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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静水流深(父子古风,训诫,虐)[第1页]

作者:加百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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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两更,以前写过完结文,第一次写古风父子,希望看官喜欢。
元宏十七年九月二十六。
长安,崇仁坊的东南面的思罪庭内,偌大的庭院,十分空旷,八间屋子,除了正室和书房,其余屋子外的台阶胖,无不是杂草满布。入秋已近两月,庭中的梧桐洒落着枝叶,让原本无形的秋风看得见踪迹。这,紧挨着皇宫,既属于皇宫,也不属于皇宫。
少年放下了手中的木剑,大汗淋漓,绯离将浸湿的布递给了他。
“公子今天又要进宫?”
闻言,少年一笑,却没做回答,只是继续擦拭着双手。
“不用担心,陛下是我的父亲,他不会把我怎么样。”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不想让眼前这个照顾了他十四年的人担心。
绯离知道,自己多说无益,这个孩子对他父皇毕恭毕敬,自己说不动。
“给你…”她抽出一个白瓷小瓶子递给了少年,这是惯例。
“好,谢谢你。”他握着手中的瓶子,他知道,里面装的是麻药,能够很大地减轻他受刑的痛苦。
言毕,他便快步走出了庭门。
第一章 废太子
“陛下,废太子求见,此刻正在殿外。”陈言向李绫男子通报着,“嗯….宫中哪来的废太子?”李绫长嗯的一声,没有抬头,继续用朱笔批着手中奏疏,“怎么做,朕想,你应该知道。”
陈言闻言不禁渗出汗来,他如何不知,每次废太子接见,必要先挨过殿卫三十杖责。
“太子,您…”他出了殿,向深流作揖道。
深流作揖,低下身子,后退道“公公不必如此称呼,如今我只是一个庶民,您是大内总管,如此相待可算是折煞深流。”
陈言闻言,泪水湿了眼眶,“在奴才心中,您永远都是大皇子。”
深流见状,不由得感动万分,却知道不能够怠慢了父皇的责罚。
“陈公公,还请您不要手下留情,尽管打吧,深流能够挺住。”
擦了眼角,陈言别过头去,挥了挥手,示意行刑。
下人搬来了刑凳,他就势趴上去,双手被两名侍卫反握,深红色的檀木杖落下,打在他的背脊,他不由得冷哼,嘴唇咬出了渗人的红色。他没敢用药,因为他知道,他是来赎罪的,父皇已经够嫌弃他,若是再投机取巧,只怕父皇会更加失望。
约莫是不到半刻钟的时间,他拖着重伤的身子进入殿内,双腿砸地向对着李绫伏下身子。
“罪奴深流,拜见陛下,愿陛下长乐无极。”
李绫放下了手中的笔,冷笑地哼了一声。
“才三十杖而已,就抬不起头了?”,他踱步到深流面前,将深流的下颚用手抬起。
果然越发像她了,哼,真是看见就让人厌恶。
深流只是被他玩弄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父皇,内心却是满含孺慕。
两人这样僵持着,仿佛这样可以让他忘记身上的疼痛。
“别以为,你用这种可怜兮兮的表情看着朕,朕就会心软。”柳家对李氏江山的抢夺以及对李家的戕害,是他一世都难以忘记的背叛与屈辱。
深流头磕着地面,卑微地伏在了李绫的脚下。
“罪奴没有想过逃避,还请圣上,莫要因为深流动怒而伤身,否则深流罪孽更加深重”。
一字一句,都说得那么平淡,好像已经习惯了这一切,没有任何感情,就像心死的人,没有任何希望。
在李绫看来,他越是这样,就代表越是心里不服。本来就是万感交集,被深流这样倔强地顶撞后,怒火顿时涌了上来。直接踹在了深流胸口,将深流踢开五尺远。
深流捂着胸口,只觉喉咙里腥味十足,他从地上挣扎着向李绫爬了几步。他挣扎着重新跪好,胸口仿佛被万针刺一般疼痛。这点疼痛,算得了什么,他心想。
肉身再痛,能比过心碎吗?
