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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边城录(古风,父子)[第1页]

作者:木木是醉酒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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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只能给度娘,千万不要吞我文~~~
一首诗
引多少无言叹息
一座城
阅人间离合聚散
一场雪
掩漫野枯骨横尸
一页纸
千万人随风而逝……
边城,无名。
从它出现开始,它便叫边城,千年以来,它一直是大唐最北边的一座城。
大唐天启十四年,这里镇守着大唐最年轻的兵马大元帅——齐镇远。
三个月前,西北边关告急,渭城被围。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带着一群死士突围而出,连夜奔至贺兰山求援,适逢齐镇远巡边,最终齐家军赶至破围,西北得安。但此役渭城边军死伤无数,守城裨将薛至勉殉国。齐镇远留下一支小部整合渭城防务,依薛至勉遗言,将那个勇猛的十七岁少年带在了身边。
--------四处打工的分割线-------
先开个头吧~
声明:此文纯属架空,历史党勿喷,如有重名的实地人事,纯属楼主偷懒~@^_^@~
雪尽胡天牧马还
月明羌笛戍楼间
借问梅花何处落
风吹一夜满关山
边城的元帅府比不得长安,却透着简约自然的气息。由于近年西胡和东荒都蠢蠢欲动,齐镇远通常大半年都会守在边城。此刻,程湛被人带来书房等候,望着那一幅写着《塞上听吹笛》诗句的字画发着呆。
齐言牧,字还之。这是程湛只能放在心底的名字,自他懂事起,就知道,这名字,也许再也不能属于他了。他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去向那素未谋面的大元帅说,我是你儿子,那个你们曾经因为战乱,丢掉的儿子。况且,他没有证据,那些信物,早在战乱里不知丢在何处,连他自己都不信,他,怎么会是大元帅的儿子呢。
“你喜欢这幅字画?”齐镇远不知何时,已来到他身后。
“嗯,是,厄,回元帅……”被惊到的程湛一阵慌乱。
“别紧张,薛将是我故交,你既然被薛将带在身边,也可以叫我一声叔父。”齐镇远细细端详着眼前这个孩子,眉宇间掩不住的英气,举手投足自有气度,竟浑然不似薛至勉那般的军痞模样,越看越是欢喜。心中越发的不明白,薛至勉早年妻儿死于战乱,一直没有再续。这次渭城被围,抱着必死之心,却特意留了书信让程湛带予自己,要自己务必照顾好程湛,既是爱子如此,为何没有真正地认作父子。
“程湛不敢,元帅抬爱。”程湛小心地对着话。
“跟着薛将多久了?”齐镇远问道。
“回元帅,程湛跟着薛将军有两年多了。”程湛规矩地答话。
“以后跟着我吧,我还有两个儿子在营中,你多熟悉熟悉,见你薛将信中描述,你也是在军营长大的,就把这里当家吧。”齐镇远感慨地说道。
“谢元帅照顾,程湛会把齐家军当家的。”程湛致谢,说到“家”字,心里有些酸涩。
“唉,十七了,我家的二子要是还在世,也是这般大了。”齐镇远看着眼前的孩子,一阵伤感,好久没有这么悲伤了。
“元帅……”程湛被齐镇远突然提及的话题,愣得不知如何接话,按理应该配合地问一句,但是却问不出口。您的二子就在眼前啊,可是……您就当他已经死了吧。
“嗨,好好地提这些做什么,年纪大了就是这个样子。”齐镇远尴尬地掩饰了一下,对自己突然流露出的悲伤情绪分外的自责。毕竟,眼前的这个孩子,没有亲人,军营里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有多苦,他清楚的很,能在那样的环境里脱颖而出,该是付出了多少难以想象的艰辛。
“我让言靖这几天带你熟悉一下,言墨有些调皮,你多担待点儿,等过几天安定下来,和言墨一起学点东西可好?”齐镇远微笑着问道。
“全听元帅吩咐。”程湛再一次行礼,只是有些不自然,下意识的想要逃避,“如果元帅没有别的吩咐,程湛先行告退。”
“嗯,去吧。言靖在外面等着。”齐镇远点了点头。等程湛走远,才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望着墙上的字画,喃喃地说道:“还之,你可还能还家啊?”
-----呵呵呵呵-----
默默的删了重发,BUG了
走出书房的程湛如释重负,与父亲的第一次对话,好像并没有意象中的激烈,平淡的有些晃神。其实,年幼时的程湛幻想过无数的可能,也有无数的憧憬,爹爹是大元帅是多少男孩子的梦想。可是,这么多年过去,军中的磨砺早就将那份卑微的希冀给磨灭了。
刚入军中做杂役时,支撑着自己唯一的信念就是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出人头地,有朝一日能够站在父亲面前,问一句,你还记得被你扔在绵山边的那个婴孩吗?
后来渐渐觉得,那样真的好幼稚,就算记得,又如何,自己根本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自己就是那个孩子。堂堂大元帅,怎么会凭着自己一句话,就认了自己呢。
直到遇到薛至勉,那个将他当做亲儿子一样疼爱的人,他觉得,那个从没养过自己的生父,就算是大元帅又如何。可是,不知为何,自己确实那么的固执,不肯改名,不肯喊薛将军一声爹爹。
在军中最艰难的时候,他也恨过齐镇远,恨他既然不能养他,为何又要生下他。可是当他真正的上过战场,他发现自己恨不起来。战争,那么残酷,能够将他安置给猎户,留下信物名字,已经很是不易。
曾经以为,自己会一直留在薛至勉身边,守着这小小的渭城,巡边卫国。谁知薛至勉竟是在围城的时候,让自己去突围,求援这样的理由真是再好不过,怎能不去。临出城,薛至勉还硬塞给自己一封信,竟是要自己如能见到定要转交给大元帅的。你一个西北边陲的小小裨将,居然还认识大元帅吗?程湛在心里默默的想着。
真是造化弄人,谁也不知道,当程湛冲到贺兰山口的时候,齐镇远正巡边至此。程湛在得知眼前的人就是齐镇远的时候,紧张的将怀里的两封信一股脑儿的交了出去。
就这样,程湛在一片混乱的情绪里,看着兵荒马乱的渭城,在岌岌可危的时候终于被齐家军救了回来。突袭部队甚至生擒了西胡的好几员猛将,这一役,渭城死伤虽多,但是西胡也是受到了重创,短时间内,应该是没有能力重新组织攻城了。
但是,生父来了,薛至勉却是走了。重伤的薛至勉没能挺过去,在听到渭城保住了的时候,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此刻,齐镇远的长子齐言靖正带着自己走去后院,程湛看着眼前人的背影,呆呆的出神,这个人,就是自己的兄长吗?
