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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同倚斜阳(父子)[第1页]

作者:路人甲丙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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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来苦乐,与谁相倚?
一、
暑假的两个月,邵睦跟着外公一直住在国外,坐飞机赶回学校的时候因为时差的缘故,才6点不到。
九月的早晨很凉爽,空气很好,却依旧驱赶不走邵睦神色间的疲惫。
邵睦学的是师范专业,只因为偶然的情况下知道了他从未见过面的父亲,是在M市教书的,所以……
也就没有所以,很理所当然的报了M市最好的大学,念了个很令人出乎意料的小学教育专业。
一直到收了录取通知书,才蓦然想起,他并不知道所谓的父亲教的是小学还是大学,抑或初中、高中。
甚至,他并不知道父亲叫什么,也许外公是知道的,只不过由于他对父亲的成见太深,因此从未跟邵睦提起过。
连邵睦的姓都是跟着外公的。于是,对于一个无名无姓空白一片只有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饶是邵睦有钱有势,也不知该如何找起。
来到M市已有两年,邵睦也从大一念到了今年的大三,却依旧如石沉大海般毫无讯息。有的时候邵睦甚至在想,或许他有在M市见过父亲的,只是彼此不相识不相知,就错过了。
而等到毕业之时,若仍然找不到父亲,邵睦也只能放弃,跟外公去国外,接手他的生意。
这是外公同意他来M市的条件。
不算上父亲的话,外公是邵睦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母亲在邵睦出生后没多久就去世了,关于死因,外公一直没说起,邵睦隐隐觉得跟父亲有关,但即使这样,他还是那么渴望见到父亲。
一个从来被认作是无父无母的孩子,有一天忽然听说父亲还活着,那种复杂的信念偏执的要求着自己,去找到他,哪怕只是见一面!
二、
走到宿舍的时候,寝室的三个死党早已经蜗居多时了,他们是前些天就到的,此时还睡在床铺上。
邵睦跟许多平凡的学生一样,低调而又友好的跟同学相处着,就连穿着也简单的可以,是以没人知道他其实算得上是富二代。
恶作剧般的打开了灯,房间瞬间亮起。
“靠,邵睦你这混小子。”胡钥对光很敏感,探过头来,见到是邵睦,缩回身子骂道,“把灯关了!”沉闷的声音透过被子显得底气不足。
“擦,胡钥,你闭嘴,吵什么吵?”老大张凡毫不客气的训道。
唯一的一个既不被声音吵到也不被光影响的陈萧依旧呼呼大睡着。
邵睦莞尔一笑,“就是,好好睡你的觉。”然后把包放在桌上。
宿舍的格局很简单,外间是卧室,里间是阳台加浴室和厕所,中间隔了一道玻璃门,床铺是搁置在连着衣柜的桌子上方的。
虽疲惫不堪,邵睦还是强打起精神整理东西,将衣服放在柜子里,然后摆好电脑,联了网开始查期末成绩。
对于师范这个专业,男生一向稀少,邵睦这个班就只有三个,同宿舍的陈萧是理学院的,也就是说,他们寝室是混合寝室。
对于成绩,邵睦一向不担心,不是因为他学的太好,而是他的未来即使没有这一纸文凭也照样是平坦大道。
所以,在别人勤学苦练的时候,邵睦都在打酱油,既不跟别人争,也不跟别人抢,处于能过的状态就行。
“我去。”看到成绩的一刻,邵睦顿时瞪大了眼,不夸张的喊道。
“邵睦,给我安静点,又开灯又发声的,上瘾了是不?”老大以更高的腔调骂了过来。
邵睦浑然不觉,盯着屏幕上赫然挂科的一幕,“哎,我说,教师口语表达那个不是考试课吧?”
“考查课。”老大语气不满,简明扼要。
“考试课不过可以补考,那考查课挂了,怎么办啊?”邵睦扯着嘴角问道。
“那就重修呗!”老大继续不耐,随即忽然醒悟,激动叫道,“你不会是在这门挂了吧?”
邵睦黑着脸,“不才,正是!”
三、
他虽然不在乎成绩,但不代表不在乎重修啊!!!
胡钥趴在床上的栏杆上,“邵睦,好样的,又可以享受一学期的提心吊胆了!哦,对了,你是不怕抽背的,我忘了。”
邵睦脸黑的更彻底了。
教师口语表达这门课是凌洬教的。
凌洬,大学教授,气场强大,手段严厉——邵睦对他的评价。
还记得他上的第一堂课,便定了规矩,要记笔记,因为他会抽背上过的内容。
三次抽背都回答不出者,成绩不及格!
不及格的下场就是没有学分还得重修。以至于每次上教师口语表达课,所有人都是战战兢兢的,生怕被抽到回答不出。
可邵睦素来不习惯死记硬背,更何况他不一定当老师,所以教师口语表达什么的都是浮云,故而第一次被凌洬点到没回答出来时也没放在心上。
第二次果断的还是被凌洬点了名,依旧不知如何作答,偏偏这堂课是小班,只有四十人,一排排的坐着,分外鲜明,同桌的几个想要帮忙,但在凌洬的目光下都不敢出声。
估计凌洬也是头次遇到邵睦这种学生吧,真就给了邵睦第三次机会,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啦,邵睦很有骨气的挑战了凌洬的权威,给了凌洬六个字:老师,我不知道。
邵睦记得当时凌洬也没怎么生气,只是挥了挥手便让他坐下了。邵睦那时觉得凌洬很不错嘛,也没把他赶出教室。
况且是谁说的,考查课一般出勤次数到了就不会出现挂科情况~完全坑人!!
不管此时邵睦怎么纠结,都已经无济于事了,除非凌洬改了成绩,否则他就必须重修这门课,并且,是跟下一届的大二学弟学妹们一起,多丢人啊?
四、
“老大,你有凌洬的电话吗?”邵睦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跟凌洬沟通一下。
张凡这会儿也清醒了,坐在床上,“有,我找找。”说着便拿了手机翻号码,他是学生会的,有很多老师的号码。
“哎,我报给你,你记一下。”说完便吐出一串数字。
邵睦撑着脑袋,虽然想着得打个电话给凌洬,可多多少少有些紧张,不知道开头该说什么好,难道直接说,老师,您能将我的成绩改一下吗?我不想重修。
完全作死的节奏嘛~
在邵睦苦思冥想之际,胡钥的下句话更让他有种想死的冲动,他说,“邵睦,我好像在校内网看到你的学年论文指导老师是凌洬唉。”
邵睦连忙又打开了校内网,进了学院网站,下载了大三学年论文指导教师分配表。
鼠标不断向下滑,然后看到了自己的名字,顺着名字横向看去,指导教师:凌洬。
“我去。”邵睦开口骂道,“不就没回答出他的三个题吗?至于这样纠缠我吗?有本事这学期再教我啊。”
“邵睦,他这学期教我们汉语知识概要。”老大默默的来了一句。
邵睦不吭声了,脸色差到如同吃了苍蝇,然后拿起手机走出寝室,“我出去走走。”
此时才6点多,一向喧哗的校园很冷清,没什么人,邵睦握着手机,没方向的乱走,他不喜欢和老师打交道,或者说对于无关的人,他一向都会自动避开。
比如,他虽然在这里读书,但除了寝室的三个人比较熟悉以外,其他人都不怎么叫的出名字,哪怕是同班同学。
走着走着就来到了学校的操场,大学是开放式的,操场里有很多晨练的老爷爷老奶奶,有的打着太极,有的绕着操场快步疾行。
邵睦站在入口处的树下,深呼吸了一下,终于决定,打电话!
怀揣着胆战心惊的心情,输入了号码,然后拨了出去,铃声响了好一会儿,是很普通的伴奏,就在邵睦准备挂了电话时,电话那端响起,“喂?”
凌洬的嗓音很特别,属于字正腔圆、抑扬顿挫,富有磁性的那种,不愧是教语言的。
“您好,是凌老师吗?”邵睦也不拖泥带水的问道。
电话那端顿了一下,“恩,我是。请问你是?”
“老师,我是三班的邵睦。”
电话那端没了声响。
“老师?”邵睦不确定的喊了一声。
凌洬应了一声,“你有事吗?”
你有事么?重音响起,邵睦抬了抬头,就看到晨练后的凌洬从入口处走了出来,举着手机,旁边还有一位老头跟在他旁边。
显然,凌洬也看到了邵睦,然后挂了电话。
邵睦尴尬的笑了笑,收起手机,“老师,那个,您好早,早上好!”
五、
走来的凌洬,体态修长,穿着灰白格子中袖衬衫,搭着一条黑色西装长裤,戴着金丝边的眼镜,看上去温文儒雅。
可在邵睦眼里,凌洬实在算不上是一位可亲可爱的老师。
微微颔首,透过镜框的深邃双眸不加掩饰的落在邵睦身上,背手站着,道,“有事?”
邵睦先是看了看凌洬,又望了望站在凌洬身旁的一脸慈笑的老头,最后重新将目光移到凌洬身上,“老师,我……我想请您吃早餐。”
相比于始终和蔼微笑的老头,凌洬显得冷淡多了,稍作思索便拒绝了邵睦,“我还有事。”
对于像邵睦这种成绩平平,还不思进取的学生,老师通常不待见。更何况凌洬也猜到他是为了什么事来的,向来有原则性的他,并不想与这个学生多谈什么。
邵睦一时无话,他不了解凌洬的为人,也不善言辞,换作平时,对于别人的拒绝,他会一笑置之,可现在,毕竟有求于人。
凌洬见他沉默,便不多留,对旁边的老人点头示意,两人迈开脚就往旁边走去。
邵睦站在原地,望着凌洬的背影,咬咬牙又追了上去,小跑到凌洬面前,道,“老师,我有事找您。”
凌洬点了点头,“说。”言简意赅。
邵睦为难的看了眼那老头,难道要当着第三个人的面求凌洬改成绩?
