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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与君绝(古风师徒父子,反虐)[第1页]

作者:小猴儿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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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衡你看,这个世界对我,恨之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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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还是打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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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一只靠存稿活着的大三备研党。
再开同人就剁手。
不坑文不删帖,向男神起誓。


安歌和杜衡的曾经,可以用四个字来描述。
风花雪月。
风是穿山过水拂面而来,
花是零落成泥常开不败,
雪是日出消融檐上落白,
月是咫尺天涯千秋万载 。
安歌和杜衡的现在,也可以用四个字来描述。
风花雪月。
风是盾持缨动烽烟萦带,
花是血溅五步抽尸踏骸,
雪是尤及马革纷扬棺盖,
月是寡言史官心思弗猜。
来年妆成万骨枯,癫色深浅入时无?
(出自 紫堂宿 林斜阳《风花雪月》歌词)
这个故事我酝酿了三年,那个叫做安歌的少年在我的脑海里一点一点长大,逐渐骨肉丰满,我赋予了他我想给他的所有,哪怕不完美,可我想让他真真切切地在这世上走一遭。
故事不长,七八万字的样子。所以,你愿不愿意听我讲完它?
楔子.
梦其实最是奇怪,那些在现实中思而不得的东西常常只有在梦中才能得以圆满。
杜衡混混沌沌间,又见到了那个他心心念念的少年。梦里的他依旧是一身黑色衣袍,衬得他精致的脸有些过于苍白。
“师父,你说这世上真有桃花源那样不染烟火,不惹世俗的地方么?”那个温暖的午后,安歌倚在院子里的梨树下,满树粉白的梨花恍若绚烂的烟霞,他眼眸里含着莫名的意味。
“桃花源未必就是现实的存在,在我看来该是人心中的一片净土,清澈澄明,不染尘埃。”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杜衡已经不记得当时自己是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语气,只是依稀记得该是笑了的。
“可是,真的有不知世间疾苦的人么?”含着笑的少年黑眸深邃,透着与他年纪不符的苍凉:“我一直觉得,世上哪有这样的人,能够无忧无虑,不过是有什么人在别的地方,替你承受了所有的黑暗。”
他说这两句的时候微微偏着头看着杜衡,笑容仍是天真自在,仿佛只是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笑话。可是杜衡看着他漆黑如墨的双眸,竟有一种突兀的熟悉感,仿佛也曾有这么一个人似笑非笑,隔着虚无的轮回看着他,堪破世间所有风景。
可是怎么会呢。纵使安歌十几年来未曾出现在世人眼中,可他在家宴上舍身救驾,是皇上亲口承认金牒玉册封下的忠孝王爷,是当朝的二皇子。
他们第一次见面,不过是安歌从皇宫中缓步走出,看见他,脸上浮起浅浅淡淡的笑意:“少卿大人?在下宋安歌。”
他们所有的前缘,不过是圣上一纸诏书命安歌拜在他门下,他尚有些回不过神,安歌却已经恭谨地下拜:“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他们相处的时光,不过是王府还未建好的时候,安歌住到了大理寺,三年里他这个大理寺少卿以师父的名义教导他的一言一语,一行一动。
杜衡此前从未见过宋安歌,可是只是第一次见面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好像这个人他曾见过的,在三途河畔,在奈何桥边。
多少次他把安歌抱在怀里,说我会保护你,说不要怕,师父在这里。多少次那个少年像只猫一样抱着他的脖子,细细碎碎的呼吸和着温热的鼻息喷在他的颈间。
可是呢。在梦里,杜衡看着那个少年转身离去,风吹起他宽大的袍袖,他一直一直往前走,再也没有回过头。
杜衡即使在梦里都能感觉到那种锥心彻骨的疼痛,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生生地从胸膛里剖出,在粗砺的沙石上揉碎,留下经年不愈的伤口。
他想叫一声,声音却都哽在嗓子里,只能怔怔地看着那个少年突然跪倒在地,心口插着一把泛着寒光的宝剑。
杜衡从头到脚突然变得冰凉。那是他的千华,随身不离的宝剑。
那是他永远都摆脱不了的梦魇,是他,亲手杀了宋安歌。
第一章.