“你先住这儿吧,有什么需要跟我说,休息几天我就带你去营里。”齐言靖的语气带着军人特有的稳重,却又不失亲切,让人听了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这就是将门之风吧,程湛心里想着。
齐言靖看着这个少年人恍惚的神情,以为他只是悲伤过甚,遂客气的安慰了几句。发现了程湛刻意地疏离之后,只得礼貌的退了出去。
终于独自一人的程湛,决定要理理自己的思绪,几年军队的历练让他对自己这些天来混沌恍惚的状态极度的不满。
正当他转身想要进屋坐会儿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围墙上窜出一条黑影。
“呔!看墨!”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然后,程湛只来得及抬手,就被突如其来的攻击砸了个正着!暗器倒不是什么致命的武器,只是一坛墨水,但是却因自己手臂一挡,溅了满脸一身。
“哈哈哈哈哈哈……”墙头站了个叉腰大笑的少年,显然对自己的出手格外的满意。但是接下来的事显然出乎了他的意料,自己正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一瞬间,不知怎的就一个跟头栽了下来,然后就感觉拳头像雨点一样向自己打来。
“啊呀!……”少年其实功夫不弱,但是面对这个曾在战场上真刀真枪为生死而战的人,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其实程湛看出他只是个孩子,并且泼在身上的只是墨水后,便并没有使出杀手,但是那种不胜便死的气势实在不是一个只练过花拳绣腿的孩子可以承受的,少年转眼便被揍的嚎哭了起来。
“住手!”齐镇远浑厚的声音在院门口响起,程湛识趣地住了手。
齐镇远望着眼前的情景,一个满身墨水、脸都黑漆漆的少年正把自己的小儿子打的哇哇大哭,简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你带言墨去看看伤。”齐镇远淡淡地吩咐刚刚循声赶来的大儿子,然后往前走了几步,拉起程湛的手往里走去,边走边说道,“我带你去洗洗。”
--------欢度周末分割线--------
嗯,老子要带儿子去洗刷刷了,大概。
话说,可能有新人不知道楼楼的习惯,声明一下:
周一到周五,更新不保证
周六到周日,保证不更新
\(^o^)/
“不不,元帅,我自己来我自己来~”被齐镇远一路拉进里屋的程湛终于回过神来,边挥着手边往后退。开玩笑,那可是大唐兵马大元帅,来给自己……洗洗?
“我想着你赶了这么多路,该是想要洗洗的,之前就让他们备热水了。”齐镇远也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太过热情,有些吓到程湛了,只得岔开话题说道,“那你先准备一下,我让他们打热水过来。”说着又退了出去。
惊魂未定的程湛缓了口气,用手抹了把脸,不得不承认,真是非洗不可了。于是环顾了下房间,找到被人放在桌上的行李,拿了身衣服,正想找找有没有洗具。就听到外面齐镇远风风火火地指挥着下人在抬浴桶拿热水进来。
看着三四个人进进出出忙忙碌碌的样子,程湛又懵了。薛至勉虽然待他不薄,但渭城那样破陋的环境,何曾让他享受过这种待遇。连薛至勉洗澡都是到渭城唯一的大澡堂子去洗的,更不要说程湛了,不是冷到呵气成冰的地步,通常连热水都没有。
“元帅,这……这……”程湛“这”了半天,竟不知道接下去要说什么。
“呵呵~”齐镇远笑了笑,不过显然是会错了意,以为他脸皮薄,不好意思,于是说道,“你要实在不好意思,我到外间去,这有干净的布巾,那壶里是烫水,嫌冷自己加,这身衣服是新的,言靖还没穿过,你先将就下,等过几日再去集市买些……”
程湛听着齐镇远絮絮叨叨的说着,突然鼻子就有些酸。这到底算什么呢?我为什么要鬼使神差地跟你来这儿,你……又当我是什么人?
“程湛谢元帅抬爱,请元帅……先移步……”程湛微微躬身说道。
齐镇远看着他刻意的疏离,愣了下,旋即转身走到外间。
其实里外间只是用几扇简单的屏风隔开了,齐镇远听着里面的水声有些感慨,等水声稍歇,缓缓开口说道:“我与薛将曾经同帐,当年我还被父亲扔在边军里历练,他很照顾我。那年西胡东荒联手进犯,渭城失守,他的一家老小便都遭了敌手。后来他便回了渭城,发誓从此要与渭城共存亡。当年的我们从贺兰山北方开始一路退守,甚至都没有接近渭城,等我们打回去的时候,渭城早就已经是一座死城,唉。”
程湛坐在温热的浴桶里,一丝不挂,听着屏风那头的齐镇远说起那些过往,心情复杂。就是那年打回渭城之前,路过绵山坳的小村,他的母亲生下了他,然后将他留在了猎户家里。再后来,西胡屠村,养父母躲回了绵山深处,那个小村也不复存在。等他长大一些,养父母也过世了,只好出了深山,去了渭城。
“以后,就跟着我吧,你是薛将最后的牵挂,我会把你当成自己孩子的。”齐镇远叹了口气说道。
只是,因为薛将军么?程湛心里闷闷地,于是深吸了一口气,甩了甩头,那些父慈子孝的奢望,还是放到脑后去吧。这样想着,程湛快速地将自己梳洗整理干净,犹豫了一下,还是穿上了自己带的旧衣服,走到外间,抬头看了眼齐镇远,这么近,以后怕是没机会了吧。程湛想着,咬了咬唇,下定决心半跪着行了个军礼说道:“元帅不必为程湛多想,程湛已经是个军人,希望能入得齐家军,为国效劳,明日,程湛还是去营里报道吧,请元帅成全。”
-------别扭的熊孩子啊~------
这么慢热,总是拍不上,真不是楼楼的风格啊~
齐镇远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单膝跪地的孩子,一时之间都拿不定主意是要生气好还是该笑笑。头一次有人这么拒绝自己的好意,竟是有些挫败。小子啊!我可是大唐兵马大元帅,你一个小小边军,这么好的机会你不要,非要去营里报道,你……是糊涂了吧?齐镇远心里这么想着,却在面上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讯息,只是淡淡地,挑了一下眉。
许久未得到回应的程湛,忍不住抬起头来探寻。四目相对,程湛飞快地躲闪了一下,复又坚定了目光迎了上去。
“你可想好了?”齐镇远淡淡地问道。
“程湛已经决定了,请元帅成全。”
“你可别后悔!”
“程湛定不后悔!”
“嗯,明天去营里报道吧。”
“谢元帅。”程湛有些懵,就这么……就放过自己了?
“去报道了就是我的兵。”齐镇远没有叫起,只是缓缓地陈述了一个事实。
“程湛定当竭尽所能报效大唐。”程湛不知道齐镇远那句刻意的陈述究竟想说什么。
“是我的兵就得听我安排,上午随军训练,下午和言墨一起读书,晚上住这里,方便我检查。”齐镇远悠悠的开口继续说道。
程湛不可思议地抬头,脱口而出问道:“为什么?”
