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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愿你(兄弟,短篇)[第1页]

作者:絕望的生魚片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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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发文,混个脸熟~
这是一个关于孤独症患者邹小要和他哥哥的故事。先放一个邹小要痊愈以后的小故事吧,再然后是正文,正文是邹小要成长记。各位看官喜欢的话就多支持吧~~鞠躬~~~好了废话不多说,上文~~
据说做小编的邹小要在某天微博发了一个‘关爱孤独症儿童’的长微博,以他和哥哥的故事为代表,呼吁人们关爱孤独症儿童。由于邹小编本身就年少有为,名气不小,加上他和哥哥的故事本身就很传奇,他自己曾经又是孤独症儿童。这一长微博备受关注,转发数过十万,顿时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
于是就有了这样的采访——
记者:“你好,邹主编。”
小要:“你好,叫我小要就好。”
记者:“好的,小要。听说你曾经也是孤独症患者,是这样的吗?”
小要:“是的。”
记者:“可是你现在看起来……”
小要(笑了笑):“看起来很正常是么?因为我彻底战胜了它。”
记者:“战胜?”
小要:“是的,这都要感谢我的家人,特别是我的哥哥。”
记者:“我们都看到了你和你哥哥的故事,能更具体说说吗?”
小要:“我的家人在这方面都给了我很多耐心和爱,特别是我的哥哥,也不知道为什么 那段时间就和哥哥比较亲,慢慢的,他就教会我很多东西。”说着他笑了笑,“除了父 母给了我生命以外,毫不夸张地说,哥哥造就了现在的我。”
记者:“真是不可思议,能再说一说哥哥到底是怎么改变了你吗?”
小要(为难):“恩……其实很平常,而且我也不知道慢慢怎么就变好了,爱创造了奇 迹吧。希望大家能关心孤独症儿童,因为他们是最需要爱的。
记者:好的,谢谢小要的回答。希望能有更多人关注孤独症儿童。
但其实,网上大部分的对话都是这样的——
邹小要真的好帅啊!(扒了邹小要之前的微博,翻出了他的照片)
哪有?哥哥更帅好不好?(有和哥哥的合影。)
啧啧,哥哥用爱拯救孤独症弟弟,太有基情了好吗?
而且你看邹小要说哥哥还会揍他诶,太可爱了。
哥哥怎么都不出来声援一下弟弟,好想看哥哥弟弟互动,哥哥肯定很man很有气势!
听说邹小要挺怕他哥哥的。
怎么可能?邹小要他哥哥肯定很宠他。
……
所以,人们的关注点???
所以小记者想要做一个邹小要和哥哥的专访,说是为了让广大观众了(八)解(卦)关于邹小要少年时期的事,而且我们也想听一听哥哥在这方面的经验。
邹小要有些为难,无奈小记者难缠的不得了,一直追着他说好话。
心软的邹小要只好:“好吧,我回去问问哥哥?”
“好的好的!”小记者激动的不得了。
再然后——
小要:“哥哥,求你个事?”
哥哥:“你最近又背着我干了什么好事?”
邹小要超级无语,哥哥向来明察秋毫,而且他现在闹得沸沸扬扬,昨天偷偷去翻了哥哥的微博,果然粉丝暴涨,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还故意这样问。邹小要手脚并用爬上床,趴在坐在床边看书的哥哥身边,“哥你都知道了,帮我个忙呗。”
邹明旭撇了身边小孩一眼,眼神又回到书上,果断拒绝,“不帮。”
“你先听听我说的再决定啊,绝对很有诱惑力哦,你想摇身一变成为万众瞩目的大明星吗?你想……”
“不想。”邹明旭毫不犹豫打断小孩的胡诌。
“……”
“暴走给你看哦。”以前邹小要一犯病,就暴走。
邹明旭又撇他一眼,根本不理,邹小要都二十好几的人,他才不相信邹小要好意思再暴走。
见威胁不奏效,邹小要只好开始撒泼耍赖:“帮嘛帮嘛。”
邹明旭继续无视。
邹小要开始‘呜呜呜’地蒙脸装哭,时不时还偷偷瞄哥哥一两眼。
邹明旭被小孩烦的,手一顺就将书拍在小孩屁股上,说出的话却带着笑意,“有意思没啊?多大了?”
“有意思,呜呜呜呜——”
“行了,不就是采访吗?多大点事。”
邹小要噌一下坐起来,“你都知道?”
邹明旭拿起书继续看,丝毫不在意刚刚逗了小孩,“对啊,小记者直接和我联系了,说要做一个专访,和你打过招呼了,我直接就答应了。”
“……”
哥哥原来,都是这样的啊?
这真的是一个八卦采访……
记者(激动):“你们好!和大家打个招呼吧!”
邹明旭:“大家好,我是小要的哥哥,邹明旭。”
邹小要:“大家好,我是邹小要。”
记者:“大家知道你们兄弟的感情一直很好,先互相评价一下对方吧。”
邹明旭(微微笑):“小要的话,很好,很乖,很听话,恩,而且很喜欢撒娇的。”
邹小要(摇头):“他很凶,脾气很不好的。”
邹明旭转头看他,“恩?”
邹小要(勉强):“偶尔还不错。”
记者:“哈哈,看样子小要对哥哥怨念比较深呢。”
邹明旭(无奈):“因为我管他管得比较多。”
邹小要(乱入):“没有没有,我其实没有怨念。”
记者:“那小要在微博里提到‘哥哥会揍人’是真的吗?”
邹明旭:“确实会揍他。其实从小就一直管着他了,因为孤独症的缘故,他有些时候会 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有一些不太正确。父母的话不太管得了他,所以这方面的话都 是我比较上心。”
记者:“没记错的话,您是比小要大了整整十岁?”
邹明旭:“是的。”
记者:“这么说小要可能会比较怕您?”