杜衡睁开眼,发现自己在一个简单却不失整洁的陌生的房间里。他试着提气,却发现自己所有的内力好像都被封住了。
这两年出现了一个以前从没听说过的势力强占了江南几个州府,把几个知府吊死在了城门上,城门外也堆了不少尸体,已经是明目张胆的起了割据的心思。皇上接连派了几员大将带了数万大军,却因着易守难攻的地势都无济于事。这次有消息称那个势力的人出现在了郢都附近,大理寺少卿杜衡率人前去缉捕,却几乎全军覆没,对方留下的也只有几具开不了口的尸体。
那日金殿上一片肃穆,杨将军送回了密报直指反贼据点未城,端坐在龙椅上的中年帝王钦点了杜衡率人前去支援,作为证物交给杜衡的金属质地的腰牌上,三个字笔锋犀利,铁画银钩。
承天阁。
杜衡一路快马加鞭赶往未城,将军带兵被阻在百里之外,他孤身一人偷偷地进了城,却在一个客栈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大惊之下跟了上去,然后就看那个人回身对他真真切切地笑了一笑,说你终于来了。
他当时什么都顾不得了,什么反贼什么叛军都通通抛在了脑后,上前两步就要拉他的衣袖。而那人却突然一扬手,漫天不知名的粉末将他罩了个满头满脸,他虽然躲过了,却又有铺天盖地淬了毒的银针对他飞过来,他躲过了大部分的偷袭,却因为那人的一声呼唤乱了阵脚,被一根银针刺中,瞬间就没了知觉。
他眼睛里最后的,是那个人喊完师父之后,唇角一弯,依稀是他那么熟悉的模样。
想来便是有人趁着自己人事不知的时候下手封住了自己的内力。且这下手的人功力不低,他试了几种方法都没办法强行冲开,如此一来他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己的武术招式了。
想来就是那承天阁所为吧。杜衡不明白他们将自己抓到这里有什么用处,也不知道自己看见的那人究竟是谁,当下只有提高警惕,走一步看一步。
桌子上竟放着他的千华,承天阁就这么不设防地把他的武器还了回来。杜衡走过去拿起自己从不离手的剑,触手还是那样熟悉的感觉。
他听见外边的声响有些不对,走到窗边竟发现外边下着鹅毛大雪,看太阳应该是午后,院子里一棵高大的梧桐树几乎被雪染成了白色,树旁边还歪歪扭扭地堆了个雪人,看起来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杜衡这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江南也是会下雪的,而且是他在郢都都未曾见过的这么大的一场雪。这一次昏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雪都已经这么厚了。
杜衡刚要收回目光,却突然发现在院子的角落里立着一个人。他撑着的伞已经被大雪覆盖了厚厚的一层,浑身上下是一身堪与飞雪媲美的白色衣衫,一动不动,几乎和这漫天的大雪成了一体,也难怪杜衡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的存在。
虽然内力被暂时封住了,但是杜衡的性子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推开门,凛冽的寒风带着冰凉的雪花呼啸着灌进来,脸被吹得发痛。
杜衡踏着厚度可以没过脚踝的积雪一步步往那人的方向走去,风尖厉地呼号着,身后的脚印不过在几个呼吸之间就只剩了一个浅浅的痕迹。
“在下杜衡,敢问阁下是何人?”雪花连绵,等杜衡终于站在那人面前的时候,他的头发上肩上都已经落了雪白一片,就连眉毛都挂了冰晶,在杜衡的体温下渐渐融化。
院子里的那个人终于动了。他撑着伞的右手缓慢地移到一边,露出了他穿着斗篷的白色身影。他的动作很慢,收起伞的两只手几乎和雪花是一个颜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他似乎不知道杜衡在等他的回答,只是细致地把手里的伞收好,然后伸手摘掉了几乎盖住了他整个脸的斗篷的帽子。
随着他的动作,杜衡看到了他同样是雪白色的长发,白瓷一样的脸,刀片似的薄唇,挺直的鼻梁,一双微微上挑的眼睛,五官虽是稍嫌柔弱却很是精致,长长的鸦羽似的睫毛掩住了他的眸子。
“杜衡。”他轻轻地开口,声线有些低沉,说出来的话却是轻飘飘的,带着莫名的倏忽感。他的声音配上他的长相和他静默的动作,让他好像是画里的人物一样。
“正是在下,不知阁下是何人?”杜衡手里仍然握着千华,大拇指搭在剑柄上,随时准备出鞘。
不知为何,面前的这个人虽然看起来没有丝毫杀伤力,却带给他莫名的压迫感和危机感,杜衡习武几十年,这种感觉早已被证明是可靠的。
那人一直垂着的眼眸终于抬了起来,杜衡对上了他的眼神,吃惊地发现他的瞳仁竟然是浅灰色的,看起来有些诡异,却又有一种怪异的和谐。
他的薄唇勾起一个几乎看不出来的弧度,骨节分明的手指解开了斗篷的系带,斗篷顺着他的肩膀滑落在地上,雪花开始一点一点把它掩埋。
他好像长年不见阳光似的,从头发,脸,手甚至衣服都是雪白的,有些飘荡的幽魂的感觉。杜衡看到他灰色的眸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丝精光,嘴角的弧度也扩大了,如果刚才的他像是画上的人,那现在的他就是从画里走了出来,身上突然出现了属于人的气息。
杜衡看着对方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心中警铃大作,也顾不得别的伸手就要拔剑。可是对方的动作比他更快,千华刚刚出鞘,那人的掌风已经和着呼啸的寒风席到了杜衡的胸前。杜衡躲闪不及,被打得倒飞出去,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洒在苍茫的白雪上分外显眼。
没有了内力,杜衡的动作虽然比常人依旧要快,但是面对强敌,哪怕一点点速度的落差都可能成为致命之处。杜衡刚刚撑起了上身,那个白衣人已经到了他的面前,凌厉的一脚踢在了杜衡的肩窝处,杜衡狼狈地在地上翻滚,撞到了梧桐树上方才停下。
接下来几乎是白衣人对杜衡的凌虐。他一句话都不说,只是一味地攻击,或拳或掌,脚下的动作也不停,杜衡的千华已经脱了手,被对方踢到了一边。
杜衡起初还能挣扎着反抗,后来便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尽力保护要害处。雪地上冰冷无比,杜衡身上被冻得几乎麻木,痛感都不是那么强烈了。雪地好像一张无暇的宣纸,却被杜衡身上星星点点的血迹破坏了。
对方带了暗劲,不仅疼痛是成倍的叠加,就连浑身的筋脉都在一阵一阵地战栗。杜衡清楚的知道,再这么下去,他的内力就永远没有可能恢复了。
他的武功会废在这个人的手里。
——————————————
这一章大概应该叫做女婿凌虐老丈人。。。?
