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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浮生未歇(现代父子)[第1页]

作者:qingguzh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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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度娘,这篇真的是治愈系!
陈离从机场出来,已有许多接机的站在两旁。找到亲人朋友的,热烈相拥兴高采烈;没找见的则驻足焦急地眺望。反而如陈离这样不急不缓,甚至特意压低帽檐的人,还真是不多。
他缓缓地走在人群中,喧闹声听得多了,也就不觉得吵。偶尔抬起头,眸中的期盼有些隐晦,更多的则是不屑。
终于,在人群后方看到了写着自己名字的名牌,陈离停下脚步, 顿了顿才绕开了举牌那人,来到后方。举牌的人中等身材,就算踮起脚,也不显得高大。但不断张望的身影,却显得十分的急迫。
陈离在那人身后站了许久,他侧扬着头,一头乌黑长发披肩,明媚皓齿的侧颜,不断吸引周围人的目光。如果是女人,陈离总是腼腆一笑,要是男人,他就不客气地瞪回去。
直等到机场行人渐稀,陈离才晃晃悠悠地走到那人身前,装作很不在意地说:“你是来接我的吗?你……”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愕然看着转身而来的中年人,并不是他的父亲陈谙。
中年人先是一愣,继而满脸堆笑,“请问您是陈离少爷吗?”
陈离木然点头。
“我姓张,你叫我老张就好。我是陈谙先生的司机。先生有些事临时耽搁,叫我来接小少爷。”
陈离默默地看着老张,情绪慢慢地稳住。“什么小少爷?还有大少爷么?”
老张赔笑。
“把陈谙的地址给我。”陈离打开背包,随手抽出一张钞票,叫老张写下地址。
老张不明所以,但还是认真地写下。
“有钱吗?借我一千。”陈离嚣张地道。
老张甚至怀疑陈离的身份。他犹豫着拿出钱包,却被陈离一把抢夺,将仅有的一千块抽走。
“行礼你送回去,我好久没回国,要去玩会儿,等我玩够了就回去。哦,记得告诉陈谙,你的钱,记得问他要哦。”
老张看着转身而去的陈离,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抢劫两个字咽回去。万一是真的,那他的饭碗可不保。
陈离已经跳上了一辆出租汽车,满是笑意的脸上,目光却是不屑。上了车,报了一个地址,直到月华初上,才来到了陈谙的住处。
那早已不是八年前离开时的地址了。
陈离心里微微的发涩,也不知道旧宅如何处理。他那是年纪不大,还真记不得具体地址。坐出租车去转了两圈,更多的则是怅然。 这座城市拆了盖盖了拆,早已面目前非。就如同他记忆中的人一样。
陈谙的家,也从以前普通的复式楼,搬到了本市很有名的别墅区。小区门禁森严,陈离报了姓名,那保安笑了笑,仿佛认识他一样,招呼道:“你是陈先生的二儿子是吧?从美国留学的就是不一样。”却是在说他一头的长发了。
陈谙毫不在意地甩了甩头,按着门派号找到了陈谙家。
@爱花开潋滟
按了门铃,开门的是个极其婉约的女人。弯弯的柳叶眉十分妩媚。她微微地愣了愣,“是……是小离吧?快进来快进来,你爸爸等得心急。“
陈离看也不看许源一眼,径直到了客厅中间,将背包往沙发上一丢,自己也瘫在沙发上。
客厅里忽然就静了下来。
客厅里的人本来是在吃饭的。开放式的餐厅显得很是时尚,陈离坐的沙发正对着餐桌。
桌上坐着两人,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穿一白色衬衫。他坐得十分笔直,就算是在用餐,也总有些正式的意味。
另一个少年则休闲多了,斜靠在座椅上,正在慢慢地喝汤。他的右手吊在胸前,左手笨拙地拿着勺子。
男子看到陈离,默默放下了手中的碗筷,抬头看着陈离,刚要说话,陈离率先开口:“陈谙是谁?怎么没来接我?”