“哈哈,老头子我被嫌弃了。”那老人自嘲的一笑。
凌洬侧头,道,“校长说笑了。”然后抬头,语调平淡却有些凌厉,对邵睦道,“有事就说。”
邵睦听到凌洬的前半句话时一愣,这慈眉善目的老头是校长?额,自己竟忽视他那么久?又听到凌洬的后半句,立刻开口,先冲着校长道,“校长好。”
那老头失笑,隔了那么久才对自己问好?不过还是点了点头,“你好。找你们凌老师什么事啊?老头也听听,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邵睦错愕,改成绩这种事最该瞒的应该是校长吧?怎么说也是违章的啊。
于是邵睦厚着脸皮,也不管校长多想不多想了,说道,“那个,我能单独跟凌老师谈谈吗?”
凌洬不由的高看了邵睦一眼,还算懂得轻重,淡淡道,“下午两点来我办公室。”
说完也不等邵睦回话,就跟校长一同离开了。
“现在的年轻人了不得啊,老头子怎么说也是有分量的人,难得开口想帮个忙都没人要,唉,老咯。”校长的声音渐行渐远。
也不知凌洬是如何作答的。
倒是邵睦松了口气,还好约上了!
六、
回到宿舍后邵睦赶紧睡了个觉回神,明天才开学,今天比较空,不过就算开学了也是不忙的,因为大三了,课程很少,几乎一个星期才三四节。
且不去管下午见到凌洬后该说些什么,他实在是累的很,倒头就睡着了。
一直睡到一点多,猛的醒转过来,就匆匆的往教学楼跑去,跑到一半忽然想起他并不知道凌洬的办公点在哪?
于是,开始打电话给张凡,结果,张凡也不知道!
一看时间,已经1点51了,还有9分钟?
今天着实不在状态,竟会犯这种低级错误,邵睦无奈地很,甚至已经做好重修的打算了。
但想想又委实不甘心,大四有学校安排好的实习(学校会联系当地小学分配学生去实习),哪有时间去重修,如此一来,便要等到大五,也就是,留级!
邵睦想想就觉得接受不了,索性丢人丢到底吧,拿出手机,拨号。
“喂。”依旧是淡淡清冷,利索干脆的声音。
“老师,我是邵睦。”
“恩,我知道。有事来不了了?”
邵睦傻笑了一下,“没有……老师,我就是想问一下,您的办公室在哪?”
终于在2点整赶到了凌洬的办公室,邵睦敲了敲门,听到里面的声音说道,“进来。”然后走了进去。
凌洬的办公室有些宽敞,整齐而又简致,他坐在办公桌后面,本是低头写字的姿势在见到邵睦进来后,便放下了手中的笔,身子略微后倾,靠在椅背上。
“老师好。”邵睦很礼貌的说道。
凌洬点点头,指着他对面的椅子,“坐。”
邵睦饶有自知之明的摇了摇头,笑了笑,道,“老师,我还是站着吧。”
凌洬盯了邵睦好一会儿,也不再劝,直言道,“为了成绩的事儿?”
邵睦猛点头,吱唔道,“老师,能不能……”
凌洬知道他想说什么,可还是佯装疑惑的看着邵睦,等着他将后面的话亲自说出。
“能不能通融一下?”红着脸,看了一眼凌洬,低着头说完了后面的话。
以凌洬的年纪,大概是可以做邵睦的父亲了吧,之所以是大概,是因为凌洬略显年轻的脸,身上却是不减威势的气质又老成稳重,实是无法判断具体年龄。
“哦?怎么个通融法?”凌洬的手指在扶手上点了点,望着邵睦。
邵睦无法,用更轻的声音道,“老师,我只要及格就好。”
话音一落,办公室静的就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凌洬没有开口,邵睦低头不敢抬起,他是头一次那么丢人。
考查课的成绩是以优、良、中、及格、不及格定义的,一般来说,考查课的成绩最低也是个中,极少数是及格,不及格的人数全校几乎只有一两个。
不幸,邵睦中了头奖。
“我想,上学期开学的第一堂课,我就说的很明白了。”良久,凌洬只说了这么句话,算作回答。
“老师,抽背不是我的强项。”邵睦轻声道。
凌洬瞥了他一眼,“我一星期就一节课,抽背也只抽我上过的内容,难道还不够时间让你背?”
邵睦自知理亏,却还道,“对不起,老师。可是,死记硬背实在不是学习良策,不是么?过了暑假两个月,我想,还能记得的人,不多。”
“的确,过了高考,上了大学,还抽背,你们心里多少是不服的。可话说回来,我并非是让你们一字一句的将我的原话背出来,只要意思对了,我也不会为难你们。”凌洬说道,“我所希望的是你们真正将知识学了进去,难道说上了大学就不用花心思读书了?邵睦,你欠缺的不是记忆,而是态度。”
“……”邵睦张了张嘴,道,“老师,就算当时记住又怎样呢?即使混过了你的抽背,难道就一定代表知识学进去了吗?”
“有些人考上了名牌大学,有些人在念专科,你能百分百保证考上名牌大学的人就一定比念专科的人厉害么?可为什么还要对大学划分等级?为什么还要有高考?”凌洬接着说道,“形式不见得完美,但既然有了这样的规则,而你身在期间,就该遵守。换句话说,你既然是我的学生,而我又对你做了要求,你就该完成。完成不了,那么结果就是不及格。”
邵睦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我记得你的学年论文是我指导吧?”邵睦点头,凌洬接着说道,“如果还是上学期的态度,你就别写了,我不会给你过的。”
凌洬说的话毫不客气,近乎不留情面。
邵睦沉默半晌,凌洬并没说错,从一开始他就没认真,一直觉得来这儿只为找父亲,读书是顺带的,因为家世深厚,不怕没有工作,不像寝室的几个,平时嘻嘻闹闹,但一旦认真起来,也是学霸。
“对不起,老师,我知道错了。”邵睦开口,算了,重修就重修吧,安慰自己还多了一年时间留在这儿。
邵睦认错的语气挺诚恳,眼底却并不掩饰的失落,到底只是个孩子。
凌洬想了一下,“成绩我可以给你改。”
邵睦惊喜的抬头。
“前提是,上学期的那本书,照背。”凌洬打开电脑,看了下课程,“我星期二、星期三下午没课,星期五的早上也没课,你哪天有空过来我这儿,一章一章的背。没意见吧?”
邵睦狂点头,“好的,老师。”能不重修是最好不过的了。
“你哪天没课?”
邵睦神色一僵,“老师,我还没看过课表。”
窘迫的在凌洬的注视下用他的电脑看了课表,定下星期三的下午去他那儿背书。
七、
开学的第一天是星期二,上午就是凌洬的汉语知识概要。
依旧是小班化模式,紧张的不止邵睦一个。
也不知是赶巧还是真衰,邵睦前往教室的半路就遇到了同去上课的凌洬。
邵睦是个慢性子,寝室的两个早已经去教室了,只剩他一个,这样的时间点遇到老师也属正常,因为老师通常会在铃声响起的前十分钟到,邵睦对于上课的淡然由此得到彰显。
“老师好。”邵睦不自然的笑着向凌洬问候。
凌洬点点头,不着痕迹的瞥了眼将书本和笔拿在手上的邵睦,“好。”
凌洬的步伐不疾不徐,邵睦也只能按着他走路的节奏落差一小步跟在后头。
不多时,两人就到了教室。
凌洬走向讲台,邵睦先是在门口找了找张凡、胡钥两人的身影,暗自一喜,位置抢的不错,倒数第二排。他们两人平时是坐在前面的,奈何上凌洬的课太有压力,所以几乎每个人都想选后面显得有安全感,不免又是一番狼争虎斗之相啊。
走至座位坐定,胡钥就探了头过来,“邵睦,你和凌洬发展成什么关系啦?”