齐镇远看他的应对终于不那么中规中矩,“呵呵”笑了出来:“不如你先说说为什么不愿跟着我。”
程湛低头咬了咬唇,在心中拟了无数的理由,却没有哪一条可以说服自己,或者说,可以骗过眼前的大元帅,只能沉默以对。
见他没有说一堆莫名其妙的理由来搪塞自己,齐镇远倒是有些摸不透了。薛至勉的信中只说程湛性格开朗活泼,聪慧稳重,是个将帅之才,如今亲自试探了几个来回,感觉确实不是一般的军卒可比,进退有度,身手……嗯……应该也是不错的,再加上内心没来由的亲近感,顿时更是下了要好好栽培的决心。
于是,齐镇远端了端元帅的架子,稳稳地说道:“既然你说不出为什么,那恕本帅也不能告诉你为什么。适才被你打的是本帅的三儿子齐言墨,不知者不罪,本帅就不追究了。本想让你多休息几日,既然你急着去军营,那明日起,就照本帅说的做吧。起吧。早些休息。”
说完这些话,齐镇远施施然的站起来,弯起嘴角看了眼尚未起身的程湛,背起手跺了出去。
终于回过神站起身的程湛,回味了下元帅临走时的那番话,顿时一股酸溜溜的气息翻上肚来:“什么叫不追究了!打你儿子怎么了?谁让他先泼我一身墨的!刚还我我我的,现在就本帅了,哼,我才不稀罕!”
“咳~”尚在院门口回味的齐镇远忍不住轻咳一声,心道,这才像薛至勉说的活泼嘛!
程湛听到外面的咳声,顿时窘得恨不得找地缝钻下去,大元帅你怎么还在啊!
-----还不拍还不拍还不拍-----
拍不上,还是就先父子互相试探吧,直接拍真的有些太突兀了~
五天后的傍晚,程湛饿着肚子郁闷地站在齐镇远的书房里看着齐镇远办公,这已经是第二个时辰了。齐镇远从他进门开始,就没跟他说过话,就这么把他晾着,自顾自的批阅着文书。
罚站的原因程湛很清楚,这些天的下午,齐镇远都安排了军中文书何青山给他上课,无奈是渭城那种地方实在是太破陋,连薛至勉那种刚够能看懂朝廷文书的都可算是高才了,更不要说普通的军卒。程湛在渭城也算是文武全才了,但在何青山眼里,那几乎就跟文盲差别也大不了多少,只得放弃了原先准备的课业,决定从头教起。
这下头疼的就是程湛了,满眼的之乎者也,在午后读来更是昏昏欲睡。何青山虽然随军,但当年也是进士出身,眼界自然是高的,要求更是低不了。这要背那要默,程湛那一手柴滚般的字更是入不得眼,于是没过两天,程湛便烦透了,反正是横竖都不满意的,干脆便破罐破摔不愿念了。背书?不会!默写?不会!练字?没空!……
何青山大概是实在受不了了,只在午后说了句“大帅让你去一趟”便跑没影儿了。于是,程湛便站到了现在,眼看着日头西斜,本想硬耗着跟元帅死磕到底的程湛有些站不住了。不是念不念书的问题,首先是自己腿还撑不撑得住的问题。
“何先生说的,你怎么看?”齐镇远眼角余光里瞥到程湛微抖的腿,终于放下手中的活,淡淡的问道。
怎么看?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啊,还能怎么看?程湛心里这般想着,却还是没胆就这么说出来。但是好容易元帅肯开口了,自己当然得把握这个机会,万一自己一个沉默,元帅又低头忙去了,这就不知道要站到什么时候了。于是只能应道:“元帅,程湛觉得自己不是读书的料,实在是不能让何先生满意,元帅您看就让程湛回营里去吧。”
“不学了?”齐镇远站起身绕到他跟前问道。
“程湛……学不会~”实在是不敢霸气地说不学了,只能退而求其次地推说学不会,而且程湛觉得,学不会,那是事实。
“学不会啊?”齐镇远带着些惋惜的语气问道。
“嗯~”程湛不太确定齐镇远这是想表达什么,只是莫名地一阵心虚。
“来人。”齐镇远威武地喊了一声,迅速地就有小兵跑了进来候命,“去,寻把戒尺来,要结实点的!”
“得令!”
程湛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个实诚的小兵屁颠屁颠的跑了出去,然后一脸不甘地看向齐镇远。戒尺?还结实点的?我又不是你儿子凭什么要给你打啊!转念又哀怨的想,我还真是你亲儿子,可是你又不知道,你凭什么打我啊?!
齐镇远玩味地看着程湛丰富的表情变化,闲闲地开口道:“想说什么尽管说啊!”
--------呵呵呵呵又没拍-------
我又来更文了,呵呵呵呵,还是没拍到~
我……能说什么?程湛悲愤地想,这叫什么?虎落平阳被犬欺?啊呸!什么犬!这不拐弯骂自己嘛!可是……我到底要不要逃跑啊!
不得不说齐家军的办事效率就是高,程湛还在胡思乱想犹豫不决呢,那个实诚的小兵就已经跑进来复命了。
程湛看着他手上捧着的那把黝黑厚重一看就是上好木材制成的戒尺,顿时恶狠狠地瞪了眼那个实诚的小兵,你给我等着,我记着你了!
齐镇远看着程湛的眼神,差点就乐了出来,好在这么多年的涵养,让他的神情始终保持着严肃。
“下去吧,你们都退到院子外头去。”齐镇远挥了挥手,吩咐道。
还来得及逃么?程湛悲哀的看着小兵带着门口的随扈退了出去,乖巧懂事的关好了院门。
“还看什么?手伸出来。”齐镇远用戒尺点了点程湛的左手臂说道。
程湛心里默默的念着他所知的为数不多的成语之一:不教而诛不教而诛不教而诛……最终却还是极不情愿的伸出了手。心里反复的安慰自己,自己亲爹打几下没什么没什么……
“啪!”军人的手劲自然不弱,齐镇远没使几成力,程湛就疼的脑袋嗡的一声便在心里骂了句粗。长这么大虽然挨打无数,但从来没有这样乖乖地伸着手挨手板,虽然手上因为常年握枪持弓而长满了茧子,但这一戒尺下去,手上迅速就肿起来一道,还是挺疼的。
“疼不疼?”齐镇远挑眉问道。
“……”程湛真是觉得琢磨不透啊,这个时候问疼不疼啥意思啊,我这该说疼呢还是不疼呢,最终犹豫了一下,觉得应该以不变应万变,实话实说道,“还好。”
“啪!啪!啪!”同样的力道,连着三戒尺下去,程湛忍痛忍得脸不自觉地就皱了一下。
“这样疼不疼?”齐镇远接着问。
“……还……还好”程湛弱了气势说道。
听着程湛的回话,齐镇远心里笑了下,手下不停,同样的力道连着就抽了下去。程湛咬着牙硬扛着,无奈没这样挨过打,又挨了十多下,一个没忍住,眼见着齐镇远手起尺落,一下就抽回了手。
“现在呢?”齐镇远倒没有为难他,见他抽手,只是冷着语气继续问话。
程湛想说“还好”,可是显然之前的行为出卖了他,不疼?不疼干嘛要抽手。于是只能老实地说道:“疼。”
“为什么刚才不疼,这会儿疼了?”齐镇远淡淡地问道。
啊?为什么疼?你打我我当然会疼啊!程湛心里咆哮着,表面却波澜不惊地说道:“打的多了自然就疼了。”
“这个叫积累。”齐镇远严肃了语气教训道,“你是一个想要当将军想要当元帅的人,让你念书,是让你积累学识,如果连个兵书都看不明白,还怎么当大将军!”
