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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同人】只想能够为你受伤(周霆琛/沈之沛)[第1页]

作者:天宁之路
首页 本页[1] 下一页[2] 尾页[11]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一楼祭将军。本人资深潜水家,只读不写,但是实在太喜欢这两个男人,所以才会有这一贴,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写成什么姥姥样,但由于是自己第一篇文,所以无论有没有人支持都绝对不会坑,希望可以抛砖引玉吧,让更多的人喜欢他们,写文给我看到爽。。。和我一样喜欢他们的亲们,请对此文多多包容,多提意见~~~
不能保证每天都能憋出东西。。。所以不能承诺每天更文。。。。
那是一个动荡的年代,1908年末,慈禧光绪突然相继离世,为保大清江山,年幼的宣统皇帝溥仪不得不登上皇位,臣强主弱,势必会生出动乱的,更何况是当时被列强瓜分殆尽的中国。在暴风雨前夕的宁静中,各股势力蠢蠢欲动,一个穷兵黩武的大时代序幕即将拉开。
而此时的他,就躺在上海市郊一座废弃的观音庙里,眼睛呆呆地看着头顶上巴掌大的一块天,苍白的小脸和豆粒大的汗珠昭示着他此刻的痛楚,左手小指被一块粗布条胡乱地包扎着,血正不听话地渗出来染红了布条和手旁的衣襟,然而他已经无力去顾及了。他从来都不知道,一天可以发生这么多的事情,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他极力想守护的东西,会顷刻间灰飞烟灭。娘没了,兄弟没了,她没了,还有,做人的尊严和自由……
“儿子!霆琛,你醒了”周明昌满身是土,拿着一个馒头走进破庙,看到儿子转醒,高兴不已,胡乱抓起一捆稻草,往周霆琛的身后垫了垫,“来,儿子,把这个馒头吃了,这里面掺了西洋药,吃了伤就不疼了啊!”周霆琛转过头,看了看面前这张熟悉又陌生,濡慕又憎恨的脸,一时间百味杂陈,按理说自己最亲近的人,却毁了他的一切。他闭了闭眼,扭过头,“我不吃,你走吧,不要管我。”周明昌见状又心疼又着急,不论自己做了多少坏事,对他这个儿子,还是爱惜的。“小兔崽子,你死了亲娘还有亲爹,你现在不吃饭不吃药疼死饿死了,以后谁给老子送终,你个不孝子!你别忘了,你答应过你娘,好好照顾我的。”娘……是啊,我确实对娘有过承诺。周霆琛睁开眼,又看了看自己的因为吸食鸦片面色憔悴的父亲,再说,该怪他吗?还是该怪命运。既然上天给了自己这样的命运,逃避得了吗?逃不了,就面对吧……霆琛接过馒头,一口一口地吃着,嘴唇上留着这几日风干的泪水,所以馒头吃起来咸咸的。伤口真的不疼了呢,看着周明昌松一口气,周霆琛突然感受到了一丝来自父亲的温暖,抬手擦了擦周明昌满脸的泪水,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爹,你放心,从今天起,我不会再哭,也不会再让我在乎的人受到一点点伤害,我保证!”一个需要一辈子去守的承诺,就这样压在了一个13岁少年的肩头,活着,对于他来说,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转眼间,一年过去了,周霆琛慢慢适应了当前的生活,虽然他的父亲还是没能吸取教训,戒除鸦片,但也没有再做贩卖儿童的生意,霆琛为了生计,只能辍学找一些事情去做,无奈因为年纪小,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所以,他就经常去到地下的拳场去打拳,赚些钱回来贴补家用。久而久之,也有了几分功夫,更重要的,是他的心灵,日益强大起来。
又到了一年的年末时分,到处洋溢着节日的喜气,而周霆琛却一袭素衣,来到了庙后的一片树林,今日,是他母亲的忌日。“母亲,我来看您了”霆琛蹲下身来,慢慢摆放着祭品,轻声地和母亲聊着:“父亲近来安分了许多,我想,今晚他一定回来看您的。”一切布置妥当了,他看了看寺庙通往坟墓的小路,没有父亲的身影,莫不是,父亲忘了母亲的忌日?霆琛有些生气,前几日母亲生辰,父亲就忘记了,这次母亲的忌日,他难道也如此不上心!正想着,霆琛突然发现,不远处的草丛里,好似躺着一个人。他走了过去,仔细地打量这个人。只见那人三十左右,身着蓝色北洋军服,身后的辫子缠在颈上,脸上、身上有多处不规则的擦伤,像是从高处滚落下来的。等等,这人面色微红,嘴唇发紫,浑身微微发抖,呼吸也极其困难,像是……心脏病发作。
周霆琛心下一惊,看向身旁不远处母亲的坟茔,轻声念道:“娘,莫不是您在天有灵,想看着我救护这个人?”说罢又看了看那受伤的人,“看这样子,他像是一个军人,军匪一家,保不齐会不会再惹上大麻烦,我到底该不该帮他。”风吹起了落叶,沙沙作响,霆琛抚摸着墓碑,朝母亲浅浅一笑,“若是您在,定会不顾一切地救他吧。”
“快点给我追,别让他跑了!”远处传来了叫嚣和策马的声音,“定是冲着他来的。”周霆琛顾不上许多,寻了一处草丛,把那人好好藏了起来。复又坐到母亲坟前,看这不远处扬起的微尘,“是土匪。”一股恨意袭来,眼神中多了一分冷峻。
“头,姓沈的从山下摔下来,应该就是落在这一带没错。”那为首的循声四下里看了看,挠挠头,咬着一口黄牙骂道:“他妈的,什么差事,到处找个死人,老大也是,这么高掉下来,猫都摔死了,那姓沈的还能比猫命大?你,你,还有你,给我去前面看看。”三个小喽啰得了命令,往坟那边搜去。