“那还用说么?咱邵睦肯定已经晋级为凌老师的得意爱徒啦。”张凡阴测测的笑道,“邵睦,你跟凌老师说说,抽背时行行好别点我们男生啦。”
离上课还有两三分钟,不过教室在凌洬走进的刹那就渐渐安静下来了,虽有说话声也小的可以。
“我说你们俩,青天白日的不会还在做梦吧?”邵睦白了白他们俩,无意抬头,目光就跟凌洬对上了,相比于凌洬的自然,邵睦很僵硬的一点一点低下头去,直至眼睛落在书本上。
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和一个陌生的老师,接触的那么近。
“我不是第一次给你们上课,我的规矩上学期你们就已经知道了。不过我还是有言在先,三次抽背都不过,考核成绩不合格。至于不合格的后果,我想身为大三的你们应该比我清楚。”上课在凌洬不紧不慢的发言中开始。
“不要觉得我不近人情,在座的各位大多以后也要为人师,课堂里少不了学生向你提问,而问题也绝非单一的一种,那时难道你也向你的学生说,不知道?”凌洬接着说道,“知识要靠理解,这没有错。如果我的一堂课下来,你都理解、掌握了,那么抽背也就不在话下。即使掌握不了,你将知识背下来,也好过左耳进右耳出。总而言之,关键在于你的心态如何摆正,你学习的态度如何树立。”
不知怎的,听着凌洬的话,邵睦总觉得这单单是对他说的。
邵睦所处的M大,在全国也是数一数二的,能考进这所大学的,学习态度不会太差,有很多还是精英。
即使很多人不喜抽背,但上课绝对是认真的,也就正如凌洬所说的,抽背不在话下了。
但,邵睦是个例外。他只擅长他喜欢做的事,背诵从来是他所不齿的,不是他记忆差,而是觉得没必要。没必要的也就不愿花心思了。
所以这一次凌洬给他的不及格,无异于,当头棒喝。
“这学期我们学习汉语知识概要,要想真正领略汉语的文字之美,有些文章是必须要看的,有些最好能够背下来。很多人学习白话文时使用传统的抽象名次往往似是而非,不求甚解。其实汉语中一字一辞皆有出处……”
凌洬的课还是挺精彩的,如果没有抽背的话。他会举出很多字,说出字后的典故,再加上他特有迷人的嗓音,和比较脱俗的气质,班上的很多人虽然怕他,但又的确是很敬佩他的。
下了课后,邵睦跟着张凡他们往外走,偶然得知全班就只有他一个学年论文是凌洬带的,听说凌洬选人的要求很高,照理不该选上邵睦啊。
邵睦很疑惑。
谁让你的论文题出的那么好?——语感在小学语文教学中的研究。胡钥没好气的说,你不知道凌老师是教语言的吗?
八、
虽然每个星期会与凌洬见上两三次面,一次是上课,一次是背书,还有一次是学年论文的事项说明,但是邵睦并未觉得跟凌洬的关系有多亲近。
相反,跟凌洬相处的越久,会发现他在对人对事上,比上课还要严格。
而跟凌洬的交集加多的唯一改变,则是在上课时格外“照顾”邵睦,不是抽背点到邵睦的名,就是提问叫到邵睦。
被老师这样的关注,邵睦也是有苦说不出。
大学的生活乏味无聊多过有趣,偶尔一两件新鲜事就显得格外的刺激。
比如,老大张凡单恋上了2班的凌欢。
凌欢不仅人长得漂亮,学习也是一等一的出众,在系里格外的出名,当然,像邵睦这种足不出户的宅男是不关注她的。
可平时大大咧咧、机灵十足的张凡,在追求美女上显得格外的婆妈外加不自信。
而且邵睦还发现,最近他们的老大很不正常,非常不正常。
“邵睦,起床,跑步去。”一大早的张凡就爬到邵睦床铺上,十分粗鲁的扯开邵睦的被子,6点多一点就非要邵睦陪他跑步。
“老大,你要减肥就自己去,干嘛非要拉上我啊?”邵睦翻了个身,他最近很累好么?不仅要背上学期的书,还要准备这学期凌洬的不定时抽背,最重要的是,凌洬要求他在国庆十一过后将文献综述给他,饶是一向不好学的邵睦也不得不频频往图书馆跑。
“早起锻炼才能精神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现在偷懒,以后老了难道要每天跑医院?快起来跟我跑步去。”
熬不住张凡的碎碎念,邵睦只能半眯着眼,精神朦胧的牙都没刷,脸都没洗,被拖去了操场。
跟着张凡跑了一圈后,邵睦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哎,老大,你干嘛跑那么慢啊?”以他俩的正常速度完全没有必要跟在前面那人身后嘛。
身旁小跑步的张凡像是没听到,没回答邵睦。
邵睦侧头,才发现他们老大正眼睛直直的望着前面娇小的身姿。
不会前面那个就是凌欢吧?
所以老大才起那么早,还特意叫自己陪着?
邵睦扯起嘴角,一脸坏笑的偷偷加了速,抄上了前面的美女,然后装作回头叫张凡时打量起凌欢,长得的确还不错。
“老大,你倒是跑快点啊,我还准备去吃早饭呢。”邵睦奸笑的看着使劲冲他眨眼的张凡,又为了跑在凌欢面前,速度并未减下。
张凡没想邵睦会冲到前面去,待反应过来时,脸就发烫了,生怕隔在中间的凌欢回过头,但又有那么一点盼望她回头,总之心情很复杂。
而邵睦在前面像看好戏似的一直回头,张凡有那么一点后悔将他拉来陪自己了,这小子绝对是故意的。
“啊,对不起。”太专注身后的邵睦没注意前面,身子就撞上别人了。待回过头时,被撞上的那人也停了下来转过身子。
邵睦脸上的笑瞬间变得很古怪,“老师,您好早。”
这时,跟在邵睦后边的凌欢,张凡都跑上来了。
“凌老师好!”张凡也停了下来冲凌洬礼貌的说道。
令张凡心跳一顿的是,凌欢也站在旁边,好奇的望了过来,她在看邵睦,刚才的情形她也看到了,有些好笑的打量着这个搞笑的男生。
凌洬点点头,然后望向邵睦,“走路、跑步的时候,眼睛应该看哪里?”
“前面。”邵睦低声道,时隔太久,竟忘了凌洬也有晨练的习惯,他要是早点想起来,绝对绝对不会跟张凡来操场的。
“知道还一个劲儿的往后看?”凌洬不轻不重的训了一句,然后看着默不作声的邵睦,对张凡,凌欢一起说道,“你们继续跑吧,我跟邵睦说点事。”
“好的,老师。”两人同时应道。
邵睦瞪了一眼拖累他又抛弃他的张凡,认命般的跟在凌洬身后。
九、
凌洬绕着操场走了十几步却并没开口的迹象。
邵睦跟在后面,望着前面背影挺拔的老师,忽然就觉得像无根的浮萍身在M市的自己,心有了一些归属。
他跟他,关系仿佛真的有些许微妙的不同。
凌洬忽然停了脚步,于是出神想事的邵睦再次撞上了老师。
感受着来自老师灼人裹着严厉的目光,邵睦吱唔开口道,“抱歉,老师,我一时没注意。”
凌洬沉默了片刻,才道,“上次打你的伤,好点了么?”
蓦地,邵睦脸色一红,他没想到凌洬会这么单刀直入。手微不可查的顺着裤边往后挪动,贴在上次挨打的地方。
说是上次,其实只是三天前的星期五,凌洬为写论文的事找了邵睦,关于论文,凌洬有提前对他打过招呼,说是他原来的那个选题不好,让邵睦再自己斟酌,然后重新报给他。
这让邵睦有些不服,他觉得这题目挺不错的,还特意在网上找了相关内容,况且,凌洬会成为他的指导老师,不就是因为论文的选题切合么?
凭什么现在说不行了?
邵睦一旦偏执起来,只会照着自己的想法支配行为,所以,他没将凌洬的话放在心上。反正,凌洬也没有硬性要求他去改题目,只是让自己斟酌不是吗?
他斟酌了,还是决定定下原题为论文的题目。
星期五的早上,按照约定好的时间,邵睦来到凌洬的办公室。
凌洬正在写东西,他平时其实挺忙,但还是专门抽出了时间让邵睦背书,指导他论文,对于一个大学教授而言,凌洬真的很难得。
宿舍的几个哥们话里话外都隐隐有些羡慕邵睦,至少,他们的论文导师到现在都还没联系过他们。
凌洬握着笔,只抬头瞥了一眼邵睦,就继续手里的工作,些许的时日,倒也真有几分把邵睦当作了自己的徒弟。身为教师,他的学生广泛,但能突破表里真正成为他的弟子的,就只有他带论文的几个学生。毕竟,开放式的大学生活总会有些限制师生间的亲密程度。
“题目想过了?说给我听听。”邵睦已经习惯了凌洬简明扼要的说话方式。
邵睦站在办公桌前,道,“老师,我还是决定用原来那个题目。”
他的话一说完,凌洬就放下了笔,直起身子,目光凛凛的看着邵睦。
也许是凌洬的眼神太犀利了,即使隔着镜框,邵睦都有些招架不住。
“那天让你回去的时候,我是怎么说的?”凌洬的腔调一贯的平稳,波澜不惊之下,是喜是怒,邵睦分辨不出。
“老师说,让我自己斟酌一下,然后重新报给您。”
“我说的斟酌,难道是让你考虑到底用不用〖语感在小学语文教学中的研究〗?如果是这样,我后面的那句就不必说了。”
邵睦看了看凌洬,张了张嘴,却不知要说什么。
凌洬看他不明所以的样子,淡淡道,“我既然要你重新报选题给我,就说明我对你原来的题目不甚满意。让你斟酌,是让你重新查文献、期刊,定选题,我说过,一个好的论文,题目非常重要。”
“可是我觉得原来的就挺好的。”邵睦表明心迹。
“哪里好?”
邵睦一顿,想了想,轻声道,“我查了一下,关于语感的文献有很多。”貌似有那么点语气不足。
“所以呢?”
“……所以,应该会比较好写吧。”声若蚊蝇。邵睦的确是因为写〖语感〗的论文比较多,才定了那个题目的,盖以为能“借鉴”的东西应该不会少,不像有些题目比较冷门,文献少,不知如何下手。
“好写?”一成不变的反问句,透着讽刺的味道,就羞红了邵睦,凌洬不客气道,“怎么个好写法?文献多,所以抄的东西多?邵睦,你是在糊弄我还是在糊弄自己?你有认真思考过题目的选择吗?就说你原来的那个题目,你有深入的去查过文献,想过哪里能写出跟别人不一样的地方,而不是一味的复制别人写过的内容?”