女人和少年似乎都被陈离的称呼弄得一愣,连男子也微微蹙起眉头。
陈离抬起头,挑衅地瞪着男子。
总是和记忆中的样子不一样,在他残存的依稀的记忆了,陈谙是极爱笑的。他性格温和,笑起来总是让人如沐春风,暖进心窝子里。七年的时间,他离开时才八岁。
那时母亲刚刚过世,陈离却不知道。被陈谙瞒得死死,哄着上了去美国的飞机,去他的外公外婆家。他以为是度假探亲,却不想成了无限期的流放。陌生的国家陌生的亲人。
从外公外婆的只言片语中,他知道陈谙娶了旧情人,嫌自己累赘,在将自己抛给外公外婆。
陈离知道之后,就将所有陈谙的照片付之一炬。也就再也没了回忆。
骤然见到陈谙,唯一能够想起来的,便是陈谙的笑。
但陈谙的笑,也如记忆中那样模糊而扭曲,像是隔了毛玻璃,总看不真切他的表情。
陈离扬起头,一脸挑衅。
在餐桌前坐着的男子,正是陈离的父亲陈谙。而那少年和女人,便是陈离的继母许源和许源的儿子许默北。
“默北,吃完了吗?”许源暗示地朝许默北使了个眼色。许默北放下汤勺,同许源上了楼。
一楼便只剩下陈谙和陈离。
“刚才按时谁?是家里的帮佣?”陈离故意道。
陈谙神色不变,“那是我现任的妻子,你的继母和你的哥哥,你要学会礼貌。”
“就是你在老妈死后没多久就娶得女人喽?”
陈谙终于色变,“你要学会礼貌。”他再一次说道。他脸色一变,目光变得十分犀利,脸上仍带着笑,那笑却更加模糊。
陈离转了转脑袋,似乎这样就可以从脑海中提取更多的记忆。不过那些记忆模糊地不成样子,纵然再怎么努力回想,陈离也记不起分毫。他挑衅地笑笑,跷脚坐在沙发上。
“刚一下飞机,怎么不回家,去了哪里?”陈谙问道。
陈离满不在乎地笑:“去玩玩嘛,有什么大不了。你呢?你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连你唯一儿子的机都不来接。也太过分了吧?”他的目光盯在餐桌上,很简单的三人餐,根本就没有准备自己的。
陈谙道:“本来是要去的,默北早上摔倒,跌伤了胳膊,我要送他去医院。”
陈离哦了一声,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忽然有些厌恶,为什么要问他,自己很在乎谁来接机吗?
“我的房间呢?我住哪里?”他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司机把我的行李送回来了吧?”
房间很大,就在许默北的房间隔壁。陈离把东西丢进房间,洗了澡,躺在床上,反倒睡不着,瞪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小区特别安静,房间里的东西也都是新的。陈离反而特别想知道,他以前的房间玩具,都怎么样了。一定是被丢了,陈离迷迷糊糊地想,渐渐睡去。
他谁的并不踏实,梦到七年前离去的那一天,陈谙给他穿了件黑色的西装。他不喜欢,闹了一顿脾气。
向来温和的陈谙却忽然发了怒,狠狠打了他一顿。
梦境一转,又变得模糊。陈谙站在模糊不清的大雾中,身影扭曲,好像下一刻就会消失。
他的话也听不真切,梦境中的陈离听了,一股巨大的恐惧涌上心头,让他一下就醒了来。
陈离坐起身子,再去回想那个梦,又忘的忘的差不多,翻身又睡过去。
他本来就习惯晚起,这下更是睡到了午饭时分。敲门声响起的时候,陈离不耐烦的大叫:“有完没完?我再睡会!”
陈谙推门而入,走到陈离床边。
陈离睡眼朦胧,对于有人随意进去他的房间,十分反感。揉了揉眼睛,才想起这早已不是美国。
陈离翻了个身,“干什么?”
“你没看几点了吗?怎么还不起床。你许阿姨和大哥都在等你吃饭!”
“大哥?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儿子?你什么时候生的他?”看看表,确实已经快一点了。陈离仍是躺着不动,“我时差没倒过来,你们先吃!”
陈谙穿着一身浅灰色的居家服,鼻梁上架了副无框眼睛,显得十分英挺温和。
陈离不知他还戴眼镜,轻轻哼了一声,用被子包住脑袋。
“默北比你大一岁。他是我的继子,自然是你的哥哥。你要懂得礼貌!”
陈离猛地探出头,“不懂又怎么样?”
陈谙将手搭在床头,略带威胁的看着陈离,将他的被子掀起。
“事不过三,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陈离冷笑:“哼,那是你的规律,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可以试试!”陈谙淡漠地说道,“快一点,别让他们久等。”他说的很平静,缓慢而又理所应当。陈离心烦意乱,竟也不知,有时候一个人的温和也能挑起另一人的怒火。
“陈先生,他别是你的私生子吧?哦,不。他现在已经是你名正言顺的儿子了!”