他的眼神显示出了些许的迷离,仿佛随时都可能昏过去,他知道那样会让父皇更加生气。
他要赎罪,但是他也不想在李绫面前屈服,凭这些年与小舅相依为命,他并不相信那个抚养自己的舅舅会是乱臣贼子。
他握住李绫踢他的右脚,“皇上罚深流,但这样用力,是会伤及龙体的。”他便说,还边苦笑着,仿佛刚才的一脚踢出了更嚣张的气焰。转而对着脖子又是一腿,踢开了深流,随即将茶杯打碎在地上,指着碎片,“跪上去,三个时辰。”
深流蒙了,他确实有点与父皇置气,却不曾想到父皇会让他跪碎瓷片,若是自己跪上去,碎渣进入了骨缝的话,自己便成了废人一个。
“求皇上,不要剥夺深流的双脚。”他确实害怕了,并不是害怕疼痛,而是失去了双腿,他便再也无法完成自己的心愿。虽然害怕,但他的语气还是听不出些许激动,话语中仍然是一如既往地平静,他蹙了下眉头,没有小孩子的哭闹般的挣扎,而是最没有底气的哀求。
“你想违抗朕的旨意不成吗?”李绫找到了他害怕的手段,内心似乎有些许得意,冷淡地道出。
“深流不敢违抗圣命,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陛下您可以用任何方式惩罚深流,但是深流现在这双腿,还能够为皇上所用。或许…”或许父皇您等深流完成心愿后再剥夺,那时,深流毫无怨言。深流的一切,本就是您给的。
“任何方式?哦,我倒是忘了,你要是双腿废了,还怎么跪在那些死去的亡魂前赎罪。”李绫此时仿佛像是一个魔鬼,俊逸的脸上冷清万分。
“从今日起,你就不必去思罪庭了,你是三等侍卫…..到朕身边来伺候。”闻言,深流从害怕中脱出,反而有意思高兴,他眼神中满是期望地仰视着李绫,不知道有多么感激。
“真是贱骨头,看来你很喜欢做朕的奴才?”他斜睨着这个儿子,心里有说不出的感觉。
其实刚才自己说“三时辰”后,的确有些后悔了,但是自己哪能收回这话语。还好他不傻.....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会为了这罪奴而胡思乱想,真是可气。
“陛下是…..天下之主,深流伺候您是天经地义”深流已是跪的冷汗直流,却还是回出一句。
原本,他想说,您是深流的父皇,只是到了后面,想想,还是算了,自己哪有资格称他为父皇。至少现在还没有吧。
自顶
深流回到家时,步子已经是十分沉重,刚才那三十棒,他根本没有用内力护住心肺,又被李绫带上些许内力的一脚踢开,如今的他身上的确称得上是“重伤”。
停在了门口,只需一抬头,便可望见“思罪庭”三字匾额。
思罪庭,本是自己舅舅的安北侯府,十四年前的那场反叛,让原本光荣的它换了个屈辱的名字。这里曾经是门庭若市的宝地,在皇宫西南面,毗邻西内雨皇宫,而如今,所有的王公与百姓都避而远之,嫌这里晦气。他没敢多看,怕想起那些他不曾真正经历的往事。
径直的走向庭院内,还没来得及将自己从思绪中拔出,便让一摸会灰蓝色身影撞入了视野。
‘’舅舅’’深流抱拳作揖,向男子行礼。
‘’流儿,你没事吧’’还未等他躬下身子,男子就已经冲上来扶住。
‘’怎么样,你父皇是不是又打你了?’’他面色心疼的问,尽管知道这是必然的事情。
‘’没有,舅舅,你看,流儿好着呢。就算父皇打我,我也可以用内力护体啊,那些太监的力气,哪里能伤到给舅舅教出来的弟子。’’他故作开心,挠了挠头,仿佛刚才的伤势一扫而空。
柳成谚盯着他,这个孩子总是这么懂事,懂事得让人心疼,他没有继续就这个说什么。
‘’流儿,是舅舅对不起你。’’深流越是懂事,越是让他愧疚,他时常回设想,如果当时自己不坚持所谓的忠君爱国,而是随他那个乱臣贼子的大哥一起走,到如今的祁国去,那么,深流就可以过上养尊处优的生活了。
“舅舅….”深流的声音中有些许的嗔怪,他不希望听到对自己有养育之恩的舅舅这样说自己,“您近日来就说明....您应该,知道陛下的旨意了吧……’’他低垂着眼睛。