面对凌洬的一句句问话,邵睦只是埋头沉默。
凌洬的声音有些凌厉,“我一开始就说过,且不管你论文写的如何,首先态度给我摆端正了。在我这儿,做事漫不经心、随随便便、好高骛远,趁早回去,别浪费我的时间。”说罢,指了指门口,冷冷道,“门在那儿。”
便一眼不去看邵睦,拿了笔继续手头的工作。
邵睦知道,凌洬是真的生气了,暗隐在凌洬平静的面孔下,有一股让人透不过气的,怒火。
十、
办公室随着凌洬不客气的逐客令,气氛像是忽然被冻住,截止了安静。
邵睦怔忡不安的惶惶站着,僵住了的不止是脸上的神色,还有想要开口的嘴。
而凌洬像是彻底忘了办公室里还有个学生,低头忙着工作。
不时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充斥着静谧。
就这样,邵睦被晾了站了一个小时。
虽不是以军姿的方式站着,但同样是辛苦煎熬的。
邵睦只好不停的调整着脚底的重心,同时还不忘偷偷打量一下凌洬。
恰好此时,凌洬直起了身子,搁了笔顺手拿起旁边的古褐色茶杯,喝了口茶,半仰起头时,目光无意的瞥到了立马站得规规矩矩的邵睦。
凌洬放下了茶杯,看向邵睦,“出去吧,跟我耗时间没什么用。”
邵睦抬起头,对凌洬轻声道,“老师,我,我不是想跟您耗时间。”凌洬不置可否,淡淡的看着邵睦。
“我是想说,我知道错了。”邵睦憋了一个小时的认错的话,却只道出了这寥寥数语,低下头道,“老师,对不起。”
凌洬没有说话,重新拿起笔,想接着写,可下笔时却没了心情,反过笔在纸张上敲了敲,复又仰起头,“你的道歉我接受了。但是,你不适合留在我这儿,我会重新给你找个导师。”
一席话封了邵睦所有的退路。
邵睦不懂,他不是,道歉了吗?
而凌洬也不再重复,只是看着邵睦,眼神的浅浅疏离,让邵睦了解,其实他们俩也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师生而已。
“老师,我真的让您失望到带不下去了么?”邵睦黯然的低声问道,声音极轻,却一字不落的传到凌洬耳里。
很突然的,凌洬竟然就从邵睦身上看到了当年那人的身影。
他记得她问他,凌洬,你是真的不相信我?不相信孩子是你的吗?你,当真不要我和孩子了么?
她那时脸上的神情又是如何的呢?
是一种哭不出来的绝望,是一种让人窒息的悲切。
可是最后,凌洬还是走了,甚至没有留下一句话。
再没有去找过他们母子,抑或探寻一丝关于他们的消息。
时隔多年,没曾想自己决绝起来依旧那么彻底?
凌洬暗自叹了口气,对邵睦说道,“觉得很委屈?我记得因为你的态度,已经给了你一次不合格。也因此有言在前,警告过你,认真对待论文。有些错误,有一不可再。即使真退了你,也是你自己做得不够好。”
邵睦抬起低着的头,冲凌洬点了点,道,“老师说得对,是我自己的原因。抱歉,浪费老师那么多时间。”
邵睦的话,让凌洬以为他要走了,也不作挽留,沉默的望着邵睦。彼时,他们也只不过是很一般的师生关系。
可随后,邵睦接着说道,“可是老师,我保证以后一定会好好对待论文,您能再相信我一次么?这一次,我不会再浪费你我的时间了,真的。”
提及〖相信〗二字,凌洬不由得一愣,若是今日的他又会如何回答当时的问题呢?又觉得自己好笑,DNA鉴定报告的那么清楚,何须他再回答她?
那个他期盼了九个月的孩子,并不是他的。他该怎样对待最爱的女人的背叛,只能离去呵!
十一、
见凌洬久久不开口,邵睦眯起失落的双眼,弯了下腰,恭声道,“谢谢老师这些日子对我的指导,我就不打扰您了,再见。”
说完便迈开步伐往门外走去。
“站住。”邵睦的话让凌洬回过神来,见邵睦欣喜的回过身重新站好,方开口道,“想清楚跟着我了?”
邵睦忙点头,“只要老师愿意的话。”
“在我这儿,规矩很多,首当其冲的第一条便是,做事要认真,不仅仅指的是论文。”
“我知道了,老师,我会改正的。”邵睦想,即使真的找不到父亲,那么,凌洬是他来这儿的另一收获,不是么?
世上能有几个人真能获得良师?
凌洬继续不冷不淡的说着,“别应承的那么快。规矩是用来守的,做不到就会罚,否则有什么效力?而我这里的罚,不单单只是口头训斥你。”
“如果我真做错事了,老师要罚我,也是应该的。”邵睦这样说,是出于真的信服凌洬,换作是别的老师,也许就不会答应。
“别应得那么轻松。我把话说到底,所谓罚,不排除体罚,也就是打。自己好好想清楚,再回答我。”
邵睦呆了半晌,会被打?他从来没被打过,但是他见过老师打学生手心,如果是在犯错的前提下,那也不是不能接受,如果施刑者是,凌洬的话?!
邵睦单纯的以为凌洬指的是打手心。
“我愿意跟着老师,遵守老师的规矩。”邵睦掷地有声的回答。
凌洬点了点头,不再继续细说,同样的意思他表达的已经够清楚的了。
“那好,就之前关于你散漫的态度,四十下,没意见吧?”
邵睦脸一红,这就要开打了?摇了摇头,细声道,“没意见。”就伸出手去,举到凌洬的面前。
凌洬往他身上看去,“我一般不打手,一来你得上课需要写字,二来,你同学见了,怎么说?”
的确,手上有伤很容易被别人看见,邵睦脸皮再厚也会觉得丢人,讷讷的缩回手,道,“那……”打哪里?
“把门去锁了,然后皮带解下来给我,裤子脱了,撑墙上。”
简明扼要的一句解释让邵睦的脸更红了,“老师,打,屁股?”最后两个字轻的似乎只有自己能听见。
“恩。”
面对凌洬简单的一声,邵睦所有想要令凌洬变通的措辞都成了毫无用武之地。
木讷的关了门,脑子空白的解了皮带,递给了凌洬,便脱了裤子撑在墙上。
身后的凉意直冲脑门,整个身心几乎都在光着的屁股上了。
凌洬站到他左后侧,将长长的皮带对折成一半,握在手里,方便挥打,同时,也更加重了疼痛的程度。
“呼—啪—”,皮带挥起的破空风声还来不及在耳边回荡,疼痛就从屁股的两瓣炸开,逆着气血直接往神经中枢传去,“呃。”
即使知道痛呼是丢人的,邵睦还是克制不住的喊了出来,虽然声音很轻,但在本就安静的房间,依旧隐隐散开。
白嫩的两瓣臀峰上,起了三尺宽的印子,明显的红凸了起来。
“呼—啪—”第二记跟着下来,偏下了些,但被折起的皮带,由着阻力,散成两鞭,狠狠的砸在了不同的方位,有些印在了上条伤痕里,有些往周边掼去,整个屁股顿时泛红,高起的臀峰上,紫红的一道尤为明显。
“呃。”初次挨打的邵睦,惨白了脸,十指紧紧握成一个拳,眼睛死死的盯着面前白色墙壁,努力转移疼痛的注意力,可又被下一记狠狠的抽了回来。
皮带仿若条条毒蛇,在屁股上交错咬叠,让人疼的邪乎。
“呼—啪—”,凌洬的手臂没有停下,即使少年的臀部在眼中逐渐肿胀起来,很明显的伤痕交叉,道道肿痕,开始青紫。
打了十几记,邵睦只觉得不堪重负的疼。
忽然,房门被敲响,“凌老师在么?”
“在,请等一下。”凌洬回答。
继而停了手,顿了半晌,给邵睦喘气的时间,然后将他扶了起来,“先把裤子穿上。”递过手里的皮带。
邵睦颤微的扶着墙,接过皮带,提起裤子,小心的避开与皮肤的摩擦,饶是动作很小,还是疼的他频频深呼吸。
系上皮带时,皮革上还能触摸鞭打过后的温度,来自他身上的温度。
见他穿好,凌洬才过去开了门,进来的是凌洬的同事,拿着文件来让他签字。
凌洬是分院院长。
“凌老师,校长让我来通知一下,十五分钟后有个临时会议。”
凌洬点了点头,“好的。”
等那人走后,凌洬转头对在角落仍旧痛的喘气的邵睦说道,“剩下的这次做算,回去到校门诊部买点药擦一擦。”
“是,老师。”
“后悔了?”凌洬有心一问。
“没有。”邵睦回答的很快,“只是,真的挺疼的。”
凌洬难得笑了一下,“第一次挨打?”
“恩。”
“你爸妈还真是宠你。”凌洬说道,“不过我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不想被我打,就做事认真点,做不做得好倒是其次,知道么。”
凌洬的前半句话让邵睦有些伤感,如果爸爸妈妈都在,会宠他么?他不知道。
“我记住了,老师。”
凌洬点了点头,拿了一次性杯子,为邵睦倒了杯开水,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不是暴力狂,不是什么样的学生我都愿意去教训他的。”
邵睦抬头,对上凌洬的视线,嘴角弯起弧度,笑了笑。
久不见邵睦回答,凌洬回过头去,只见邵睦红着脸怔怔出神,手贴在身后,开口道,“能出来跑步,应该是好的差不多了。”
邵睦尴尬的一笑,跟着凌洬走到操场广角,轻声道,“多亏老师没有打完,否则……”否则他还会在床上躺尸吧?