周霆琛看到远处来人,也不起身,只是眼睛盯着那三个土匪喽啰,让人不由得害怕。那几个喽啰打了一个寒颤,装腔作势地问;“你……那小孩,就是你,看见一个受伤的人没有。”果然!你们想抓他,我就偏救他,“没有。”周霆琛用手扫了扫落在碑前的扬尘,微抬了抬眼,“这只有我和我娘两个人。”黄牙一皱眉,这是在暗地里讽刺他们。“小兔崽子,你胆子不小啊,有没有你说了不算,来人,给我一寸一寸搜,一个坟圈子有多大地方。”话毕,土匪下了马,准备开始搜索。“我说过”周霆琛站起来,“这里没有你们要的人,我母亲的安息之地,也容不得玷污。”此刻,他什么都不怕,因为,他说过,他不会再让他在乎的人受到任何伤害。黄牙对上他的眼神,饶是他杀人从不眨眼,此时也有些怯,只不过是一个毛孩子,哪里来这么重的杀气。“头,”旁边的一个喽啰憋不住了,“咱们还是去别处搜吧,这快过年了,沾上死人气也不吉利,老大还在烟管等着呢,耽误不得啊。”
是他们,居然是他们!周霆琛握了握拳,愤怒顿时让呼吸变得急促,他们是那个烟贩子阿贵的手下。没有他们,父亲就不会染上烟瘾,母亲就不会一生过着辛苦凄惨的日子,自己也不会被迫失去手指,也不会,遇到那个爱哭的女孩……想到她,周霆琛有些怔怔的,一切好像做梦一样,纵然他自己不愿意承认,她,也是这个噩梦的一部分。
看着周霆琛情绪不断地变化,那些土匪觉得有点瘆人,其中一个指了指自己的头,小声和黄牙耳语:“头,这小子好像这有毛病,咱们别沾上他的晦气了,走吧。”黄牙看了看周霆琛,想着这活儿本来就不是自己爱做的,现在又遇上这么个奇怪的小子,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于是,调转马头,扬长而去。其他小喽啰看自己的头都走了,也都迅速上了马,紧随其后,离开了这瘆人的地界。
[这样的相遇,亲们是否满意呢?下节预告:“你首先要学的就是,别再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
谢谢大家支持~~~今天要交一篇4000字的论文,所以昨天忙通宵没写多少,今天一定发文~
今晚23:30准时更文~过了今天就好了,今天是我第一学期最后一篇论文。
确定那些人都走远了,周霆琛松了一口气,快步来到那片草丛前,拨开草,吃力地把那人拖拽到庙里通风的地方,看着眼前的人动也不动,霆琛觉得不妙,耽误了太长时间了,幸好藏起他之前做过一些简单的心脏复苏的措施,而且自己为了照顾患有心脏病的母亲而学了中医的针刺几处穴位的急救之法,虽不能控制病情,但危急时刻命总还可以保得住。周霆琛用娴熟地针法迅速为眼前的人进行心脏复苏,并处理了伤口,忙了整整一下午。等到那人彻底脱离危险时,已经是深夜了。
“臭小子,饭做好了吗?”不用想,定是父亲回来了,周霆琛心里的火气又窜了上来,今天是母亲的忌日,他回来这么晚不说,必然又是去抽大烟了,想着自己娘亲到死都挂念着他,真真替母亲不值。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争执,周霆琛还是决定把救回来的人藏到佛像后面,收拾了纱布和银针,向父亲走了过去。“您还知道回来?”周霆琛轻笑,“我没想到您还真是每天都放不下那东西,连娘的忌日都不顾了。”周明昌一愣,冲周霆琛解释道:“今天确实是有重要的事,忌日嘛,不是每年都有吗,忘了这回有下回的,不过大生意可不是每天都有的。”看着儿子冷淡的眼神,周明昌拍拍他的肩膀得意地炫耀起来:“市内的陈老大答应我可以入伙他的鸦片生意,你看,这货成色多好,准能赚大钱,到时候咱们就是上海滩的上等人了,就不用……”“够了!”话没说完,周霆琛实在忍不住了,撕了他手里的鸦片箔,激动地冲周明昌大吼:“我告诉过你,不要让我看到这个东西!就是它害了娘害得我家破人亡,你还要做鸦片生意,我当时什么重要事,果然对你这个烟鬼来说,娘亲都没有你的宝贝重要是不是!我告诉你,如果不是答应过娘亲,我早就……”“你想怎么样!造反了。”周明昌推开霆琛,瞪着眼睛狠狠地说:“我做鸦片生意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我是烟鬼,没错!我就是烟鬼,你也不是什么清白的人”说完抓起地上被撕碎的鸦片,扬在霆琛的脸上,“你逃得了这个味道吗?你摆脱得了吗?没有这个宝贝给你治伤,你早就和你那死鬼老娘团聚了,你还骂我,你个不孝子。”说完恨恨地扬长而去。
周霆琛呆坐在地上,沉默着,因为在刚刚闻到那东西的味道的时候,他已经有反应了。现在身体更像是有万千小虫在爬,这种难捱又羞耻的感觉,还是来了!“真没看出来,小小年纪,居然沾上了这个?”周霆琛听到人声猛地睁开眼,是那个军官,他居然醒了,拾起包鸦片的纸闻了闻。不!绝不能让他看到那样的自己。“你出去!出去!”可那人纹丝没动,只淡淡说了句:“自己的命运,就要自己学会面对承担,你以为我出去了,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其实,这人说的极有道理,但现在的周霆琛什么都听不进去,他只想逃开,远远地逃开。“你不走,我走!”语毕便狼狈地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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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腊月本就是极冷的,加上周霆琛出来的时候急匆匆地,并没有拿外衣,此时更觉得冷风刺骨。独自一个人走在街上,看着家家户户其乐融融的样子,霆琛愈发觉得,自己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娘说,只要心是热的,整个世界就都是暖的,可如今,空气中散发着暖暖的味道,自己的心却感受不到一丝温度,他好累,连自己他都不敢随便相信了,那么,偌大一个人世间,哪里还有一个可以让他信任依赖的人?