“其实陛下昨日就已经让人告知我了,让我今夜不用去驱车,好好留下来陪你。我便猜到,陛下是要把你带走。”他看着甥儿,面色里说不清是高兴还是担忧。
深流知道,这次的分别意味着,他以后想见舅舅一面,便是难事,“舅舅,你放心,以后若是得空,我翻墙出来见您。”他知道舅舅被父皇废去了武功,贬为了马夫,舅舅也落下了顽疾,若是自己离开,便只有绯离在舅舅身边了。舅舅以后,怕是很孤单吧。
‘‘胡闹,这皇宫岂你随便可以进出的地方’’柳成谚闻言,不由得呵斥。他知道,深流的武功很高,但是随意出宫可是死罪,万一被人发现,陛下怕会以此为借口重罚,甚至是杀死他。深流没有说什么,只是低头,示意认错。
‘‘这些年,舅舅和你处处隐忍,才能够苟活下来,你进宫之后,千万要小心,此等儿戏之言,万千不能再说,你明白吗?’’他抚着深流的肩膀,看着深流,眼角润湿了几分。
‘‘舅舅,深流明白。可是深流,真的....’’真的放心不下您。
‘‘不用担心我,圣上这些年来都没有动我,你放心吧。’’
闻言后,深流没有说话,只是习惯性的低着头。
当他听见有机会每日都看见父皇时,很是激动,却是忘了舅舅。此刻却是不禁在心里暗骂自己忘恩负义。但是他知道,当时父皇那么问他,就算自己拒绝了,也还是一样的结果。更何况,不容拒绝。
‘‘深流,和舅舅坦白一件事,可好?’’他带着深流往石凳上坐下去,深流点了点头。
‘‘你很你父皇吗?’’他很是小心地询问着。
深流没有想到,会被就就这么一问。这个问题,他好像也问过自己,不过是在梦里。
‘‘舅舅从小便教深流,父皇既是深流父亲,也是天下之君。他这么做,或许也是……’’
柳成谚早就想到他会这么回答,’’我知道,但是我想听你最真实的想法。’’,柳成谚打断了他。
‘’其实,这便是深流最真实的想法。’’
柳成谚一征,深流说的那么平淡,平淡的得,就好像是理所当然。
柳成谚不知道,深流的的确确是这么想的。
他曾要求绯离说出过当年真相,他知道,当年,柳成铭是以他作为筹码,逼迫自己的妹妹,也就是母亲,帮他偷取掌管十六万信林军的玄武虎符。母亲也就不会因为觉得有愧父皇而自尽了......不仅如此,柳成铭与外敌相通,郑国和齐国同时发动边袭战争,内外两乱,无数的大梁军士死在了元宏三年…….
自顶
自顶5
归根到底,若不是因为自己,柳成铭便不会得逞,如今,便也没有与大梁为敌的祁国了吧,那么自己既然活了下来,赎罪,便是应当的。为那些在平叛中死去的数以万计的亡魂赎罪,为这场动乱所造成的边袭战争中死去的将士赎罪。
思绪被拉回了思罪庭,想到了种种缘由,他只是一笑。柳成谚不禁将他拉入怀中,“好流儿…你要活下去…..明白吗?”你要活下去,因为,你的命,是无数人的命换来的;你要活下去,不仅仅是为了赎罪,还因为,还有舅舅关心你;你要活下去,寻找自己的幸福。这些话,柳成谚不说,他从来不是个善于表达的人。但他相信,无言与哽咽,便是此刻最好的阐释。
翌日,深流便已经在紫宸殿外当值。三等侍卫,这个位置,多少人想要。对于未入编制的深流而言,这根本就是一种破格提升。侍卫营的人们都以嫉妒的眼光看着突然冒出的长官,仿佛有数不清的眼刀向他袭来。他只是勉强一笑,外人皆以为,这是一种荣宠,就像舅舅突然当了御上马夫一样,但是知道深流身份的人才明白。给他三等侍卫,不过是给他能够近身皇帝的借口罢了,这样,皇帝就能随时罚他。两名一等侍卫是御林军之长,而四名二等侍卫是影卫首领;三等侍卫,品级在正二品以上的大臣们都能够享有,由大内亲自派遣,虽然看上去只比前面差一等,却只是干奴才一般的活。说白了,就是保镖加奴仆,还得武功不错。现今,皇帝面前,也就他一名三等侍卫。
才站了不久,就有小太监出来传话,“柳侍从,陛下昨晚说您以后等待时,都需跪在铁链上。”小太监的语气没有丝毫客气,只是把铁链从手中砸到了地上。这么一出好戏,教这个小黄门如何不想看。
深流只是一笑,没有多言,自己把铁链摆好,跪了上去。“那你便慢慢跪着吧,咋家还要去伺候陛下,就不陪你在外面耗着了。”