他说完这句话,一眨不眨地看着陈谙。
陈谙仍是一脸的平静,目光一凛,对陈离道:“把这句话收回去!”
“说出去的怎么收?”陈离哂笑。
陈谙微微叹口气,也不见如何生气,伸手就将陈离揪起来,随手拿起桌上的数据线,抬手就抽了下去。
陈谙微微叹口气,也不见如何生气,伸手就将陈离揪起来,随手拿起桌上的数据线,抬手就抽了下去。
陈离只穿着一条单裤,全然挡不住凌厉的数据线,痛得直吸气。
“你凭什么打我?放开我……”陈离愤怒大喊,撑臂就要站起来。陈谙按住他的腰,快速地甩了十来下,才放开了陈离。
“下去吃饭!”
陈离出奇愤怒,吼道:“我不去!”
“过了饭点,是不会给你留饭的!”陈谙皱眉说到。
“我说不吃就不吃!”陈离把被子盖身上,扭过身去。
陈谙在陈离床边站了站,才返身离开。
不只是午饭,连晚饭陈离也赌气不吃。一直到九点多,都没出过房门一步。
陈谙叫厨房下了碗素面,端上楼。敲敲门,里面却没人回应。
“陈离,我进来了!”陈谙推门而入。房间漆黑,陈谙不禁一愣,难道这么早就睡下了?
他打开灯,看到床被混乱,独独不见了陈离的身影。
陈离偷溜出门,还不玩个痛快,回家后都已是凌晨两点多。
钥匙是他在客厅拿的,打开门,四周都静悄悄的,相比都睡下了。也许根本没人知道自己出门。
陈离自嘲一笑,将钥匙放回原处,上了楼。
陈离随手关上房门,将身上的外衣丢在地毯上,洗澡后出来,干你玩睡觉,忽然听到陈谙的声音:“野回来了?”
陈离根本没想过有人,被陈谙吓得跳起来。扭头看到陈谙现在阳台上,手里拿着一支烟。
“你怎么在我房间!”陈离不悦,先声夺人的质问道。


你好残忍!
陈谙倒不妨被陈离反问,目光微冷。“门禁是晚上十点。还有出门的时候,记得告诉我一声。”
“要不要这么麻烦?”陈离撇了撇嘴。他的外公外婆年纪大了,哪里管得住他,是以陈离十分自由。
“在美国的时候……”
“这不是美国,”陈谙打断他,“我也不是你外公外婆,那么纵容你!”
“你有什么资格说他们。”陈离脸色一变,忍不住了冷笑起来。他说完之后,微微扭过头,紧攥的手轻轻颤动。
四下的夜很静,静的连心跳声也听得分明。
陈谙顿了许久才说道:“我确实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我会弥补。”
陈离没想到陈谙会这样说,惊讶的朝他看去,却见陈谙平静,脸上没半分波澜,就像是在讨论天气那样的漫不经心。
更像是在敷衍。
陈离努力想要从陈谙淡淡眸光中看到什么,可惜,或许是昏暗灯光。他什么都看不到。
陈离冲口道:“谁要你的补偿,既然你不管我,那我怎么样,又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住在家里,自然要守家里的规矩。等你成年,我自然不会再管!”