不知不觉中,霆琛走到了西郊仓库,那是陈阿贵存放鸦片的地方。天意,真的是天意吗?周霆琛闭了闭眼,因何得生,因何而去,再公平不过了。嘴角上扬,一个微笑,如彼岸花一样灿烂。
“着火了,救火啊!”喧闹的人声划破夜晚的宁静,深蓝色的天幕顿时变得血红,冲天的火光中,一个小小的身影平静地望着眼前的一切,那是他的杰作,是他用生命完成的一份杰作。
手足无措的阿贵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四下张望的时候发现了霆琛。“小子,是你!是你干的?你这个有爹生没娘教的小杂种,看来剁你一根手指是轻的了,今天老子就教你怎么做人。抓起来!”暴怒的阿贵气红了眼,指着周霆琛骂道。
“不许你说我娘!”霆琛被几个人抓住,动弹不得,但他绝对不允许有人这样子说她的母亲。“啪”阿贵反手甩了他一巴掌,“我呸,小兔崽子,婊0子还想立贞节牌坊,谁不知道你们周家从上到下都是烟鬼,你老子还是人贩子起家的,一家子男盗女娼还跟我在这装清高,你放心,我不杀你,杀了你怎么让你爹陪我的损失?”阿贵狰狞地笑着,拍拍霆琛的头,“我要让你那个爹把他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割下来买给我,换你的命,我要让你们父子俩日后想起来今天,都会尿裤子。来人,给我打,留口气就行。”
“是,老大”开口的就是当日母亲忌日遇到的黄牙,“小子,你眼睛不是很厉害吗?你再来啊,看看眼神能不能把我杀死?”顿时土匪哄笑声一片,面对这样的嘲笑侮辱,周霆琛没有反驳,他真的太累了,烧了害人的鸦片,他压根就没想着活着。娘,对不起,您一定对孩儿很失望吧,我就快来陪你了。
“怎么,不瞪了,那该我了,兄弟们,上”顿时七八个土匪围上来对小霆琛一阵拳打脚踢,心灰意冷的他没有反抗,只是觉得有粘稠的东西糊住了口鼻,意识也渐渐模糊,一切快结束了吗?我可以解脱了吗?
隐约地感觉到有人推他,试着动动自己的身体,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袭来,强迫他彻底清醒。睁开眼,自己是躺在自家的庙里,旁边有好多人,全穿着一水的北洋军服,床边上坐着给他喂药的是一个年轻的军士,大约18、9岁,剑眉星目,意气风发。见周霆琛醒过来,自然地用询问的目光看向中间负手而立的军官。
那军官转过身,正是前几日墓林遇到的伤者。周霆琛猜出几分,是他,昨日带人救了垂危的自己。
“为什么要救……”还不等周霆琛问出口,那军官一个箭步走过来拽着他的领口把他拽下床,一路拖到院里的蓄水池旁,把他的头浸在水里,一切太突然了,霆琛本能地挣扎。“将军……”床边的军士想劝,被军官一个喝止。“方同,你别管,我这是在成全他,是他自己想死,又没有勇气自杀,才找到仇人门上找死。”语毕转向周霆琛,“你不是想死吗,那还挣扎什么,我救你回来是我的事,你可以继续找死,我成全你。”
也不知是赌气还是怎么的,听了这话,周霆琛停止了挣扎,军官见状,迅速把他从池水中拉起来,掐着他的脖子,强迫他看着自己,生气的说:“愚蠢!你今天自杀了,晚上那伙烟贩子就能把你爹弄死,明天你家也就能上头条新闻了,标题就是周家烟鬼烟瘾上身失去理智,焚烧烟馆泄愤,畏罪自杀。”
周霆琛闻言猛地睁开眼,吃惊地看着眼前的人。“怎么,你不信?要不我们打赌,赌注就是你和你爹两条命。”
还没等周霆琛反应过来,军官一甩手,又把他扔到池子里。“好好清醒清醒吧,要不是看你有三分血性,我也懒得理你。”说完走到院子里的椅子上坐下。
周霆琛挣扎地从池子里站起,缓缓走出来,水呛得他一阵咳嗽,全身的伤叫嚣着,平日里,在旁人前,他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的,奇怪,为什么这个人这样对他,他自己却一点都生不起气来。
“该我作自我介绍了”待他站定,军官开口道:“沈之沛,北洋皖系将官。”原来是段祺瑞段帅的部将,周霆琛暗道。在拳场,经常会看到一些北洋军,听他们提起过,段祺瑞带领的皖系军士,是北洋军中的精英。
“不管怎么样,你都救了我一命”那人站起来接着说,“我沈之沛不是知恩不报的人,说吧,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沈之沛走到周霆琛面前,把手搭在他的肩上,嘴角上扬,意味深长地盯着眼前这个瘦小的孩子。
哼,果然,天下有钱人都是同一副嘴脸,还以为他与众不同,原来骨子里都是一样的。周霆琛轻蔑地笑了笑,向后退一步挣开了握着他肩膀的手,冷冷地说;“不必了,我救你不是为了你的几个臭钱,现在请你带着你的手下,出-去。”“放肆”方同呵斥道,“敢对将军无理,不要命了吗?”
事实上,他早就看不下去了,先前将军为了这小子不顾自身的安危,后来又煞费苦心地为他洗清罪名,任谁都看得出来将军有意栽培眼前之人,更何况是一直跟在将军身边的他,不过,将军在他方同心里是比什么都重要的,不论什么情况下,他都不会忍受一个人对将军如此地冷嘲热讽。
“方同”沈之沛摆摆手,缓缓地开口道,“没关系,今天他说什么,我都不会怪罪”复又转向周霆琛,“你放心,钱算什么,要还就还你个大人情。来人那!”