可是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杜衡不知道自己还能有什么办法。他的动作已经凌乱,所有的抵抗都只是一个习武之人下意识的应对。
或许,他的目的其实不是废了自己,只是想就这么打死自己吧。杜衡的思路都被冻住了,殷红的鲜血染遍了他的周身。
再次撞到那个雪人的时候,雪人的脑袋终于受不了大力的冲击,咕噜咕噜滚了下来,在杜衡身上砸了一下,然后渐渐滚远。
杜衡费力地呼吸着,鼻孔里喷出细细的血沫。他再也没有力气了,只能任凭那个白衣人把脚踏在了他的胸口。
只要他一脚下去,肋骨尽断,杜衡命绝于此。杜衡眨了眨眼睛,却仍然只能看见好像漫无边际的白色。
“若木,够了。”一个声音好像从遥远的地方传过来,听在杜衡的耳中不甚真切。而那个白衣人果真停了下来,收回脚立在一旁。
雪花轻轻地落在杜衡的脸上,他听见有人踏着满地的白雪满地的狼藉走过来,雪被挤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他想抬头看一看是谁,却连这点力气都没有了。杜衡侧身躺在地上,半边脸几乎埋在雪里,他勉强撑着双眼,看着一双暗云纹的白色靴子不紧不慢地远远而来,闲庭信步一般。
那双低调却华丽的靴子停在他的眼前,那个人蹲下了身子,他的指尖和雪花一样冰冷,轻轻地拂去了落在杜衡脸上的雪。
杜衡眼前一黑,陷入了无尽的混沌之中。
第二章.
“若木下手也是真狠,浑身的骨头都差点断了几处。”
杜衡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他猛地睁开眼,身体已经不自觉的弓了起来,成一个防备的姿势。
“少卿大人醒了啊,主上说得果然没错。”那个人施施然从窗边的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杜衡面前。
他的样貌有些不同,脸庞的线条比常人更加分明,眼窝也更深邃一些,看起来有二十七八岁的年纪。
“你认识我?”杜衡皱了皱眉。
“少卿大人说哪里话,这天下还有不认识您的人不成?”那男子笑了笑,背书似的回答道:“大理寺少卿杜衡出身江湖,师父承蒙大理寺卿赵四维恩情,临死前命自己的得意弟子贴身保护这位青天大人,结果几年的时间身价蹭蹭蹭地往上涨,坐稳了大理寺的第二把交椅,和赵四维一文一武再加上从来不按常理出牌的万能主簿浮生先生,生生把大理寺打造成了举国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辟邪保平安的招牌。”
“你是何人?”杜衡更加不敢放松警惕。
“在下扶桑。”他对杜衡拱了拱手,语气里却听不出一丝恭敬:“是承天阁的护卫之首。”
“那日的那个白色头发的人,也是你们承天阁的人?”
“那是若木,使毒的本领出神入化,主上都不敢轻易招惹的。”扶桑叹了口气:“少卿大人应该也见识过他毒针的厉害了,我建议大人在这里遇到他的时候还是绕着走比较好。”
“你们抓我到这里有什么意图?”杜衡依旧牢牢地抓着重点。
“这个问题,少卿大人还是直接去问主上吧。”扶桑略略弯腰,对着门口伸出一只胳膊做出请的手势:“少卿大人,我家主上说您要是醒了,就请到他那里一会。”
杜衡知道早晚都是要面对这个神秘的阁主的,只是没想到他竟这么快就要见自己。他起身整整衣袍上淡淡的褶皱,跟着扶桑出门。
将杜衡带至一座院落的门口,扶桑收了脚步,转身对杜衡道:“少卿大人,我家主上就在院中等你,我不便入内,您请。”
杜衡点点头,看扶桑没有一丝犹豫的离开,自嘲地笑笑:自己已是内力全失,形同废人,这承天阁主也是没有必要留人来对付自己了。
杜衡进入院中,就只见院子左侧栽着一株高大的梨树,光秃秃的枝丫上还有些积雪,风吹过来便会簌簌地往下落,有阳光从叶子的缝隙中透过,在树下的石桌上洒下大大小小的光斑。积雪被清扫过,露出浅色的地砖,青石质地的桌子有着玉的光泽,看上去温润而舒适。这一切的场景都是那么柔和,柔和到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诚然他从没有来过,但是这里似乎充斥着一种让他熟悉的气息,但究竟是谁,他说不上来。
中秋节快乐(???ω???)