凌洬只道,“那是你运气不错,若是我不开会的话,定要打完数的。”
邵睦没有接话,他知道凌洬说得出做得到,而那天肯放水,也是念着第一次动手才轻饶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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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一晃眼的功夫,两人已绕着操场外沿走了大半圈。
前方出口,张凡与凌欢竟一起等着。
跟在凌洬身边的邵睦,老远就见到自家老大脸红红的,扭捏的站在凌欢身边。
张凡是标准的东北汉子,凌欢是娇小的江南女孩,两人站在一起,画面喜感十足。
“没想到老大也有这么羞涩的一面。”邵睦不禁好笑的低声自言自语。
凌洬瞥了他一眼,目光也往出口看去,顿时了然。
距离越走越近,张凡脸上的表情愈发的清晰,你能想象体格健壮的他,两手交叉握在腰间,眼睛偷偷瞄向凌欢,却又怕被抓到的滑稽相。
邵睦嘴边的笑容越扯越大,若不是碍于身边的凌洬,他绝对会控制不住的大跳起来。饶是如此,邵睦还是克制不住的掏出了手机。
步伐逐渐放慢,从凌洬身边移到了身后,然后举着手机,放大了镜头,将张凡与凌欢的合影定格。
难得见到老大窘迫的一面,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可以以此为把柄,让老大跑腿去买饭。邵睦得意的看着手机屏幕,叫你一大早的把我叫醒来跑步。
手机忽的被拿走,邵睦一抬头,就见到凌洬单手拿着手机在看。
“老师……”邵睦尴尬不已,“……前面风景不错哈。”
凌洬扫了他一眼,“有心思关注这个,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将文献综述写好向我交差。”
邵睦讨好的笑了笑,“其实,我平时一般都是窝在寝室里看书的,要不就是去图书馆,呃,我的意思是说,我生活的中心还是围绕着论文多一点的。”
凌洬没有说话,目光落在屏幕上,手指轻轻滑动了一下,准备删了它。但照片却跳到了另一张,他不经意的一看,神色猛的一顿。
握着手机的手指不自觉的一紧。
邵睦见他不语,也侧头看了过去,看到屏幕时一怔,便一把夺过手机,脸上的笑容瞬间不见。
凌洬回过神,盯着邵睦看了好一会儿,意味不明的轻声道,“是啊,你姓邵。”
邵睦不明所以,“老师?您,怎么了?”
凌洬摇摇头,没说一句话,便自顾走了。
留下邵睦疑惑的望着手机里母亲的照片。
张凡见凌洬离开,便小跑到邵睦身旁,捶了他一拳,“怎么样,老师没为难你吧?”
邵睦收起手机,笑道,“必须是相谈甚欢的!不过,还是比不得某人,身边美女相陪啊。”
“去你的。”张凡白了他一眼。
这时,凌欢也走了过来,冲邵睦笑笑,“你好,我是2班的凌欢。”
“3班的邵睦。”邵睦客气一笑。
凌欢细细的打量了邵睦一眼,说实话邵睦的五官很俊秀,但不知是不是他故意低调,乍一看之下都会觉得此人很普通。
对,这就是个可以低调到平凡,高调到张扬的少年!凌欢对邵睦的评价。
“很高兴见到你,我早上还有课,先走了!”凌欢冲张凡,邵睦说道。
张凡腼腆的笑了笑,“那,再见。”
邵睦只是点了点头,他心里还想着刚才凌洬奇怪的表情,直觉告诉他,想要找到父亲,凌洬是突破口。
“对了,你们明天还会来跑步吧?”邵睦的疏离却是让凌欢更好奇这个男生了。
“会啊。”张凡立马说道。
“那明天一起啊。”
“好。”张凡抢着回答,凌欢冲他笑了笑,这才离去。
张凡看着凌欢的背影,摇着邵睦的胳膊,不可置信道,“邵睦,这算不算是约会?”
邵睦失笑,“最多是折磨好么?”就像凌洬让他每星期三去背书一样!
顷刻间,不禁出神,老师,您,认识我母亲?
十三、
〖汉语知识概要〗的课结束后,教室里的人三三两两一拨一拨的离开。
有几个非常好学的学生就围上凌洬,问着这样或那样的问题。
介于这学期的〖汉语知识概要〗课是考试课,由不得想要拿奖学金的学生不认真。
邵睦不在此列,他不需要考试考得多好,但碍于他与凌洬时常见面的关系,也不敢学的不认真。
故而脱离了张凡与胡钥的队伍,告别了略为安全的后排坐到了前面。
凌洬站在讲台前,对答如流,一一耐心解决学生的问题。
邵睦在座位上等着,过了三四分钟,教室里终于只剩下他和凌洬。
凌洬瞥了邵睦一眼,兀自整理好东西,等他整的差不多了,邵睦才拿着书走过来。
“老师。”
凌洬点了点头,将黑色公事包提在手上,就看着邵睦,等着他说下去。
虽然在上课的时候就在措辞该如何开口,但真站到了凌洬面前,邵睦还是不免有些尴尬。
“老师等会儿有空么?”邵睦略带腼腆的笑笑,“我想请老师喝茶。”
“想着请我喝茶,所以上课就心不在焉的了?”凌洬往门口走去。
邵睦连忙跟上,“其实,老师,我还有事想问您。”
凌洬侧头,这是他第一次细细打量起邵睦,眼睛跟他母亲很像,轮廓竟有些像,他?凌洬猛的收回视线,怎么会?
大概是自己多心了吧。
“夕相街上有一家茶馆不错。”凌洬淡淡开口道。
邵睦松了口气,幸好老师没出口拒绝。
坐上了凌洬的车,两人来到茶色茗间,茶馆很干净,给人很舒心的感觉。
“这地方不错。”邵睦盼头仔细一看,夸赞道。
凌洬找了个靠窗的小包间,一坐,“要喝什么茶?”
邵睦坐到他的对面,挠着脑袋,“我还是头一次来茶馆喝茶呢,老师给推荐一下?”
“每个人喜欢的味道不同,我喜欢的不一定适合你。”凌洬将茶单递给他。
邵睦接了过来,看了看,为难道,“可是我也没喝过什么茶,不知道味道。”
“没喝过茶还敢请我来?”凌洬叫来服务员,“来一壶荷香伏砖。”
“我不喜欢茶的味道,太苦。”邵睦没发现跟凌洬亲近了许多,说话也随意了起来,“不过我想像老师这样学识渊博的人,应该喜欢品茶的意境,那么拒绝我的概率就小了。”最后半句说的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学识渊博算不上,喜欢喝茶倒是真的。”这时,服务员将荷香伏砖放在桌上,又为他二人摆好茶具。
凌洬亲自为邵睦沏了杯茶,道,“喜欢喝茶的人,都享受茶苦后回甘的味道,尝尝看。”
“谢谢老师。”邵睦不忘礼貌,冲凌洬笑了笑,然后拿起茶杯小抿了一口,初时依旧是苦的,可下了喉咙,那种甜就散发出来了,不是很浓烈的甜味,是淡淡的让人禁不住细细咀嚼的甜味。
然后瞪着眼看向正喝着茶的凌洬,“老师说的没错,苦后回甘,让人留恋的味道。”
“心静则茶香,有些时光理应虚掷于此,好捋一捋心浮气躁。”
邵睦不解,“老师也会心浮气躁么?”
凌洬笑了,“我又不是圣人,圣人方能以无事取天下,顺其自然之道。我还没能到达这个境界。”
不知是不是邵睦的错觉,凌洬在说这句话时有着些许怅然。
“我是希望你们这些年轻人多喝茶的,喝茶总比咖啡要好得多。不过,个人喜好不同,我也不勉强,只是建议。”凌洬接着说道,“你不是有事问我么?说吧。”
邵睦一愣,差点忘了正事,道,“那天老师看到我手机里的照片时,神情很奇怪,能告诉我原因么?”
凌洬放下了茶杯,目光游离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开口,“回答你的问题前,你先告诉我,她是你什么人?”
“她是我妈妈。”
凌洬会意的点了点头,低沉道,“她……还好么?”
邵睦看向窗外,阳光很灿烂,天也很蓝,“我希望她在天堂也是快乐的。”顿了顿,解释道,“妈妈,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凌洬只觉得整个人轻轻一颤,心中很重要的一个地方,忽然就因为邵睦的话倒塌了,那个他努力不去想的人,以为已经遗忘的人,在时隔多年后听闻她的死讯时,却那么清晰的印在脑海。
他记得她曾很认真地同他约定,凌洬,我们要一起活到老去。
他记得她曾很霸道地同他约定,凌洬,你要记得,我得比你先死去,因为啊,我想听你握着我的手说,我,邵清,是你这辈子最爱的人。
一辈子多长,起于生,止于死。
邵清,你曾那么希望跟我走完这一生的,是不是?
可是,邵清,我终归是,失约了。
“我记得她身体一向很好。”凌洬望着茶杯,目光飘散,“为什么会?”
邵睦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妈妈去世的时候,我还不到一周岁。”
凌洬只觉得眼睛有些模糊,很久说不出话来。
如若他没记错,那段时间,正是他离开了她,而唯一留给她的,只有一张离婚书。
和一个不是他的孩子。
“老师,您认识我妈妈,是不是?”邵睦期盼的望着凌洬。
“……是啊,我认识她。”
我们结过婚,一起生活了两年,一起盼望着她肚子里孩子的到来,却最后,因为一张DNA报告,走到尽头。
我和她,岂止是认识?
