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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Double T》(警匪兄弟)[第1页]

作者:十一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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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概是一个,he结局的文

(艺术生文笔渣,第一次开贴求轻喷
。ps:我从不写虐文。)
酒吧的音响奏着时下最流行的重金属音乐,掺合着杯中散发的酒精,撞击出一种近乎让人疯狂的快感,淋漓尽致透析着人身体上每一处神经。
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少年人穿着皮衣夹克,坐在吧台前端着一只酒杯百无聊的瞧着那形形色色衣着鲜亮的男女,受了药物刺激,肢体交缠着在舞池中欲仙欲死的晃荡。
他从鼻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哼”声,将杯中的澄黄色液体一饮而尽。
“呦,霆哥,还要再来一杯吗。”阿淮敲了吧台,笑着问。
陈霆嘴角一撇,眉梢微挑,说不出的不驯,“不要了。”
阿淮察言观色,“霆哥今儿看着,好像不大开心啊。”
“没什么。”他一转手里的杯子,“最近有货要走,十哥抓得紧。”说着敲了敲桌子,“这十几个场子你和阿蒙给我看住了,出一点纰漏,十哥那儿我也不好交代。”
“是是是。”
“行了,我先走了。”他一敲桌面,抬腿穿过热辣的人群,从后门出酒吧终于远离房子里的热燥,他觉得身心都舒畅了许多。
他靠着后街的墙闭着眼扬起头,想起以前十六七岁叛逆期的自己特别喜欢和那些狐朋狗友逃课往这些地方钻,每次被老爹发现都是一顿皮开肉绽的收拾,为此学校那里被记了好几次过几乎要被劝退。
想到这儿,他猛得一拍脑子遏制自己打住回忆。从口袋里掏出烟和火机,点燃一支万宝路香烟,那味道让他感冒才好的嗓子呛得又连着咳了几下。
其实他不太喜欢抽烟,一开始只是觉得有趣,后来……
他随手把玩着香盒,向街口走去,准备随手拦一辆车先回住的地方。
“哥哥,买花吗?”一个小姑娘穿着萝莉装,梳着卷卷的两个小辫,挽着一只小竹篓,里面只剩几朵玫瑰。
他笑了,掐掉烟,摸摸小女孩的头,“你几岁了?”
“七岁。”小女孩仍旧举着手里的玫瑰,睁着大眼睛问,“大哥哥,买朵花吧。”
他站直身子,摸出几张大钞塞给小女孩,“你的花我都要了,你快点回去找妈妈吧。”
“好。”小女孩露出一个十分甜的笑容,拿了钱蹦蹦跳跳走了。
他捏手里那朵玫瑰,放在鼻尖轻嗅,那股清香驱散了刚刚的烦躁,再抬眼已换上一如既往的桀骜不驯,小痞子的模样,随手叫了辆车,报了地址。
已经一个月了。
他多次联系上线都得不到回报,而这个礼拜日十哥又要开始走一笔大单子。他漫不经心转着手里那只半开半合的玫瑰,思考着如果这样一直失联下去,下一步该怎么走。
“先生,到了。”
“好。”
付了钱,他捏着那只玫瑰进了老居民区,这里起码是上个时期的建筑了,还是那种几乎绝种的筒子楼。楼道年久失修昏暗的路灯一闪一闪,映照着那破裂的板砖,十分渗人。开铁栅栏扯出“哗啦啦”一片响声,吵得周围邻居,几个脾气暴躁的冒出头喊,“这么晚,让不让人睡啊,操。”
他硬着头皮又哗啦啦的将铁栅栏拉上,进屋随手把玫瑰插到一瓶喝了一半的矿泉水里。
屋子长年不通风,总有一股除不去的霉味,他蹙蹙眉又忍不住喷了半瓶空气清新剂,踏进浴室才想起来热水器坏了,只能快速冲了一个冷水澡,裹着浴巾爬进被窝。
半夜他被短信吵醒,是那只用来联系上线,一个月来都没有回复的老古董手机。他激动的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来,几乎感动的要哭了。
短信上显示了一串复杂的乱码,他瞥了两眼,脑子里迅速分组理解了意思,瞧了眼钟,凌晨三点半。
他忙摸黑爬起来随便套了连帽黑衣衫,甩上帽子,小心翻窗出去,从二楼跳到一楼的水箱上,再一越,稳稳落到一楼的垃圾桶边。
身姿轻的只能听见淡淡的晚风擦过衣料的声音,疾步拦了车,报了地址。半小时的路程他半路就下了车,观察了附近确定没有任何人跟着,身影闪进了林子抄小道跑入一道公路边上。在荒郊野岭搓着手等了一会儿,迎面开来一辆吉普,车灯刺得他拿手挡了挡,眯眼看了车牌,确定没有错误,待车子开到他面前缓缓降速,他瞅准时机跳上车,从车顶窗口进入车内。
他深呼吸,扯下帽子。
“啪咔。”再熟悉不过,子弹上膛的声音。
他吓得全身一震,可还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余光瞟向驾驶座单手开车一手拿枪对着自己脑袋的人。
他缓缓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任何武力,脑子在急速运转,想着一百种危机应对策略里老师讲的方案。