话音刚落,几个干练的士兵押着一群人,走到沈之沛跟前。霆琛定睛一看,原来是那一伙贩鸦片的土匪,为首的正是昨天烧鸦片仓库时遇到的阿贵。
“我知道,你和他们有仇,你恨鸦片,也恨他们,对不对?”沈之沛边说着,边掏出了自己的配枪,递给眼前这个表情复杂的孩子,“现在他们都在这,你可以对他们为所欲为,有我在,没有人敢找你的麻烦,去。”
周霆琛机械地接过枪,看着那些从前颐指气使的土匪跪在他脚下鸡啄米一地磕头求饶。实际上,他并不知道该怎么办,眼前这些人毁了他的家庭,改变了他的人生,说不恨他们,是假的,可到了这生死关头,他却真真下不了手。
沈之沛在椅子上坐下来,仔细地观察着他的面部表情和动作的变化:眼神冷峻却平静,拿枪的手微微颤抖着,枪口却始终对着地,一切足以说明,他并未动过杀他们的念头,他不忍心,但却从未恐惧。“有胆量,不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沈之沛心想,“但还是不够果决,尚欠磨练。”这时候,周霆琛转过头,对着沈之沛微鞠一躬,道:“沈将军,您的心意霆琛心领了,您救我回来,已是一命还一命,将军还是把他们交给警察局,让他们受到国法的制裁。”
是的,周霆琛对沈之沛使用了敬语,因为此刻,他感受到,眼前这个人和佟毓婉的阿玛不同。而沈之沛显然也很高兴看到周霆琛对他态度的这种转变,点点头,说:“可以,这是我给你的礼物,你自然有选择如何处置他们的权利,带下去吧,送警察局。”而此时一旁的方副官想要说什么,被沈之沛制止了。
“谢谢。”这不是客套话,周霆琛慢慢意识到,就是这个无意中闯入他生命的人,不在意他的误解和冷淡,给予了他勇气、希望和做人的尊严,他是打心眼里开始敬佩和感谢这个人,这声道谢,是他内心情感的真实表达。
“砰!”突然间的一声枪响让周霆琛迅速回到现实,他看见沈之沛站了起来,手里拿着方同的手枪,而随着枪口望去,一个土匪应声倒地。
周霆琛怔了一下,这一枪正中脑后,人已经死了。“为什么……你答应过我,让我自己做选择的,这样算什么!”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看见一个人为他而死,顿时,他感到一种被欺骗的感觉,随即大步冲过去,揪着沈之沛的袖子,激动地说:“既然打算出尔反尔,为什么还要答应我。”
“够了。”沈之沛脸冷下来,反手抓住周霆琛的胳膊,“我说过,今天不追究你对我的无理,但这不代表你就可以不识好歹随意顶撞我,你胆子真是不小啊,方同,去,把东西拿过来让他看看。”
“是,将军。”方同瞪了周霆琛一眼,从被打死的土匪手里拿出一样东西,放在周霆琛另一只手上,周霆琛看了一眼,倒吸了一口凉气:那是一枚微型手榴弹,他在拳场见到过,其威力足以炸平这座破庙。
“看到了吗?你给我看清楚了”沈之沛重重放开他的胳膊,严厉地申斥道:“我要是不开枪,让他们走出去,手榴弹一响,我们都得死,那样,就是你的妇人之仁害死我们的,你给我好好想想。”
周霆琛又一次愣住了,他攥着手里的手榴弹,思忖一阵,从小他娘就教导他,不可以做伤害别人的事情,是非曲直,自有公断,他也从未怀疑过。但这一年来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他的拼死救护,换来了人家的恩将仇报;如今自己的一念之仁,又差点害死无辜。天理在哪里,公道在哪里?是非曲直,又该如何界定?
周霆琛此时感到一阵凄凉,他感觉到自己身体内有一种叫做信仰的东西在慢慢动摇,可他毕竟还是个孩子,他想逃避,他不想承认。因为这毕竟,是母亲留给他的唯一东西了。
他再次走到沈之沛身边,把手榴弹双手捧着交给他,开口道;“对不起,可凡事总该有对错,我难道必须用杀人来制止犯罪吗。”
“很好”沈之沛怒极反笑“好一个凡事都有对错,看来你还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好,你跟我来。我让你看看什么是对错。”语毕便要往外走,方同见状欲跟过去,被沈之沛喝止,“其他人不许跟着,原地待命。”
沈之沛带着周霆琛来到城外一处难民窟,这里的百姓有的是因为饥荒,有的是因为战乱,聚集到这的,抢夺食物,贩儿卖女在此地屡见不鲜,饶是霆琛从小在上海长大,也不知道离自己家不远处,居然有这样一个地方。
“你过来,看看他们,你只知道抢别人的东西是错的,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不抢,他的母亲就会饿死;你知道卖儿卖女丧尽天良,但若女儿可以去到好人家,她从此就不用挨饿,这对这一家人来说,算不算一条活路?你现在告诉我,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见周霆琛不语,沈之沛接着说“你扪心自问,你真的从来都没想过报复他们吗?从来没有那么一瞬间想像饿狼一样撕掉你眼前丑陋邪恶的脸,从来就没有一刻想毁灭这个让你受尽苦难的世道?你要敢拍胸脯说从来没有,好!你是真君子,真慈悲,我沈之沛佩服你!你敢说吗?”
“你当然不敢说!因为你根本没有你想象地那么豁达。你心里不知道多想看到害你的人得不到好下场,可当你可以自己决定他们命运的时候,你的杀气就不见了。你想尽各种办法逃避。什么天谴,什么国法的制裁,我问你,你真的相信老天和当今这个昏聩腐朽的朝廷吗?你是在逃避,在卸责,因为你自卑!”
“别说了,我求求你别说了!”周霆琛心底如翻江倒海一样不能平静,好像自己穿着皇帝的新装在接受沈之沛的审视。沈之沛没有理会他的情绪,掰开他抓住自己耳朵的手,强迫他继续听自己说话。
“因为你自卑,所以你更要捍卫你那所谓的自尊和做人的原则。但这样就是你想要的生命吗?你连自己最亲近的人都保不了,一辈子活在自己见不得光的心底?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你,周霆琛,可以制定衡量对错的标准呢?”
“有些人杀人,是为了兴趣;有些人杀人,是为了守护;而这世上还有一些人,他们是别人眼中的踩着别人尸骨向上爬的罗刹,地狱索魂的使者,但他们杀人,仅仅是为了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营造自己心目中光明世界的机会,等自己站到了金字塔的顶端,就可以撕开遮云云蔽的黑暗,让光明普照人间,当然,前提是,他们必须足够强大、果决。”
“我承认”沈之沛放缓语气,“你很勇敢,负有正义感,是天生的战士,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助你,步入你人生真正的轨迹,帮你找回果敢和信心。”
“从军,只有从军,只有这样你才能感受到,做人的责任和意义,他可以让你变得刚强果断,因为在战场瞬息万变,从来都不会给人犹豫和怀疑自己的机会。”
“将军”周霆琛心中不由得有些激动,从来就没有人这样和自己说过这样的话。“我愿意。。愿意跟随您成为金字塔顶端的人,虽然您说的我还不完全明白,但我可以试试,我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告诉我,我该怎么开始。”
“你首先要学的就是,别再用刚才那种语气和我说话。军中极重资历,对自己的前辈和上级,要学会尊重,今天是我有言在先,不怪罪你对我的无理,倘若从今以后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沈之沛突然之间严肃起来,弯下腰,和周霆琛对视着,这么近的距离,霆琛感到一阵强烈的压迫感“记住,做了我沈之沛的人,就要守我的规矩,军人最重要的规矩就是服从和忠诚,是对我,绝对的服从,绝对的忠诚,否则,我不介意亲自教会你如何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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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莹莹建议~小天每次更文,结尾会以一句话作为下次更文的一个小小的剧透。明天的小剧透~~~“我愿意一辈子陷在泥潭里,永不超生,不要你多管闲事!”