要不是石桌旁的那个人,杜衡几乎要忘记他来这里的目的了。背对着他坐在石桌旁的那个身影,一袭白色的衣袍,如黑缎般的长发用白玉的发簪束在头顶,腰间挂着的配饰懒懒地垂在身侧,整个人看上去华贵而慵懒。
要是他没有拿着那把剑的话。
似乎是感受到了身后之人的存在,那个身影停下了拭剑的动作,随手将帕子扔在一边,盖住了地上落下来的一小堆雪。
剑柄上一颗拳头大的宝石被切削成了数个侧面,在阳光下闪着刺目的光芒。剑的主人将剑挽了个漂亮的剑花收入鞘中,反射的阳光让杜衡眯了眯眼睛。
然后他看到,一直背对着他的那人慢慢转身,如同上好的羊脂美玉雕刻而成的精致面庞竟是他那么熟悉的模样。
看着杜衡面上说不清是吃惊还是气愤亦或是有些欣喜的神情,那人嘴角弯成一个嘲讽的弧度:“好久不见啊。父亲。”
“安歌!”杜衡发出一声惊呼,上前几步拉住了面前人的胳膊。
是的,没错了。他见到的人真的是安歌,那个总是调皮闯祸的孩子,那个爱穿一身黑衣的孩子,那个叫他一声师父的孩子。
那个被他一剑伤了心的孩子。
此刻,活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有呼吸,有心跳,有温度。
是不是上天真的听到了自己的恳求,再次将这个孩子送回自己身边。杜衡在心里发誓,这次重逢,他说什么都不能再让他受伤。
“安歌,你怎么会在这儿,是不是他们把你囚在这里,别害怕,我在呢,你不会再有事了,我会保护你,有我呢……”那个在传言中稳重自持的大理寺少卿杜衡,在这种情况下竟难得语无伦次。
而那个被叫做安歌的人却是一把挣开了杜衡的桎梏,面上的嘲讽越加明显:“少卿大人认错人了吧,那个安歌,不是早在两年前就被大人一剑贯胸以亲王之礼下葬了么?一个死人,如何还能站在这里?”
杜衡方从初见安歌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听到面前的人用讥诮的语气挑起他的伤疤,又看向他身上不染纤尘的白衣,沉下了脸色,冷静了心情问道:“若你不是安歌,那你又是何人?”
对面的人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冷笑道:“少卿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我刚刚叫你什么,现在就忘了?”
刚刚?杜衡努力回想,眸中突然染上了一丝难以置信:“你叫我,父亲?”
“难为少卿大人还记得。”他拍了拍手,仍是不加掩饰的嘲讽:“少卿大人可还记得,江南的薛婴初?”
开新坑犹如开荒。。。
不知道各位看官有多少是看过我的展昭父子才跟过来的,那个坑前前后后写了半年六万多字,我为它哭过笑过,每一章都是我的心血。我喜欢它,就如同喜欢我的第一个孩子。
可是我想尝试不同的风格,展昭和展骥的父子亲情我很喜欢也很羡慕,但是安歌和杜衡的感情我也很想认认真真地表达出来,哪怕不完美,可是我想给他一个结局。
所谓展骥,因为爱,所以至死不渝。
所谓安歌,因为爱,所以绝不原谅。
薛婴初。
似乎有什么在杜衡脑海中突然炸开,那些被尘封的久远的记忆扑天盖地的涌回来。烟雨江南,油纸素伞,那个巧笑倩兮的少女,一段惊为天人的舞姿……禁锢了许久,就连回想起来都是一种奢侈。
初初,初初。
是有好久没有想起她了吧,心口有什么在猛烈地跳动着,似乎要从他的身体里挣脱出来。
似乎只记得她最后提了剑默然转身,水绿的裙子被雨水打湿,一声“你走吧”似是隔了好久才传到他的耳中。
那天的雨是不是下得很大,大到他都看不清她的身影,以至于现在记忆里,只有那样一个模糊的绿色背影。
再之后,十几年来,他再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而现在,这个名字就这样由面前这个人浅浅淡淡的说出,甚至带了一丝鄙夷。
“你到底是谁?”杜衡只觉得头痛得厉害。
“我到底是谁?这个,我也想知道呢。”杜衡听到他发出一声轻笑。
“我究竟是谁呢?
之前,我是零零,皇家专用杀手,一晚上灭人满门上下一百多口。
然后,我是宋安歌,是朝臣口中的二殿下,是你的徒弟。
现在的我,是这承天阁的阁主以欢公子,是你们眼中的逆贼叛军。
谢谢你啊杜衡,是你让我短短的一生,有了这么多身份。”
是啊,有这么多身份呢。可最后呢。
零零替皇上挡了毒箭,被废了武功。
二皇子宋安歌“为国而死”,被杜衡千华贯胸没了气息,以亲王之礼厚葬。
以前的一切都已结束。
真相,就是这样残酷。杜衡无力地张了张嘴,却发现思绪太多太乱,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而安歌却毫不在意地绕过他向门口走去,走到门口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回过头,对着杜衡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不用多想,您好好的看着我大展身手就好了。父亲。”
话毕,转身离开。
杜衡失了魂似的站着,那样灿烂的微笑他以前常常看到,可从来都没有一次像这样让他痛彻心扉。
那是他和婴初的孩子。
那是他的长子。
他辜负了她,伤害了他,到现在,一切变成这个样子。
他能怎么办。
第三章.