“你就是内鬼?”凉凉的声音递过来,他听得一愣,感觉很熟悉。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的上司,许孟已经死了。我们从他的电脑资料里找到你的档案,你还是警校的在编生就被挑中负责卧底工作,如今已经在王先生身边一年很受信任。”那人将车行驶到一处靠海的崖边,腕部用力枪口直抵他太阳穴,“我没想到王先生这么信任你,你还背叛他。”
陈霆拿出一副痞子样,“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说完他目光一寒,极快地侧头避开射击点,打开那人的握抢的手,另一只手握住袖子里藏的刀片,直攻那人脖颈动脉。
那人反应极其灵敏,整个身子后倾轻松躲开刀片,出手锁住他的右手手腕反扭成极大的弧度,另一只手极其重的敲在他左手上,疼得他半个身子都发麻。
“砰”一枪打在了他被按在玻璃窗上的脑袋。
诶……
空枪。
那人挪开枪,评价,“没想到上面派下来卧底的,是你这种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这话说的他可不爱听了,忍不住揉着左手腕炸毛,“我也没想到上面派下来新接头的上线,会是这种爱戏弄人的长官。”
“自我介绍吧。”那人收了枪说,“时间太紧,你的资料我还没看。”
“报告,编号Fn15237,姓名陈霆,1985年11月21日出生,04年自愿担任卧底现已一年。”
“陈霆。”那人点点头,“很巧我也姓陈,陈晋。”
陈晋……
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个人的声音如此熟悉了,他父亲张向宇在世最得意的门生,警校的风云人物,他从小喊到的……
师兄。
父亲过世时,葬礼上他们见过最后一面,这位师兄穿着笔挺的警服,按着他的肩,唤着他的小名,“等等,好好念书,别让妈妈操心,以后……不要当警察。”最后那五个字说得极其重,这也是他父亲在世时对他说的最多的话。
可是……
他眼神黯了黯,参加证人保护政策,换掉名字户籍甚至是父母的资料,还是没有阻挡他走上这条路。
他自幼便不承庭训,行事十分乖张叛逆。
陈霆……
承庭……
这个新名字,母亲希望他能多懂事些。可是到底要让她失望了。父亲的遗言,兄长的嘱咐,他一样都没有听进去。
他捋了两把染烫成黄色还挑了几根大红的头发,想着两年过去了,自己也过了变声期,从内到外就如拆骨换皮一般,就算是小时候常陪自己玩的人又怎么能认得出。
他清咳了两声,理直气壮坐直身子,打赌陈晋认不出他。
陈晋公事公办的口吻,一直目视前方并不看他,“最近有什么进展。”
他想这位长官既然接手得如此匆忙连自己的资料都没有看,指不定连案子内容都没有过目,他摆出一副老前辈的架子,慢条斯理说,“王大可,外号十哥,是国内缉毒榜上有名的大毒枭。他手头上以我目前知道的毒源有缅甸七八家稳定供应商,美国有三处。”
“说重点。”陈晋凉凉的打断。
“咳咳。”这回真咳了两声,大约是感冒没好利索又冲了凉水澡,是又十八度的秋夜只套一件不算厚的卫衣顶风出来,他不找感冒,感冒也要找他了。
“这个礼拜,A座码头,有货。但是……”他又咳了两声,“十哥为人谨慎,卸货运毒即使都是最信任的人,也会临时更变路线,很多次都是因为这样导致我们的抓捕行动失败。”
他说着用力搓了下鼻子,低头搓弄衣袖,“这次的毒品听说纯度很高,咳,虽然之前因为上线设计我替十哥挡了一枪,以至十哥很信任我。但是这信任是比不上他身边的阿唯,那人是十哥一手养出来的,所以……”
“可以想办法离间他们关系吗?”
他思考着,继续无意识搓袖口,“我想,不可能。十哥对阿唯有救命之恩,他们关系如父如子,牢不可破不是可以轻易离间的。”
“等等……”
“啊?”他下意识抬头应了一声,猛地察觉不对,结巴着接,“等……等什么?”
陈晋把目光从前方车玻璃上转过来,从他的袖口移到脸上,像在他身上密密麻麻铺了一层寒霜,他忍不住一哆嗦。
再开口,那声音凉冰冰的似乎压着火气,听起来一点也不像叙旧,干巴巴的反而更像威胁,“师娘还好吗。”
他心跳漏了一拍,不动声色的装傻,“你说什么?”
“张文健。”陈晋的性子本就不算有足够的耐心,一字一顿念了这三个字,眼神就森冷地砸过来,抬手一巴掌拍到他还在搓袖口的手指上,“这种小动作,说你多少次了都不知道改。”
以前的名字被念出来,这种感觉可不太好,他摸着手背,硬着头皮装糊涂,“长官,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陈晋挑挑眉,伸手一拉椅侧,瞬间整个驾驶座后移,腾出一个足够的空间。
这位警校的传奇人物是练的一手好擒拿,虽然说他以前被父亲和这位大神教过两招,可此刻过招起来就好像山寨遇到了正版,只有被打的灰头土脸的份儿了。
陈晋锁住他的双手,按在副驾驶座上。他一只腿被压着,另一只跪在座位上,整个人以一个很不舒服的姿势被锁住,动弹不得。
“老师过世的时候,我和你说过什么,老师在世的时候,又对你耳提面命说了什么。”那声音在耳边炸开,像手榴弹一样。
他脑子里又浮现父亲灵堂上的照片,狠狠将愧意压下去,闷着声不作答。
“不说话?”陈晋冷哼一声,宣告耐心耗尽,“是不是还要像小时候一样,挨揍了才能说实话。”
他在心底默念,小时候也不是每次挨揍了都说实话啊,只不过十次有三次是找幌子堵,虽然百分之百能被识穿。
继续装聋作哑,不反抗不承认,这姿态摆明是拿出在警校里学的熬刑那套了。
“陈霆!”