程湛心里那个郁闷啊,原来打了这么多问自己疼不疼是要给自己讲道理,可是,你好好说我也能懂啊!真的很疼啊!
“你是个军人!这么一点点小困难就要退缩了?还是要本帅天天这么手拿戒尺在后面盯着?你要是不嫌丢人,我倒是也不介意,再不然还能请军棍,不信打不服你。”齐镇远这几句说得凶狠,但是也透着赏识之意,堂堂元帅愿意这么紧盯着你,旁人羡慕还来不及,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程湛知错,元帅息怒。”程湛不是个不识时务的人,但是嘴上虽是认着错,肚里却翻来覆去的默念着,军棍?军!棍!谁家儿子不肯念书是上军棍打的!真是霸道不讲理!
齐镇远不知他心中所想,见他认错,便说道,“既然认错,就不多罚你。伸手,再打二十。”
还在心里泛着委屈的程湛顿时震惊地抬头,啥?还打?!你不是打过了吗?
齐镇远好笑地看着程湛一脸的不忿,平静地说道:“刚才是给你讲道理,现在是给你长记性。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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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楼也觉得这两天有喜新厌旧的趋势啊!
程湛实在是不想把藏在后头揉了半天的手再送到戒尺底下去候着,但是抬头看齐镇远敛起了笑容,一脸的严肃,竟是生不起反抗的心来。不就是二十么?让你打就是了!凶什么凶!这么一本正经地会老得很快啊你知道吗?
不管程湛心中如何想,就眼下的状况来看,他横竖是逃不掉的,拖泥带水不是他的风格。于是程湛在齐镇远越来越锐利的眼神里,极度不情愿地将手伸了出来,一脸地视死如归。
事实证明那二十戒尺并没有程湛想象得那么好挨,齐镇远攥紧了他的手指,戒尺不急不缓的落下,起初他还能在心里愤愤地表示,干嘛攥那么紧?还怕自己跑了不成!等挨过十下,不得不在心里哀嚎起来,齐镇远!你快放开啊!痛痛痛!
但是无论程湛的手怎么挣扎,戒尺总能准确无误地落到他的手心里,一下叠一下,手心就那么大,早已高高地肿了起来,通红透亮,最后两下,齐镇远加了些力道,痛得程湛瞬间眼眶就红了。
“长记性了?”齐镇远放开程湛的手,语气却一点没放缓。
程湛痛得胳膊都僵了,好不容易慢慢地将手收了回来,听到齐镇远的责问,本就红了的眼眶变得更红了些。
“妈X。”程湛偏过头去,低声的骂了句脏。刚骂完就被齐镇远一把揪了,戒尺狠狠地就甩在屁股上,一连五下,躲都来不及。
“下次嘴里再这么不干净,信不信我戒尺直接往你嘴上抽!”齐镇远这几下是真用了力的,语气也格外严厉。
程湛低下头去,身后火辣辣地疼着还没缓过劲儿,光凭这力道,程湛就知道齐镇远这是真生气了。
齐镇远见他不再吭声,气也消了大半,看他低着头冉冉而动的睫毛沾着水汽,知他是有些委屈了,自己下手轻重自己清楚,要说硬是疼哭了那还不至于,于是叹了口气,说道:“没有谁天生就会,不会就慢慢学,何先生是中过进士的,这些打基础的东西还是他教的扎实,好好跟着学,将来,我教你读兵书,学领兵,如何啊?”
最后那几句,几乎就是哄孩子的语气,程湛心里鄙视着,打一棍子还知道给个枣,谁稀罕啊!切!可是,自己怎么就没忍住,眼泪一下子就从红着的眼眶里溢了出来。
齐镇远看他神情知道他是听进去了,转身去后面的柜子里找出一瓶药来,将他左手拉起来看了看,肿得厉害,掌边都紫了。于是捞了点药边抹上去边说道:“我不知道你与薛将相处如何,不过想来他是很疼你的,我知道,跟了我才几天就被我揍,还要学这些个你不喜欢的东西,是有些委屈的。不过,你要后悔也来不及了,你老实呆我身边受着吧。想想言墨见面就泼你一坛子墨,想来还是挺有先见之明的,你确实需要啊,呵呵呵~”
这事儿不提还好,一提就一肚子闷气,低头看着青紫的手掌,腹诽道,真是慈父多败儿,你自己儿子怎么看怎么觉得好,不就被我揍了一顿么,五天来人影都没见到,还说什么一起读书?逃课逃的这么理所当然,怎么不见你揍啊!哼!
“怎么?我说的不对?”齐镇远放下他手,笑着问道。
需不需要的都不能用泼的啊!谁家要喝碗粥还泼过来的!哼!你不就是向着你儿子么?你这么惯着我看他早晚把你给气死!
“多大人了,还要跟个小孩子一般见识么,你打都打了,也算报了仇了吧。”齐镇远看着他愤愤不平的神情,笑呵呵地说道。
我能说我没打够嘛?!程湛看着齐镇远明显地偏袒,心里酸溜溜地一万个不情愿。哼了一声将头扭到一边。
齐镇远看他带着脾气的小孩样子,顿觉有趣,想起最后抽的那几下下手有些重,便想给他上点药,于是笑着说道:“裤子脱了我看看伤。”
裤子?!什么裤子?干嘛要脱裤子?等等!刚刚……他打的……是我的屁股!屁!股!程湛一瞬间羞得满脸通红,我……你……你怎么可以打我屁股啊!我居然……居然……才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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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二遇上亲爹智商情商直线下降啊,要负数了啊有木有!