陈离一言不发地朝外走,走到门口被陈谙拉住手腕,丢在床上。
“既然你不想管我,多几年少几年有什么分别?你放心,我有外公外婆的资产,总之不用你负责。”
陈离说得又快又急,吐沫橫飞。
陈谙有些无奈地擦去脸上的口水,按着陈离的肩膀,将他压在床上。
反手抽出皮带,快速朝陈离屁股抽去。
陈离还在怒骂,身后骤然剧痛,口中的声音,猛地一噎,大声的咳嗽起来。
他没想到会这样疼。
身后的浴巾早就在挣扎中掉落,身后只有一条单薄底裤,臀腿交界处,就是直接抽在肉上。
肉眼可见的皮肉隆起一道道檀子,陈离疼地满头的汗,嘴里仍不干净。他中文总是不流利,索性用了英文,骂人就流畅多了。
陈谙的手顿了顿,大约也不知道陈离骂死人来词汇是如此丰富多彩,略愣了愣神,才加重几分力道。
陈离猛呛了一口口水,咳的满天通红。
陈谙举起了皮带又放下,揉着陈离背心给他顺气。
等陈离不再咳了,陈谙才离开。走到门口轻轻开口:“不是不管你。我只说门禁,等你十八岁,你可以玩到很晚,但现在不行。”
陈离手插着兜,慢慢从楼梯上慢慢走下来,身后仍然刺痛。
所以他看到楼下三人的时候,心情并不怎么好。
下厨的事许源,她系着一条纯白色的围裙,在开放式的厨房忙碌着。陈谙坐在餐桌上,正在看书。他的手放放着一杯美式咖啡,时不时地啜饮一口,显得十分的惬意。
咖啡的气味从厨房众多食材的香气中突围而出,一下子就窜进了陈离的鼻腔中。他记得陈谙最爱做饭前饮一杯美式咖啡,母亲老是说空腹喝不好,却还是每天早早地磨豆,替他把咖啡煮好;他记得他那时很好奇咖啡味道,可惜母亲总是不许。后来陈谙促狭地让他尝一口,他却被那苦涩弄得之皱眉头,陈谙哈哈大笑,将他顶在肩膀上……
陈离快步走下楼,身后的加剧的疼反而让他更加清醒。
许默北帮着把早点摆到桌上,只有三人的分量。
看到陈离下楼,大家都似愣了愣。陈谙不错眼地看着陈离下来,什么也没说。
“小离,你怎么这么早起床?我还以为……你喜欢吃什么, 西式还是中式早点?我炸了油条,还有豆浆、煎蛋。要不帮你煎两片面包?”许源微微地笑。
“随便!”陈离本来无所谓,但看到坐在陈谙旁边的许默北,又觉得碍眼。他指着许默北身前的油条道:“我吃油条好了。”
陈谙不爱吃油炸的东西,他的桌前是瘦肉粥。剩下的油条还没有炸好,只有许默北身前的碟子里放着两根。
许源看了看许默北,忙道:“默北,来帮妈妈端饭。先让弟弟吃好了。”
许默北顺从地站起来,什么话也没说。
陈离得意地看了他一眼,就要坐过去。
陈谙却一指对面的椅子,“那是你的位置。这里默北坐习惯了!”
陈离身体一僵,呼吸有些急促。他低头去看陈谙,陈谙却一脸平静地端起咖啡,并不看他。
“不坐就不坐。”陈离端起油条,走到对面,坐下去的时候有些迟疑。可是没有特别的痛感,屁股低下软软的,低头一看,是软垫。
陈离不确定地看一眼陈谙,见他仍是那副四平八稳的样子,也不觉有些气馁。
端了豆浆出来的许默北将豆浆放在陈离面前,眼睛却盯着他的软垫,笑得狡黠:“怎么还坐坐垫?”
“有人家暴,我有什么办法?”
“不是吧?爸爸脾气很好啊?”
“所以才说是家暴,你是他什么人?”陈离不屑。
许默北脸色一变,张张口却不知道如何辩驳。
厨房里的许源一直背对着身子,仿佛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
陈谙沉声道:“默北也是我的家人,陈离,他是你的哥哥。我不求你们能相亲相爱,但有些话,最好不要让我听见。”
“好呀。”陈离痛快答道:“既然是一家人,倒不如让哥哥改了姓,否则他的名字还真不好解释。一听就是,你们懂得。”
许默北手中一颤,差点将自己那碗豆浆打翻了,眼中流露出的期许连陈离都看的分明。
但不管是陈谙,还是许源都沉默不语。
“爸爸,我……”许默北刚要说什么,许源转身,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快吃饭吧,你钢琴课要迟到了。”
许默北看着许源,慢慢地低下头去。
吃完了饭,陈谙说起陈离高中的事情。
因他外婆忽然离世,在美国无人照顾,这才突然回国。
陈谙本是要等选好学校,再送陈离过去。但陈离的叛逆超乎他的想象。
“有几家学校,一会儿跟我去看看!”陈谙对陈离说道。
陈离无所谓的点点头,“随便!”
陈离从柜子里去出衣服,刚套到身上身上,便听见一阵敲门声。
“进。”
推门进来的是许默北。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长长刘海挡在眼前,显得神色不明。
“小离,你衣服换好了吗?”
“别,别那么叫我。只有女人可以叫我小离,你不是女人吧?”
“好吧,你这样说,我还怎么回答?陈离,爸爸叫你下楼。”
“你也要去?”陈离觉得不爽。
许默北微笑道:“自然,我也在一中上课!”