“……”
沙发
“编号Fn15237。”
这是拿长官的身份压他了,他不得不应,“是,长官。”
陈晋放开他,呵斥,“不准动,跪好。”
越野车已经算得上宽敞了,可是他好歹也是一米八二的个子,拼死拼活才蜷成个虾米的样子,抱着车背屈膝跪在车座上,姿势撑得他很不舒服。
“皮带。”
陈晋比冷不热的吐出两个字,他一股火从身体里窜上来,撒手不撑了转身就去拉车门。
陈晋手比他快一步,按下了车门锁。
这可是个极坏的征兆,以前有两回年假老爹带老妈去国外玩,十几岁的他就被丢到陈晋身边,深知这位兄长一旦生气到锁门,那下场……
简直惨烈到不敢想象。
“既然参加证人保护计划以后还是念了警校,告诉我校规第一条是什么。”
他心里琢磨着是不是可以砸窗子逃跑,不行……
卧底以后他再也没有像在警校那样系统性的进行体能训练,这里还是了无人烟的市区,成功逃跑的几率实在……
他慢慢挪回去跪坐在椅面上,垂着眼睛,抿抿唇,心不甘情不愿的说,“绝对服从上级所有命令。”
陈晋一抬下巴,“跪回去,撑好。”
很久很久以前的疼痛砸破记忆的封层涌过来,他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打算死不承认到底,“报告长官,您这是无理要求。”
“啪嗒。”皮带扣子打来,陈晋单手抽出来,在手中折好,冷冷指着他,“撑好。”
这熟悉的一串动作让他背后生凉,紧紧攥住拳头,心里盘算着这回就是不砸窗户也得砸了。身形灵敏的像只小豹子,反身卯足力气用手肘撞车窗,将将要碰到,手臂就被人扯住,那力道太大带的他整个身子倾斜,双手立刻被绕了弧度锁到背后。
“啪”的一下,疼痛在身上炸开,压着前两天火拼时被一铁棍贯串背部还没好利索的伤上。
疼得立刻从嗓子眼里“呜噜”出一声,整个身子都极用力想要挣脱桎梏。
似乎为了惩罚他的不听话,皮带夹风连着几下砸下来,贯串整个臀部。
陈晋这几下丝毫没有防水,每一下都是十成十的力道,他瞬间被抽得没了脾气,疼得龇牙咧嘴,心里忍不住吐槽两年不见的这个兄长,下手也忒黑了。
见他放弃挣扎了,那皮带的力道还是丝毫未减,一下挨着一下砸下来,他穿的这条路边六七十块钱买的牛仔裤瞬间就被抽的发毛。
实在受不住了,他压喉咙里低低的呻吟声,叫了声,“长官。”
“啪”极重的一下压下他的声音。
他忍不住撮住袖口塞住嘴巴,眼底生生被逼出了泪光,真是很委屈,怎么了就,一见面半点寒暄没有就质问,质问不过就动手抽人。
这种硬气也不过是在抽到将近五十下的时候彻底崩塌,声线里掺着闷闷的哭腔,“师兄,疼……”
板凳
陈晋这才停住举到半空的手,深深叹了一口气,拎起人领子,手一甩把他整个人推回副驾驶座上。
身后的伤撞到不算柔软的椅背,那感觉可真不好受,几乎立刻弹了起来,可车内空间就这么大,能弹到那儿去,只能单手撑着座椅哆哆嗦嗦的虚靠着。
偷偷摸摸看了陈晋两眼,吞了两口唾液,垂着头,彻底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陈晋一扔手里的皮带,双手交叠在腿上,“你是不是为了报仇。”
一针见血。
他咬紧后牙,整个腮帮子都绷着,张口吐出两个字,“不是。”
陈晋抬手一巴掌不留情的甩到他脸上,顷刻就浮现赤红的掌印,“你还是小孩子吗,非要挨顿狠的才肯说实话?。”
他狠狠咬了一口唇肉,不再答话。
“当年让你和师母参加证人保护计划就是为了保证师父的遗孀不会被暗杀。现在你倒好,直接给我跑到敌人枪眼底下,嫌命长了是不是。”
脸上身上都炸开疼,他心里生闷气,一甩头什么也不想理。
陈晋一手箍住他下巴,把人脸掰过来,强硬迫着他抬起头对视,“我现在说话对你不管用了是不是。”
陈晋是除了父亲外他最怕、最畏惧、也最尊敬的人,眨了两下眼消散眼底的水汽,才闷闷的说,“妈……妈妈,过世了……”
这一句话凝结了车里的空气。
箍住他下巴的手突然松了,陈晋心里一时五味杂陈,放软了声调,“什么时候的事儿。”
“我们移居美国的第一年春天,妈妈就不大好了。”他垂着眼睛,语气低沉,却没有一点想哭的感觉,大约那时候昏天黑地的哭完后,此生眼泪都少了很多。如今讲述起来都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件在别人身上发生过,比较悲伤的事情一样,“年尾就走了,她和爸爸不能安葬在一起,我就把她留在美国了。”
这是一种怎么样的感受,双亲早离,死不能同葬,他连清明拜祭都不能出现在亲父面前,如今连扫母亲的墓也要远渡重洋去美国那个毫无归乡气息的异国……
而他不争不闹,一个人默默承受了下来,独自念了警校,走了这么远,才走回他这个师兄面前。
说完这些,他垂下头,不再吱声。
陈晋瞧他这样子实在于心不忍,抬起手轻轻揉了那颜色扎眼的头发,“告诉我,是不是为了老师那个案子才来卧底的。”
这回他不再有所隐瞒,点点头。
陈晋加大力度揉了一把他脑袋,转过头叹了一口气,叫了他英文名,“William,你太嫩了,只追查王大可这条线你是追不到核心的,他只是Netherfiend的小喽喽。”
“你知道Netherfiend。”他有些讶然,猛地掰过师兄的肩,有些激动,“你知道更多是不是,你还知道什么,告诉我。”
“冷静。”陈晋将他推回副驾驶上,呵斥了一声,“这么多年还是毛毛躁躁。”耐不住他炯炯期盼的目光,低沉了一会儿,才说,“王大可虽然是小喽喽但是还能查到一些有关Netherfiend的走货的路线,虽然微不足道但是我们现在没有办法能了解更多。你的父亲当年就是因为拿到了Netherfiend的内部名单才会被暗杀……”
那一直是他心底不愿意提起的往事,他的父亲死在自己的家里,一场大火将一切都烧成了灰烬,幸而那晚乡下的姥姥突生急症,妈妈带着他一起去了乡下,才逃过此劫。
那场大火,是他少年时代结束的印记,惨痛的烙在回忆里。
陈晋叹了口气,唤了那个多年没有人再叫的乳名,“等等,有时候知道太多实在很危险,这次卧底结束以后,回警校。毕业了,当一名普通民警就好了。”