“我不要!”红着脸的程湛终于在憋屈了一下午之后爆发了。
“脱了。”齐镇远看着他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淡淡地吩咐道。
“你打都打了还看什么伤!还带验伤的啊!”程湛气愤地说道。
“要么脱了裤子趴过去上药,要么再挨一顿再上药,自己选。”齐镇远冷脸说道。
“我不用上药。我程湛长这么大挨那么多打也没上过药,区区几戒尺上什么药。浪费!”程湛破罐子破摔的脾气一上来,肚里的话便不经大脑的就蹦了出来。
齐镇远听了真是一阵气闷,这么多年元帅当下来,还没哪个敢这么跟他大呼小叫过,就算小儿子皮得没边,在自己眼皮底下也是会收敛着点的。
程湛话一出口,就后悔自己冲动了,毕竟对面站着的人是大元帅,自己说的这些话,大概是亲爹都会生气吧。
“元帅要没别的吩咐,程湛先告退了。” 看着齐镇远阴晴不定的表情,程湛顿时就想脚底抹油。
“放肆!你今天敢走一个试试!”齐镇远是真动了火气,心想今天不收服了你真是枉做了这么多年的元帅。
程湛也不明白,刚刚为何那番话就这样脱口而出,也许是齐镇远流露出的如父般的关切,让自己放松了心防。齐镇远开口哄自己的那一瞬,程湛真的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被打开了,好像是过往那些对父亲的想象,一点一滴的,要与眼前的这个人重合。
齐镇远看着眼前的孩子突然安静下来,微垂着脑袋紧咬着下唇,仿佛是忍着多大的委屈似的,隐约的,眼眶似乎又红了起来。齐镇远叹了口气,拿起的戒尺又放了回去,轻声地说了句:“回去吃饭吧,明天的训练就请假吧,我会关照言靖的。”
程湛不可思议的抬头,两滴清泪随着这个小小的动作划过脸颊,慌忙的抬手擦了。一开口竟是带了些鼻音:“我没事,训练不用请假。”
“我记得明天你们营里练骑射。”齐镇远好心的提醒道。
“程湛会认真训练的。”程湛闷闷地回道。
齐镇远深吸了一口气,心道这孩子真是倔的可以,都不知道在别扭什么,看来要让他心服口服,还得徐徐图之。于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那瓶伤药塞进他怀里说道:“就算对我有意见,也不用跟自己过不去。回去吧。”
程湛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意见,只是觉得,自己的情绪,似乎又失控了,因此在齐镇远放行的时候,没有倔强的拒绝那瓶药,也没有行礼告退,只是转身走了。
“嘶~”还没出书房,程湛就为自己的逞强付出了代价。门槛不高,却牵动了身后的伤,程湛咬了咬牙,尽量保持着正常的步幅继续走了出去。
书房里的齐镇远看着这一幕,禁不住弯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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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爹你慢慢玩~
“爹打算如何安置程湛?”晚饭后,齐言靖来到父亲的书房,汇报一天的所得。比较私下的场合,齐言靖更喜欢叫爹而不是父帅。
齐镇远对这个只有十九岁却已经可以独当一面的儿子很是喜欢,但是却鲜少在言语行动上表现出来。在外人看来,齐镇远对这个长子总是极度苛责,与其对小儿子的放任放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先看看吧。你有什么想法吗?”齐镇远问道。
“程湛这几日在新兵营的表现很好,各方面都很出色,加上他本就从军多年,是真正上过战场的,见识和胆色不是一般新兵可比的。”齐言靖实话实说道。
“嗯,渭城本就近绵山与月湖,那边多马贼,胡人也常常来犯,薛至勉在那儿经营多年,守军大多能打善战。这次若不是西胡动了大军,渭城也不至于要求援。”齐镇远说道。
“所以,言靖以为,让程湛留在新兵营有些屈才。”齐言靖小心提议道。
“初来乍到,先在新兵营磨磨吧,你多留意就是了。那小子心里藏着事呢,我再看看,反正年纪还小,不过十七,还要多磨砺啊~”齐镇远叹了一句,才换了话题问道,“言墨呢?整天人影也不见,又去哪儿野去了?”
“三弟他说伤还痛着。”说道言墨,他顿时有些头大。他是从小随了父亲在军营里长大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边城,而三弟言墨却是生在长安长在长安,前年娘亲有了小妹妹之后身体一直不好,加上言墨年纪渐长,齐镇远实在是看不惯他整日在长安折腾的鸡飞狗跳,便将他带到了边城自己看管。可是言墨在长安那是折腾惯了的,齐镇远整日那么忙哪有空管,偶尔气急了打过之后,通常伤还没好,又折腾上了,军里几个将军倒是与他投缘的紧,三天两头的就带他到处玩,齐镇远简直是伤透了脑筋。
“伤还痛不在屋里歇着又跑去哪了?”齐镇远揉揉眉心问道。
“李将军带他去猎兔子去了。”齐言靖也觉得伤还痛这种理由一点也站不住脚。
“李赫是不是闲得慌,太闲了去给我带新兵去!”齐镇远都不知道这个小恶魔到底是哪里讨得了众将的欢心,一个个都当个宝似的宠着。
“不过程湛确实下手挺重的,虽然不伤及内府,却是暗伤,不容易发现却估计会疼一阵子。”齐言靖忍不住还是说了出来,这种手段不光彩,却是军卒间争斗常用的。
“呵呵。这小子估计早看出来言墨是我儿子了,下手始终留着分寸,还是挺有心机的嘛~”齐镇远笑笑说道。
齐言靖听了这话有些纳闷,父亲这是……在夸他?
“明日新兵营训练你去看着点吧。这小子今天被我打了,又没有上药,别逞强受了伤才好。”齐镇远吩咐道,想起白日里程湛的模样,连眼底都笑了起来。
“是。”齐言靖应道,心中却不免惊讶,打了?除了言墨和自己,爹爹何时亲自动手教训过谁。
“跟言墨说,明日下午准时去何先生那儿上课。就说……”齐言靖想了想说道,“打伤他的那个程湛,也在那儿。”
“啊?”齐言靖看着父亲的神情,都傻了,“爹,这样说,三弟不会跟他打起来吗?”
“反正他又打不赢,怕什么?你我管不住,留给程湛吧。”齐镇远笑眯眯的说道,眼里似乎都已经想到了明日的画面,心想,言墨啊言墨,你要不是怕了程湛,这几日怎会没有去寻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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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爹你是元帅啊喂,你这样儿子们会被你玩坏哒!
次日,齐镇远在书房处理了一会儿紧急的公务,望着外头的天色,决定起身去练兵场看看。齐家军镇守北部边境多年,不论西胡还是东荒,都不敢小觑。新兵营在西营,训练场很大,远远望去,比起其他营,虽然有些乱,但是却有着少年人特有的朝气。
齐镇远满意地点了点头,驰马奔至了指挥台下。
“见过父帅。”齐言靖上前行礼。对于父亲的突然到来有些吃惊。
“嗯,来看看,这批新兵好带么?”齐镇远登上高台望去,骑射训练正在有序地进行,场面也很是热闹,少年人总是喜欢比赛,一队输了的正在一边罚负重,另一队在休息,好有几队还在比着。
“回父帅,这一批很不错,箭术精进很快。”齐言靖规矩地答道。
“哦?有什么原因么?”齐镇远问道。
“回父帅,今日问了下带新兵营的吕将军,他说是程湛教的。”齐言靖回答道。
“程湛?”齐镇远愣了愣,转头望向训练场笑着说道,“这小子还有这一手!”