此刻还未到寅时,自己恐怕还得跪上两个时辰。仅仅是一会儿,深流额头上面便已经渗出了汗。这铁链,果真是磨人。若说是跪在平地砖石上,两个时辰便已经不是易事;如今却要跪在铁链上两个时辰。这简直是非人般的折磨。深流必须不断地动用内力,加速血液流动来让膝盖处的筋骨不至于瘫痪。此时,他的眼光还不自主的打量着这座宫殿。
曾几何时,自己曾以此为家。虽然事发时自己仅仅不到四岁岁,却依稀记得,那个曾将自己高举,
甚至放在了紫宸殿的龙椅上躺着。那时,母后还在,李绫最为疼爱的孩子就是作为长子的他。他笑时,李绫便会握住他的手,让他装模作样地写字;哭时,李绫便会让陈言拿些剑南进贡的糖珠,再用波浪鼓让自己破涕为笑。一切,已经远去,却好像还在眼前.........回忆着,痛苦减轻了不少。他觉得,曾经也无比幸运地以君为父,以此为家,有那段不曾深刻的记忆,此生就已经值得了。
已是卯辰一刻,天还未显亮色,精神已经迷糊的深流用内力觉察到,远处有人靠近,还有三名侍从。不久后,一席浅红色华服的男子出现在了侧边,斜睨着低头跪着的人。
“他就是柳深流?那个父皇厌弃之人”李深见问着身后的侍从。
“回殿下,正是此人。”
听到李深见的话语,深流还是不由得一颤,厌弃之人么,果然,举世皆知。一时间,居然愣住了。
“见到三皇子为何不行礼。”
深流才发现自己反应有多么迟缓,急忙转过身来向李深见行礼。
“参见….”还未说完,便被李深见一脚踹开,脱了铁链。
‘’阿龙,这个人无礼于本王,你说按照宫规,该如何处理。’’
深流确实是不知道此人就是李深见,鲜少进宫的他,不曾认得兄弟的样貌。
“请三皇子责罚。”深流走到了李深见面前,复又跪下。他知道,李深见是要刁难他。
“怎么责罚,你自己不清楚吗?”李深见没想到真容易就让他服软,还以为是个倔驴。
“回殿下,奴才刚到紫宸殿当值,对规矩不曾熟悉,还请三皇子明示。”深流的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低着头,期待李深见能够放过他。
“听说你很喜欢吃板子,那好,传廷杖…..”
“殿下,陛下现在正在休息,还请殿下莫要惊扰…..”深流还未说完,李深见变给了他一记耳光。
“你是什么东西,拿父皇来压我。”李深见对于当年的事情有耳闻,正义感十分强的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么一个“罪大恶极之人”。
“不过,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本王是来请安的,若是打扰了父皇歇息确实不妥。”他踱步,负着的双手松开。
“这样,你看父皇还未起,本王站在这里也不好受,不如就坐在你身上。”
果然么,呵。还是不忘了羞辱自己一番。深流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反抗,“谢殿下。”
说罢,便将双手撑地,身体弯曲成一个马凳。李深见没有多言,直接做了上去,深流只觉双手突然有点打弯颤抖,额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多。他就任由李深见坐在自己的身上,每坚持一时一刻对于他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终于,“三皇子,陛下召您进去。”小太监出来通报。
“柳侍卫,您也得进去了。”小太监不怀好意的对着深流说到。
深流尾随在李深见背后,唯唯诺诺地进了殿门。
“儿臣拜见父皇。”李深见跪下行礼,深流在后跪拜着。
“见儿,你怎来得如此早?”语气中满是心疼。
“儿臣昨日回京甚晚,还不曾来请安,想念父皇得打紧,所以就来得早。打扰了父皇歇息,还请父皇处罚。”语气中满是谦恭,与刚才刁难人的一面截然不同,仿佛是变了个人似的。
“那好,传家法….”