“长官。”他换上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认真的盯着师兄,眼底是近乎执念般的执拗“你只需要指挥我做什么就好了,至于我的去留,您实在无权干涉。”
陈晋绷着脸,点点头。
一把抽回扔到车前的皮带,吓得陈霆缩着脑袋往后一哆嗦,那种可怕的疼痛被唤醒,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炸开了畏惧着。
他盯着那黑黝黝的皮带,生生咽了两回唾液,分析了一下眼前的情势,实在不适合硬抗,服个软比什么都强。
“我……我背后有伤……,不能……不能再挨了。”
陈晋瞪着他,握着皮带的手,凌空狠狠在他面前点了两下,一甩手又扔到一边去。
“过来,我看看。”
他贴着座椅往后蹭了两下,“不……不用了。”
“过来!”陈晋忍无可忍冲他吼了一句,威慑的人立刻就范,乖乖前倾身子,双手搭在师兄腿上,整个人弓着像是以前家里养的那只大金毛伏在自己腿上撒娇。
陈晋撩开他身上那件不算厚的卫衣,整个遍布各类新伤旧伤的背部就露了出来,那条斜着贯串整个背部的棍伤还淤青着。
沙发

⊙ω⊙新年快乐
半晌,整个车内都静静的。
这气氛有点尴尬,他舔舔嘴唇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
“怎么弄的?”陈晋适当打破了平静。
“十哥把他名下十几个场子交给我看,那些酒吧歌厅嘛,总是会出些闹事的,打起来乱哄哄的擦到碰到总是难免。”
以前身为高级督查的老爹和警校风云人物陈晋教他不少防身术,板子皮带没少挨学的就是不认真,后来终于学了点鸡毛蒜皮他全都用到组团打架去了,正途倒是半点也沾着。现在混在黑帮里,那套警队里教的格斗术当然不能用生怕被人瞧出套路来,幼年的防身术又没认真学,这群架上都靠自主摸索,磕磕碰碰当然难免。
现在他已经极少受伤了,一年前才到王大可手下看场子的时候受的伤远比今日要多。
他抿抿唇,打消了告诉陈晋自己现在比起一年前受的伤,已经算是少的了。
只拿手垫着下巴,安静趴着。
陈晋侧过身子够到后座上一个军绿色背包,扯到身边翻腾了许久找到一瓶红花油“只有这个,忍一忍吧。”
他嗅到这味道,活像落到油锅里的虾子,顷刻弹起身子,没到一半就被陈晋稳稳压回去,随机后背疼得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天煞的知道他有多讨厌揉伤,以前被老爹抽过身上一道道肿着楞子,妈妈就拿着红花油给他揉,那痛楚不亚于挨过一顿皮带再来一顿藤条。
“疼疼疼疼……”他用力拿手拍着车门,直蹬腿又扯到臀上的伤,疼得整个身子绞起来。
陈晋一巴掌甩到他身后,“不要动。”
他“啊”了一声,继续压着喉咙里呼痛的欲望,拍着车窗。
低沉的语调慢慢随着渐渐消下去的痛感传过来,“许孟长官的死比较突然,我拿到他的资料时,发现他除了负责你这个暗桩,还有一个线人。许孟死后他的这个线人也消失了,目前不排除是这个线人给许孟提供了重要的信息而被发现所以被杀。”说到这儿,他突然“嘶”了一声。
陈霆急忙回头,“你怎么了。”
“没事。”陈晋摇头,慢慢活动了下左胳膊。
“你受伤了?”他三两下就抓住师兄胳膊,要去扒人衣服。
从幼年认识开始,陈晋不管是格斗、武术、擒拿练起来都是极其拼命的,为此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不计其数,所以如果不是什么极重的伤,也是决不会轻易呼痛。
陈晋单手就又把他按了回去,“别闹,我没事的。”
他可不相信,撮着人袖口,还要爬起来。
“啪”身后又挨了一巴掌,力道用的刁钻,声响极大,惹得他耳朵瞬间发烫。
“你干嘛。”
陈晋掀开他衣服,一巴掌按到那青紫的棍伤上,疼得他再次绞起身子。
“你现在归我管,别太猖狂。”
“你……你……”他忍不住竖起手,比了个十分不雅的手势。这些习惯都是这一年来在社团里染上的,也是对卧底身份极好的保护衣。
可是这并不属于有教养的子弟会做的事情,也不是他这个本就出身书香门第的师兄能忍受的。
很幸运,他为自己赚了十下更狠的皮带,抽得他连还嘴的力气都没有,软软的趴着被揉伤,聆听陈上司的教诲。
“到时候会有三十组待命,随时交换更替着去跟你们运货的车,如果有什么突变,你要随机应变,安全为上。”
“恩。”
“任何事情不要操之过急,放长线才能钓大鱼。有消息你随时通知我,那只你以前和许孟联系的手机不要用了,如果要见我去旺角街找豆子奶茶的寥奶奶,告诉她一杯鸳鸯不要糖,她会告诉你在哪儿能见到我。”短暂的停顿后,继续吩咐,“如果有紧急情况用临时卡打给我,用过既销毁,听到没有。”
“恩。”
“三天后,凌晨两点我们在东头废弃的地铁三号线再见一面,我给你一些装备。”
他点点头,抬手抹了把脸上疼出的虚汗,对陈长官的话已经是听之任之,再也反抗不起来,
陈晋瞧着这个不过刚刚二十就已经孤身一人闯入黑暗的少年,又无奈又心疼,戳了人脑袋,“万事小心,别让老师、师母……”顿了下,“还有我担心。”
煽情往往比扇巴掌更能让他有触动,他眨了眨眼睛缓解眼底的酸涩,抽了两下鼻子,用力点了下头。
陈晋看了眼表,已经凌晨四点多了,从腿上把人拎起,“快回去吧,我想你白天还有很多事要做。”又把红花油放到他手里,“后面的伤自己揉,我打的我有分寸,三天后我会验伤的。”
他在心底默默嘟囔了几句,不情不愿把东西塞到口袋里。
陈晋又把车开到那处林子,“安全起见,你还是走到大道上打车回去。”
“恩。”乖乖应了,一手开了车门,腿还没迈出去,左手腕就被箍住,陈晋一把将他拽到怀里,一手按着他的脑袋,轻轻拍着他的背……
这让他脑袋里回忆起两年前,放着爸爸黑白照片的灵堂上,陈晋也是这样把哭得喘息都困难的他拉倒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
说,“等等,别怕。”
“William,小心。”陈晋又拍了两下他的肩,那力道让他觉得自己的肩头很沉……
责任。
很沉……
他露出大大的笑容,吸了下鼻子,大力点头。