邹明旭:“没有的事,你看他哪里像怕我的样子。”
邹小要(点头):“怕。”
邹明旭又转头去看小孩。
邹小要(重复):“怕的。”
邹明旭(笑):“我生气的时候,他肯定是会怕的,不然怎么管得住他。”
记者:“哥哥能不能透露一些小要小时候的事呢?”
邹明旭:“因为孤独症的缘故,他小的时候,脾气不太好,比较容易暴躁,也不太能和 其他人交流。最艰难的时候,他也做过很极端的行为。”
记者:“能说说你是怎么帮助他的吗?或者有什么帮助孤独症儿童的建议。”
邹明旭:“陪伴和耐心吧,基本上每天都会帮助和引导他交流,最好能找到适合他们的 方式去和他们交流。其实用爱和行为说话,我想他们总是会懂的吧。”
记者:“是的,您说的没错。那您和小要适合的交流方式是?”
邹明旭(一本正经):“大概是揍他?”
记者:“!!!”
邹小要:“!!!”
邹明旭(微笑):“开个玩笑,和小要的话,主要还是凭感觉吧。”
记者:“小要也是这么觉得的吗?”
邹小要:“那个时候确实没办法和别人交流,会有恐慌和空洞感,而且也不大懂正常人 的方式吧,通常会聊不下去。但是和哥哥交流的话,会好很多。我自己也觉得挺奇妙的 。
记者:“小要一直说是您改变了他的人生,您自己是怎么看的?”
邹明旭(笑着看小要):“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他继续道:“我没有那么伟大,小要本身就是很优秀的孩子。我只是稍微引导了他一下 , 他自身很努力,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甚至他走出孤独症这样的事,也是因为他 自己坚强的意志力。他的人生从来都是他自己决定的。
记者(感叹):“小要确实很优秀啊!”
邹明旭:“是的。”
记者:“好的,谢谢小要哥哥和小要分享你们的故事,还有什么想对大家说的吗?”
邹明旭:“希望大家给孤独症患者更多关爱吧。”
邹小要:“是的,希望大家给孤独症患者更多关爱。”
-----
接下来就是正文了哦~~~
1.
我叫邹明旭。
我有一个小我十岁的弟弟,叫邹明曜。
姓名承载着父母的寄托,不难看出来,我和弟弟的名字都被赋予了‘明亮’,‘温暖’,‘阳光’这样的含义。或许父母希望我们能阳光快乐的长大成人,又或许是父母希望我们能像太阳一样照亮别人。
但这是一个悲剧。
我是实打实的正常人,我弟弟不是。
邹明曜是一个孤独症患者。
2.
我十岁那年,邹明曜出生了。
那时候他才那么一丁点儿大,没有头发,比刚出生的小猫崽还丑,只会发出愚蠢的哭声。令我不可思议的是,我竟感受到无法抑制的欣喜,大概是一种叫血缘的东西在作怪。
“小旭,从今天开始你当哥哥了,要好好照顾弟弟哦。”老妈这么和我说道。
“那是当然。”我记得我当时是这么答应的。
那个时候全家都洋溢着喜悦的心情,老爸甚至为此特意去买了一个傻瓜相机——那个时候实在是说不上便宜。
咔擦——
照片里的老爸老妈那么年轻,帅气,美丽。我也还是个稚嫩的少年,而邹明曜,还是个睁不开眼的小肉球。
可惜相机只能将那一瞬间定格在图像中,命运的齿轮早就在转动,并且一刻都不肯停歇。那个时候我自己还是个天真的孩子,从来不知道我随口答应母亲的一句话,竟真的伴随了我生命中太长太长的时光。
<3>
邹明曜有一个小名,是我给他取的,叫小要,因为我嫌‘曜’这个字笔画太多了。
我喜欢拿拨浪鼓逗他,他也会笑得发出‘咯咯’声。
“邹小要,叫哥哥。”
他真的还能说上两句,“鸽……咯咯咯咯……”随即又变成笑声。
他两岁之前,还能说话,能说完整的句子,但是不知不觉间他似乎渐渐变得不那么愿意说话。这样的状况,我们都没有注意,一直到他三岁的时候,我发现他经常会对着某一样东西发呆,有时候是一杯水,有时候是转动的电风扇。总之,他的注意力从来不在我的身上,哪怕我和他说话,他就像没有听到。
被无视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哪怕是你命令一只养了很久的狗,它不听你的使唤,你都会觉得不高兴,有失落感,何况是人。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孤独症是什么。
有一次我趁他发呆的时候走过去将他拽起来,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那一下不算轻。
“你是不是傻子啊?一个破罐子,有什么好看的?”口里还说着恶毒的话。
他用那圆滚的小眼睛看着我,再然后就是无穷无尽的哭声。老爸上班,老妈不知道出去买什么了,我可不想哄一个在哭的熊孩子,因为我转身重重关上了房门,将他一个人留在客厅,结果没一会哭声就停止了,我得意的不得了,你看这不是没事了吗?
“邹明旭,小要呢?”老爸居然比老妈先回来。
我伸了个懒腰,开了门出来,“啊?他不就在屋里呢么。”
“邹小要?”老爸开始叫他的名字,企图得到邹明曜的回应。
“你叫他也没有用,他根本不会理你,他就是个……”我还心怀不满,开始恶意中伤。
“住口!”老爸喝住了我。
紧接着他说了一句什么,像是消了声似的,我被这句话狠狠钉在了原地,一步都迈不出去,愣了半晌才很不屑地切了一句。印象中老爸虽然严厉,却是一直很宠我,但回想起来,只要是关于邹明曜的事,他从来没有给过我一丝妥协。以前我不懂,总觉得老爸是偏心的,很久之后我才理解。在别人都挖苦,嘲笑他的时候,保护他像是本能,和老爸说的那句话一样。
“不管他是什么样子,你们都是兄弟。”
那件事很快过去,但是邹小要的行为表现越来越怪异,他不愿意和小区里其他小孩玩,不愿意和我们有肢体的接触,甚至更为严重的是,他不再开口说话。
老爸老妈几乎要急疯了,带他去看了医院的耳鼻咽喉科,医生要摸他的时候,他挣扎得很激烈,甚至表现的有些暴躁。经过好一阵折腾,才勉强说服他乖乖做检查。最后结果出来,医生说他的声带没事,大概是受了什么刺激,过一段时间应该就好了。
是邹小要自己不肯说话。
老妈松了一口气,我心底却怕得要死,慌得发凉,因为邹小要确确实实从那次之后,再没有开口说过话。
不是我,绝不是我干的,怎么可能?