人群里,正爆发出一阵欢呼,齐镇远循声看去,不是程湛是谁,正半立在马上,嗖嗖嗖,连发三箭,齐中靶心,随后便跃下了马背。
齐镇远乐呵呵地看完,拍了拍大儿子的肩膀,说了句:“难怪你要说屈才,要不就交给你好好打磨吧。”
齐言靖行礼应是,心中却是默默地想着,爹你不是说揍了他么,我看他生龙活虎地哪像被你揍过的。你哪次不是揍的我第二天下床都费劲啊,要不要这么偏心,这么远看着还看得眉开眼笑的,怎么没见你这么看着我呢。
齐镇远并不知大儿子的腹诽,只是心满意足地笑着纵马走了。
这时候的齐言墨还在东营再东边的草场上猎着兔子,完全不知道他的父帅已经将他卖给了那天被自己泼了一身墨随后将自己揍的浑身酸疼的年轻人。
“喔!快看快看!逮着了逮着了!”齐言墨飞奔在草地上,像阵风一样,拎起那只被他砸晕的兔子,欢呼雀跃。
“哈哈哈哈哈~”李赫爽朗的笑声飘在草场上,在这残酷的边境战区,也只有这样天真无邪的孩子,才能带给他们这种见惯了生死见惯了血腥的人,少有的安稳。
“今日这就回去吧。你爹让你下午要去何先生那儿读书呢!”李赫好心的提醒道。
“知道啦!走吧!我们去烤兔子!”齐言墨飞身上马,快活地奔向东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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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这吐槽技能,大概是遗传~
五月的边城渐渐回暖,西营北边的草场已经绿油油的一片,程湛将马儿的束缚都去了,让它自个儿在周围吃草,自己则躺在小坡上,望着远处新兵营的训练发呆。
“你怎么在这儿?你没去何先生那儿吗?”齐言靖在他绕过新兵营的时候就看到他了,此时追过来,跳下马问道。
程湛坐起身,却没有站起来行礼,淡淡地看了齐言靖一眼,又躺了回去。
“怎么了?”齐言靖看他没了往日的精神,连自己都懒得应酬,不禁有些担忧,“谁惹你了?”说着,齐言靖竟是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这下程湛反倒躺不住了,只得坐起来,却依然抿着嘴不说话。
“真有事啊?是不是三弟又惹你了?你这样跑出来不怕何先生找你吗?”齐言靖试探的问道。
“何先生……在军医那儿?”程湛终于开口,闷闷地答道。
“何先生怎么了?”齐言靖惊讶道。
“我……”程湛终于露出了尴尬地神情,挠了挠头说道,“我打了他。”
齐言靖震惊得转头,看着一脸懊恼的程湛,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要怎么接话,愣了半天才对着程湛斥责道:“你打言墨也就算了,那小子有时候确实挺欠揍!可你怎么连何先生也打?你怎么不去把元帅也打了?!”
元帅我打不过啊!程湛心里接了一句,嘴上却是讪讪地不知如何解释,最终嘟囔了一句:“我本来是在打言墨来着。”
“言墨又怎么惹你了?”齐言靖不禁有些头疼,昨晚父亲的安排他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妥,如今变成这样的局面真是始料未及,“那何先生呢?伤得重不重?”齐言靖现在只盼着何青山那把骨头没有被程湛给拆了。
“大概……应该……问题不大。”程湛弱弱地回答。
“你……你怎么不在军医那儿陪着,跑这来干嘛?”齐言靖听到他语焉不详地就没了好脾气。
“那么多人围着呢,我都挤不上。”程湛偷眼看到齐言靖瞪过来的眼神,顿时有些怂,改口说道,“我自己下的手,轻重我知道,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你……”齐言靖恨不得一马鞭子抽过去,心想难怪父亲要动手,简直比三弟还欠收拾,“你躲这来有什么用?我看你还是老实地去给何先生道歉,去向元帅认错去吧。”
“我哪有躲!”程湛嘟囔着,却连自己都骗不过,声音里分明的昭示着他的底气不足。
“你该不会是怕挨打吧?”齐言靖嘲讽道。
“你才怕挨打!”程湛回了一句,愤愤地往后一仰,躺倒在草地上。你懂什么呀?!我这不是怕气着你爹么?要是他对我失望了怎么办?可是……我干嘛要怕他失望啊!
齐言靖看着他纠结的表情,以为是说中了他的心事,于是笑了笑,也仰面趟下说道:“说真的,我还真的挺怕挨打的。”
“……”程湛枕着胳膊鄙视地斜了他一眼,心道,大哥,总有一天我会帮你把这个想法转达给你爹的。
“干嘛?”齐言靖同样枕着胳膊回瞪了一眼,冷笑了一声说道,“你一会儿等着吧。”
“喂!”程湛听着齐言靖无良的冷笑顿时不淡定了,“你要不要这么幸灾乐祸啊!”
“我不幸灾乐祸的话,难道将你直接揪去元帅那里么?”齐言靖笑笑,接着说道,“言墨又干了什么惹到你了!你怎么见一次打一次?”
“又?你也知道又?你们也不管管?”程湛气愤地坐起来说道,“那张嘴那么欠哪里有一点像元帅啊!”
“你打归打,别真伤了就好,元帅和我都管不住。不过,他大概是有些怕你的,你要真能把他收做小弟,前途无量喔~”齐言靖说道言墨,竟是有些得意。
“谁稀罕?!”程湛“切”一声说道。小弟?要哪天真喊我一声哥,看我不揍的他指东不敢往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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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俩很能聊啊,还要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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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弟跟我不同。”齐言靖躺着自顾自悠悠地叹息道,“之前的那些年,他过的太累太辛苦,我们都……舍不得。”
程湛愣住了,那样一个孩子,会比你戍边打仗还要辛苦吗?
“最血腥的战场永远不是在这里。”齐言靖说了一句特别文绉绉的话,叹了一口气,“长安家里就三弟一个男孩子,他五岁起就是太子伴读,十岁便开始负责家里的各种应对。前年,边关局势开始紧张,皇上才答应放三弟来边关。”
“太子伴读?当今太子不是……不是……要废了么?”程湛搜刮着肚里仅有的一些信息问道。
“三弟在长安,就是个质子,齐家人丁单薄,手里攒着大唐最强悍的军队,三弟常年出入皇宫,皇上也好放心。”齐言靖继续说道,“废太子的传闻由来已久,说白了就是朝廷内部势力的争斗,太子伴读的身份太敏感,三弟能离得越远越好。”
“那现在家里还有谁?”程湛担忧地问道。
“娘和小妹在家里。”齐言靖说着,突然转过头来看着程湛说道,“元帅有跟你提过他还有个孩子么?”