回到筒子楼的出租屋已经凌晨五点半了,扯了被子立刻倒头就睡,第二天一早六点半被电话吵醒,那头传来一阵吵杂的声音,是阿蒙二痞子的声音,“阿霆啊,你人在哪儿呢,十哥今儿从菲律宾才办完事儿回来,大伙都准备接驾去呢。”
他揉揉脑袋,“阿唯呢,不是他负责的吗。”
“昨晚七堂那儿出了点事儿,唯哥连夜赶过去了,有点棘手,还没处理完。”
他心底狐疑了一下,七堂是嘉爷的地盘,这能出什么要紧的事儿,这会子还没处理完。
口头上应着,“好好,你等着,我马上去。”
挂了电话,他以极快的速度洗漱完换了衣服,摸到口袋那瓶红花油,极为嫌弃的丢到了床头垃圾桶。
用力甩上门,震得屋里的桌椅轻微晃动。
他没注意,那只插在半瓶矿泉水瓶里的玫瑰,一夜来,已经全开了,迎着一束从窗角投进的阳光,淡淡吐露芬芳。
十几辆限量款老爷车连成一线“唰唰”的稳稳碾过路边积累的梧桐叶上,十分惹人注目。
陈霆坐在中间一辆的副驾驶上摆弄手机看见几个阿唯的未接来电,忍不住在心底暗骂自己,转脸问向开车的人,“昨晚七堂那儿出了什么事儿,阿唯居然现在还没处理好,嘉爷呢?”
“谁知道啊。”阿淮单手扶着方向盘,腾出只手打火点燃一支烟,狠吸了一口悠悠然吐出几个烟圈,“本来今儿一早车都开出门了,唯哥就因一个电话立即撩了手里的事儿赶七堂那儿去了。听唯哥手底下的小夏说,昨天七堂那边有四五个场子被条子查了,零零散散抓了一堆人,搜了不少东西。今儿一早,库里没被搜到的东西要转的时,又被逮到了,这才着急上火嘛。”
“嘉爷可不是这么不谨慎的人,这回怎么这么糊涂。”
“啧,不好说,没准嘉爷身边有鬼。”
这话听的他身后凉意一冒,“鬼?”心底暗自镇定了一下,“嘉爷身边用的人可都是入了社团就带着的,怎么会有鬼。”
“这可不好说。”阿蒙抖了下烟灰,又用力吸了口烟,“就算不是鬼,估计也是出内贼了,不然嘉爷藏货那么隐蔽的地方都被端了,这可不是小事。看着吧,缅甸那批货走货在急,眼前又出了这事儿,十哥这次回来指不定有一帮人要遭殃。”
他在心底盘算着,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嘴上应着,“是啊,让底下人都机灵点,这时候可不能往枪杆上撞。”
机场前洋洋洒洒连着停了十几辆老爷车,排场打的很阔气,显然是因着昨晚的事情大家都绷紧了神经,此刻这排场明显带了讨好奉承在里头。
一身黑色运动衣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牵着位红色长发曲卷及腰穿着火辣的包臀裙的女子走出机场,两人周围围了七八位保镖。
陈霆站在车边,低头拉开车门。
待上了车坐定,他才恭敬的叫了声,“十哥,云姐。”
那女子靠着十哥的肩,娇启红唇,“呦,是阿霆啊,几天不见,倒是又变好看了。”
他呵呵傻笑几声,“嫂子您抬举我了。”
“年轻人,长得快。”十哥拍拍云姐的手,问,“阿唯呢,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他老实回答,“事情发生的急,阿唯还在处理。”
“哼。”十哥冷哼一声,“我一不在社团里一个个就开始给我出幺蛾子,你和阿唯都年轻镇不住这帮牛鬼蛇神,去!通知各堂堂主,明天早上社团开会。”
看来这是要在这次走货前好好杀一杀各堂的锐气了,他赔笑着,“十哥别生气,气坏了身子还是您亏不是,有什么事儿您吩咐跑腿动手的都让我和阿唯上,累不到您。”
“哟,这可真是嘴甜。”云姐伸出手点了点他,浓郁的香水味扑面而来,“我可算知道为什么十哥这么疼你了。”说着眉眼抛向身侧,“阿唯阿霆如今算是你的左右手,一碗水要是端不平,小心阿唯吃醋。”
“你倒是能操心,给阿唯十个胆子他也不敢。”
这倒是,命都是主子给的,哪儿还有胆子要求更多。
把十哥送回家,他马不停蹄就赶到七堂。阿唯在那儿处理了半天总算维持住了场面,只是核算了下,损失确实不小,库里的东西都被扫荡了干净,纯度还不差。
嘉爷脸色煞白的坐在那儿,堂前跪了一个鼻青脸肿衣服大半都浸上血的人,他眯着眼认真瞧了瞧,这不是跟了嘉爷三年多的小南吗,瞧这场面,是真的出内鬼了。
一头黑发身穿皮衣长裤额角一道长疤的少年站在一边,冷眼看着这一切,那淡漠的眼神似乎将所有的人命都视作轻贱蝼蚁。
陈霆和阿唯打过招呼,后者只是微微颔首表示收到。
他走过去叫了声,“嘉爷,十哥说明儿一早八点在社团开会。”
嘉爷显然气的不轻,应下了,“告诉十哥,这事儿我会给个交代的。”
“诶,是。”说到底他进社团不过一年,虽然受宠有幸能和跟着十哥十几年的阿唯一起办事儿,可并不代表他能对社团里这些四五十岁的老江湖指手画脚,该有的规矩礼貌是一样不能少。
出了七堂,阿唯开车带他一起去了十哥住处,简单交代了一下事情的始末,就被留下吃饭。
他瞅着那上好梨花木料子做的实心椅子,心里一嘎达,还是不动声色一屁股坐上去,内心疼得那叫一个酸爽,面上还要表现认真听十哥讲话十分乖巧的样子。
阿唯只是站着,没有坐下的意思。
他察言观色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该站着,十哥立刻摆手让他坐下,“他做错事,罚他看我们吃。”
想着说的该是七堂的事了,十哥一心想把阿唯培养成接班人,严厉也是有的,他们这种生活在黑暗里道口舔血讨生活的人,自然是半点疏漏也要不得。
这话说的他也是不安,“十哥,您走的时候也让我好好帮阿唯看场子,现在出了事儿,也有我的责任。”
“行,边上站着去吧。”
十哥这个人本就算是喜怒无常,更不喜欢别人驳他的意见,表面看起来蛮横其实暗下阴狠。
他有些后悔刚刚说的话了,可是为了一步步套取信任,也只能一次次把自己往刀口上送。
“我走的时候,吩咐过你们什么。”
饭桌前开训,也算是极少数的了。
他拿眼风偷偷瞅阿唯,这个人性子冷,本来就是不大喜欢开口的,等了半响,还是他先回话,“您说,任何事情都要小心谨慎,如果发现有不对的地方,立刻和您汇报。”
“昨晚出事的时候,和我汇报了吗。”
他心里一咯噔,昨晚他出去见上线了,电话处于关机,阿唯连扣好几通他也没接着……
这话一时出来,真不知道怎么接。
两个人都保持缄默。
“啪!”十哥重重放下筷子,“都给我装哑巴,是想去刑堂了?”