“小旭,回家了。”老爸叫我,看到的我大概是一副丢了魂的模样,才过来推了推我。
我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大吼道,“不是我!”
老爸微微皱了皱眉,没说什么。走廊里的人都回过头来看向这边,有护士走过抱怨道,“谁家的孩子啊?医院里不能大声喧哗。”
老妈似乎是赔着笑脸,然后走过来拉走了我,“这孩子,怎么了这是?”
我恍惚了有一瞬间,老妈的话清晰的刻进我的脑袋中,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对,谁知道呢?没有人知道。
从那一刻起,这件事就装进了无数个带着厚重锁链的箱子里,沉睡在我心底,成为任何人都不能触碰的秘密。一直到很多年后无意间和家人聊起这件事,老爸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我才知道当年的自己有多幼稚,小孩却是坏笑着说哥你也太坏了,我无奈地笑笑。那笑容里沉淀着多少亏欠和内疚,只有我自己知道。
<4>
邹小要的情况已经严重到不让任何人触碰他,只要一碰他他势必会暴走,所谓暴走,就是扔东西,哭闹,甚至严重的时候用自己的头部去撞墙。上学是不要想了,他连和我们都无法相处,更何况是其他人。
“带他去医院吧。”某天半夜我起床上厕所的时候听到老爸对老妈说。
“他什么病都没有,去什么医院?”老妈哭着说。
老妈的哭声在安静的晚上显得特别压抑。我知道邹小要是有病的,邻居都议论邹家的小儿子是神经病,我恨不得掐死这些人。
邹小要最终还是被带去了医院,心理精神科。
儿童孤独症,诊断书上是这么写的,这成为了一家人的噩梦。
但是日子总是要过。
平时我们都会尽量试图和他交流,他有时候在听,有时候没听,至于听不听得懂,我们也不知道,因为好几个月过去了,他还是不肯说话。让我们欣慰的是他喜欢看一些书,还有一些片子,这至少不会让他落后同龄人太多。上学也是一个问题,老爸找了一个私人幼儿园,学生不是很多,但是邹明曜仍然是不肯。
没有办法,老妈只好辞掉了工作在家陪他。每天不厌其烦地教他识字,算数,还有如何和人交流。他的情况那么糟糕,但是不管有没有用,总是要试一试的。为人父母,总是想多为孩子做一些什么。
对于这件事的发生,我是我们家最淡定的。除了同情之外,我甚至松了一口气,他不说话是因为他真的有病,不是我害的。我知道我的想法很自私,但毕竟那时候我也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
我不喜欢这个弟弟,你和他说十句话他恐怕只会回应你一句甚至没有回应,他鲜少回报你所付出的情感,就像在和一个木头说话,木头还会给你拥抱一下,他从来不肯。
但是人不是一成不变的,我不是,邹小要也不是。
“小旭,带弟弟出去玩一会。”说话的是老爸,他居然让我带邹明曜?
我还没说话,老妈就过来:“不行,没大人跟着我不放心。”
“没事的,让他带小要出去玩一会。”我们家通常都是老爸说了算,既然老爸这么说了,老妈也不再说什么。
倒是十三岁的我叛逆到不行,挑衅道:“你确定?”
“我十分确定。但是现在我要向你确认,我把弟弟交给你,行不行?”老爸十分郑重地问我,说实话对于老爸,我骨子里是带着敬畏的。
“我会带好他的。”看一个小孩子而已,还要再三确认,太小瞧我。
我带着邹小要出门了,他不喜欢别人触碰到他,因此我只是揪着他的衣服和帽子,过马路的时候,我就要紧紧地拽着他。他除了性格古怪一些,平时还真的挺乖的。比如说现在我带他去买零食,他非要拿一瓶碳酸饮料,我不让他拿他也就乖乖放下了。
从超市出来的时候,我带他去了篮球场,问朋友借了个球,我问他:“喜欢吗?”
他抬头看我,眼睛里带着光,瞳孔映出我的样子,我突然笑出声来,“小样的。”我这么高兴,只是因为他和我对视,这真是极少出现的。
只是他似乎有些不明白,但还是从我手里接过了球。不过,他在体育这方面的天赋,几乎为零,和他的交流能力一样糟糕,一点也不像我。
我喜欢在球场上奔跑流汗的感觉,我想邹小要应该也是喜欢的,只是他还做不好。
打了一会,我们两个坐在树荫底下的凳子上休息,我拧开矿泉水瓶给他喂了一口水。
“哟,邹明旭,带你弟弟出来玩啊。”走过来和我说话的是隔壁三班的孙大山,从上初中以来,就一直和我对着干,我可不觉他带着什么好意来和我搭话。
“恩。”不想搭理他的口气。
孙大山在邹小要身旁坐下,邹小要皱着眉有些不开心,我用水瓶口给他刮了刮嘴角漏下来的水,安抚了他一下,“没事儿。”
“哎哟,好哥哥啊。”孙大山调侃我,“邹明旭,你弟弟是不是有病啊?”
我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
我并不想和他争吵,特别是邹小要还在。其实我一直搞不懂我这么低调的人,孙大山怎么就总能把我当假想敌,总不能是因为他的马子说我帅这样狗血的原因吧?