“那您一定知道我爸爸是谁了?”邵睦紧张的问道。
凌洬愣了好一会儿,抬头摇了摇,淡淡道,“我不认识。”
她一直坚持孩子的父亲就是他,可是,鉴定数据不会骗人,结果不会骗人。
那,骗人的就一定是她么?一个念头忽然闪过脑海,惊得凌洬一慌,如果她没骗他,如果她说的是事实,那……
“可是您不是说您认识我妈妈么?”邵睦急道。
“那我就一定得认识你父亲?”凌洬反问道。
邵睦看了凌洬好一会儿,确认他不像在说谎,失望的低下头去,“我以为,您会知道的。”
凌洬不知如何劝慰眼前的孩子。
“这些年,你,是跟你外公一起生活的?”他了解邵清的一切,也就能联系起邵睦的生活。
邵睦木然的点点头,没仔细听凌洬的话,也就没在意他提到了外公。
凌洬见他这个样子,一时不忍,这孩子没父没母的过了二十年?
叹道,“你外公就没找过你父亲么?或者,你妈妈就没留下关于你父亲的只字片语?”
邵睦苦笑道,“没有。他们大概,都不想我找到他吧?”
十四、
青嫩的茶香弥漫四周,可两人都没了喝茶的兴致,甚至连开口都成了费力之事。
许久,凌洬开口道,“回去吧。”
邵睦摇了摇头,轻声道,“我想一个人走走。”手撑着桌面站了起来,不等凌洬开口,就走了出去。单薄的身影,在地上留下斜长的影子,将孤独衬得那么远。
凌洬皱眉,有一些说不出的心疼。
这个孩子,他也曾小心翼翼地抱在手里,亲昵的呼唤过他,我的儿子。
他也曾发誓倾尽所有,换他一个美好未来,成为最幸福的孩子。
可最后,他都没来得及为他取名。
如果呵,他当时不那么计较所谓的血缘,不那么计较所谓的背叛,不那么偏执,此时此刻,身边是不是就还会有她?
凌洬怅然一叹,人生没有如果,只有后果和结果,过去的终将不再回来。
何况,现在的他有妻有女。
邵清,我能为你做的,便只有帮你看着邵睦了。
起了身,结了帐,朝邵睦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
邵睦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这个陌生的城市,始终留不下他。
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每个人步履匆匆,有自己的归属。不像他,在夹缝中徘徊,没有来路,没有归途。
他的父亲,永远不知道,有一个人那么渴望想见到他。
凌洬追上邵睦的时候,那个孩子正坐在巷子里的台阶上,旁边散乱着一袋啤酒。
手上拿着一罐,熟练的往嘴里灌去,前胸的白色衬衫湿了一些,仰着头,出神的望着干净的没有一片云的蓝天。
凌洬走到他身边,往他腿上不轻不重的踢了一脚,“起来。”
邵睦这才发现他,扭过头看向凌洬,扬起一抹笑,晃了晃手中的啤酒,“老师,这比茶醉人。您,要不要来点?”
凌洬眯起眼,在邵睦还没回过神来时就夺走了他手里的啤酒罐,“邵睦,我叫你起来。”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威严。
坐在台阶上的邵睦失神的抬起头,仰望着老师修长而挺拔的身姿,“我以为我来到这里,就可以找到他的。”声音里带上了孩子气的哭腔,“我以为我终于能见到他了……”
凌洬的脾气终于发不出来了,他蹲到他身前,宽厚且温暖的手掌摸了摸少年的头,然后顺着少年柔软的头发触到他的脸上,轻轻的为他拭去眼泪,“邵睦,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邵睦怔怔的望着凌洬,呢喃道,“老师。”
“你这样,除了让自己更难过,没有别的任何用处。”凌洬开解道,“其实,谁离了谁就活不下去了呢?”
像是说给邵睦,又像是对自己说。
是该与邵清的过去,画上句点了,不是么。他的生命中有了更重要的人,他的家庭,他的妻子,他挚爱的女儿,而邵清,只是记忆中的一个难忘的过客,可再难忘,都只是过客而已。
邵睦神色复杂的低声重复了一遍凌洬的话,谁离了谁活不下去,所以他的父亲才一直没来找过他?遗忘了他?
“外公说,他就在这个城市。”邵睦的声音空洞的飘在空中,“还说他是个教师,所以,我选了M大,念了师范。”
邵睦直直的看向有些错愕的凌洬,“老师,为了他,我放弃了我一直想要追求的大学,放弃了我自己的梦想……来这里时,很多人都骂我傻,可我还是坚定自己的选择,因为他对我,比一切都重要。”
“可是最后,我丢掉了自己的梦想,也没能见到他。”邵睦浑然不觉泪水淌在脸上,“而他,或许现在生活的很好。有了孩子,有了妻子,有了幸福的家。甚至压根就不想我去打扰他的生活。”
“……邵睦。”凌洬却无言以对。
“他不知道妈妈去世了,他不知道我活得很孤独,他不知道我在这个城市,也不知道我即将出国再不回来了。”邵睦哭的像个小孩,“老师,我该恨他的,对不对?”
凌洬沉默的看着邵睦,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在悲伤面前,语言是苍白的。
他只能轻轻的拍着少年的背,任他哭着。
凌洬永远没想到,多年以后,他在得知少年的身世时,今天的场景会像烙印般一直刻在他的脑海,邵睦的话,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反反复复的演变成质问的音符,蔓延成悔恨的火焰,一层一层灼伤他的良知。
十五、
待邵睦终于渐渐平缓了气息,凌洬将他从台阶上拉了起来,“以后能不喝酒就别喝,酒不是什么好东西。”
邵睦点了点头,略带感激的对凌洬说道,“老师,谢谢。”
“……”凌洬一阵沉默后,道,“你不想当老师?”
邵睦一愣,才明白过来,低声道,“我,不习惯热闹,也不知道如何跟小孩相处。”
“不习惯还是不喜欢?不知道还是不想?”
“也许是因为不习惯后成了不喜欢,不知道才不想吧。”
凌洬叹了口气,转身说道,“实在不喜欢,就转专业吧,别勉强自己。人,应该学着为自己而活,你的未来不该系在那人身上。”
邵睦没有接话,换了个话题,“老师,您和我妈妈是什么关系?同学还是朋友?”
难得的,凌洬被问住了,他和她什么关系?前夫与前妻的关系?同学的关系?或只是朋友的关系?
看了看邵睦,终究隐去了那个暧昧的说法,道,“我和你妈妈是大学同学。”
邵睦了然一笑,“我猜到了,这样说,我还可以称老师一声伯父。”
凌洬缓缓点了点头,却并不言语。
“那老师知不知道,我妈妈在大学期间跟谁谈过恋爱?”
凌洬看向邵睦,“怎么,还是非要找到你父亲不可?”
邵睦低着头,“那是我来这里的唯一理由。我希望有一天他能去我妈妈坟前,上柱香。”
“就只希望这样?”凌洬知道自己不该这么问,可话随着想法一闪便说了出来。
果然,邵睦平静的说,“我还能奢求别的什么吗?”
凌洬不语,良久,“你妈妈在大学只谈过一次恋爱。”
邵睦紧张而又期盼的看着凌洬的嘴巴。
“就是,和我。”凌洬回望着邵睦。
凌洬的话就像晴天霹雳,猛的砸到邵睦的脑中,以至于他久久不知如何作答。
“跟老师?”依旧是不可置信。
“不可以和我吗?”凌洬笑了笑,随即又恢复成面无表情,“我送你回学校。”
便带头往停车的方向走去。
邵睦直等他走了十几步远,才怔怔回过神来追了上去。
坐在凌洬的车上,邵睦频频的偷偷侧头盯着凌洬,凌洬却只是单手把着方向盘,看着前方开车。
待到了学校停了车,凌洬才开口,“别看我,我不是你父亲。”
邵睦脸瞬间红了,讷讷道,“我……”却不知说什么好。难道要说,凌洬这样的父亲,其实很符合他心里对爸爸的幻想?
“我知道。”邵睦低声道,老师始终只是老师,“老师,我妈妈就没有其他比较好的异性朋友么?”
凌洬看着窗外,道,“有。”
他终于决定和邵清离婚,邵睦是一部分原因,那个人同样是他和她关系更加紧张的导火线,而最后不得不跟邵清离婚,是凌洬自己做的孽。
那段时间算是他人生的低谷吧,凌洬自嘲的想,他从来没想过向来酒量很好的他也会醉,是心累了么,竟伤害了另外一个无辜的女人?
于是,离婚,再同另一个他不爱的人结婚,离开了Q市,来了这里,有了女儿,有了事业,有了家庭,一步步的从邵清的世界里退出。
“老师?”邵睦急切的想知道答案,这是他找到父亲的唯一线索,不是么?
凌洬回过神,道,“他是你妈妈的追求者之一,那时,虽然你妈妈正跟我恋爱,但是他俩的关系一直很好。他很豁达,即使你妈妈拒绝了他,他还是不曾放弃追求她的机会。他的真诚他的执着,的确很令你妈妈感动。如果,”凌洬顿了顿,看向邵睦,“如果说谁是你父亲,他的可能性很大。”
这个猜疑,凌洬藏了二十几年。对邵睦的出身,唯一比较合理的解释。
“他叫什么?”邵睦急道。
凌洬缓缓道,“时莫雨。”
除他之外,对邵清很重要的另一个男人。
邵睦喜形于色,“他现在也在M市当老师?”
凌洬平淡的看了他一眼,下了车,“这不是我该关注的。”
邵睦尴尬的一笑,随即也下了车。只要知道名字,有钱还是能打探出消息的,不是么?