“啊….”李深见听闻这一句后嘴巴张大得可以吞下一个生鸡蛋。
这小子,“明知道父皇不会责罚你,还惺惺作态,快滚起来。坐这边来。”
“嘿嘿”李深见起身后,向龙塌侧坐走去,深流一直在后面跪着,看着这一出父慈子孝的戏码,只觉得心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揪紧,仿佛只需要稍稍一扯就会掉出眼泪。
这是天子与皇子,自己有什么资格去羡慕这一幕呢?他想。
“听德安说,那下奴对你不敬?”他眼睛扫过深流,满是冷漠与不屑。
“奴才无礼于三皇子,还请陛下责罚。”深流抢在了李深见前面,他不想看李绫绕一段弯子后再惩罚,毕竟,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父皇,儿臣刚才已经略施惩戒了,还请父皇莫要再加惩罚。”李深见知道,在父皇面前,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比较好,自己本来也只是存心玩弄一下那人,但是他知道,若是自己不这么求情,等待那人的会是廷杖。
“见儿真是心软。”李绫一笑,“今日看在三皇子为你求情的份上,朕不追究了。伺候朕更衣。”
深流起身,膝盖早已经酸胀,即便是动用内力,走路还是难免被看出来异样。
走进内室,十四年来,他是头一回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自己的父亲。头一回伺候人,他显得很是手足无措。洗漱伺候完毕后,他跪在李绫跟前,将李绫的右足抬起,为他穿好一只锦纹丝绸云袜后,才发现,弄错了一只,他反应过来时,只见李绫脸色铁青,“没用的东西,朕自己来。”将他一脚踢开。“深流愚钝,伺候圣上多有不周,还请陛下责罚。”他低头跪着,万分恭敬的等待。
深流虽然是废太子,但是从小却也是被伺候惯了,虽说落魄之后少了些嘘寒问暖,但是也没有伺候过别人。
“既然伺候不好,今日的饭食就免了。去外殿跪着吧。”
“诺!”深流退出内殿,改由宫女服侍李绫穿衣。
李绫穿着好之后,便在李深见陪同下上朝去了,深流独自一人跪在殿内。
到了日上三竿时,李绫才下朝回紫宸殿,深流的膝盖已经浮肿起来。一定要坚持下去,他想着,指甲陷入了掌心,抠得血液渗出了些许。
约莫是未时,李绫才把他召去了议政殿。刚起身,他的膝盖又砸到了地上,疼,这是他的第一感觉。跪铁链之后,如果不稍加休息,继续跪,哪怕是在平地上,也有这样的效果。他撑着身子,在宫人的催促下往议政殿走去。
一走进议政殿,刚跪下想请安,一片折子便飞到了他的脸上。
折子散在了地上,隐约地,他瞟见了祁国两个字,他恍然大悟一般,微不可查的一笑。
“拜见陛下,陛下长乐无极。”
“你可知,朕为何生气?”
深流不言,为何生气,您生气,似乎从来不需要理由。
“打开折子看一下。”
深流拾起来折子,翻开一看,“这….”。
“祁国愿意用二十座城池换你,你是不是觉得高兴。你觉得,朕该不该换?”
深流闻言,一笑道:“自然是应该的。”
李绫立马将茶杯咋在了深流头上,划出血痕。他走到了深流面前,当即就是一个耳光。
“哼,你别以为朕会这么放过你。”他没想到,深流会是这样的回答。
深流跪直了身子,眼睛盯着地面,“陛下误会了!请听深流解释…”
“哼,解释?你无非就是想离开梁国,这样就不用受这般折磨了罢。”他捏着深流下颚,看着这副模样,就不由得想起柳如烟,那个背叛了他的女人。
“陛下。深流在此,不过是一个低贱的侍从,可有可无的人,若能换取二十座城池,岂不是…”
他带有内力的一脚踢在了深流的肋骨上,瘦弱的身驱被踢飞撞到了柱子上。深流捂着胸部,他能明显的感觉到那刺骨的疼痛感,是肋骨断了。口中的血水吐了出来,他双目深色颇为迷离,仿佛已经是脱命之人。
“拿鞭子来。”
旁边的小太监听闻李绫呵斥,赶忙跑了出去,拿来了掺有银丝的辫子。李绫用足了力气,一鞭打在深流背部,即便是隔着衣料,却仍然是万分疼痛。
呵,就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是不可求得吗?打吧,反正,这么多年,鞭子杖责也已经是家常便饭了。没错,往些年,只要一遇到关于祁国的消息,深流是万万逃不掉一顿责罚的,打完后,深流往往就是被扔回了思罪庭,直到数月后,再有祁国的折子。对深流而言,惩罚就这样循环往复,其实,他有时候,挺愿意受这些刑法的,因为他知道,父皇会亲自来行刑,只有受刑才有机会见父皇一眼。
“陛下,不能再打了,再打,这奴才怕就要死了。”旁边的小太监急忙跪下来,向李绫求情道。
李绫没有停手,反而更加激动了,手中的鞭子也握得更紧,
“死了就死了,朕巴不得他死了,这个畜牲早就该死,朕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生了这畜牲。”
深流闻言,只觉得有万把刀在凌迟他的心,从未有过这么痛,父皇,您就这么恨深流吗?两行泪水汩汩流出,从哪空洞的眼睛中,好像两条溪流,源源不断。原来,没有啜泣与哽咽的眼泪,才代表着最歇斯底里的伤心。
这么多年,舅舅和师父都告诉他,只要以平和之心去面对这一切,那么便不会再有波澜,也不会再有痛苦。他确实一直在努力这么做。他一直在尝试着,去默然地接受者命运的不公,不怨天也不尤人。直到方才那一刻,自己才发现,原来自己也还是会流泪。
突然,鞭打的声音停止了,李绫的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
“畜牲,你想造反?”李绫用力扯着手中的长鞭。但是却发现不能够动摇深流分毫。
他突然反应过来,好可怕的内力,这已经不是凡人能及。
“陛下,深流还有价值。”深流握着鞭头,低着头,跪趴着。
“放开,否则,朕斩了你。”说罢,便取出檀木架上的剑,刺在了深流另外一只手的掌心。剑笔直地插在了地面上,深流的掌心被贯穿。
“唔…..”突如其来的剧痛,让他低声叫了出来。
一旁的小太监早已吓得双腿颤抖———何时见过陛下这般恐怖模样?
