,给我查查那个姓张的行踪。”
阿四应了一声,阿次警惕:“大哥,你要干什么?”
荣初恨恨道:“谁跟我弟弟过不去,我就跟他过不去。”
阿次劝阻:“大哥,你别这样,他就是说了句伤人的话而已,为这处座、俞秘书和师兄都教训他了,你再去追究,就变成了我们对别人不依不饶,仗势欺人一样。”
荣初不依:“我咽不下这口气,这种人就该好好教训。”
阿次急了:“大哥,我求你好不好?一句话的事至于这样吗?”
见阿次真急了,荣初做了让步:“好,这次就算了,如果还有下次,有他看好的!”
阿次趁机跟荣初说道:“大哥,你别叫小吴给我加餐好不好?”
荣初干脆:“那可不行,你现在身体正在恢复阶段,得保证充足的营养。”
阿次赌气:“我是去上班,又不是去上幼儿园,如果同事知道了,还不笑话死我。”
荣初:“这有什么值得笑话的,我以前在英国公司实习,员工工作间隙都加餐。”
阿次冒火:“大哥,你说的是英国,那是贵族的生活方式,而我在中国,还是军人,上班时间吃东西,像什么样子?再说俞秘书跟我在一个办公室。”
荣初不以为然:“这有什么难的,你就叫小吴准备双份,请俞秘书一起吃,正好增进感情。”
阿次气呼呼地站起来:“你还想拖着俞秘书一起不水?明天我就跟小吴说叫他别送加餐的了,这事我自己定了。”
荣初给了他一个爆栗子:“你才上班,就反了天,不送加餐的可以,明天你就别去上班了!我这就给杜旅宁打电话。”
阿次着急拦住荣初:“大哥,你别……明天,我把加餐的食物,和早餐和在一起吃好不好?”
荣初露出笑意:”这还差不多,你早晨起床总喊没味口,吃得太少,我才想着跟你加,你早餐多吃一点,我还能去麻烦人给你安排?’
用过晚饭,荣初来到阿次的房间,对着他的书架,把所有关于法律方面的书都抽出来,阿次问道:”大哥,你又对法律感兴趣了?”
荣初点头:”我查了杨家过去的档案,杨羽桦有些财产是从南京转移过来的,那些是我们亲生父母的财产如今杨羽桦伏法,应该由我们兄弟继承,不应该拿出来拍卖,我目前要做的工作就是把这些财产要回来。”
阿次:“时过境迁的事,要回来难度很大,大哥,你就别费这心思了。”
荣初闪着倔强的光芒:“再难我也要想办法要回来,我们连自己的房子都没有,原始积累资本太慢,我需要快速致富,这是条捷径。”
阿次知道荣初一直为房租涨价的事耿耿于怀,安慰道:“大哥,侦缉处的宿舍大楼明天就盖好了,俞秘书说到时为我争取,那时我们就有自己的房子了。”
荣初不屑:“那些破房子我不指望。”
阿次进一步说明:“那都是新房子,通暖气上下水道的。“
荣初:“那有花园吗?是独门独院吗?吴妈阿四能住下吗?”
阿次知道大哥生活讲究,必然平时开销大,要维持这种豪华的生活,必然挣的辛苦,他试图劝道:“大哥,其实房子只要住着舒适就行,朴素的生活一样乐在其中。”
荣初摆手:“行了,你别给我讲什么共产党的理论,我眼下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杨公馆夺回来。”
阿次劝道:“大哥,我早就不想杨公馆了。”
荣初:“我的主意已定,你别管。“
荣初抱着书走出阿次的房间,阿次想着吴科长监测不到具体方位的事,思考着该如何解决,以前在特训班学过的无线电知识都是些皮毛,要解决尖端的技术问题只能翻资料,阿次找出一本英文版的无线电方面的资料,开始翻看,里面生单词太多,阿次对着字典一边查找一边看,看了半天,才看了两页,阿次很后悔从特训班毕业后,一直忙于工作,对英文生疏了,像他这样的速度要看到什么时候去,更别提解决问题了,阿次想了想,敲响了荣初的门,荣初坐着不动:“自己进来。“
阿次拿着书:“大哥,帮我看看这一段什么意思,我英文不好。“
荣初眼皮都没动:“我正忙着,有空再给你看。“
阿次夺过荣初手里的书,拉长声音:“大哥,你帮我看看,我正急呢。“
荣初无奈拿起书,看了一下,也拖长声音:“对不起,我和你一样,看不懂。“
阿次不相信:“大哥,不可能,你在英国呆了八年。“
荣初没好气地解释:“我呆了八年又怎样,你真以为我这个医学博士是万事通,拿着无线电的资料来考我,我是医生,可不接触无线电方面的单词。“
阿次泄气:“这可怎么办?明天我怎么跟吴科长交待。”
荣初问道:“你是秘书,管电信科的事干什么?”
阿次:“人家找我协调,我总得管吧。”
荣初摇头,教训道:“像你这么当秘书,还不得活活累死,电信科找你,你就学习无线电,以后医务所、基建科找你,你是不是还要跟着我学医,再把建筑方面的书翻出来看?”
阿次认真:“那说不准,遇上不懂的,就要学习。”
荣初忍不住:“真笨!秘书是管理工作,不是叫你具体做事的,别人反应什么问题,你就要找相关的人协调解决。”
阿次:“无线电监测方位是个技术难点,侦缉处现有的技术力量很难解决。”
荣初:“那就请外援,这个应该可以找复旦大学无线电系的张教授解决。”
阿次抿着嘴:“算了吧,就他那个老古董,说不参与军界政界的事,谁也请不动。”
荣初拍着阿次的肩:“没关系,明天我请他到侦缉处去。”
阿次盯着荣初:“你能请动他?你怎么认识他的?”
荣初:“这很奇怪吗?我在复旦教了几天书就认识了,然后他身体不舒服,我给他看了病,他就把我当成忘年交了。”
阿次羡慕:“大哥,你这么容易就跟他成忘年交了,听俞秘书说他很古怪。”
荣初得意:“你大哥的本事就是人来熟,性情再古怪的人都能被我哄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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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8 14:29:18  更:2021-09-08 14:3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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