龙套楼
征集配角姓名。
“跟我有什么关系?”陈离哂笑。
许默北看了看穿着西装的陈离。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打在他的脸上,他正整理着衣领,长得很像陈谙的眉眼,尤其是鼻梁,几乎是一模一样。许默北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你为什么要回来呢?”
陈离走到许默北身边时,许默北忽然轻声开口。
“什么?”
“我是说,既然爸爸把你送到了美国,意思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你为什么还要回来呢?”许默北语气很淡。
陈离眉头猛地皱了一下,很快轻声笑了起来。“我回不回来,是我的事。倒是你,进我们家也都八年了,还没哄得老爷子给你改姓啊。”
许默北有些讶然陈离的冷静,“我本来就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不过看了你的待遇,我真是庆幸。”
陈离扬起手,做出要打人的姿势。许默北脸上闪过一丝兴奋。
陈离却又将手放下。
“你以为我傻吗?”陈离仰头笑起来,“就这么打你,然后让陈谙讨厌我。虽然我不在乎他怎么看我,可是,就这么让你得逞,会显得我很笨!”
陈离得意地笑忽然就刺痛了许默北。
许默北低下头,等到楼梯处响起陈谙的脚步声,等到他快要推门而去,才狠狠挥出手。
陈离下意识地抬起手格挡,许默北已然笑起来:“就算是我动的手又怎么样?爸爸会相信你吗?”
陈离一愣,手臂已经碰到了许默北的伤处。他用尽全力撞来,陈离也被他撞得退后两步,后腰撞在了桌角上,疼地鼻子发酸。
只听咕咚一声,许默北人已经跌在了地上,惨嚎亦从他的嘴中溢出。前天才摔得骨裂,这一下伤得更重。
陈离扶着腰,就见陈谙和许源急急地奔过来,一前一后将许默北扶起。许默北满脸豆大汗水直淌,浑身都在发抖。许源眼泪都急出来,“怎么回事啊?”
“先别说了,快叫老张开车来,快点!”陈谙弯腰背起许默北,急急地冲下楼。
陈离愣了愣,才缓步走到阳台上。陈谙已经开车,绝尘而去。初秋的雨不大,细细密密好似牛毛一般落下来,等陈离进房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浑身都已经湿透了。
秋天的雨下得缠绵,断断续续从早上直下到了午后,反而越来越大。小区绿化极好,房子四周中了一种树。陈离叫不上名字,一到秋天,书上就会开出一簇簇的小黄花,树叶也变得红中泛黄,远远望去,十分好看。
雨打在树叶上,发出唰唰声,因在房子周围,是以陈离听得十分清楚。他从床上起来,簇新的西装揉的很皱,睡得有些昏沉。看看表,已经下午三点了。
腰后面肿起淤青,又砸到骨头,到现在仍是隐隐地疼。
电话铃声想起,陈离随手解起,懒懒地说了声喂。
“我在中环路上等你,等下带你去学校。”是陈谙的声音。
陈离说了声好,那边就挂了电话。陈离慢慢起身,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也不换,就这么插兜出去。
老张不在,陈离自己打了出租车,来到陈谙说的地方。等了许久也不见人来,过了一会儿,陈谙才打来电话,“有些事耽误,你等我一下。或者你可以来医院……”
陈离低头握着电话,清楚的听到电话那头许默北叫了声爸爸,陈谙就挂了电话。
陈离握着电话,很久才挂断。干脆地下了车,漫无目的在街上转了起来。
这两天上网,终于找到了以前的老房子。他先去饭店了吃了饭,才坐车到了老街区。是个很安静的街区,小区很久了,高高的梧桐遮了大半的天空,连雨都被挡住。不过偶尔落下的雨滴特别大。
街道很长,车很少,连行人都极少。出了纯粹的雨声,陈离什么也听不到。慢慢走在雨中,湿漉漉地头发贴在额前,陈离用手一拨,顺手抹了抹眼前的雨水。
踩着以前的记忆,转了很久,陈离终于找到了他以前的家。厚厚的铁门锁着,怎么叫都叫不开。有个邻居老奶奶出来,说之前的住户搬走,房子也没有出租。
“为什么?找不到现在的主人了吗?”
老奶奶摇头。淡薄的邻里关系,就算是住在一起,都未必认识,更何况是搬走?