“对不起。”想到刑堂那鞭子就头皮发麻,他只能老实道歉,“我昨晚喝了点酒,没注意手机关机了。”
“对不起,昨天太晚了。”阿唯终于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阿唯一向敬重十哥,而十哥在心脏上有隐疾,阿唯自是干得出就是有天大的事情能不打扰十哥休息就不打扰的事情。
“这些账我以后再和你们算,七堂的事情在运货前我希望能处理的干干净净,人该换的就换,都给我做干净点。”
就知道十哥的消息是灵通的,明显已经知道出了叛徒,看来暗下是要进行一场屠杀了。
他和阿唯都应了,“是。”
“还有阿霆,这个给你。”十哥推过来一把钥匙,是最新的车型雷克萨斯CT,之前他给十哥办事的时候事情做的好,十哥也送过他一辆车,但是三个月前被他撞废掉了又查出来他没有驾驶证。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来卧底的时候身份被洗了,原先的证件自然都不能用,所以那场车祸后他被拎去警局蹲了两天。
警局里只要他上线吩咐一声,自然没吃什么苦。两天后十哥派阿唯来花钱保他,回来后就被当头一训。
自然是骂他没驾驶证还拎着车瞎溜达,因为无证驾驶被拎进警局的,他还真是他们社团里的头一个。
丢人!
所以这三个月,他是走哪儿都靠打车、腿跑、蹭车。
“驾证考了没有?”
他应着,“考了考了考了。”
他前脚被拎进警局,后脚他上线就给他办了驾驶证。
“明儿从那破筒子楼给我搬到这儿来,别老窝那儿破地方。”
“啊……”他一愣,内心激动的真想一口气就答应,毕竟这是很不容易深入调查王大可的大好机会。可是又一想当初选择老旧的筒子楼一是为了掩身份,二是为了好传递情报,以后如果住到十哥身边,想要夜里自由出入,可就难了。
可是最近风声因七堂的事情变得紧,十哥还要坚持走货,这时候让他搬过来住,到底是起了疑,还是……
由不得多想,住到这里算是深入虎穴,里面的情报太诱人了,诱惑得他明知前面是刀山火海也要下,还不忘嘴上以退为进,“可是十哥,这样会不会,坏了规矩,我可以住外面的。”
“以后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阿唯和你都年轻,底下那帮老东西你们现在是镇不住的,我希望以后你们能相互扶持。”
这番话语重心长,可他却不敢全信,他是见过十哥的阴狠的。以前四堂的堂主乖张跋扈,十哥明面上是向着他的,暗地却已经下了杀心。
只是社团有社团的规矩,是禁止内斗的,可老四那件事上如果不是十哥按着人不去救,也不会咽气。
这就是笑面虎,他则……
如同伴虎存生。
“那,阿霆就要打扰十哥了,日后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还请十哥多提点。”
他没办法等到三天后再见师兄了,明天就要搬到十哥的别墅去,当天他便去了豆子奶茶找寥奶奶要了杯不加糖的鸳鸯,十分钟后他们在南阳商城一处处于维修的地下停车场见面。
他还是穿着那件套头的卫衣,进了车就急匆匆的说,“十分钟。”
“怎么了?”
“除了我,你们在社团是不是还有其他暗桩。”
“我这边的资料只有你。”
“七堂嘉爷身边的小南,是不是你们的线人。”
陈晋低沉了会儿,“缉毒科昨天抄了不少东西回来,据说是线人给的情报。”
“笨啊,这时候缉什么毒,打草惊蛇啊。”他忍不住骂了一句,“shit.”
陈晋沉着脸,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发燥的少年,耐着性子,“缉毒科和我们消息并不共享,我收到消息他们也在跟这边的时候已经晚了。放心,以后不会了。”
这明晃晃的就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他又想骂人了。
“现在整个社团都如惊弓之鸟。”他抿抿嘴,把想骂人的冲动压下去,“还有十哥让我搬到他那边去,我答应了。”
“他怀疑你?”