“您放心”周霆琛紧紧攥着刚刚沈之沛交给他的配枪。“人生世上,君知我报君,友知我报友,现如今,霆琛除了老父已无牵挂,将军以真心待我,我愿意以一生回报将军,誓死效忠,绝无二心。”语毕把配枪递还给将军,这枪在他的手里还有些重,但却无法重过他的承诺,对眼前这个人一生的承诺。
“枪你自己留着吧,一个真正的战士不能没有枪,这也算是,我送你的第一份礼物。”沈之沛缓了缓脸色,拍了拍周霆琛的肩膀,眼见这孩子虽然只有13岁,口气却个大好似人一般。“一辈子太长,还是从眼前做起吧,你现在回家换身衣服,我们需要立刻出发赶回京城。至于你父亲,他不方便和我们一起去,我已经让方同在市区帮他买了房子,也会派人好好照顾他,你大可放心。”
“将军……”周霆琛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将军懂他、帮他、赏识他,处处替他考虑得周全,而自己明明与他相识才不到三天。人就是这样,无论在黑暗里走多久,都无法适应,无法摆脱孤独带来的沮丧和恐惧,也正因如此,他们走得越久,对光明的向往和依恋就越强烈,此时,对于周霆琛来说,沈之沛就是他的光,为了掌握光明,哪怕是深渊,他也愿意不顾一切地跳下去。
“好了”沈之沛没有给周霆琛机会说出感谢的话,“怎么婆婆妈妈的,我们回去吧,方同他们还在你家等着。”周霆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点点头,但是随沈之沛走了几步之后,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于是他再次走到将军面前,指着远处的两个孩子说:“将军,您能不能让我救救他们?”
沈之沛看了看周霆琛手指的方向,是一对夫妇在卖两个孩子,不由得火气上来,瞪了霆琛一眼,“我刚才说的话都是废话是吗!这才不到一个时辰,就又犯妇人之仁的毛病了?这天下穷苦人何止你眼前这几个,靠你这种方法救得过来吗?”这小子,真不让自己省心。
“将军息怒,霆琛是觉得,这对夫妇并不像是两个孩子的亲人,他们很有可能是人贩子。”周霆琛向前凑了凑,低声同将军说:“您看,那个男孩大约8、9岁的样子,看起来挺健康的,若是亲生父母,怎么舍得把一个这么大的男孩子卖掉;还有,两个孩子嘴唇是肿的,那个小姑娘看着那对夫妇的眼神充满了恐惧,我猜,他们嘴里肯定被塞了沾着麻药的核桃,以致于没法开口说话。”
沈之沛闻言仔细观察了那两个孩子,确实不太对劲。“你是怎么知道,他们嘴里被塞了沾了麻药的核桃?”这么高明的手段,在外面根本看不出来,一个孩子是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的?
“其实”周霆琛低下头,“我父亲从前做过贩卖儿童的勾当,我亲眼看到,他把沾满麻药膏的核桃塞到那些孩子的嘴里,为了这个,我与母亲没少与父亲争执……”一提起母亲,霆琛有些哽咽,想母亲一生都在为父亲补过,尽自己最大的能力照顾着绍峰和福根,自己更是要追随她的脚步才是。“既然看到他们两个,我就不能坐视不理。请将军,成全霆琛吧。”
看着周霆琛失落孤独的眼神,沈之沛突然觉得,这个孩子所承受的东西,比他想象的还要多,还要沉重。他救这两个孩子,不是妇人之仁,他是想赎罪,赎他父亲的罪。这样的孩子,这个时候提出这样的要求,沈之沛没办法不满足。
“去吧,我先回观音庙,记住,速战速决,我不喜欢等人。”扔下这样一句话,沈之沛转身走了。对霆琛的能力和手段,他并不怀疑。虽然受了伤,不过,从人贩子手中救下这两个孩子,对他来说还是轻而易举的。况且,沈之沛也相信,周霆琛一定想自己处理眼前这件事,自己也没必要在场。
“是,将军。”目送沈之沛离去,周霆琛来到两个孩子面前蹲下,到底是孩子们之间容易熟络,刚才还惊恐万分的小姑娘牵了牵霆琛的手,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哥哥带你们离开这好不好?”同样的一个人,同样的一句话,一样的责任,不一样的心境。
“喂,你干什么”那对夫妻觉得势头不对,立即从后面追上来,霆琛哼笑一声,一转身,手里的枪直指着男人的头。“今天他们我一定要带走,不要命的可以继续跟来。”话里没有一丝温度,如寒冬腊月刮过的凛冽寒风,他早已不是以前的周霆琛了,不会再为救人而委屈自己,如今,没谁可以随意欺侮他,手中的枪不是摆设,不是虚张声势,必要之时,以杀止杀,也未尝不可。
交作业了~~刚才回复框没了,害得我刷半天。。。说明一下,今天楼楼用了一天的时间把前传的大纲写了出来,所以内容有一些调整,昨天预告的内容将在明天出现。最近一两天会出现一些很重要的新人,因为为了让整个故事更丰满,不得不出现,不过楼楼可以保证,这些都是为了渲染将军和霆琛而设计的,我也绝对不会给霆琛安排女人,这点,是楼主奉行的金科玉律。希望大家可以喜欢。
小天来了~~~各位老师好~~~
男人被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一丝一毫不敢擅动,而那女人却真真被眼前的情形吓到了,扑通一声跪下,扯着周霆琛的袖子苦苦哀求:“少侠,我们真的是第一次干,以后再也不敢了,人您尽管带走,饶了我们性命吧,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看着眼前这个不断磕头的女人,周霆琛觉得恍若隔世,这一切,这么熟悉……他不敢再往下想了,收起枪,帮孩子们清处了嘴里的异物,拉着他们,扬长而去。
“你叫什么名字啊?家住哪里?”这小姑娘长得实在可爱,水灵灵的大眼睛带着笑意,一直盯着周霆琛看,却一直不说话,也不回答他的问题。