陈离黯然地坐在楼道上。墙上面满满都是刻字,一看就是小孩子所为。他的指尖在一行行字中略过,然后停在了一处。
稚嫩的笔迹刻的很用力,显得写下这句话的人,情绪激动。
“我再也不理爸爸了,我要跟他断绝关系。”字的后面有很多的感叹号,最后话了一个眼睛冒火的小孩子。
陈离恍然。
那是他五六岁的时候吧,上课调皮,老师罚他站。下课后,他把老师的自行车胎扎破。那时小,不懂得毁尸灭迹,被老师抓个正着,直接就把他交给了陈谙。
陈谙用扫床的小木刷,把他狠狠教训了一顿。挨完打之后,陈离就哭哭啼啼地出来,在墙上写下这行字,表示自己的抗议。陈谙看了只是笑。
第二天的时候,陈离放学回来,就看到自己的字下面多了一行字:“真是遗憾,那我买的高达只好退掉啦。”
正版的高达要上千块,是陈谙当时一月的工资,他觊觎好久了,陈谙都没舍得给他买。后来他拿到高达,连晚上睡觉都抱着不松手。
只是那个玩具现在在哪里呢,早就被陈谙丢掉了吧?陈离用手抚摸陈谙写得那行字,字迹早已模糊不清,不如自己留下的清晰。或许那些记忆,在陈谙的心里,就像没有用的玩具一样,全都丢了吧。
电话响起,是陈谙打来的。
陈离捏着电话,脑海中却总响起许默北的那声爸爸。他把电话按断。
电话又响。
他再按。
反复几次,电话终于不响了。等了许久也是如此,陈离将电话关机,抱着膝盖坐在楼梯里,将头慢慢地倚在墙上。
晚上回去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
走进小区的时候,恰好看到陈谙载着许源和许默北回来。许默北的样子惨多了,手臂上打着厚厚石膏,脸色惨白。
“小离,你怎么在这里?先上车吧!”许源摇下车窗,招呼道。
陈谙在驾驶座上,隔着玻璃,也能感到他微微的怒意。被人放鸽子的感受不好过吧。
许源的话还没说完,陈谙就已经开车离去。
自小区大门至陈家小楼有五分钟的路,陈离走回去的时候,许源和许默北都已经回房。
陈谙站在客厅,见到陈离后,才说:“你先洗澡,我等下去找你。”说完,也上楼了。
陈离饿得厉害,午饭吃得晚。下午饭没吃,谁知这回就饿了。他向来是不肯亏待自己的。走到厨房,打开冰箱门,翻找吃的。一跟火腿,一瓶芝士酱,再加两片生菜面包,就能作成很好吃的三明治。他又煎了一个鸡蛋。刚把东西夹进面包里,陈谙就已经洗好澡出来,在楼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等我吃完。”陈离不看他,大口大口地吞下三明治,才拍拍手,嘴里塞得鼓鼓的上楼。他大步走着,颇有壮士一去不回头的气势。很明显今天多罪并罚,既然撞到陈谙的手里,那他也没什么好说。
上了楼,陈谙示意他去洗澡。
陈离洗了澡,换了睡衣出来,定定现在陈谙面前。
“这么急着给许默北讨回公道吗?”
陈谙也不说话,从陈离一堆衣物里取出皮带,指了指床,让陈离趴上去。
陈离把头一扭,并不配合。
那条窄窄的皮带,让他吃足苦头,说不怕是不可能的。
可他不愿这么屈服。
“过来!”陈谙再一次说到,叫陈离没动,走上前按住陈离的肩膀,皮带狠狠抽在他身后。
陈离挣脱不住,冷不防被抽到腰后,疼地轻呼一声,又咬住了嘴唇。
陈谙将他按在床上,掀起上衣,见他腰后肿起鸽子蛋大小的肿块,边缘处被皮带抽中,泛起红沙。
陈谙并起两指,在肿块周围按了按,见陈离没什么特别反应,知道没有伤到筋骨,才收了手。
“前天是怎么跟你说的?”
“要跟许默北和睦?”陈离冷笑。
身后陈谙已举起皮带。破空的声音骤然响起,陈离猛地咬住枕头,忍住身后撕裂板的疼痛。
“还有呢?”陈谙打了五下,才淡淡问道。
陈离被他问的一愣,“要懂礼貌?”
“不对!”
“你要打快打,别废话了!”
陈谙的五下皮带落下,仍问道:“还有呢?”
陈离被他磨的抓狂,一撑手臂就从床上站起来。
“哼,还有什么,无非是我欺负了你宝贝继子,你要打要罚不都看你心情?何必要我说出来?”