“老师后来跟妈妈分手,也是因为他么?”邵睦小心的问向凌洬。
凌洬的眼睛盯着远方,“不尽然吧,那时,终究还是年轻了些。”
太年轻,太偏激,太执着不该执着的,也就失去了那些原本很重要的人。
十六、
邵睦站在宽敞安静的马路上,抬头打量着对面精美的广告牌:日寸心理咨询中心。
这家心理咨询中心,并不是很大,只有两层,选的地理也是远离市中心的位置,不甚喧哗,格外宁静。
比对着手上私家侦探查到的关于时莫雨的资料,邵睦迈着步伐走了进去。
时莫雨的个人信息很少,不知道是不是邵睦找的私家侦探太水,还是时莫雨这人真的太神秘,一个多月的时间,也只查到时莫雨的现居地和所属职业。
关于邵睦最关心的恋爱史,则几乎是一字未提。
唯一比较令人惊奇的是,时莫雨竟然是少林寺俗家弟子,且至今未婚。
“心理咨询师也算是师,他又真的在M市,说不定真是父亲吧?”邵睦站在门口自言自语了下,然后走了进去。
前台一个长得乖巧的女孩迎了上来,“你好,请问有什么事?”
“我找时莫雨先生。”邵睦对那女孩礼貌的笑了笑。
“请问你有预约吗?”女孩友好的问。
邵睦吃惊的小嘴一张,“还要预约么?”
女孩好笑的说,“是的。”
邵睦愣了好一会儿,又不想连时莫雨的面都没见到就回去,“那个,我是时莫雨的亲戚,能不能让我见一下他?我不知道见他还要预约啊。”讨好的求道。
女孩淡淡一笑,“真不好意思,不行。”
邵睦不禁埋怨自己做事不周密,又觉得这女孩太恪守成规,不懂变通。
“哎,时叔叔,你出来就太好了,她不让我进去。”邵睦煞有介事的对着女孩后面说道,脸上明显见到亲戚的熟络之情。
那女孩一惊,还真是时老师的亲戚?(注:这里对心理咨询师也是以老师相称的)
连忙扭头往后面看去,趁她转头的功夫,邵睦拔腿就往后台跑去,穿过隔门,直接上了楼梯,两三步的跑上了二楼。
二楼只设立了一间,醒目的三个字:办公室。
邵睦想也没想直接开了门就进去了,怕女孩追上来,连门都忘了敲。
才刚进门,那女孩就上来了,跟他一前一后的站在门口,“时老师,他……”女孩十分歉意的看着办公室里站在中央背对着他们惬意浇花的时莫雨。
时莫雨转了身子,先是面无表情的瞥了一眼邵睦,然后冲女孩挥挥手,示意他离开。
女孩瞪了一眼一脸笑意的邵睦,便带上门离开了。
等女孩走后,时莫雨像没看到邵睦似的转了身继续拿着喷壶浇花。
邵睦尴尬的不知说什么,眼睛四处看着,打量起时莫雨的办公室。
占据了一层楼的房间的确是偌大的宽敞,空白的三壁墙沿都顶着书柜,书柜不是陈设,里面放满了书,摆的整整齐齐的。
中央放着一个鱼缸,鱼缸周围摆着各色各样的花,中央往东是精巧的办公桌,中央往西是舒适的沙发,合宜的茶几,华贵的饮水机。南边是敞亮的窗,白色的纱布紫色的窗帘,使整个房间看上去很舒心。
再说时莫雨,但看背影是挺拔修长的,穿着立领的灰色中衫,搭着一条白色长裤,配着锃亮的皮鞋,显得干练又不失亲切。
“时先生,您好!”邵睦腆着脸走到时莫雨的面前,笑眯眯的打着招呼。
时莫雨抬起头,并不显得锋芒毕露,但站在他面前总使人有种被他看透一切心思的感觉,仿佛所有阴谋诡计对这男人是没用的。
在时莫雨不算逼人的目光下,邵睦竟有些紧张,“我叫邵睦,我妈妈是邵清。”
邵睦说出妈妈的名字时,就紧紧盯着时莫雨的神色,奈何时莫雨有着与凌洬一拼的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只微微点了点头,手指着门,“去,重新敲了门再进来。邵清的儿子不该这么不懂规矩。”
脸上淡然的神情仿佛早就知道一样。
邵睦脸一红,难怪时莫雨能成为凌洬的情敌,这气场……于是,只得退出办公室,关了门,敲了敲,听到时莫雨特赦的“进来”,这才又走了进去。
时莫雨放下了喷壶,招呼了邵睦过去,与邵睦面对面的坐在沙发上,“怎么找上我的?”开头第一句话就说明这人不好糊弄。
“……”邵睦挠了挠头,道,“我,我听说你跟妈妈是同学。”
“说重点,别顾左右而言其它。”时莫雨靠在沙发上,声音比不得凌洬好听,可同样是抑扬顿挫的语调,容不得人分心。
邵睦觉得自己有些窝囊,于是一咬牙,“我听说你追求过我妈妈,所以找了私家侦探调查了你,才找到这儿来的。”语气有些强硬。
“哦?”时莫雨一个转调,慢条斯理的笑了笑,“听谁说的?”
邵睦被呛了下,他该不该将凌洬的名字报给他?可他与凌洬是情敌,老师是明显不待见这个时莫雨的,时莫雨应该也一样吧?
“我干嘛告诉你?”邵睦颇为孩子气的耍赖。
时莫雨笑了,“那你找我,所为何事?”
“我想问你一件事。”邵睦觉得时莫雨比凌洬好说话多了。
“恩。”时莫雨依旧是嘴角带笑的样子。
“你认识我爸爸吗?”
“认识。”
邵睦只觉得头脑瞬间空白了,终于,可以见到他了么?“他是谁?”
时莫雨的目光从邵睦身上移向茶几上的茶杯,意思很明显,邵睦气极又发作不得,讨好的将茶杯拿起递给时莫雨。
“给长辈就是这么敬茶的?”时莫雨动都没动,说道。
邵睦憋着气强笑了一下,双手捧上,“时先生。”
“我和你妈也算是朋友,按理你该叫我声伯伯。”时莫雨打断他。
“……时伯伯,喝茶。”邵睦耐着性子道。
时莫雨接过,抿了一小口,指了指饮水机,故意忽视邵睦脸上的急切,“要喝水自己倒。”
“我不渴。”邵睦笑笑,“那个,时伯伯,您,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时莫雨好像才想起来有这回事似的,“哦,对,你问我问题来着。”
邵睦狂点头,期待的看着时莫雨。
时莫雨收起玩笑的神色,神情变得严肃,邵睦屏着气,“对了,你问我什么问题来着?”
邵睦一个气没顺过来,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我爸爸是谁?”
时莫雨捧着茶杯,“我干嘛告诉你?”学着邵睦的口气说道。
邵睦恳求道,“我想知道,求您告诉我好吗?”
时莫雨点头道,“好问决疑的精神不错,不过,我个人觉得你只需知道你是邵清的儿子就行了。”
“为什么?”邵睦不明白。
“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要好。”时莫雨叹了口气,“你想,我既然知道你父亲是谁,你外公没理由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告诉你?”
邵睦没有说话,就看着时莫雨。
“因为怕你伤心。”时莫雨肃然道,“因为那个人不配做你父亲。”
“配不配不是你们说了算的,我有权利知道我父亲是谁,不是么?”即使父亲真如你所说的那么不堪,我也想见到他。
“你知道你母亲是怎么去世的么?”时莫雨话锋一转,“就是你口中所谓的〖爸爸〗逼死她的,因为他不相信你是他儿子,不相信你母亲,抛弃了你们俩,跟你妈妈离了婚,你妈妈才为此自杀。”
登时,邵睦脸色惨白,怔怔的不可置信的望着时莫雨。
“邵睦,真相还不止这些。”时莫雨沉声道,“你还小,上一辈的事不该牵连到你,所以,你外公一直瞒着你,他希望你能快乐。即使我真将你父亲的名字告诉了你,他也不见得会认你的。”
时莫雨的话像一把把锤子,砸在邵睦的身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我可以跟他做DNA鉴定,我会用事实告诉他,妈妈没骗他,我是他儿子。时伯伯,你告诉我,他是谁。”邵睦抬起头,目光坚毅,“即使不是为我,为了妈妈,我也要去找他。他必须还妈妈一个清白。”
十七、
邵睦脸上不符年龄的认真,饶是时莫雨都怔了一怔,目光复杂的看了邵睦半晌,才道,“那,证明了你妈妈的清白之后,你希望他怎样?”
时莫雨接着说,“或者说,你就会开心么?你那么坚持不懈的寻找你心中的父亲,对他满怀希冀,难道就是为了最后他因为你母亲的死充满自责?好吧,倘若他真的悔恨至极,对你忏悔,你就会原谅他么?不介意你母亲为了他自杀?不介意他有了新的家?不介意他的父爱全给了另一个孩子?不介意这二十年来他从没找过你?甚至,你不介意最后他能给你的只有一句,对不起?”