他嗤笑了一声,也没继续说下去,运着球走了。
如果我知道他之后会冲着我们这边丢球过来的话,我肯定当场放趴下他,不会让他有这个机会。
球一下从邹小要身边穿了过去,砸在树上,我站起身下意识向邹小要身边挡了挡,然后接下了弹回来的球。小孩吓坏了,缩着身子发抖,我蹲下身来,一只手捞着球,一只手去顺小孩背,“没事的,小要。”
“兄弟,把球扔过来啊。”身后那人带着不怀好意的嬉笑声。
我从没有比这一刻更生气。
“小要,听我说。”我缓了缓语气,“哥一会要揍他。”
我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可以吗?”
邹明曜缓缓点了点头。
我冲小孩笑笑,“别怕。”
良好的教育让我不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但是这样欺负邹小要,就是在我脸上抽巴掌,我觉得我应该用我的拳头教训他。
我拿着球站起身,转身砸在孙大山身上,然后一群人撕打成一团。
结果可想而知,我一个人,他还带着他的兄弟。虽然我结结实实给了他几下,揍得他趴在地下,但最终我也没讨到什么好,这群x东西下手真重,打完就跑。我拍拍身上的脚印站起来,大声喊,“邹小要,过来。”
动手前和他打招呼果然是正确的,邹小要情绪看起来还算稳定。
再然后,他就做了一件让我怎么也想不到的事。
邹明曜两岁之后就不再喜欢被任何人触碰,这是我曾经无比厌恶他的原因之一,因为不仅仅在别人眼里他是一个怪胎,在我眼里,他一度也是那个样子。我甚至不能像一个大哥哥一样去摸摸他的脑袋——因为那样他会暴走。
而那次是继他两岁之后,我们第一次有过这样直接的肉体接触。
他走过来抱住了我的腿,像所有正常小孩那样走过来抱住了刚刚为他打架的哥哥的腿,像在外面受了委屈的小孩,像是一个被所有人都抛弃的小孩,牢牢抓紧了他生命中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他是懂的吧。
我忍不住抬起手来,想要摸摸他低着毛茸茸的脑袋。
我仿佛已经要听见他失控时的尖叫了,那声音真是令人刺耳,他明明不说话,却能叫得那么响。
然而什么也没发生——
他安静地让我揉了几下脑袋,缩在我的怀里,像一头受伤的小兽。
那一刻我的心里五味杂陈,他有什么错呢?他不过是一个患有孤独症的孩子而已。
这是我第一次意识什么是责任感。不管邹小要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样子,他在我心里,都应该是最完美的样子,如果连我都嘲笑,看不起他,那么这个世界上还会有谁愿意包容他呢。这也是我第一次下定决心,不论他将来是怎么样子,他都会帮助他,爱护他,不再让他被任何人欺负。
仿佛那已经成了一种信念。
就像老爸当初告诉我的一样。
不管邹小要是什么样子,他始终是我的弟弟。
<5>
或许是我们的坚持让邹小要感受到了一丝温暖,让他同样有了动力去努力。他做一件事,往往要比平常人做更多的努力和尝试,甚至根本就不是努力能够达到的。但是我能感觉到,他在尝试克服那些困难。
就像他终于愿意开口叫‘哥哥’的时候,眼神又害怕,又迷茫。他久未开口,声音沙哑又生涩,带着稚嫩的童音,却是这世间最动听的天籁。
我和邹小要的关系缓和了很多。他不再抗拒我触碰他,有一次看电视的时候,我亲昵的刮了刮他的鼻子,父母用一种近乎讶异的眼神看着我,因为这种表示亲密的行为,他只让我做过。那一刻我是无比骄傲的,好像在那个小鬼心中,我就是他最为亲近的人。
医生也无法解释这到底是为什么,小孩已经不再拒绝拥抱,爱抚,虽然只是对个体,但是这些亲密的举动却是病情好转的现象。医生嘱咐我和他多接触交流,让我试着引导他多和别人交流,这更让我觉得我像是那个小孩的英雄。
邹小要开始慢慢适应幼儿园的生活,虽然他性格仍然比较孤僻,但是他非常非常的聪明。
说实话我被他吓了一跳。我读初三那年,偶然发现他在纸上写东西,全是一些字母之类的,乍眼一看,拥挤在一起又毫无规律,时而大写时而小写。但看了一会我才发现那岂止是有规律,根本就是一副完整的元素周期表!‘震惊’两个字根本没办法表现我那时的心情。
“你怎么会这些?”我问邹小要。
“书上看的。”小孩口气里没什么语气。
“你看了多少遍?”我打破砂锅问到底,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
邹小要根本没法理解我言语中的不可置信,“一遍。”
然后压根不想理我,又转头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是我无意间发现的他的一个特质。他还能在只看一遍的情况下就背下冗长复杂的故事书,一字不漏,诸如此类种种。他有惊艳的记忆力,是的,惊艳,他能记下所有他只看过一眼的东西,就是‘过目不忘’的本事。
我无比确信,邹小要的将来一定会越来越好。
邹小要每天都在努力的成长,而我也开始学着真正像一个大人一样照顾他,教导他,想要努力成为他的依靠。
我会告诉他哪些事是正确的,哪些是错误的,一次,十次,一百次。当然我耐心也不是每次都那么好,通常这种情况下,我都是用凶的,再不听话,惹到我恼起来,就是直接上巴掌,小孩似乎还是有些怕的,因此大多数事情,只要我说,他都会去做一做看。比如说他之前不和我们在同一张饭桌上吃饭,在我的威胁下,他还是妥协了。我觉得这不单单是源于他单纯的怕我,或许他心底是想依赖我的。这只是我单纯的猜想,因为对患有孤独症的他来说,依赖什么的还真是有些悖论。
总之不管他怎样想的,我只做一个哥哥该做的。
<6>
我觉得对于邹小要来说,我始终是他生命中的特例,他没办法忍受和任何人做肢体的接触,除了我;他不吃别人吃过的东西,除了我;他也没办法那么舒适的和别人交流,还是得除了我。
这真是一件奇妙的事。
我尝试帮助邹小要认识这个世界,试图让他表现得尽量和平常人一样。但也不是每件事都是我能改变的,他真的有太多太多不出自他本意的恶习。
他七岁上小学那年,在学校惹麻烦的本事真正是一流,而且原因五彩缤纷。
“我得去小要学校一趟。”老妈这么和我说。
不用想,熊孩子又闯祸了。
老妈把邹小要接回来的时候,他就灰头土脸的样子。听老妈说,舞蹈课的时候他把好几个同学的鞋子都扔进了垃圾箱里。
我知道舞蹈课这种需要和别人有肢体接触的课程他是从来不去上的,感情别人都在上课,他就尽干捡破鞋这事了?