陈离索性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事情就是这样!我堂堂正正!你可以打我,到你决不能冤枉我!”
他扬着头,好不示弱地瞪着陈谙。
陈谙看着他,有一阵的恍惚。“你没错吗?”
陈离的心顿时想被锥子捅了一下,剧痛从心底蔓上来。他愤怒地挣扎,扔抵不过陈谙的束缚,气的几乎炸开。
陈谙道:“你这样三番五次地玩失踪,是真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
陈离被压在床上,突然听陈谙这样讲,不由啊了一声,身后已剧痛起来。
“从你下飞机,晚上偷溜出去,到今天下午不打一声招呼就出门。不到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电话也关机,难道觉得我打错了?”
陈离被陈谙的话弄得摸不着头脑。他确实放荡惯了。尤其是外婆生病那段期间,更加没人管他。
“为什么?以前也没人管啊?”陈离不服气地道。没人管他去了哪里,也没人会要求他提前回家。
“你现在是在国内!”陈谙哼了一声,“是第三次,那就打你三十下。如果是第四次,就是四十下,以此类推!要怎么做,自己掂量吧!”
陈谙说完,伸手褪了陈离的裤子。
这几日连着挨打,陈离身后紫红一片,厉害处泛起青痕。
刚才的十几记,让陈离身后疼得厉害,听了陈谙的话只是哼一声,并不回答。
陈谙举起皮带,用力挥下去。
没有了睡裤的保护,陈离疼地一震,愤愤想着陈谙的手劲可比刚才大多了。
这三十下打得极慢。
陈离咬住枕头,密密麻麻的汗往下落。倒更希望陈谙如早先那样,痛痛快快的。
打到一半,陈离就忍不住道:“老陈,我赶时间,快点好不好?”
陈谙并不理会陈离的话,一下一下仍慢条斯理。
陈离见如此,也不在说话,专心忍痛。
三十下打完,陈离痛得满身汗,索性就这么趴着。
门嘭地一下关住,陈离回头才发现陈谙已经走了。
陈离看了门半晌,觉得精疲力尽,便闭了眼睛睡去。
迷糊中觉得身后清凉了不少,睁眼一看,陈谙坐在他身边,正在给他擦药。
不知不觉,这样相似的情景,竟然隔了八年。陈谙两鬓边,有星星点点的白发。
默默搽药完,陈谙一指床头的课本校服:“你下午没去,入学考试没办法参加,就只能去一中念书了。”
陈离表示无所谓。
这几段都不长。那是因为楼楼是在坐车时、午休时、开会时更的文!积少成多嘛!
休息了几天,陈离恢复地差不多,一早就被陈谙拉起来去学校。
新学校距离家中不远,但陈谙还是给办了住校。中午在校休息,晚上回家。
许默北这半月都休学在家,看来是伤的不轻。
尽管有些不适应,但陈离倒是没陈谙预想的那样无法无天,安安静静的把课上课下来。
他是美国回来的,长的有很帅,追他的女生很多。已经有人将他提升为一中校草。
陈离对着些并不在意,女孩子送他情书他通通收下,遇见漂亮的也不免留下电话。
没过多久,就有老师说陈离作风不检点。
陈谙到学校,面对着六十出头的班主任,也不仅头痛起来。没想到老师竟是为了这种事叫他。
桌面上整整齐齐摆着一踏粉色系的信封,据说全是从陈离的抽屉里搜出来的。
“……我问他,他竟然说阻止别人的行为,不然让我出钱给他做个整容手术!。”老师显然被陈离的态度给气到。
陈谙有些窘然,默默看着那厚厚一踏情书,再看看满不在乎的陈离,只得将祸水归到美国开放的环境中。
这事说起来并不是陈离的错,如果他态度好一些,跟本不用叫家长。
“老师也真是,一言不合就叫家长!”陈离从老师办公室出来,相当无语。
陈谙一直没说话。
陈离一路跟在他的身后,见他不说话,便蹭上了陈谙的车。
家中只有两辆车,一辆陈谙自己开。一辆是许源的,她用来接送许默北。
陈离不愿和他们一起,就自己坐公车,乐的清闲。
车子一前一后地开进地库,许默北走下车,奔到陈谙身前:“爸爸你也去学校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这样就不用妈来接我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没想过这么早。”陈谙看一眼陈离。
“小离怎么了?”许默北问。
不是什么大事,陈谙把事情经过叙述一遍,又对陈离道:“中国讲究尊师重道,不管你的老师做了什么,你要对他有起码的尊重!今天的事,不要再发生。”
陈离耸耸肩,没说什么。
“小离在学校很受欢迎啊!”许默北道。
“他小时候就这样!”陈谙忽然道,“幼儿园就牵女生手,被老师送回家!”