“我想他是想深入观察我,我到底救过他的命,为此他确实有意重用我,可我并不像阿唯是他一手培养的,用人要知根知底这一向是他的行事作风。”
陈晋递给他一包东西,“这些都是最新的设备,你自己看着用,还是你的安全为上。”
他接过来揣到怀里,又掏出一张纸递过去,“最近我可能没办法常和你见面,你让明处的人放机灵点,到时候走货路线码头一定会换。这纸上是十哥要清除的社团内人的名单,几乎都是七堂嘉哥手底下的人,看来是要在走货前换一次血,换上的应该都是是十哥自己信得过的人。”
“好,我会处理。”
他瞅了表,得走了。
“等等。”陈晋一把抓住他胳膊,“你记住,我作为上级允许你个别时候以自己的性命为上,牺牲部分有价值的信息。”
他犹豫了下,抿紧唇,到底不想让人担心轻轻点了头,极快的跳下车跑出去。
陈晋看着他离开,紧缩眉心。
这孩子他太了解了,只要是认定的事情牺牲了性命也要办到,可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这么简单的道理总是学不会。
沙发

他卡着时间从筒子楼后街爬上自己的房间,翻窗进去,正好赶上阿唯敲他的门。急忙清理了窗口上的痕迹,把师兄给他的那包东西装到行李箱夹层里,揉乱了头发装出才睡醒的样子。
“哈~”他升了个懒腰,“你怎么来啦。”
“我要回家,顺便路过先帮你搬点东西过去,十哥说了被褥洗漱一律不要,收拾些衣服就好了。”
他想想自己那些地摊上买的衣服没有一次不被十哥嫌弃,要搬的也就那些这一年十哥随手给他买的出席场面穿的高档货。
他从床底下托出一只26寸行李箱,拉开柜子两臂一抱就把那堆衣服扯出来塞到行李箱里,他打包的方式可谓快、杂、乱。
“你先帮我把这些拿过去把,还有一些其它的,我明天自己带过去。”
“行。”阿唯看了眼他另外那只二十四寸行李箱,没说什么依旧冷着脸。
阿唯走后他随便挑了几件衣服塞到箱子里,又不放心抽出那包师兄给的东西,眼睛一转,已经有了想法。
第二天一早给房东打了电话收房子,交了钥匙就把小行李箱放进车里,开车去了社团。
刚进后院,他着实被吓了一跳,刑堂里那只十字架邢家被挪到了院子里,上面挂着个血淋淋的人,那人鼻青脸肿的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双手双脚都被钉子钉进了十字架上,看血液凝结的程度,看样子是挂了一夜了。
他努力遏制住胃里翻滚的感觉,看来十哥这次是要杀鸡敬猴了,不禁又暗骂缉毒组那群废物,线人都保护不好还打草惊蛇,有没有脑子。
此刻便是他有心救人,也是万万救不了了。他深深呼吸,努力装出毫不在意的表情。
八点各堂堂主人都到齐,他指挥人搬来椅子在院子里,放好茶水,按照以往的走位,站在十哥的左边。
社团一共七个堂,这次出事的七堂不算最能出货也不算是存货最大的,从各类的数据来看,七堂是老老实实干活,得薪居中最不容易出乱子的,而偏偏便是这个最不会出乱子的地方此刻出了大乱子。
他屏息低头老老实实站着,即使想不到方法救人,他也不想让自己沾染上这种血腥的事情。
十哥抖抖雪茄的灰烬,皮笑肉不笑道,“一个老鼠屎也能坏了一锅粥。嘉爷,我一向是对你很放心的,没成想这次你倒是让我吃了不小的惊。”
“十哥,这次是我看人不准。”嘉爷惭愧的搓着手,惊得满头冷汗,“我一定给您个交代。”
十哥轻笑了下,如同毒蛇吐信,随手指了刑架上的人,不痛不痒的说,“这就是你给的交代?”
陈霆明显看到嘉爷的身体抖了一下,随机嘉爷一咬牙,极快的从袖口里抽出一把短刀,一刀插进自己的大腿上,拔出来银刀红刃,再要下手的时候,十哥冲阿唯使了个眼神,阿唯疾步上前,伸手有力的箍住嘉爷的手腕,拦下了那一刀。
“你看你这是做什么。”十哥上前抽出他手里沾血的刀,掂量着,“这件事谁也不想发生的,我知道你也是怨恨养了只白眼狼。”说罢,侧首叫了声,“阿霆。”
被点名了可不能不应,他立即上前一步,应了,低头哈腰十分恭敬,“十哥。”
十哥用那柄沾血的匕首指挥他,“前年从南美洲运回来的森蚺呢,去推过来,这小东西好久没吃点好吃的了。”
这话听得他胃里一阵翻涌,努力忍住想要吐的冲动,强撑着应,“是。”
板凳
森蚺是前年十哥去南美洲谈生意的时候觉得有趣带回来的,是一条有八米重达一百八十公斤的巨蟒。一年前他才入社团的时候,一个人得罪了十哥,十哥一摆手让人拖下去扔到地下室里……
他没有真的见识过这只森蚺吞人,但是一年前地下室里传出的惨叫,声声渗人……
十米宽十米长的笼子被十几个人一起推出来,笼子里懒懒散散盘着那只森蚺。再看在座的各位,一个个面上虽然强硬撑着其实则已入惊弓之鸟。
十哥用那柄刀撬开钉入小南身上的长钉,小南的身体就如破败的枫叶飘然的摔到地上,那血有些溅到了十哥的皮鞋上,十哥嫌弃的踹了一脚。
被踹翻的小南牵扯到身上的伤,整个身体忍不住痉挛起来,呕出几口血,口齿不清嘟囔着,大约是求饶的话。
陈霆压下心悸,硬着头皮奉上湿毛巾给十哥擦手,又蹲过下去擦干净那皮鞋上的血迹,讨好的说,“十哥,这种粗活您就不要亲自动手了。”
十哥不动声色瞧了他两眼,不知道是满意他的乖巧还是不满意他这明面讨好暗下刻意阻拦的行为。那眼神盯得他背后发凉,他又实在见不得这血淋淋的场面,只想着是死是活横竖痛快的给一刀,何必再这么折磨人。
吞咽了一回唾液,最了还是暗恨自己一时冲动。如今这场面,他做什么也绝对救不了小南,何苦还把自己搭进去……
幸而十哥并未说什么,转身用那毛巾擦干了匕首,还给了嘉爷,语重心长道,“这社团啊,小辈尚年轻,还是要靠我们这群老江湖才能撑得住场面,以后身边的身要拎清楚了再用。我看你这伤要好好养几天,七堂的事先放一放让阿唯去帮你看一看。”