“大哥,她是个哑巴,打从我认识她起就没和我说过一句话。”旁边的小男孩赶快回答道。周霆琛转过头打量了一阵那男孩,见这男孩虽瘦小,但长得也颇有灵气,“那你……”“我叫大头,大哥”不等周霆琛开口问,那男孩迫不急待开口说:“她叫小静,我俩都是河西村一个婆婆捡回来的,她不会说话,婆婆叫他小静,我头大,就叫我大头。”说完,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头,“前几天,婆婆走了,我俩就又被卖到这儿。”大头低下头,越说越小声。
“不过,好在遇到了大哥,我俩就一直跟着您了,您说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大头复又抬头,眼睛里面全都是崇拜的光彩。
“跟着我?可是我……”霆琛有些欲言又止,他心里很清楚,自己现在是将军的人,有什么资格让这两个孩子跟在身边。可若是不带他们走,自己又能把他们安置在哪呢?父亲身边显然不是个好去处,别让他们才出虎口,又入狼窝。霆琛看了看小静单纯的微笑和大头期待的表情,一咬牙,带他们走,就算将军不能收留,哪怕能给他们安置一个好去处,也足以改变这两个孩子的一生。
推开自家庙门,周霆琛看见一队新来的军士列队在院子中央,他们穿的衣服样式与之前看到方同带领的军士大为不同,为首的两个军官,一左一右站在将军身侧,右边的那个正与将军一言一语地聊着。“将军,我们可算找到您了,您这次可真够惊险的啊。”“我没事,一点轻伤。”沈之沛看到周霆琛回来了,摆摆手示意他过来。“这是我的行动处处长谭风,情报处处长杨天俊,他叫周霆琛,霆琛,叫人。”
周霆琛听话地走过去,对着他们微微鞠一躬,“谭处长,杨处长,我是周霆琛。”谭风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转过身吩咐着军士们什么。杨天俊无奈地看了看谭风,回头冲周霆琛笑了笑“果然一表人才,将军好眼光。”霆琛闻言抬起头,看到眼前这人正是方才与将军聊天的那位军官,笑容如春日阳光一般和煦。
“将军,我们必须马上启程回京”杨天俊正了正军装,从兜里拿出一封信。“这是段帅的亲笔信,您过目,现今局势变化多端,大帅需要您回京助他一臂之力。”
沈之沛看了看,信中关于调兵之事说的很模糊,大部分都只是一些问候、关心的话。看来情势确实严峻。“好,立刻出发。”这时,沈之沛突然注意到周霆琛身后的小静和大头,皱了皱眉,指着他们转系那个霆琛问:“怎么回事?”
“他们是小静和大头”周霆琛看了看他们,接着说:“将军可以收留霆琛,那么,请您也帮他们找个好去处吧。”
“哼。”谭风轻笑了一声,和将军示意后,径直走出了观音庙。“你……”沈之沛满肚子火,多变的政治局势依然让他应接不暇,这小子又一再挑战自己的忍耐力,如今又在自己下属面前违抗自己的军令。
“将军,将军息怒”杨天俊伸手拦住沈之沛,“您看我和静娴结婚这么多年了也没个孩子,这女孩的名字又有一个子与静娴相同,您就把他们交给我吧。”这是在给自己做台阶下,沈之沛看了看杨天俊,当年自己把妹妹嫁给他,本是为了一份愧疚之意,难得他们两个相敬如宾,天俊天性温和,每每自己有了难题,他都可以想办法去解决,对这个妹夫,他是极为满意的。
“天俊,去吧。”沈之沛摆摆手,然后转向周霆琛,“你,给我出去!出发之前,别让我再看见你。”就算是再有耐心的人,也会有一个极限,更何况是沈之沛,少年得志,被段帅一路重用,军中谁不敬佩,谁敢这样一再破坏他的规矩。
“是,将军。”霆琛感到面前一波波袭来的怒气,很识趣的没有再说话,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推出庙外。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个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这里到处都是母亲生活过的痕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再回来。
坐了几天几夜的火车,将军一行人终于到达了京城,周霆琛看看窗外,这个陌生的城市,同时散发着高贵与腐朽的气息,自己的命运,将在这里被改变吗?
下了火车,已经有车再等了,将军依旧黑着脸,一言不发地上了车,随行的人,看出了自家将军心情不好,便连招呼和寒暄也省了,各自上车,跟随着将军,径直返回沈公馆。
霆琛跟着将军下车,迎面走来了一位妇人,看年纪大概20出头,一身素色的旗装配着一双乳白色的绣花鞋,头上用长长的白玉簪子绾起长发,簪头的一朵白兰开得格外灿烂。“之沛,你回来了,你可知道我有多担心,这几天,我右眼跳得厉害。”妇人温柔地轻声问候。“雨兰,我没事,对了,这是周霆琛。我传了信,让你帮他收拾一间屋子的。”将军停了一下,看了霆琛一眼,继续说道:“不过,暂时用不着了。你先回房休息,我和他之间还有话需要说一说。”
[小天是对照剧情写文,所以剧里的有些东西,小天是想多加利用的,包括雨兰的出现,她对于小天,对于霆琛和将军都是极为重要的,请各位莫着急。]
雨兰越过沈之沛看了眼他身后这个孩子,今天周霆琛穿的是一件从家里带过来的长衫,有些褪色却干净整洁,看起来颇有几分书生气。“坐了三四天火车回来,还是好好疏散疏散吧,芸姑从早晨就开始准备,打算多做些将军爱吃的,有什么要紧的话不能吃了饭再说。”跟了沈之沛几载,雨兰很了解他的脾气,如今怕是这孩子惹他生气了吧。
“时间还早,雨兰,你就先回去歇一会,一会我就下来陪你。”边说边脱掉还沾着寒气的军服外披,摘了军帽,递给雨兰。“方同,带他去楼上的密室,我一会过去。”“还只是个孩子,之沛,别太为难他了。”雨兰接过沈之沛的衣帽,递上一杯热茶。