安歌出了门,扶桑站在门口对他行礼,他抬抬手免了,随手指了指身后的院子:“杜衡想知道什么就告诉他什么,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瞒着的了。”
扶桑恭敬地低着头,安歌抬眼看着堆在小路边上的雪,白茫茫一片让他有些失神。
他曾经喊杜衡一声师父,可实际上,教给他东西最多的不是杜衡,而是叶萧,皇家暗卫的统领。
他从出生就在叶萧手中挣扎,手里染尽了黏腻的鲜血,年幼时也曾哭着问到底是为什么,却只得到叶萧的冷笑。
他说没有为什么,生而为人,便已经是你的不是。
他母亲是宫里的雪妃,他曾听人讨论,雪妃最是受宠,等闲旁人都是见不到的。他奇怪又委屈,不知自己是不是被父母舍弃了,用一顿鞭子换了叶萧的一个回答。
那时候安歌还不叫安歌,只是一个编号唤作零零。零零身后满是血污,温热的鲜血浸透了被撕裂的衣衫,趴在地上狼狈地喘息着,听见叶萧居高临下的声音:“你以为你有那等尊贵的身份,能让人尊一声皇子殿下?”被紧紧隐瞒的皇家密辛在他的口中似乎无足轻重:“你是你母亲和别的男人生下的孩子,命如草芥,生来卑贱。”


圣上的太子自出生以来就带了胎毒,唯一的解药就是被金蚕蛊改造过的血液,每个月半一碗血。金蚕蛊虽有这样效力却最是暴戾,非要宿主冷酷嗜血才能发挥出最大的药效,这个时间最短也要十年。
安歌作为一剂药引,为了将养金蚕蛊,又承担了匕首的职责。他出师以来专司暗杀灭门,从未失手。因为叶萧对他说他母亲的生死系在他的身上,他虽很少见到母亲,却也想让她能够好好活着。
安歌也曾羡慕少年意气鲜衣怒马,踏遍山河万朵。只是浮生渺渺不堪记,十几年来他所有的记忆都是从血腥而来的,血的赤色与灼热像是梦魇一样紧紧攫住他的灵魂,片刻不得安然。
他记得自己某次提了长剑站在仆尸满地的院子里,看着四周片刻前还是鲜活的人此时没了呼吸没了心跳,而在不久的某一天终化作青骨,突然有些茫然。
那个小小的孩童在浑身浴血的他步步逼近的时候失控大喊,稚嫩的声音发出最恶毒的诅咒:你必众叛亲离,你必流离沦亡,你必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我们就等着你,食尔之肉饮尔之血,以雪今日灭门之恨!
那时候他只是静静地听完,然后手起剑落,斩断了这一家最后的血脉。
他从来都清醒地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是什么,天道轮回,他合该,是不得好死的。只是他从来都无暇顾及,也无力顾及。
然而事有转机,在家宴之上他为宋堇挡了一枚毒箭,母亲一眼认出了他,悲啼一声孩儿逼得宋堇不得不赐他一个身份,终于可以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
金蚕蛊已经成熟,每月只需以他的血肉为食。叶萧奉命废去他一身内力,站在他床边眸色暗沉:“你知不知道,你选择的这条路,会比你之前十几年的生活都要难走。”
可他微微摇摇头,筋脉尽断的痛苦让他脸色苍白,语气却仍旧沉稳:“多谢阁主提醒,只是零零心意已决。”
宋堇曾多次派人去寻找安歌亲生父亲的踪影,可是总也没能如愿,那个人好像从人间凭空消失了一般,所有的知情人都已不在人世。
叶萧把写着杜衡名字的纸递给安歌的时候,神色有些嘲讽:“宋堇他专爱杀人灭口,我却非要留下他。也多亏了你长得多像你母亲,才能让他安然无恙。零零,这一次,我给你一个自己做主的机会。”
叶萧虽是宋堇的暗卫统领,却不甘受他驱使,暗地里建立了承天阁,实力逐渐壮大。他把令牌交到安歌手里,说好歹教了你十几年,就当个礼物吧。
安歌死死地盯着纸上那两个字,眼神凌厉似乎能在纸上破出一个洞来。良久他终于闭上眼睛,道了一声谢。
安歌敛去所有嗜血的冰冷,伪装得单纯不谙世事,就这样一步一步,来到自己的亲生父亲身边,与他师徒相称,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所有的关怀和爱护。
没有经历过的人绝不会知道内力被生生废除是一种什么感受,骨断筋折,比钻心剜骨要痛上百倍,偏偏还有脑子是清醒的,清醒地看着自己过去十几年赖以生存的东西被一点点剥离。
可是却什么都没办法说出来。明明是为了什么人背离了既定的生活轨道,却什么都没办法告诉他。
这条路他已经踏上了起点,便再也没有回头的希望。他亲手打碎了所有卑微的希望低到尘埃里,在没有硝烟的腥风血雨中长出脆嫩的根芽,只是为了一个虚无的明天。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应该也是挺好的吧。他在血雨腥风中摸爬滚打十几年,早已经学会不要去深究。关于他和母亲的过往,关于他为什么要忘了母亲,都可以不去在乎。安歌原来的打算,不过就是安安稳稳地在他身边过一辈子,然后在某个注定的时间从容赴死。
只是岁月与人,从来都是直戳痛处。他终究,还是被逼着走到了这一步,鲜血淋漓,无可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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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四更。。。所以是真的没几个人看吗。。。?
第四章.
“初初,南山的桃花开了,我带你去看啊。”
“初初,你看我捉了好大一条鱼!快,我们把它红烧了还是清蒸了?”