深流终是抬起了头,两行泪水是那么的澄澈,眼神是那么的真诚、可怜、倔强,但是却看不到一丝恨意,对视不久后,深流便是晕了过去。李绫呆住了,他从没有见过深流在挨罚的时候会哭,更何况两行泪水不止流出,衣襟早已湿了一大片。
“去传太医。”他对小太监挥了挥手,便讲深流抱起放在了榻上。
太医整治后,告诉他,深流断了根肋骨,左手的伤怕是难以恢复了。余生里,他的左手已经是不能如常人一般迅速地弯曲了。他开始后悔了,仅仅是后悔吗?好像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愧疚吗,他想,还是心痛。
他坐在榻前,端详着儿子的面容。不知不觉间,深流就已经十七岁了,十数年来,几十次惩罚里,他都没有正眼看过深流一眼,自然也看不出什么变化。他只知道,这是个不会求饶的人。
好久没有这么看过他了,李绫想,这张面孔,真是一半像自己,一半像她。朕错了吗,是不是,不该让一个孩子,承受这份罪过。这么多年了,是不是,也该罚够了呢?
思绪还没回到现实这边来,就被醒来人打断。
“陛下且听深流解释”,他喘着粗气,似是十分吃力,他刚要起身,就被肋骨的疼痛戳了回去,他的右手紧抓着李绫的袖口。
“你要解释什么?”李绫柔声的斜视着他,仿佛不敢直视深流如炬的目光。
“深流知道,陛下心有不甘,若非是祁国灭亡,绝难平陛下心头之恨。”李绫闻言后,没有偏过头来看他,只是继续盯着檀木架,还有那把刺伤了深流的剑。
深流见状,躺着仰望着他,继续说到,深怕待会儿没有机会,“可如今,祁国北联郑国与祁国,三国并立与大梁势均力敌,他们是唇亡齿寒的势头,数年内,陛下很难拿下祁国。”
“没了?这么浅显的道理,朕知道?”
“如今,陛下的探子进入祁国,多半会遭到毒手;就算幸免,也无法突破如云的高手灭杀柳成铭。”
深流就这么躺着,抓着李绫的袖子,好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半。
“所以,陛下,应该送深流去祁国,只有深流,能够帮您完成心愿。”
李绫转过头来,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他不敢相信,这会是深流的真心实意。的确,众人皆知深流在大梁为他所憎恶,那么,柳成铭便会更容易对深流这个外甥拥有不一般的信任,到时候,深流也有更多的刺杀机会。不过.......
“哼,愚蠢!杀了柳成铭一人,那又如何?你能灭他一家吗?能够杀掉与他同伙的军中部员吗?”
深流低眉,过了良久,才挤出一个字“能”。
李绫被他这么一句回复搞得有点火气,都已经这么大了,还是不知天高地厚,他有多少功夫,影卫一五一十地包给了他。不过,他忽然想起,深流做反抗时的那股内力,难道真的不是错觉吗。
“证明?”他起身,质问深流道,他根本不信深流可以一人突破这种阻力。
深流没有说话,只是运气了内力,将内力汇聚在了手上,不就,内力就成了一个紫色的火球状,给人一种难以言说的压迫感。
“麟火手印………你怎会有如此强大的内力。”他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原来,那不是自己的错觉。
深流将内力收起,低头回答李绫道,“母…母亲在临死前,将毕生内力修为全都灌输在了我的身上,小舅在武功完全被废之前,亦是如此。”
他从没想到,柳如烟会是如此高手。虽然他怀疑过,也知道柳如烟二十多年前师从阴阳教,也就是现今的魔教,但是没有想到柳如烟的武功居然高到如此地步。难道,柳如烟的身份是传说中的阴阳教圣女?亦或者,柳家的前身,本就来自于阴阳教?