沈之沛闻着茶香,是自己最喜欢的安溪铁观音,想到自己常年在外奔波,对家中的妻子有着极大的亏欠,也难为她多年来一直为自己的心衰病奔波,处处为自己考虑周到,连大夫嘱咐过的茶叶的种类、冷热、浓淡,都记在心上。沈之沛用手撩了撩雨兰垂下的发丝,轻声说:“在你的眼里,我就是纣王一般的暴君吗?你放心,对他,我自有分寸。”
“雨兰可不似妲己般美貌,那我先去和芸姑准备饭食,你们说完话就快些出来吃。”感到心里砰砰跳的厉害,雨兰羞红了脸,原是患难多年的老夫老妻了,怎么这次他从南边回来,自己却平添了些少女心性。目送着雨兰离开,沈之沛放下茶,径直上了二楼。
这二楼的密室,与其说是一间密室,倒不如说是一间藏书阁。房间不大,但格局设计得很巧妙,除了四面的檀木书橱之外,一道螺旋阶梯延伸到屋顶,每节阶梯之下,也放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有中文的、英文的、也有法文的。屋中央有一个相同材质却颜色略深的书桌,书桌旁还有一张小榻。饶是现如今寒冬腊月,屋子里也是充斥着一阵浓浓的檀香香味,除了护书驱虫外,宁心静神,也是再合适不过了。
周霆琛放下箱子,四下打量了一下这件藏书阁,记得从前每逢过节或大日子的时候,娘都会虔诚地向庙中的观音像供奉香火,所以,檀香的味道他是熟悉的。他走到一个自己可以看得懂的书橱旁,拿出了一本书,轻轻地翻开。
“好眼光啊,史记,项羽本纪,这可是治乱之著。”周霆琛吓了一跳,自己刚刚看书看得过于投入了,连将军什么时候进来的都没有察觉,忙起身站定,礼貌地打招呼:“将军”。沈之沛从他手里拿过那本书,翻了两页,随后合上重新放回桌上,“是本好书,值得一看,不过,在读它之前,先背背这一本吧。”说着从背后拿出一本书,放在那本史记之上,自己则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捡起来,念给我听。”
周霆琛拿起眼前这本厚厚的书,是一本皖系军士的军规。霆琛吸了一口气,早听闻段帅崇尚以武治国,军纪严明,果真不假。“凡我军逃亡者,拿回鞭责八十,监禁一个月;临阵时逃亡者,斩立决。凡士兵遇罚办之事,应报明官长者,如官长他往,即应报明督队官,不得专擅,违者……”“等等”沈之沛打断了他,指着第一页段帅的亲笔提字,“从这里开始读。”
“不贪污肥己,不卖官鬻爵,不抽大烟,不酗酒,不嫖娼,不赌钱。此为六不,凡我将士,一体遵行。”这几个字写得苍劲有力,虽然是刻版印刷于纸上,却依然可以看出写字之人的书法功底。沈之沛点点这行字,对周霆琛说:“这就是段帅与其他军阀派系巨头的最大不同,正因为他一生为官清廉如水,才赢得了‘六不总理’的美名,你明白了吗?”
“属下明白。”看来,传言不虚,周霆琛心里对这支军队和军队的统帅产生了几分敬佩之意,如果说之前他是因为将军的缘故而选择从军,如今却也生出几分大展宏图的抱负来。“周霆琛,你真的明白了吗?”沈之沛突然间站起来,用力将军规合上,目光像箭一样射过去,好像要把眼前这个人看穿。
此时,周霆琛猛地惊醒,是啊,现在的自己,哪有资格自称将军的属下,哪里有资格做皖系的将士,他看了看将军,双手微微有些颤抖。
“你明白了。”沈之沛复又坐了回去,可眼神和语气却丝毫没有放缓。“你给我听好了,我之所以可以容忍你一再破坏我的规矩,是因为我欣赏你的血性和能力,认为你是一个可造之材,你要是敢让我失望,敢让人嘲笑我沈之沛有眼无珠看错了人,我保证,一定会让你后悔遇到我。记住了吗?”
“是……将军”周霆琛此时脸色煞白,像是被人勾起了不堪的回忆,他确实恐惧,恐惧自己真的会让将军失望,让自己失望。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相信自己,相信自己能够不顾恶念丛生,冰火交加,从地狱坚持走向天堂。
“很好,方同!把门给我锁起来,让他好好在里面静下心来背背书。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去打扰他。”说完,回头看了一眼呆呆站在书桌前的霆琛,意味深长地说:“记住,别让我失望。”
就这样,几天很快就过去了,方同其实每天都站在门外,观察着屋里人的动静,周霆琛也很配合,没给他找什么麻烦,除了吃饭、睡觉就是背军规,倒也安分得很。不过这份平静没能持续多久,该来的总还会来。
“将军。”方同急匆匆地来到沈之沛的会议室,因为他发现,周霆琛从昨天早上起就没有吃东西,每次卫兵进去送饭,他都推脱自己身体不适而拒绝了。发生这样的情况他不敢隐瞒。“将军,霆琛他……”“我知道了”沈之沛揉揉自己的额头,接着说:“你先下去,我一会去看他。”
当沈之沛进到密室的时候,周霆琛正蜷缩在那张小榻上微微发抖,见沈之沛进门,吃力地起身。“将军。”他现在的情况,多说一个字都是折磨。
“嗯。这么多天了,我来看看,你背的怎么样了。”说罢,把书桌后的椅子搬到桌前,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开始吧,背给我听听。”
“不贪污肥己,不卖官鬻爵,不抽大烟,不酗酒……不嫖娼,不赌钱。此为……六不,凡我将士,一体遵行。凡……凡我军逃亡者,拿回鞭责……八十,监禁一个月;临……临阵时逃亡者,斩立决。凡士兵……遇……”周霆琛越背越小声,维持这种站姿尚显心力不足,更何况再背出繁杂拗口的军规。
“耽搁了这许多日子,就背成这个样子?”沈之沛玩味地看了眼面前苦苦撑着的周霆琛,不知从哪变出来一只藤杖,“伸手。”
[我知道,今天小天有点不地道了。。。明天一定补偿大家!!]