“初初,今天外边好冷,我要穿你做给我的那件披风。”
“初初……”
初初,他的初初。
十五岁出师的杜衡,父母双亡,继承了家里的财产,武艺高强又温文尔雅,又兼之乐善好施,小小年纪就受到了江湖上的一致尊敬。
十七岁那年,他遇到了自己生命中第一个挚爱。
江南,薛婴初。这是他一年美好时光的坐标。
薛婴初其人,人如其名,单纯而美好。
第一次见面时,杜衡在一个小小的亭中避雨。江南的梅雨时节,经常天天都是细雨飘飞,习惯了的人倒也不怕。可是偏偏那天,杜衡没有带伞,却被突如其来的暴雨截住了匆匆的脚步。
师父传书叫他回山门一趟,又不说有什么事,慌得杜衡日夜兼程,却在这样一个小镇的郊外被迫驻足。
小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而简陋的茅草顶已经开始漏雨。天色越来越暗,隐隐的雷声似乎就在头顶上方响起,杜衡此刻,真是无可奈何。
杜衡在心里默默的问候着自家师父,觉得走了虽然有被淋一夜的可能,但要是不走,这座小亭子也会不是被水淹了就是被雷劈了,两者相权取其轻,杜衡拧了拧身上湿哒哒的衣服,抬脚就要往外冲。
刚走了几步却又急急地往回跑。
前方没有什么洪水猛兽之类的,只是杜衡看见在自己身后,一个撑着伞急匆匆赶路的绿色身影突然摔倒在地,连伞都摔了出去。
杜衡的确没有辜负他侠客的名声,在这等恶劣的天气都时刻记得助人为乐。
他冒着雨跑到那个人身边,一边伸手去扶她,一边问她有没有事。地上的人抬起头看他,杜衡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是个挺漂亮的姑娘。
但身为正人君子的杜衡只是有一瞬间的愣神,复又回过神来,看姑娘一脸痛苦的捂着脚踝,迟疑了一下,终究是伸手把她扶起来,打算先到亭子里看看。但姑娘的脚踝似乎很是争气,连站都站不了,杜衡心下一横对姑娘说了一句抱歉,把她抱了起来。
姑娘的身体有些僵硬,直到他把她放在亭子里的时候都没缓过来。
这时候雷声很懂事地小了下来,杜衡才来得及跟姑娘说一句唐突了,请勿怪罪之类的。
其实他也是第一次触碰女孩的身体,脸上有可疑的绯红。
姑娘很大度,也很知恩图报,看雨势似乎一时半刻小不下去,便邀请他先去自己家避一避雨。然后她红着脸加了一句,薛婴初多谢公子相助之恩。
薛婴初。杜衡知道了她的名字,但脸上更红,似乎在脑子里想一想这三个字心跳都会莫名的加速。
看着薛婴初疼得有些站不稳,杜衡出去把伞捡回来,再次道声得罪,把她拦腰抱起来。
杜衡不敢低头看自己怀中撑着伞的小人儿,所以他不知道,她一路红着脸,把伞向他的方向靠了靠,又靠了靠。
薛婴初的家离得并不远,杜衡有些懊悔,为什么非要走那么快。
她家里只有一个爷爷,躺在床上有些虚弱的咳嗽。看见杜衡进门,眼里露出一抹欣喜。
薛婴初找出了一件男子的外袍,有些旧了,却洗得很干净。
“家里没有别的衣服,公子先穿我哥哥的衣服将就一下吧。这样湿着,对身体不好。”薛婴初把衣服递给杜衡,有几缕湿透的头发贴在她的脸上,她有些不自在的把头发向后撩了撩,露出洁白的额头。
杜衡急忙接过,道了谢。薛婴初看他一眼,低了头把他带到爷爷的房间,叫他到屏风后边去换,自己则匆匆走开,白晰的脖子后边有些泛红。
杜衡进门,向薛爷爷见了礼,他笑呵呵地受了,催他快去换衣服。
杜衡换着衣服,薛爷爷就在一边的床上和他搭话。问的不过就是姓名,年龄,生辰八字,家里几口人什么的,杜衡一一答了,系衣带的手莫名的有些颤抖。
最后薛爷爷才状似无意地问起杜衡可曾婚配。
杜衡听见自己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衣带也险些脱手。
不曾。他低低的回答,生怕多说一个字都会犯错。
薛爷爷开心得嘴都快合不拢了,一激动又岔了气,躺在床上猛烈的咳嗽。杜衡穿好衣服急忙冲出来,手刚伸到他胸前却不小 心碰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杜衡下意识地握住,才发现薛婴初也在面前,而她伸出去给爷爷顺气的手,此刻正被他握在手里。
杜衡被火烫到般立刻收回了手,涨红了脸连连道歉。他可不想被当成登徒浪子,那时候爷爷问他什么都不管用了。
薛婴初却连话都没说,只是用那只柔软的手一上一下地给爷爷顺气。杜衡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她,确实和他以前见过的女子都不同。她黑色的长发只在头上松松地挽了个髻,其余的都柔顺地铺在肩上。身上一袭绿色的飘逸长裙,腰肢盈盈不可一握,上身配着白色的小衫,衬得她更加肤如凝脂。
杜衡鼓了好大的勇气才敢仔细的看她的脸。吹弹可破的嫩白肌肤,黑宝石般明亮的眸子,小巧的鼻子红润的嘴,五官每一个分开来看都是世间至宝,合起来却更有了一种美好。
杜衡这些年不是没见过可以和她的长相相提并论的人,他只是觉得薛婴初身上的气质非旁人可比,这样恬静美好,与世无争。
好像是察觉到了杜衡在看自己,薛婴初回头,却正好和杜衡的目光撞到了一起。杜衡尴尬的低下头,薛婴初不说话,脸上的红晕却一直蔓延到了耳根。