深流低下眉头,他确实,“如果有朝一日,深流帮助陛下实现心愿了,那么,深流有一个条件。”
李绫蹙了下眉头,“到那时,你我虽再无可能以父子相称,但………荣华富贵,朕还是能给你的,到那时,朕会免了你罪身,你尽可以当朕是陌路人。”李绫弛豫地说道。
此刻,李绫的话语如同冰缀扎在了他的心上,即便寒冷彻骨,却依然带来热血汩汩的伤痕。
心动必碎,这个词,说的真好。一旦抱有希望,那就注定会有所失望。
深流躺在榻上,用双手关节处撑着身子,缓缓地坐了起来,没有人知道他现在有多痛,“陛下误会了,深流从未有奢望能再喊陛下一声…….”
一声父皇。
深流发觉,几遍不是称呼,只是作为一个陌生的话语,它也没有能力喊出来那两个字。
“深流只是希望,陛下能够允小舅与深流带着母亲的遗骨离开长安。”深流挪动脚步,欲下床行礼。
李绫懵了,他没想到,他的心愿竟是如此地狠决,他突然觉得心里失去了什么一般,空荡荡的。
这个孩子,应该很不想见到朕吧,他应该,恨极了朕.....
“好,我….我答应你”不自觉地,他的称呼变为了“我”而不再是“朕”。
“谢陛下,那,深流便去外面守值了。”深流捂着贴满了绑带的胸口,跪下磕了一个头,膝行后退几步便起身,蹒跚的向外面走去。李绫伫立在了原地,手捂着心脏那儿,不知道为什么,痛,这是他唯一的感觉,他已经忘了肌肤之痛的感觉,但是他此刻却很清楚,比那更痛究竟是何种滋味。
一月内,深流就像陈言一般,无言的伺候着李绫,李绫没有再加刁难,好想他只是如同宫中哪些太监一般,如同空气;而深流也终于能够过上一月的太平日子,在这些日子内,伤势也算是大体上愈合了。
十一月十五,李绫准许他回思罪庭见舅父最后一面,他很是感激与高兴,不过,见到了舅舅时,舅舅骂他忘恩负义,说不该养了个这样的东西,说他为了荣华富贵的生活而抛弃这十几年来得隐忍。最终,舅舅拿出匕首,抵在了自己胸前,他没有被杀,舅舅狠不下心来杀他,但却狠下了心与他断绝关系。那一夜,他在庭院内跪了一整夜,直到第二天,舅父仍然是不肯见他。
十一月十六,他出发的日子,李绫在城墙上召见他。问了些家常的话语,他也只是应声、点头,还是那么平静的声音,还是不知往下的稍稍低垂的头,还是不知看向何处的眼神。深流打断了他的嘘寒问暖与担心的话语,这是深流第一次有礼貌地在他面前放纵。深流没有多言,只是表示感谢,感谢过后,磕了三个头,便顺着城墙的楼梯走下,上了马车。
李绫站在了城墙上,一只手放在石柱上,望着远去的仗队,渐行渐远,知道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直到了最后,他极力远眺,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视野越来越模糊,还有一股陌生的温热。
“我们回去吧,这里风沙真大啊。”城内的城楼旁,父亲对儿子说道。
自顶
自顶啊
自顶
自顶
自顶啊啊
可能要9号晚才能发,今晚就写了1800,真不够看。
说错了10号晚
本文武力设定参照秦时明月??
第二卷 何处是归程?
“听说,陛下把柳深流放去给了祁国?”