好吧,这真的不能怪他,因为他在家就曾经将各种鞋子都扔进垃圾桶,这是他的爱好之一。
父母因为他的病,觉得对他有所亏欠,因此在很多事情上,比起责备他们更愿意去纵容。这次的事也是,确实不能全怪他,但是这不是他能够拿别人东西的借口,也不是姑息他继续犯错的理由。
我有些后悔没有及时的扼杀他这种恶劣的行为。因为我现在更在意的是别人看他的眼光。等到明天就会有无数人指着邹小要说,看,这就是昨天那个偷鞋的怪人。
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也是对邹小要最大的伤害。
所以我要纠正他,我必须让他学会识别这世界上的对与错,因为他要走的路远远不止眼前的这一段。
他低头站在我面前,说实话我觉得很欣慰,他能这么乖乖地,虽然他或许不是因为内疚。
“你是不是偷了别人的东西?”我一开始就用了偷,而不是拿,我希望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小孩儿没说话。
“邹明曜,你是不是男孩子?”我开始诱导他说些什么。
他点了点头,视线一直卡在我脖子以下,就是不抬头看我。
“你是男孩子,做了的事就要承认,明白吗?”我试图和他讲道理,但是他依然没什么反应,我拍了拍他胳膊,拉回了他的注意力,才又问了他一遍,“你是不是偷了别人的东西?”
“没有。”小孩摇头道,“我只是拿。”
我能理解他这样试图解释的心理,毕竟他自己刚刚知道自己的行为被我定义为偷,而我在他心中应该还算得上他在意的人,他恐怕不想在我面前承认自己做了错事,呵,小孩的自尊心吧。
“你拿别人的东西,有没有和别人打过招呼?”
他又不说话,点点头,又摇摇头。
“过来。”我朝他招招手,小孩往前走了一两部,我顺手拉他过来,将他放倒在腿上。
小孩可能有点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开始死命挣扎。我用手顺着他的背,嘴里哄着他:“安静下来,小英雄。”
他能听懂这句,不,应该说他喜欢这句。这是经历无数次战斗得出的结论,他不安或者发脾气的时候,只要在他耳边说‘小英雄’,他就会像现在这样慢慢平静下来。有的时候真想去他的世界看一看,看看小孩儿究竟想做谁的英雄。
“接下来,我要揍你。”和他说话必须这么言简意赅。
小孩显然还弄不清状况,但我招呼已经打过了,自然不用和他客气,顺手拽下他裤子。小孩反应是真的快,手速爆表,我刚给他脱下来,他一秒钟将其恢复原状,还趁机站起来跑离远我几步。
我下定决心要给他教训,因此冷了声,“邹小要,站过来。”
我保证他看不懂我脸色,和他相处多年我早就习惯,察言观色,这对他来说恐怕比登月还难吧。我用手指了一指身前,他多少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往前站了两步。
但他始终在摇头,“别打我。”
我这时候懒得和他废话了,硬拉了他过来,扒了他裤子。小孩还是挣扎得很厉害,我喝了他一句,“不准动!”
他根本听不进去,用手抓自己的脸。我将他两只手扣住制止了他自虐的行为,“你自己做错事,还闹脾气?我的小英雄?”
“只有十下。”我看不清趴在身上的他的表情,但是我能感觉到他消停下来了。
巴掌打下去的时候我根本没留力气,可不是为了让他知道疼吗。第六下的时候,他大概是疼得狠了,用手挡在身后。我掰开他的手,替他揉了揉红彤彤的地方,看他没再绷着,继续挥巴掌。小孩乖极了,十下打完,一声没吭,就看见他用手在揉眼睛。看了看小孩屁股上有突起的指痕,大概是疼得狠了。
我替他穿好裤子,让他站起来,他眼睛都哭红了,还一直在用手揉,样子可怜的不得了。
我缓了一下语气问他,“很疼?”
他一边揉眼睛一边点头,让人心疼。
“下次不准把别人的鞋丢进垃圾桶里。”我想了想又补充道:“家里的也不行。”
“我……”他抽噎了两下,想说什么。
“什么?”
“我喜欢。”他直接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我知道让他改掉他一直以来的‘爱好’对他来说很困难,但是——
我巴掌抬起来,“没打疼你?”
他看懂我动作,瑟缩了一下,皱着眉头看我。
“我说不准,明白?小英雄?”我一字一句重复道,“不准把鞋丢进垃圾桶。”
“哦。”小孩应道。
“再丢的话——”我拉小孩过来,用手拍拍他屁股,“让你疼哦。”
其实我不知道这件事对邹小要影响这么大,以至于他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将鞋扔进垃圾桶,之后有一次老妈让他去扔旧鞋子,他去了很久,最后还是把鞋子全抱回来了=、=。
话说……看的人好少啊


<7>
第二天我去了邹小要的学校,有一些必须要解决的事。
这个点已经是放学的时间,教室里只有几个小同学在打扫卫生。
我一眼就望见了自家小孩,朝他招招手,“小要。”
邹小要放了扫把跑过来,我拉了他问,“这些都是你朋友吗?”