陈离有些恼怒:“才没有!”他怒瞪了陈谙一眼,却见陈谙现在车库门口,夕阳的光将他照的柔和,。他的眼中分明流露出笑意,只是更深的是复杂和没落,更想透着陈离看另一个人。
许源噗嗤一笑,指着陈谙:“是哦,不知道是遗传谁?”
陈谙微微一笑,“你是在说我!”
“喂,你是陈离?”
陈离背书包回去,冷不丁被人拦住。不由抱着手臂:“你是谁?”
“高一三班贺家扬!”贺家扬冲陈离抬了抬下巴,“听说十一班的王玉荣给你写了信,能把信给我瞧瞧吗?”
他说话的样子有点冷,带着三分傲气,很理所应当问陈离开口。
“不是听说,她是给我写了信。”陈离很干脆地说。
贺家扬淡淡地道:“给我!”
“不给!”陈离说完就要离开,说实话他有点饿。
贺家扬只是愣了愣,很快就笑起来,“你会打台球吗?”
三局两胜,陈离以一分之差败北,满心的不服气。
“东西拿来!”贺家扬伸手。
打了一肚子火的陈离才想起来,那些信早就被老师收走了。
贺家扬的脸色十分难看,“你是在消遣我?”
“我是真忘了!愿赌服输,你换一个吧!”陈离说道。
贺家扬低头看着脚尖,“好吧。”
八点五十一,陈离看看手表,挺身翻进学校的护栏。如果来得及,他应该还能在十点前赶回去。
只不过始料不及的是,办公室里竟然还住有人。
陈离的手电筒直直发在桌面上摆成了桶型的被子卷,趁人醒之前,蹲了下去。
桌上的人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站起来。“怎么没关窗户?我就说怎么这么冷!”
说完就上前把窗户关上。
陈离这才看清是教英语的金老师,好像听说他家的水管坏了,房子住不成人,怎么住在了学校?
重点是现在才九点,九点!
就算周六没有人上自习,怎么可能睡这么早?
陈离蹲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更摸不准贺家扬这不知道这件事。
看看表,已经九点十分了!
陈离抹抹汗,走到班主任那里,一点一点将抽屉打开。
金老师年轻,睡眠也好,没多时就打开了呼噜。
陈离费了好一番力气,才将王玉荣的情书拿到手。
九点半,还来得及。
摸到门口,陈离又咬牙。门口处用一把实木椅子死死堵住。要是搬动的话,很有可能会弄出动静。
更重要的是,门口的椅子搬开是搬不回去的。
明天金老师肯定知道办公室遭贼了。
陈离看着表,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窗户也不行。
刚才好容易找到一扇没锁的进来,又被金老师关上。
陈离昏昏欲睡,就在这时,楼道传来一声巨响。不止陈离,金老师也被吓得跳起来。
陈离赶紧低头钻好,金老师已经拉开门出去了。
天赐良机,陈离急忙出门,就看到贺家扬躲在另一头冲他摇手。
由于声音过大,不止金老师,连楼下的门卫也上来检查。陈离和贺家扬好容易躲过,正要下楼。不知谁忽然打开了他们那处的楼道电灯,两人顿时无所遁形。
“你们两个在这里做什么?”金老师大喊。“还有那个开灯的!”说着就跑起来。
“有意思,你说是你得罪人?还是我?”
开灯的大概跑得急,不小心摔了一跤。陈离在楼梯处捡到了一块摔碎的石膏。
两人被金老师送进学校保卫室,通知家长。
陈谙说了句知道了,就挂了电话。贺家扬家长的电话关机,根本就打不通。
保卫科就将两人留在了办公室。
等到十一点,仍没有人来。保卫处的老师开玩笑:“怎么回事,你们家长不要你们了吗?”
“我爸肯定在他情人那里!”陈离胡扯道。
“我爸忙。”贺家扬更是简洁。
老师们对望一眼,没有深入这个话题。看来每一个问题少年都有个问题家庭!
“你刚才捡了什么?”贺家扬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了是谁干的?”
“跟你没关系!”陈离淡淡地道。
“我都这样了,总不能平白受了冤枉!”
陈离仍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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