“不错。”身着青色华服的男子答道。
“二十座城池,未免也太便宜柳成铭。要是我知晓此事……哼”白色丝织锦袍的男子满脸愤懑,眉心挤成一团,原本俊逸的脸上,严肃之意更甚了几分。他甩了下暗红色的袖子,侧过身去,仿佛心里存折无数不满。
“十弟你远在边境,固然是不知此事,即便你知晓此事前去全劝谏,陛下,也未必会听你的。”
“莫非那小子也肯答应?哼,果然随了他柳家人,贪慕权势,而且恐怕他心机颇深。亏我以前见那小子可怜,还曾打算在皇上面前为他求情。现在看来,皇兄以前真应该废了那罪畜才好。”称呼变成了“罪畜”,座上人知道,自己的十弟必然还是对那件事怀恨在心。
“十弟。”青色男子语重心长,从座上起了身子,走到白服男子旁,“也许,事情并不是你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白服男子不答,只是仍然没有动作,将头偏向了另一方。仿佛不愿意被人看见他此事的表情。
“十弟,三哥知道,那场灾难带给你的伤痛。但是,如果连你也还是执拗地、不分青红皂白就将罪孽归到深流身上,他,未免也太过可怜。”
“难道三哥不恨?三哥忘记,萧瑞大哥是怎么死的?上官将军上官迎是怎么死的?”李恒将故人连名带姓地指出,仿佛是在警示他的三哥。
李絡低头不言,被自己的十弟揭开了伤疤,这么多年过去了,本来他觉得,并不会很在意,但是却还是忍不住想念,那些与他出生入死的兄弟是如何在内乱中拼杀而亡。
覃州,这是祁国与梁国的边境处,也是群山累迭处。这里的山葱郁,却不乏高耸入云的峰。层层叠嶂是隔开了祁国和梁国的一大天然屏障。这里也自古是兵家必争之地,就如同潼关、剑门一般,说是“夺一关而守一方”,一点儿都不过分。
护送深流的车队到了此处只能缓慢行进,只因地势陡峭,道路险阻,又多生乱石,峭壁连绵。
车内的深流正在闭目休息,他的手按在了掩日剑。外面的风渐渐增大,原本自然随和的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直觉告诉他,有人在接近。
掀开车帘,只见眼前的树叶漫天飘舞着,向四周散播开去,这是熟悉的气息。
“流儿。”天籁传音,深流知道,师父就在附近。
“师父”。深流任由马车继续行进着,也动用了内力回应着师父。
“你终是受不了了么?”
深流没有回答,只是保持着掀帘的动作,站在了车厢的外沿上,一动也不动地低头。
“大任之前,必先有心智之苦,筋骨之劳。如此道理,为师不知与你道说过多少回。看来你还是没有真正地觉悟。仅仅这么点苦痛,就让你逃避这一切,去选择到祁国寻找安逸的生活。”
深流早就想到了自己会遇到这些误解,但是他更明白,为了完成不知多少人的心愿,他不能够向父皇以外的人坦白这些。
“深流无话可说。”
“哼,本以为你根骨绝佳,天资卓越,我便答应你舅舅收了你为徒,不过如今看来,本座只怕是选错了。那好,既然你要叛国,今天就让身为玄门掌门的本座,亲自动手来清理门户。”
“等…”
还未等深流说完,树林里狂风骤起,许多树叶的枝丫直接断裂坠落,护送深流的十数名轻甲兵被强大的内力震晕了了过去。
突然,一道蓝色的道门八卦图向车厢袭来,深流飞身躲过,刚侧过身去就见黄桃木的车厢被击散。 深流皱眉,这就是师父的真正实力吗,好可怕,他知道,自己不能够与师父殊死搏斗,但是却也不能在此身受重伤,否则到了祁国又会多不少麻烦。
“既然师父都出招了,为何还不现身。”他以强硬的口吻说到,口气中装出来的桀骜,却好像是一个无礼之人的本性。
他知道,目前的权宜之计,只能是先与师父为敌,然后再找机会全身而退了。
“逆徒!”凌虚子大骂道,然后只见在距深流一丈余远的地方,片片尘埃搅动,显现出了一个老者的人形。
这就是玄门与妙门的至高心法,“和光同尘。”
没想到,师父的修为,比自己想象的,远远要高。
“看来,师父对徒儿,还是有所保留。”深流必须要速战速决,他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能够耽搁,若是去晚了,驿站长必回报明祁国,到时候自己还是少不了麻烦。
“闭嘴,谁是你师父,我没有你这种不知侠义廉耻的弟子。”
深流的心钝痛着,他多想说出真相,让师父对自己如同以往一般疼爱、体谅与宽厚。
只可惜他知道,自己是万万不能够这么做的。
还没等他从此等思绪中逃出,却只见凌虚子手中的剑已经浮起,剑没有出峭,却浮在了半空中,周围满布着树叶。树叶仿佛就如飞刀一般快速地流转着,更想矢在弦上未有发出的箭矢。
心若止水,又是一种麻烦的心法。,深流蹙了下眉头,没办法,只能硬拼上去了,蓝色的气刃从深流手中凝聚而成。
凌虚子的眼睛突然睁大,“你这孽畜,居然修炼了阴阳邪术,你…今日我若不杀你,不仅是有辱我名声,更是让我愧对千百年的道门师祖。”
自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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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6 14:11:32  更:2021-09-06 19:0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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