他有些扭捏,显然有些不自信,不过没关系,我今天是做什么来的。我拍了拍手,朝教室为数不多的几个小朋友招了招手,“你们都围过来一下好吗?”小孩子好奇心重,不知道我搞什么花样,都围过来。
“你们都是邹明曜的朋友吗?”我问。
有几个老实的小同学点了点头,我这心里的欣慰劲还没过完呢,一个小孩就大声给我打断道:“才不是!”
“为什么?”
“他把我鞋扔进垃圾桶!”
他说完这句,邹小要表现得有一些急躁,手指用力勾着我的衣服,我转身在他耳边轻声:“没事的,小英雄。”
“我前几天跟邹明曜说,鞋子脏了就扔掉,我会给他买新的。我想他大概是看你们鞋子有些脏了,希望你们和他一样有新鞋子可以穿。”面对一群小学生,我撒起谎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不可能!我的鞋上周才买的!”另一个小孩叫道。
“前几天不是下雨了吗?确定没有踩脏?”
“那也不能丢我们的鞋啊。”
“丢鞋确实是他的不对,我已经说过他了。”我将缩在身后的小孩拉出来,“说对不起,小要。”
小孩很乖很乖,小声道,“对不起。”
“他没有恶意,你们还愿意和他做朋友吗?”我将小孩搂在怀里。
有几个小孩考虑了一下点了点头,我又去看那几个没点头的,估计是迫于我的压力他们才有些不愿意说:“那好吧。”
我笑了笑,“那这样吧,哥哥请你们吃冰激凌好不好?”
有几个小孩几乎高兴得跳起来,小孩子永远都是这么单纯,其实他们更愿意相信邹小要不是坏人。
“可是我们还没打扫完?”
“这有什么难?我帮你们一起扫,然后再去买冰激凌?”
小孩们欢呼雀跃,我感觉脑袋上又多了一顶叫‘孩子王’的光环。
抹窗子的时候我心不在焉,因为我竖起耳朵去听了最开始提出疑问的那个小孩和邹小要的对话。
“邹明曜,他是你哥哥吗?”
我看到小孩点点头,说,“他是我哥哥。”
自家小孩的声音果然是最好听的,有几个小孩听到邹小要的话都凑过来,围着小孩,“你哥哥真好。”
我看到小孩咧着嘴笑,一瞬间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
只要他开心,比什么都好。
再后来,我就领着一群孩子去买冰激凌了。
“小要,吃什么口味的?”
“Rawhorseflesh。”
我眉毛抽搐了一下,不知他又是从哪本书还是电影里看来的,“没有。”
“Shark fin。”
要不是知道他是怎样一个人,我真以为他是找茬来的,“也没有。”
“那就Spleen……”
我没让他说完,“Sweet,你说的这些都没有,说一个正常一点的。”
“是你问我要什么口味?”
都是我的错。
“草莓,芒果,哈密瓜,选!”
“……”小孩面带一种叫‘嫌弃’的表情。
“快点哦,不然就没得吃了。”
“哈密瓜!”
谢谢留言的亲们╭(╯3╰)╮你们的支持是我的动力~~么么哒~~
<8>
邹小要刚进初中,那应该是一段最艰难的时光。
人一旦长大,人心就变得复杂。他的同学看待他的眼光变得怪异。
邹小要没办法适应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他不止一次和我们提过他不想再去学校,虽然老爸老妈都会尽量去鼓励他。我也试图劝说他,但是没什么效果。我不敢对他采取其他过激的行为,我有预感,怕好不容易在他的世界里打开的那一丝门缝,又会被他无情地关上,我怎么忍心又让他一个人留在暗无天日的世界。
可是我们都能感到他变得越来越压抑,却无能为力。
“这孩子,怎么办啊?”半开的房门,我看到老妈在老爸面前哭诉。
因为今天邹明曜跟她说,他真的想去死。
呵,你知道这有多伤人。
当时老妈在洗碗,手里的盘子咵一下就砸在地上。这毫无疑问这又引起了邹明曜的暴走,他无法接受这样盘子砸碎在地上的声音,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甚至感觉不到他光着的脚踩在了碎的瓷片上。
“拦住他!”老妈冲着我吼,并试图制止他暴走的状态,因为他手快要触碰到放刀具的地方。
十二岁的他还没有发育,瘦得猴精似的,我眼疾手快两个手从他腋下穿过去,一把将他搂起来。但是他疯了一般,挣扎的厉害,力气大得惊人,我好不容易把他压在沙发上,不断在他耳边说,“没事的,我的小英雄,安静下来。”
他这次暴走的时间异常的久,我几乎用尽所有的力气。但这还不是全部,在我们发现他不见了的时候,转眼不过三分钟的事情。他平时躲得衣柜,床底,整个家都倒过来翻了一遍,没有。
最后我们在离家不远的车库找到了他。
老妈看见他的时候几乎泣不成声,老爸赶忙把她拉了出去,以免她失控的情绪再刺激到邹明曜。
我深吸了一口气,用双手抹了一把脸,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他在做什么啊?
我这么问自己,他到底在做什么?