“嗯~”说到这个话题,程湛变得有些沉默。
“二弟出生在兵荒马乱的年月,军队没法带着孩子,那个时候我被寄在贺兰山附近的小山村里,二弟生下来就留在绵山边的小村里。后来仗打赢了,那时候已经是一年后了,爹娘回去接的时候,只接到了我,二弟那个村子……没有了。西胡的人路过,烧的烧,抢的抢,什么都没剩下。爹娘在附近找了好久,也没有找到活口。唉~”齐言靖叹着气说道,说不出的伤感。
程湛静静的听着,那些过往他也不是太清楚,当年养他的猎户也只是说了个大概。
“后来,我们也去过好几次,但是那里,早就空了。”齐言靖继续说道,“二弟要是能长大,应该是跟你同岁的。”
“十七?”
“嗯,爹娘很伤心,娘自那以后身体也一直不太好。三弟出生的时候,大夫说他先天不足怕活不长,爹娘宠得厉害,二弟已经找不到了,怕连三弟都走了。”齐言靖说着又叹息了一声,“好在三弟过了三岁倒是身体壮硕了许多,脑子也很聪明,家里人都喜欢的紧。”
“然后就宠坏了?”程湛忍不住斜了一眼插话道。
“你就真的这么耿耿于怀么?他到底怎么你了?”齐言靖好奇地问道。
“你回去自个儿问他。”程湛气鼓鼓地一咕噜站了起来,吹了声响哨,遛跶去吃草的马儿便屁颠屁颠地跑了回来。
“这就走啦?”齐言靖看着他嘟着嘴的模样笑了起来,这个比自己小着两岁的少年,跟自己还挺投缘。
“回去吃饭。”程湛边给马套着辔头边回道。
“哦,是要吃饱点。”齐言靖小声的自言自语了一句,看着程湛牵马要走,忍不住喊了句:“我明天给你请假啊!”
程湛听了差点一个跟头栽下去,哀怨的回头看了一眼,上马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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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二终于受不了调戏逃走了~
回到元帅府,并没有遇到想象中四处找他的人,不知是元帅还没有知道,还是自己本也不值得关注。总之,程湛安安心心的吃了晚饭,又在院里坐了一会儿,看着天色渐暗,才开始纠结,到底……要不要去认错。
刚刚言墨说的其实也没什么错,自己接近元帅,确实也是别有用心。起初只是懵懂的觉得,能多看两眼那个人人敬仰的元帅也是好的。如今,短短几天,自己却像是着了魔一样,似乎又回到了好几年前,那两年废寝忘食的折腾自己,只想着有朝一日可以挺拔骄傲地站在大元帅的身前,说一句:“我,是你的儿子。”
可是自己明明不是已经放弃了吗?究竟是怎样又拾起希望来的?是那天看着大元帅指挥若定地解了渭城之围?还是元帅淡淡地说“以后跟着我吧”?再不然是他哄着自己说要教自己领兵打仗的时候?好吧,反正不是拿起戒尺凶自己的时候。
现在怎么办?当时就是打得顺手了,见有人来拉,挥手就是一拳,现在恨不得把那只冲动的手给剁了。算了,不剁了,估计一会儿元帅也是想要剁掉的。
正在程湛挠头烦恼地时候,院门外冒出来个人,对着自己行礼说道:“湛少爷,元帅有请。”
“怎么又是你!”程湛一看就是那天寻来戒尺的那个小兵,顿觉烦闷。
“属下许平,见过湛少爷。”许平不太明白程湛说的“又是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行了,知道了,你先回,我一会儿就到。”程湛挥了挥手,实在不想跟在许平的后面,乖乖地跑去元帅那儿。
等许平走远,程湛才整理了下自己的心绪抬步往外走,快近元帅书房的时候,又停住了脚步,犹豫了一下,转道去了何青山那里。
天色已暗,书房已亮起了灯,何青山是个勤勉的人,上午工作,下午会上课,以前是齐言靖,如今换成了齐言墨和程湛,每到晚上,他总会自己再接着读读书,所以齐镇远对他的学识还是放心的。
何青山见敲门进来的是程湛,倒是没什么意外,当年教齐言靖的时候,起初还有些小心翼翼,时间久了,也练就了一番处变不惊的本领。
“元帅让你来的?”何青山问道。对于这个新来的少年,何青山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虽然已经过了启蒙的年纪,但是却依然想要好好的给他打一个扎实的基础。几天下来,何青山也将他的能耐摸得差不多,虽说基础不好,但也算是个可塑之材。
“我还没去元帅那儿。”程湛见何青山淡定地模样,反倒不知道如何开口了。抬头看了看他乌青的左眼,一阵尴尬,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说道,“先生,对不起,我……”
“你能先来我这儿道歉,我已经很满意了。”何青山缓缓说道,“你可以跟元帅说,我已经原谅你了,早点过去吧,别让元帅等久了。”
“可是……”程湛没想到何青山会这么轻易的就放过他,反而有些无措。
“言墨是个好孩子,我不知道你们有何仇怨,不过怎么说你也大着几岁,要学着大度些。”何青山慢条斯理的说着,“你也是个不错的孩子,我不知道你心里究竟装着什么事。不过元帅是个值得信赖的人,如果你觉得可以,就告诉元帅吧。”
程湛没有料到自己的那些心思是那样明显,但是他实在不知道要如何去说,自己没有证据,万一被当作是别有用心的骗子,那该如何是好。那样也许就再也见不到元帅了,还不如像现在这样,自己可以被当作是故人的临终托付,一直留在元帅身边。
“谢先生提点。”程湛此刻真心地有些感激,本以为何青山会气急败坏地揪着自己不放,却没想到他还处处在为自己着想,又抬头看了看何青山那个乌青的眼眶,愈发的歉疚。
“赶紧去吧。再不去元帅该生气了。”何青山提醒道。
“是,程湛先行告退。”程湛嘴上应着,心里却是默默的想,元帅早就生气了吧,去得再早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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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要去见元帅了
事实证明,程湛想的一点也没错,去的再早也没有用。齐镇远见到程湛时,只是抬了下头,淡淡地说了句:“来啦?”然后又埋头工作去了。
程湛不明白,为什么每次都要罚站,看着齐镇远专心致志的神情,在油灯映衬下忽明忽暗,又觉得似乎自己真的有些不懂事,才来几天就在不停的惹是生非。
罚站的时间总是过得格外慢,每一点小细节都被无限的放大,齐镇远的白发变得格外的显眼,眼角的皱纹似乎更深了些,紧皱的眉头透着说不出的疲惫。
其实爹爹也老了吧,自己是不是该如实的告诉他,他的二儿子还活着,虽然这些天总是在惹他生气,但是,自己会努力的,会像他的大儿子那样,成为一个优秀的军人,出色的将军。
“元帅~”程湛实在有些站不下去了,腿酸是其次,更重要的是那份压力越来越大,让他有些透不过气来。
“等会儿。”齐镇远头也没抬地说道。
“哦~”程湛万般不情愿的应声,撇了撇嘴开始看向墙上挂着的字画,那幅“雪尽胡天牧马还”依然静静地挂在那里,那是程湛会背的为数不多的几首诗之一,因为他的名字便来源于此,齐言牧,字还之。据说当年齐镇远还留了一封信,写着这首诗和他的名字,后来西胡屠村的时候,大概是烧掉了。这些,只是听养父说起过,却从未亲见。
其实齐镇远手头的工作快做完了,也不急这一时,只是想要磨磨程湛的性子,此刻看他开始东张西望,心里不由笑了一下,真是个闲不住的孩子。
“何先生那儿去过了?”齐镇远理了下桌上的文书和资料,终于开口问道。
“回元帅,程湛去过了。”程湛收回乱逛的目光,规矩地答道。
“现在你想说什么可以说了。”齐镇远往椅里靠了靠,淡淡地说道。
“……”说……说什么啊?程湛心想,不是应该您老人家长篇大论的教训我么。
“刚刚喊我不是急着想说话么,现在怎么变哑巴了?”齐镇远从椅子里站起来,踱到程湛身前。
程湛感受着这扑面而来的阴影,终于反应过来,哦,是要认错来着,于是用低低地声音说道:“元帅,程湛知错,请原谅程湛的鲁莽。”说完便紧抿了下嘴,等待着齐镇远的怒火。
“没了?”齐镇远探寻地问道,“你要说的就这些?”