“十哥……”嘉爷嘴唇苍白的还想再说些什么,十哥已经转了身,吩咐,“阿霆,愣着做什么,把这脏东西扔进笼子里。”
这一声惊得嘉爷抖了两下肩,生生把下面的话咽了下去。
陈霆也被吓了一跳,向来察言观色狠准的他已明显看见十哥眼底的不悦,蹲下身子握住小南血迹斑斑血肉翻滚的手腕时,深深闭了眼睛,不断给自己催眠。
我手里握的不是人,不是人……
两天的折磨下来,手底下这个人已经不算得上有生气,只有那断断续续的呼吸还能证明这个人是活着的。
他是警察啊,现在却要听罪犯的指令,送人去死……
一股苍白无力从脚底往上蔓延,指尖都虚弱无力起来,他狠狠咬住牙齿,小南才没脱手,刑架到笼子拖行出一道悠长的血迹……
那是他后来回想起来,都忍不住胃里翻涌的场面。
森蚺的笼子打开一个小角落,他停下了脚步,知道自己是全场的焦点。明知自己出言阻止十哥继续施虐的时候已经让这位性情阴冷的老大产生不悦,如果此刻还拖拖拉拉的办事一定会引起怀疑。
警察,是最见不得杀人了。
对不起,对不起……
他不断默念着,努力抑制住手臂的颤抖,用力将人扔进笼子里,转身连看都不想看身后的画面,那惨烈嘶哑的叫声和一年前他听到的双重交叠在耳边炸开,他捂着痉挛的胃,强撑着没让自己呕吐出来。
后面十哥还说了什么,他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缓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跟着十哥回到了别墅。
刚进门,膝弯就被狠狠踹了一脚,膝盖重重的砸在地上。
十哥冷着脸从他身后过去,坐到沙发上。气氛尴尬的凝滞着,他扣着裤边的金属环扣,并不敢起来。
“阿霆,我是不是太宠你了。”
这话让他生生打了个寒颤,今天的行为到底惹到人了,结结巴巴又怯懦的回话,“今天,阿霆越矩了。”
十哥慢悠悠沏了杯茶,一抬手阿唯已经会意,手里抄了沙发边的一根长杖,一棍子抡在他背后,力道大的让他感到自己的心肺都跟着一震,疼痛瞬间炸开。
可是不能呼痛,也不能求饶,只能咬牙攥拳生生受着。那棍子一排排挨着他的背脊砸下来,像擀面杖一样撵了一回,待第二回要落下时,十哥掐时喊了停,瞧了他已经煞白的脸色一眼,品着手中的毛尖,缓缓道,“别让小聪明误了你的前途。”
“是……”他抖着嘴唇应了一声。
“到吃饭再起来。”说完起身去了楼上,阿唯自也是跟了上去,偌大的客厅一时只剩下他一个人,可即使如此他也不敢放松,像十哥这种人住的地方必然安装了诸多摄像头,一举一动皆在掌控。
不过好在总算留给他一个相对安静的环境,能好好冷静下来思考自己现在的处境。
强迫自己忽略身后疼得炸开的棍伤,他狠狠掐了自己的腿一把,深呼吸……
十哥为人警惕能信任的人不多,今儿又出了小南的事情,身边用的人自是更谨慎起来。而他在这个时候住进十哥的别墅,既是双方都摸清对方底牌的好时机,又是套取信任的大好阶段。如果十哥真的想用他,接下来交给他的事情一定是在考察他各个方面的能力,而他既要想办法在这些事情里面套取有价值的情报传递给师兄,又要在明面上把事情做的让十哥满意。
他轻轻闭眼,叹了一口气,真是如履薄冰啊……
战战兢兢用了晚饭,十哥又吩咐了些整理七堂的事物,才放他和阿唯去休息。
这是他住到别墅的第一晚。
他安分的连他自己都意外,毕竟拖着一后背的棍伤搞些刺探工作,实在是不方便,而且现在的时机还是太早了。
洗澡的时候褪下衣服,被师兄拿皮带抡的伤几乎已经看不出来,后背上的棍伤倒是狰狞的可怕……
“这个阿唯,是下死手啊。”
忍不住念叨了两句,可一想好歹没有被扔到刑堂去挨鞭子,两者一比较,不免还是有点安慰的。
靠近后心一处的枪伤淹在那一道道青紫的棍伤里倒是看着没有平日显眼,他伸手够了两把没摸到,猛地一惊,前两天师兄帮他揉伤应该没看到这枪伤吧,努力回忆了一下,当时衣服拉得好像没这么高,应该……
看不见吧……
如果被看见了陈晋不可能不问他,就是问了,又该怎么回答呢?
难道实话实说,告诉陈晋,这伤是他救十哥时候留下的?
当时上线是安排,他扑倒十哥,随便受了擦伤以博取信任。是他自己觉得这样不太让人信服,索性算了角度挡在十哥面前,使这一枪蹦进了后心偏差五厘米的位置。
果然十哥后来对他是过分宠信,没白费他自己往枪口上撞的这一枪。
恩……
如果师兄要是问起来,他就随便搪塞过去吧,黑道火拼受伤可不是常有的事。
如果让陈晋知道他私自行动还把自己搞得半死,难保这位爷不会把他搞得生不如死。
脑子里盘算着搪塞的借口,随便冲了一个澡披着浴衣去收拾衣物。
打开自己的行李箱,微微愣了一下,不禁露出个浅浅得意的微笑,随即当做无意的把衣物抖落出来挂到柜子里,那件最宽敞的迷彩羽绒被他挂到了最里面。
收拾妥当后就爬回床上,明知道不揉伤第二天会更难受,可还是硬着头皮不去管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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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6 20:43:17  更:2021-09-07 04:45: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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