他缩在角落里,手里拿了一把手工刀。他的眼睛空洞无神,穿过我,不像在看这个世界。整个手臂上,全是被他自己割出来的伤口,一道一道,怵目惊心。
我甚至听到了血从他手臂上滴到地上的声音。
我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死亡离他这么近。
说实话我不知该怎么接近这样的他,不是怕他伤我,怕他继续伤害自己。
我听到远处老妈极力压抑的哭声,老爸冲进来一把把他手里的刀抢过来丢开,手穿过他的腋下和腿弯处将他抱起来。他其实还不太能接受除了我以外的人触碰他,好在他是没力气暴走了,整个人已经晕了过去。
这件事对我们的冲击很大。如果他当时割得地方不是手臂,而是手腕血管多的地方,我没有办法再想下去。邹小要成了我们家重点看护的对象,一秒钟,都不敢再放任他一个人。
他的伤大概过了一个月就好了,但是他留在我们心中的那道阴影始终没办法褪去。谁也不知道下一次他会做出什么,我觉得我有必要和他认真的谈一次。
我找了一个时机将他带到我房间里,“我要和你谈谈。”
“好。”他点点头。
我给他定过‘尽量试着回应我的话’这样的规矩,看样子他适应的很好。这样的特权对我来说,也是作为一个哥哥的骄傲。
我手里拿着那把他划伤过自己的刀,问他,“这是什么?”事实上在他进来的时候,我就把刀放在了显眼的地方。
“刀,不要把我当弱智。”他嘴上逞强,表示他知道那是个啥玩意。
我感觉出他有一丝焦虑,因此把他拉进一些。这就焦虑了,哪到哪呢?是时候给小孩做足心理准备,因为更刺激的事还在后面呢。
“我知道。”我说,“接下来我要做一些事,你做一下心里准备。”
他表示不明白,“什么事?”
“你只要看。”我本来就不是在征得他的同意,他明不明白,我都要做。
我右手慢慢推开那把手工刀,然后在小手臂划开了一个将近二十公分的口子,几乎贯穿整个小手臂。整个过程,不过十几秒钟。
嘶——真……他娘的痛。
我知道我是一个十足的疯子,因为我自己也没有把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把刀收了,正准备抬头看小孩反应,就感觉手里一空,随即‘砰’的一声,那把刀已经从我耳边飞了出去,那力道,估计摔了个粉身碎骨。
还没完——
小孩冲过来把我压在了床上,然后我就成了他暴走殴打的对象。我的左臂还一跳一跳的带着撕裂的痛感,伤口不算太深但也不浅,那血流的,我都心疼。小孩还骑在我身上,他一拳从我脸边捶下来,带着呼啸的风声,落在床上。还好打得是床,你哥我还不想毁容。他此时十分暴躁,我用右手强行将他压在怀里,“好了,安静下来,小英雄。”
他安静地趴在我身上,喘着粗气,我听到小东西‘噗通噗通’的心跳声。我顺着他的背,“可以了?小英雄?哥哥受不了。”
邹小要从我身上起来站在床边看狼狈的我,喃喃道:“上帝啊,这会要了他的命。”
我保证这又是他从哪部电视剧里看来的。算了,我得抓紧时间和他谈完,这一折腾头晕得不得了,真有点吃不消。
“难受?”我问他。
他皱眉,摇头。
呵,你是不难受,我难受极了。
“用说的!”我凶他,心情不好,手和脑袋都疼到让我烦躁。他一直盯着我流血的手臂,看不出来他什么表情,却是仍然说不出一句话。我才不期待他会有‘因为哥哥受伤了,我就很难过’这样的情绪,是的,我一点不期待。
我就那么坐着,有些懊丧。头有些沉,真想睡一觉,那些糟心事都去见鬼吧,邹明旭,你又不是救世主……
有人在拽我的手,是邹明曜。他很少主动触碰我,但他现在用手抓住了我的手,试图把我从床上拉起来。他几次口型微张,躲不过我的眼睛,这些年我早都习惯观察他每一个细节。
“你想说什么?”我鼓励他,“说出来。”
“你去医院吧,哥哥。”
“为什么?”他近乎讶异看着我,脸上表情这么生动,这个时候我才觉得他真正像一个孩子。
“你会死啊。”他说。
“那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是我哥哥。”因为能力的缺陷,他其实听不出我这句问话里面火药的味道,但是他的这个答案已经够好了,真的,足够了。至少他没说,没什么关系,不是吗?
“你拿刀划伤自己的时候,是不是也会死?”
“大概。”他低头道。
“那你也想想,你是我弟弟,你要是死了,和我有没有关系?”我平静地问他。
他目光躲闪,也给不出肯定的答案。
我用手抬起他下巴,逼他正视我的眼睛,“我告诉你,有!当然有!你有什么可不确信的?”
他似乎听懂,眼睛亮亮的。
“不准再伤害自己。”我恶狠狠地。
他歪着头看着我,模样无辜极了,愣了好久最终点点头,自言自语重复:“不准伤害自己。”
毫无疑问,最后我进了医院,手臂缝了二十多针。
老爸最终用‘愚蠢’两个字评价了我此次的行为。我想是的,一切伤害自己的行为都是愚蠢的,而我比邹小要更为恶劣,他是无意识的,我却是为达到目的而使用的手段。想来老爸是心疼我,至于我是怎么从‘愚蠢’两个字中解读出心疼,那大概是只属于我们父子之间的交流方式吧。
但其实这些都没什么,不管是什么样的代价,我不怕,‘值得’两个字已经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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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性虐完,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虐(其实我觉得不虐)……
最近忙实习的事,被烦死了。

而且接下来这段写出来自己不太满意……明天或者后天发文吧~~

<9>
对邹小要来说,每一次创伤,都意味着一次成长。
邹小要接受了一个短期的治疗,他的状态和精神都渐渐平稳下来。在我们的劝导下,他最终松口点头表示愿意继续去上学。事实证明,有的时候真的只需要多那一点勇气,迈出一步,很多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难。
就像他从前那个‘让他想去死’的学校,他现在依然好好呆着那里,或许和别人交流还是会有困难,但是至少他还是能够像正常人一样上下学,并且成绩优异。
他考上省重点高中的时候,虽然面上表现的是一副理所当然,但是我看得出小孩子还是高兴的。而那份高兴,我猜测更多是来自于老师和同学的赞扬。他逐渐变得开朗,会和我说更多的话,不再是那个躲在阴暗小黑屋里的孤独的小孩。虽然他的交流能力还是十分笨拙,但是仍然在努力,就像他根本打不好篮球,却也会试着打一打。
有时候我会让他试着观察电影和电视剧里人物说话的方式,大多时候他不能理解。于是我渐渐开始要求他和别人做更多的交流,实战总是会有更多经验的。
“你可以试着多和别人交流。”我提议道。
“不可能。”他这么拒绝我,他现在已经会试着和我袒露心声,我知道这是一个良好的改变。
“为什么?”