“……”程湛疑惑地抬头,那你要我说什么啊?
“事情的前因后果你不打算说一说?”齐镇远看着呆愣的程湛也有些疑惑。
“……”不就是一时冲动没收住手么?这还有什么前因后果?您老为啥要还要问那么多问题,我真的嘴很笨,我怕说的太明白您又要不高兴,程湛一肚子的话却是不敢说出来。说实在的,从小到大挨的揍,也没有谁问过他一句为什么?打就打了,还需要原因吗?
看着程湛一脸的茫然,齐镇远也是有些头疼,自己这是问的方式不对吗?怎么这么机灵的孩子跟没听懂似的,沉默了一下,只得循循善诱地问道:“我是问你,你为什么打何先生啊?”
齐镇远如此和蔼可亲的问话真是把程湛给问懵了,怎么不对啊?不是应该吹胡子瞪眼睛地一顿骂么?到底……怎么回事啊?
看着程湛越来越迷茫的眼神,齐镇远实在是忍不下去了,一股火从肚子里窜起来,大喝了一声:“程!湛!你是聋了还是哑了!”
呼~程湛松了一口气,心想这样才对么,吓死我了,偷眼看了下齐镇远生气的脸,弱弱地说道:“我本来是在打言墨的,何先生来拉,我就……我就……打了何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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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湛你真是没救了~
齐镇远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下已经有些压不住的怒气,心想何青山这还帮他瞒着呢,还说什么不小心,说他不是故意的,这都自己承认了,分明就是嫌何青山碍手碍脚的影响他揍言墨吧。
“去把书架上戒尺取来!”齐镇远铁青着脸吼道。
程湛莫名地抖了一下,想要辩解两句,可是抬头看到齐镇远不善的脸色,还是将原本想要说的话咽了下去。书架就只有几米远,程湛却是一步三回头地蹭了好久,终于捧着戒尺回来,头一次觉得自己居然那么紧张。
齐镇远看他有些怯怯的表情,莫名的有些心软,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言墨那小子绝不是会安分的主。若不是言墨又将他惹恼了,他定不至于这么冲动。但是动手打先生,无论如何都是该好好教训的,齐镇远这样想着,便伸手示意程湛将戒尺递过来。
程湛……没动。
齐镇远皱了皱眉,伸手去拿,竟是没拿动。
“松手。”淡淡的声音却是将尚在专注地纠结要不要老实呈上刑具的程湛又吓得一颤。齐镇远一把将戒尺夺了过来,拉过程湛的胳膊,戒尺就挥了下去。齐镇远不是个三天两头要动手的人,但是既然打了,那定然不会轻的。
“啊~嗯……”程湛被身后一下追一下的重击打的有些措不及防,痛呼了一声,一口咬了嘴唇硬忍着。但是显然齐镇远并没有因为他喊了一声而手软,戒尺一点都没放水的砸在他身后。以前程湛一直觉得自己挺耐打的,什么没挨过啊,忍一忍就过去了。可是此刻发现,那种无处可藏地感觉似乎要更好一些,这种明明可以躲掉,却是不敢躲的郁闷,要糟糕的多。
齐镇远铁了心地抽了二十多下,见程湛躲都没躲一直强撑着,倒是气消了不少,手下停了,才惊觉着发现程湛竟是哭了,下唇也被他自己给咬破了,本想再训斥几句,但是看着他慌忙擦眼泪的狼狈模样,竟是有些硬不下心来。
“这么就哭了啊?”齐镇远放下戒尺,用手轻拍了下他的屁股调侃道。
这不问还好,一问程湛更是一肚子委屈,眼泪啪塔啪塔的掉的更起劲,擦都来不及。心里懊丧极了,心想完蛋了完蛋了,在元帅面前,还有什么形象可言啊。这么一想,眼泪更是止不住了。
“行了,别擦了,打你两下哭成这样,不丢人么?”齐镇远真是没想到这么个杀得了马贼打得了硬仗的英勇少年,竟是能哭得梨花带雨的像个姑娘似的,反倒让自己有些无措了,好像自己是欺负了小孩子似的。
那是两下么?!程湛在心里咆哮着,想到那个轻描淡写的“两”字的时候,愤愤地咬了咬牙。
“打错你了么?就这么委屈?就你打何先生那一下,要不是看你要训练,把你手打烂了都不为过!”齐镇远假装凶狠的说道。
说的好像你把我打成这样我就能训练似的。程湛终于止了眼泪,听着齐镇远凶他的话,心里闷闷的就是觉得伤心,轻轻的往边上蹭了一步,却是痛得腿一软踉跄了一下。要不是齐镇远眼明手快捞住了,一跟头就栽下去了。就这么一折腾,痛得程湛眼前星星直冒,眼眶又湿了。
“瞎动什么?挨了打还不老实!”齐镇远一把抱起来就往里屋走,嘴里碎碎念地说道,“一个两个没一个省心的,改明儿把你调前锋营让言靖带去,看不训得你累趴了都不敢动弹的,让你有那么多闲工夫给我惹祸。”
程湛听着齐镇远的唠叨,突然觉得好安心,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正被齐镇远抱在怀里,想要挣扎着下来,却是一瞬间的不舍得动,这……就是父亲的怀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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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一遇亲爹连眼泪都不值钱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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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6 14:11:32  更:2021-09-06 18:3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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