薛爷爷在一旁看着两个孩子的反应,顿时觉得自己这一次的病真是没白生。孙女出去抓个药带回来个俊俏小生,问一问还是江湖有名的侠客,自己咳嗽这一阵,两个孩子都已经开始眉来眼去了。
这才是传说中的金童玉女,天生一对嘛。薛爷爷对自己孙女和自己的眼光很满意。
非常的满意。
“天已经快黑了,外边的雨看样子今晚上也停不了,杜少侠不如在寒舍留一晚上,如何?”薛爷爷开口挽留,才不管外边的雨是不是会下一晚上。在他想来,一直下到杜衡决定上门提亲才好。
“那就叨扰了。”杜衡躬身行礼,心里默默地跟师父解释:师父啊,您平日从没关心过徒儿的终身大事,今日徒儿自己解决,就不劳烦您了。您那边不管是被什么人上门闹事还是被人下战书还是人手不够用了,一切先自己顶着吧。
薛爷爷对杜衡的识时务感到很欢喜,杜衡对于要自己解决终身大事也很欢喜,薛婴初嘴上不说,心里也定是欢喜的,于是就皆大欢喜。
在薛婴初家里一直待到天空完全放晴地面都已经干透,杜衡对于师父接二连三的催命信终于没有了安慰自己不出发的理由,于是就在接到第六封信被师父骂得狗血淋头甚至已经怀疑他是不是荒废了轻功且决定一定要再好好教育教育他的时候,杜衡和薛家祖孙俩告别,并在薛爷爷的再三要求下发了三个毒誓保证一定会回来并且绝对会提亲。
薛婴初默默地帮他整理了衣服和干粮并打包,系成漂亮的结。
这个结杜衡直到到了山门都没舍得解开。
不得不说杜衡对师父是有误解的。这次叫他回来,不是被人上门闹事也不是被人下了战书甚至不是人手不够叫他回来帮忙剁个菜什么的,而是涉及到了杜衡对自家师父的另一个误解:他帮杜衡找了个相亲的对象。
师父笑得一脸慈祥:“阿衡啊,这是为师友人的女儿,你看长的不错吧,身材也不错吧,你看着可以师傅就帮你下聘了,当然你自己出钱。”
杜衡看了看堂上搔首弄姿的女人,一脸黑线地对师父说:“多谢师父这么为徒儿着想,可是徒儿在来的路上已经遇到了自己的意中人了。”
师父一愣:“所以你才来的这么晚?”
杜衡懂事地道歉:“徒儿知错,师父息怒。”
可师父不仅没息怒反而大怒:“好你个小兔崽子,自己跑去享受美人恩了,留你师父在这里帮你苦撑!”
说着挥手叫送客,一副终于解脱了的样子。杜衡正迷惑着,就被师父上来一脚踹倒:“这个小姑娘仗着自己的爹就在我这里作威作福,我一个长辈怎么好意思赶人,叫你回来打发了她你怎么这么慢!为师头发都要被她气秃了!”
杜衡爬起来赶忙倒茶:“师父消消气消消气,都是徒儿的不是。”
“当然是你的不是。”师父大人喝着茶终于享受了起来。
嗯,好小子,这等终身大事都不用我帮忙 ,有出息。
被师父奴役了几天,杜衡终于可以离开,归心似箭的他只觉得轻功都长进了不少。
再次见到婴初时,她正在晾衣服。看到他,她有略微的愣神,然后,笑意盈盈:“你回来了,饿不饿?我给你做饭。”薛爷爷在一旁的摇椅里笑得满面春风。
之后的一切都顺理成章。他和婴初拜了天地,只有他们三个人。
薛婴初也是会武的,她的剑术如行云流水,和杜衡的霸气十足相得益彰。
那天晚上,婴初使那把剑在院子里舞了一曲东风破,杜衡吹着萧看着,几次跑了调子。
真的美。杜衡不知该怎么形容,只是感觉,那一刻,满天的繁星点点,不如她一人。
薛爷爷去世的时候,她无力地倚在他的肩膀上,哭得双眼迷离。杜衡紧紧搂住她, 在心里暗暗发誓,他不会再让她哭得如此伤心。
那时候他想,就这样一辈子陪着她。
薛婴初的住所隐在山水间,本就人迹罕至,杜衡近一年都不曾在江湖上露面,就算是出现也很少与人交流,就连闯荡江湖的师弟都甚少见到他,因此竟无人知道杜衡已经成了亲,有了心尖尖上的人。
但幸福的日子总是有尽头的。师父临死前命杜衡贴身保护赵四维以报恩,杜衡也深感大理寺卿断案如神铁面无私,便应了,一身布衣换做官袍。
怎料,婴初死活不肯同意。她的父母,哥哥,全都死在朝廷的手中。杜衡当时也是血气方刚,认定了一条路就一定要去做。
于是,两人间第一场争吵爆发。
杜衡没想到,这竟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那时婴初递给他一纸和离书,白纸黑字写着从此再不相干。
杜衡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看着婴初转身离开,还穿着初见时那件绿纱衣。
她最后对他说,你走吧。
他再没能见到她。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他对婴初一直是念念不忘,严重到几次走神被赵大人或是浮生先生发现。
他们不知道婴初的存在,他也只是含糊的说,没睡好。
婴初就像是他心头的一道疤,个中滋味只有自己才尝的到。
直到有一次,行刺大人的女刺客有着一双酷似婴初的眼睛,他一时发愣,竟让她钻了空子。
看着躺在床上的赵大人,尽管众人一再劝他不必自责内疚这不是他的错,杜衡还是觉得心里有愧。
师父曾给过他一颗忘尘,那天晚上他在灯火下静默许久,终于做出决定。一觉醒来之后,他将那个刻骨铭心的女子忘得一干二净,前尘往事都如大梦一场。
直到他遇见安歌。
婴初和他的孩子。
第五章.