随着时莫雨针针见血的道出邵睦心里刻意回避的种种预知,邵睦目光里的坚毅逐渐涣散,吞噬了绝望。
“你该知道,将真相大白的后果,不仅是将你父亲打入地狱,你也会万劫不复,不是么?”时莫雨言辞犀利,“我不在乎他会如何,那是他应得的下场。可是,邵睦,我不想看到你最后受着跟他一样的痛,邵清也绝对不希望她的儿子跟她一样为了同一个人,迷失了自己。”
邵睦抬起头,“时伯伯,人就应该处理好每一个身份该做的事。”在时莫雨微微一怔时,他接着说道,“我既然注定了是邵清的儿子,那么也就注定了该承担起身为她儿子的责任,如果连我都不去为她讨公道,她逝去的生命岂不太可笑了?何况,伤她最深的,是我的父亲?同样给予我生命的人?”
“邵睦……”时莫雨叹息。
“时伯伯,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那个人,一直在我的世界中缺失,所以,即便他最后依然选择他现在的家,于我也无妨,因为,我早就习惯了,一个人。”邵睦笑了笑,骤然冷声道,“可是我不能让他继续心安理得。那对妈妈,太不公平。”
时莫雨沉默许久,叹道,“心自在,方容天地。邵睦,你这样,我该如何是好?”
“时伯伯,知对而为即是善,知恶仍为便是恶,我为此而来,所以,心便自在。”邵睦轻声道,“我想,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不是为恶,如此,便无愧疚,如此,即为自在。”
时莫雨摇了摇头,“你真的非得知道你父亲是谁?”
“是的,我决定了。”
“好罢,你若能做到一件事,那么,我便应你。”
邵睦一喜,“时伯伯请说。”
“你跟我来。”时莫雨站了起来,往办公室外走去。邵睦不解,却还是忙跟上。
走到一楼,时莫雨对方才的女孩说道,“小含,我出去一趟,今天就不营业了。”
“好的,时老师。”
邵睦在时莫雨身后,对小含客气一笑,后者朝他不客气的一瞪眼,显然还在气邵睦刚才的作为。
“走吧。“时莫雨带邵睦上了车,在邵睦奇怪的神色下去市场买了二十几个大冬瓜。
“那个,时伯伯,你不会是想我将这些全吃掉吧?”邵睦扯着嘴角,抽搐道。
时莫雨只但笑不语,将冬瓜放好,又继续开了车,带邵睦去了郊外的一处别墅。
别墅很雅致,加上在郊外,空气很清新。
“把这些搬到院子里去。”时莫雨指着冬瓜对邵睦吩咐道。
邵睦应了一声,便动手一个个搬,放到院子的地上,整齐的摆好。
冬瓜很重,个头又大,饶是邵睦从小锻炼,搬二十几个也有些吃不消,奈何时莫雨只安静的站在一旁,如看戏般袖手旁观,不伸援手。
等将车上的冬瓜全搁置好后,邵睦已经累的直喘气了,“时伯伯,我搬好了,那你应该将我父亲是谁告诉我了吧?”
“谁说我要你做的是这件事了?”不顾脸瞬间爆红的邵睦,时莫雨也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斧头,轻松的拿在手上递给邵睦,“用这个将这些冬瓜全切开,所切的冬瓜,大小,分量都不能相差太多。等你什么时候切好,我就什么时候告诉你。”
邵睦瞥了瞥时莫雨手中的斧头,嘀咕道,“哪有人用斧头切冬瓜的?”
“你也可以不切,我现在就送你回去。”时莫雨淡淡道。
邵睦忙摆手,“我切我切,这有何难?”不就是切个冬瓜吗?伸出手大大咧咧的去接时莫雨的斧头,哪知时莫雨一松手,邵睦手臂就一沉,险些掉到了地上。
这斧头,竟重十几斤!
“时伯伯,你,你耍我呢?”邵睦瞪着眼,这么重,堪堪能拿起。
“我怎么耍你了?”时莫雨佯装不明所以。
“谁能用这斧头将冬瓜切得大小、分量不能差太大?这根本不可能。”
瞧邵睦一脸笃定,神情中愤懑不已,时莫雨笑了笑,二话不说,拿过邵睦手里的斧头,手腕一翻,光芒一闪,一块块大小相同、形状相似的冬瓜片就从大冬瓜上飘落下来,“如何?”
邵睦惊得说不出话来,好吧,时莫雨不愧是少林寺弟子,“时伯伯,你真厉害!”
时莫雨将斧头重新递给邵睦。
“那个,时伯伯,我弱弱的问一句,做到你刚才那样,需要多长时间?”
时莫雨微仰着头,沉思道,“也没多久。”邵睦松了口气,“大概半年的样子吧。”
“……您是故意的吧?”邵睦气道,“故意跟我玩这样的心机?”
时莫雨笑道,“我记得有人说过,不要以为只有败类才可以有心机,我等向善之人也不应当迂腐。”顿了顿,“你若不喜,大可离去。”
“……”邵睦无语,气极又发作不得,拿着斧头,向冬瓜砍去。
时莫雨看着邵睦的背影,半年的时间,应该来得及将我所学皆传述于你,那时,即便你知道了真相,也应当有足够的心境去承受,悲苦。
十八、
邵睦为了早日得知父亲的名字,便在时莫雨的别墅住了下来,时时刻刻拿着斧头,或是锻炼臂力,或是切冬瓜。
人的心太小,有时只装得下一件事,故而,邵睦竟忘了他还得上课。
大三的课程比较轻松,教授们也不会空到时时点名,所以知道邵睦没来上课的除了他们班的同学,也就只有凌洬了。
张凡他们给邵睦打了几十个电话,全都没有接通,一开始也并未在意,毕竟都是成年人了,况且邵睦这一个月来也经常不回寝室,久而久之,大家都习以为常了。但像现在这样的情况还是头一次出现,邵睦竟然一个星期没来上课了!
说是一个星期,其实落下的课也就三四节,不过尽管如此,作为死党,张凡他们也开始担心起来。可又不敢报到学校,学校一旦知道肯定会做旷课处理,旷课一个星期,绝对要记过。
所以,张凡几个只能私下找寻邵睦的消息。
时间在邵睦浑然不觉中就到了国庆,还是时莫雨过来问他要不要回家一趟,那时的国庆假期还是7天,加上邵睦没课的日子,长达十天。
“到国庆了?”邵睦穿着无袖白色T恤,手上握着精致的斧头,瞪着眼问道。
时莫雨点点头,手指随意的翻了翻邵睦切下的冬瓜块,这小子进步还真快。
“我就眼睛一眨,就到国庆了?”邵睦依旧不可置信。
“你眼睛眨的够长久的,这一眨就眨了七天。”时莫雨瞥了他一眼,说道。
邵睦挠挠头,对时莫雨这种面无表情的幽默已经习以为常,时莫雨面瘫起来有时比凌洬还有过之。
蓦地一惊,“时伯伯,我手机呢。”
“问我?”时莫雨剜了他一眼。
邵睦尴尬一笑,他来这里并没带换洗的衣物,身上的这件还是问时莫雨拿的,为了快点达到时莫雨的要求,邵睦真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切冬瓜片,手机也不知扔到了哪里。
时莫雨态度虽不怎么好,但还是进了别墅将邵睦的手机拿了出来扔给了邵睦。
“谢谢时伯伯。”邵睦夸张的朝时莫雨鞠了个躬,然后打开手机,看到几十个未接来电,顿时惊呆。
都是张凡他们的,连忙回拨了过去。
“我特么的,你小子总算知道联系我们了!”张凡一接电话,毫无节操的骂了过来,嗓音之大,隔了几步远的时莫雨都听得清清楚楚。
“说,你是被人绑架了还是去了外太空,啊?消失的无影无踪的,不知道我们会担心啊!”电话换成了胡钥,那端还能听到张凡跟他抢电话的声音。
“邵睦,别理他们,你在哪儿?要不要我们来接?”平时话不多的陈萧说道。
邵睦心生感动,“我马上就回来了,怎么样,学校还好吧?”
“没你在,学校好的不得了!”电话又换成了张凡,显然气得不轻,“我问你,你请假了没?”
“什么请假?”邵睦还没回过神,这一个星期他都累崩了。
“我去,你知不知道你旷了多少节课!”胡钥抢了电话骂道。
邵睦愣住了,胡钥继续骂着,“别的课都没事,至于凌洬的课,你跟他说过没?”
“……没……”邵睦声若蚊蝇。
“你牛逼的,他的课你都敢逃?”胡钥吼道,“你是真想把权威挑战到底了吧?”
邵睦心虚道,“我马上回来,回来再说!”连忙挂了手机,这几个哥儿们好是好,但骂起人来绝不含糊。
“时伯伯,我要回学校了。”邵睦将斧头摆在旁边的椅子上,对时莫雨说道。
时莫雨点点头,邵睦进去洗了个澡换回自己的衣服,带上包,就准备离开。
“邵睦。”时莫雨叫住他。
“恩?”
“我和你妈的事,是凌洬告诉你的?”时莫雨看着邵睦。
邵睦一怔,这该死的胡钥,“这个,那个,时伯伯,我……”
“你跟凌洬怎么认识的?”
“我在M大读书,他是我老师。”邵睦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时莫雨的神色。
“他怎么跟你说起我的?”时莫雨肃然道,“说实话,你该清楚,在我面前说谎,没什么用。”
邵睦腹诽,知道您老不止心理学学的好,微表情观察也不在话下。当即就将他与凌洬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哦,他跟你说,我有可能是你父亲?”时莫雨听到最后竟然笑了。
邵睦不知时莫雨到底如何想法,只能沉默点头。
“邵睦,你先回去吧,帮我跟他带一句话。”
时莫雨望向天边,“父非父,子非子,父是父,子是子。”
邵睦懵住了,良久,“好的。”果然,和尚的话都是玄机啊,虽然时莫雨只是俗家弟子,但同样小视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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