他认真想了想,说道,“无聊。”
“你和我说话也让你有这种感觉?”
“没有。”这真是让我欣慰啊。
“你可以试着寻找一些话题。”
“我曾经和他们谈论过关于如何绘制内翼外侧平面,外翼基准翼型。”他耸耸肩,“他们都不愿搭理我。”
“试着聊一些平常话题,比如说‘吃饭了没有?’‘今天都做了什么?’”
我提议完就看见邹小要一副特别不屑又略微带些无奈的表情,“我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到底有什么可说的?”
“只是让你实战一下。”我说道,“将来的每一天你都需要这么和别人交流。”
“哦,那真是不幸啊。”他嚎叫道。
“邹明曜!”我可不是在和他开玩笑。
“暴走?”
我心里乐了一下,表面没露声色,轻轻扇了他脑袋一下,“说什么?”
“我说我要是在学校暴走的话,以后别人看我是不是眼里都是暴走蟹?”
……
你对自己的认识倒是蛮深刻的。
“你这么会这么想?”
“我看到书里都这么写。”他说着似乎很有兴趣,带着怀疑问道,“我在你心里不是这样?”
好吧,虽然我很想这么承认,不过我还是一本正经否认了他:“当然不是。”
“我觉得你现在已经很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了。”我鼓励他,“试着和别人多说话。”
“好吧。”
看他的表情我就知道他在敷衍我,于是我不得不再次提醒他一下,拍了拍他屁股,笑道:“每天十句话而已,你可以的。”
次日。
“怎么样?”我问他。
他耸耸肩,跟我抱怨道:“我觉得我跟他们真的没办法交流。”
“我今天和走进教室的一个同学打招呼,我说‘早上好’。”
“恩,做得不错。”我说。
“我也觉得,可是他用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看着我。”
我震惊不小,他居然读懂了人的表情,“你看懂他的表情了?”
“大概。”
“怎么做到的?”
“看懂了一点点,上次你叫我观摩鬼片的时候,差不多那样吧。”
“……”他说出这种话我确定他根本没看懂……我继续问,“然后呢?”
“我就问他,你昨晚见鬼了?”
我叹口气,你也太直耿了。这也是他的病态之一,没有办法准确表达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
“你怎么会问他见鬼了?”
“我是在关心他。”他转头看了我一眼。
我眉毛抽动了一下,“关心人的时候你可以直接问‘你还好吗’,别告诉我你不知道。然后呢?”
“他说了一句‘神经病’就走掉了。”
我就知道,顺手把他拉到膝盖上放倒,“所以你没达到我的要求。”
他知道我要干什么,开始挣扎,可是他那点力气在我这真的不够看,于是他开始叫,“等等,你要因为这种事打我?我绝不允许!我会告诉老妈的,我会暴走的!”
“你答应我每天至少和别人说十句话以上,你做到了吗?”
他停止挣扎,有些泄气,“我没做到。”然后他又愤愤道,“可是我努力了!”
“还不够。”
他不说话了,我知道他这是不开心的表现,我可不想让他带着这种情绪挨揍。我放开按住他的手,“你答应我你会做到,可是你根本没试图去找第二个人聊聊看?”
“你知道我做不到!你根本就是想找一个理由揍我。”
可能是因为我接二连三的质问让他的情绪出了一些焦躁,但我真没有想到他是这样想的。我习惯性用手顺他的背,试图让他平静下来,“你是这样想的?”
“什么?”他又不明白。
“你觉得我只是想打你?”
“是。”他想都没想就回答。
我被这句话弄得一点脾气都没有,得了,我在小孩心中就这形象。我懒得再和他废话,直接将他拉过来,“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不揍你都对不起你这么想。”
毫无疑问小孩被我压着揍了几下,看他着恼又害羞的样子,我立刻觉得有些好笑,于是我就笑出声了。这无疑惹起了邹小要的不满,他又冲过来把我压在了身下,我任由他发泄,笑着道,“多努力哦小孩。”
听说后来的对话是这样的——
邹小要:“今天天气真不错。”
同学:“恩,是的。你怎么突然有心情找我说话?”
“呃……”邹小要回应道,“是我们家老妖怪的要求。”
那位同学似乎不太配合,‘哦’了一句又转头自己做自己的事了。
“你昨晚吃了什么?”邹小要又发问。
“问这个干嘛?”
邹小要翻开本子,看了些什么继续说:“我昨晚吃了大虾,你喜欢吗?”
同学:“你疯了吧……”
于是……又失败了……
-------
“今天天气真不错。”
“恩,对了,你作业给我抄一下啊邹明曜。”
学霸邹小要反应迅捷,将作业本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用手压着,“你回答我几个问题。”
“你问吧。”
邹小要松手把作业本推过去,人与人之间还是存在信任的嘛,小同学抓了作业本奋笔疾书。
“你昨晚吃了什么?”邹小要继续纠结这个问题。
“红烧肉,青菜,蛋汤和饭。”
“好吃吗?”
“还行吧。”
“哦……”
“抄完了还给你邹明曜,谢谢了。”
邹小要满意地拿回本子,“不谢,以后多抄我作业哦。”
于是……邹小要就这样机智的完成了需要超过十句的对话任务。虽然他这样做最初我是不赞同的,但后来也就随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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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七夕快乐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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