杜衡大汗淋漓从梦中惊醒过来,喘着粗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他全都想起来了。关于初初,关于他生命中神不知鬼不觉缺失的那段时光。
初初是他那时候唯一的挚爱,是渗入骨血,烙进命魂的一朵灼灼开放的往生花,是钉在心上的一枚楔子,以最柔软的血肉来养护,一遍一遍鲜血淋漓,却又难以割舍。
她已经生之于心长之于魂,生根发芽立地成花,如何能忘。
如何敢忘。
可是终究那时年少,那一夜之间关于她的丝丝缕缕被无情地从他的生命里尽数剥离,只留下黑漆漆的一个空洞等人来填满。
所以他对安歌一见如故就是所谓的父子天性么。终究还是他,冷笑着揭开了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疮疤,陈年的积血散发着浓重的腥味,是时光淬下的毒。
杜衡在床上躺着,突然就想起六年前,他曾带着安歌去海边找自己的师弟杜若,那个晚上他们三个人并排坐在屋顶上,天空没有一丝云彩,月亮有着醉人的光彩,淡淡的银辉洒下来,大海泛着粼粼的波光,天水一色沐浴在夜色里。
那时的安歌舒适地闭了闭眼:“真好。”
杜衡替他紧了紧领口:“困了就回去睡,别着了凉。”
“没有,不困。”安歌坐直了身子,把手伸给杜若,杜若把自己刚倒满的酒杯放在他的手里。
“今天月色这么好,不如你们给我讲个故事吧。”安歌有点得寸进尺。
杜若简直要笑了:“你确定?蓁蓁都没听我讲过故事。”
顾蓁蓁是小了杜若十岁的表妹,自小便由杜若带着长大。彼时杜衡还不知道这个名字在以后的岁月里会带给安歌多少悲伤难过,只是笑意盈盈地看着安歌,眼神里满是宠溺。
安歌也最是知道谁能治得了杜若,一双眼睛看着杜衡眨啊眨的,满天的星星都映在他的眼睛里。杜衡自己也没什么故事好讲,冲着杜若一瞪眼,惹得他一缩脖子,搜肠刮肚地找故事来讲。然而好好的一个嫦娥奔月,即使有杜衡从旁矫正,还是混进了诸如夸父金乌之类的人物。即使安歌以前从没听过这样的故事,也发现了这其中的强词夺理乱七八糟。
被师叔讲得头大的安歌终于忍不住摆手制止了杜若继续的打算:“行了吧师叔,我知道为什么你家表妹不会听你讲故事了。”
杜若一挑眉:“你是在嫌弃你师叔吗?有本事你来一个!”
“我来就我来。”安歌好像也来劲了,扑了扑身上的点心渣坐直了身子。
他抬眼看着天空,星沉如水,不知疲倦地眨着眼睛。它们在这里多久了?是不是一直这么孤单的挂在天上,看着人世浮沉,世事更迭,千载白云水悠悠。
他眼眸中渐渐深邃,开口是轻柔沉静的语调:“从前啊,有这么两颗星星。”
从前啊,有这么两颗星星,它们隔着遥远的天际,互相望着,望着,日积月累,就渐渐生了爱慕。
可是不管再怎么爱慕,他们中间隔着的是是难以跨越的鸿沟啊,那隔着无尽的时间和空间,把它们分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里。它们只能望着,世上山川颠倒地裂天崩,和它们没有丝毫关系,他们在无尽的空虚中,不知道到底可以做什么。
终于,那颗高一点的星星再也受不了这无尽的时间和寂寞,于是它向天神祈祷,求天神赐它和它一次相逢,哪怕只是擦肩而过,它也愿燃烧自己,把自己和千百年的寂寞一起烧尽。
天神问它,那你不怕吗。你难道不怕烈火焚身的痛苦,不怕这只是一次无谓的牺牲?那颗星星说,我不怕,我只是怕,它不能知道我是这么这么的喜欢他。
于是天神点了那颗星星一下,它就向下坠落。它的速度太快了,让它全身都着起火来。星星忍着痛苦,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与其这样漫长的活着,不如轰轰烈烈一次。至少,它一定会认出自己,它可以知道,自己一直是这么喜欢它。
可是它终于经过另一颗星星的时候,它才发现,它已经不在乎它了,它厌倦了这样的遥望,注定没有结果的遥望,终于放弃,爱上了身边的星子。它甚至,都没有看到它。
坠落的星星只是近距离地看了它一眼,就又向下坠落,拖着长长的红色尾巴坠落到地上。它不再是天上耀眼的星星,只是地上一颗普通的石头了。它不再开口,没有人知道,它会不会后悔,为了曾经的什么东西什么人,燃尽了自己一生的幸运,信念和勇气。
“如果是你,你会想做一颗永久的恒星,还是一瞬即逝的流星呢。”
安歌的声音停下来,尾音随着风渐渐飘散。杜若和杜衡都没有开口,一时间屋顶上寂寂无声,只有浅浅的呼吸。
杜衡当时不知道安歌的故事究竟是什么意思,直到现在想起来,眼泪才一点一点漫上来,酸涩了眼眶。
我亲爱的孩子,曾经你为了留在我身边,究竟付出了什么?为什么我竟从来不知道,我怎么可以从来都不知道……
假期结束,从明天开始一日一更,每天晚上。
我还是相信因果轮回的,就比如我从前看霸王文看的太多所以开坑必冷
各位爷行行好冒个泡吧。。。
来自男神的召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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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8 14:29:18  更:2021-09-08 14:3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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