题外话:小天觉得如果将军大人老早就知道霆琛毒瘾的事情,不可能不解决,所以,在他真正成为将军身边的黑鹰之前,有些事情还是要解决的~~~~

此时,周霆琛皮肤开始发冷,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它在不由自主的抽动,就像有小猫正这用尖利的爪尖抠抓凸起的鸡皮疙瘩。抽搭搭的痒痛顺着毛孔逐渐钻进了骨头。他不是没有尝试过按照将军的吩咐抬起手来,只是,身体似乎并不受自己的控制,也不按照自己的意念反应。
见他许久没有动作,沈之沛也不着急,只是用手里的藤条挑了挑小霆琛紧握成拳的左手,示意他张开。周霆琛不敢再怠慢,用尽自身最后一分力气,把胳膊抬高到沈之沛要求的位置。但却迟迟没有打开。
沈之沛看到霆琛难受的样子有些心疼,但自己为了这孩子的将来,不得不狠下心。突然,他觉得不对劲,仔细看了看霆琛的手,紧握着的左手指甲处好似有斑斑血迹若隐若现,“手张开!”沈之沛拿起藤条猛地抽了一下霆琛抬起的胳膊,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
“呃……”周霆琛吃痛地一哼,不敢怠慢,慢慢张开左手。即便沈之沛早有心理准备,也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只见霆琛的左手手掌上,由于指甲掐进肉里而一线排列着四个深深的青紫色的半月形伤口,其中的两个由于抠抓过狠已经演变成了血洞,张开手的一瞬间,一道道鲜红的血顺着掌纹慢慢流出,滴在地板上。
沈之沛又惊又恨,心里的怒火如山洪爆发一般一发不可收拾。他抓着周霆琛的胳膊,反手一拧,将他摔到面前的书桌旁,还不等霆琛挣扎着站起来,劈头盖脸的一顿藤条就落在他身上。周霆琛没有逃开,也没有挣扎,因为他知道将军为什么生气,事实上,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也为这样的自己感到耻辱。可是,如今高度兴奋的神经中枢将所有的疼痛扩大化,而这疼痛叫嚷着唤醒身体所有的记忆,克制了多天的毒瘾终于如排山倒海般袭来,霆琛终于撑不下去了,呻吟着倒在地上。
“你真出息啊,居然敢自虐。”沈之沛停止了抽打,用藤条指着倒在地上的霆琛,“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不是很孝顺吗?怎么也敢做这种事。我早就和你说过,自己的命运,就要自己学会承担,就算是疼痛,也要坦然面对,否则,自卑会永远跟着你,吞噬你。你看看自己现在什么样子,也难怪别人瞧不起你……”说着指了指螺旋阶梯尽头的一条小窗。
“谭风,你去劝劝将军,这孩子现在身体这么虚弱,再打下去恐怕会出事啊。”杨天俊有点看不下去,转头跟靠在桌子旁的谭风说。“也是因为你,说什么周霆琛毒瘾未除不适合进行动队,你我心里都明镜似的,将军让他进行动队,又让你亲自教他,这就说明,他对这孩子的眷顾栽培之意,与众不同。你这不是故意给将军难堪吗?”谭风淡淡地看着密室里发生的一切,鼻子里挤出一声笑,说:“今日拒绝,是为了不让将军日后失望,你还没看出来?这小子主意正着呢,根本不是个省油的灯。天俊,我老实告诉你,就算他没有烟瘾,我也绝不会要他。” 杨天俊闻言叹了口气:“恐怕,到时候也由不得你。”
此时密室中,周霆琛感觉将军的声音愈发刺耳,加上头脑里萦绕着成片的蚊蚁振翅声,“嗡嗡嗡!嗡嗡嗡!……”由小变大,逐渐升级为巨大的呲呜声,那声音,就像是手指甲划过细玻璃,带得整个大脑一起剧烈地抽搐。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血管中向外挤压,几乎撑裂他的身体。身边的事物模糊变形得如同呲边的电影胶片,眼中的图案不停地晃动扭曲。
“ 我愿意……一辈子陷在黑暗的泥潭里,永不超生……不要,你多管闲事!你走……”周霆琛大吼,这种痛苦,这么无奈,这么无情。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只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让他想让眼前这个男人离开,越远越好。
“来不及了,你已经招惹上我了。听好,我再说一次,你想拿回自己的自信和尊严,这是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别的我都可以帮你,只有这件事不行。”沈之沛扔掉手里的藤条,从兜里拿出一包鸦片烟,扔在地上。“这就是你想要的东西,我不会绑你,也不会强迫你,那样没意思,该说的我都说了,还是那句话,自己的命运,永远掌握在你自己手中,没地方逃避。”说完,兀自走出这间充满檀香味的书房,只留下脱力的周霆琛一个人蜷缩在地上。
“将军,您既然打算让他戒毒,何必又拿鸦片考验他,万一他坚持不下功亏一篑怎么办?倒不如直接把他锁起来,他也会好受些。”见沈之沛走过来,杨天俊迫不及待地说。
“就是要让他永远记住这种感觉,我也顺便看看,他的意志力到底有多强。”沈之沛站在窗前,眼睛始终没离开密室中的那个人。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听谭风这么说,杨天俊有些为周霆琛抱不平。“你又阴阳怪气的,我看,你就是对这孩子有偏见。”“我说的是事实”谭风放下手中一直摆弄的配枪,一本正经地说:“将军,您不是不知道,就算今天他解除了烟瘾,他日依然有可能复发,就算是麻醉剂、止痛药这一类含有微量吗啡的药品,也足以让他再次陷进去。像这样一个有明显弱点的人,很容易成为敌人的突破口,我说过,他不适合来我这儿。”
“我也说过,一定要让他进行动队”沈之沛边说边递给谭风一杯酒,“至于止痛药,既然不能用,不用便是。”拿起自己的那杯酒一饮而尽,沈之沛接着说:“他既然选了这条路,就没有机会后悔,至少我不会给他机会。”
[不好意思!!!睡过去了。。。道歉道歉~~]
各位我最亲爱的亲们~~~由于今天小天晚上有应酬,,,是那种友情客串但又必须从头陪到尾那种。。。看着架势。。。估计一时半会回不去。。。小天不想匆忙更文对不起观众,所以只能停一天,明天我们再见~~~
ps:大家的回复我都看到了~~小天很开心大家可以这么心疼小霆琛~~不过,小天还是只能狡黠地笑笑~~都让你们猜透了我就不是小天了~~敬请期待吧~~~
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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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7 21:09:36  更:2021-09-08 03:1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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