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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洛阳牡丹[第1页]

作者:云忆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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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大人。
二楼江小人。
小人又来开坑了


小人要塑造一个温柔的爹爹!就是小人(?>ω<*?)
记住!我是温柔的温柔的温柔的!(重要的事说三遍)



“爹,你怎么能打亭儿呢?他那么美好,他会疼的,我不希望他疼。”宋引哭诉着,带着孩童独有的软声软气,如瓷娃娃般的脸庞挂着几滴晶莹剔透的泪珠,“您答应过我,不会打他的。”
我一把把他揽在怀里,轻轻给他顺后背,宽厚的手掌在他颈脖细细磨蹭,柔声道:“他打破你的额头,你不疼吗?”
宋引狠狠抽泣,忍了忍,不舍的把脑袋抽出来,小脸上的眉毛都拎成了一团,语气还是抽抽噎噎:“您打他的时候,他是不是也这么疼。我宁愿疼的是我自己。”
“引儿…………”
宋引突然推了我一把,无奈他身子小,力气不够,这一推我到没有怎么样倒是他自己退了几步,他哭的晕头转向,之前又被宋亭打破了头,流了好多血,一时稳不住,后背狠狠撞上桌角,我看到他指节在桌角上摁的发白,眉尖好一阵发颤。
“引儿!”我急忙上前,捞过他就准备扒衣服查看,他又是一甩手不让看,眼睛里不断闪着光。
宋引轻声道:“爹,好疼,可我不怕,我怕亭儿疼。”
我…………
“他是我的弟弟啊,我喜欢他,我想把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给他。”
我一阵默然。
“可是他恨我啊,他恨我抢了他的爹爹。”宋引说着说着又哭了,“所以,我求您,不要对我这么好。”
他哭的越发汹涌,眼泪哗啦啦的落在衣襟上,氤氲成片。我慢慢挪过去,轻轻把他揽在怀里,他哭的有些累,小脑袋顺势就搁我肩上,身体微微抽动着,没有太大的声响。不一会儿,我的肩膀就湿了一片,一股热流抵达肌肤,片刻之后化为湿冷。我眉角动了动,到底没有推开他,这孩子,太能哭了。
我叹口气道:“你们都是爹的孩子,爹自认待你们都是公平的,没有什么对谁好不好的。”
他小脑袋歪了一下,整个头还是闷在我的肩上,似乎并不满意我的回答。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宋引这样,在我的记忆里,宋引似乎是不会哭的,别说哭了,简直一点小情绪都没有,整个人存在感极弱,平时就喜欢弯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宋亭上蹿下跳。似乎真是这样,宋亭开心他就开心,宋亭不开心他就想方设法让宋亭开心,什么好东西都搜罗着给他的宝贝弟弟。今天我不过打了宋亭几下,他就哭湿几件衣衫给我看…………以后还能不能好好管教儿子了。
等他身子抽动稍微平稳一些,我缓缓将他扶正,指腹抚过他发烫的眼珠,他额头还缠着布条,这会儿又渗出了血迹,显得脸庞惨白惨白的。
我道:“宋亭干什么打你的头?”
他急忙摇头:“他不是故意的!是我说他坏话!我骂他,我 我还动手了!他情急之下才还手的!”
我不知道事情的起因经过,我去的时候只看到破碎的花瓶以及满头是血的宋引,而宋亭面无表情拿起另一只花瓶,撒手又砸了过来,明显宋引不会躲,要不是我阻拦及时,后果不堪设想。我怒极,捡起着瓶里掉出缠着金丝的细枝,按到宋亭就往他身后抽,盛怒之下,不留余力,再加上细枝韧性好,没几下宋亭身后就见了红,宋亭身子一僵,将起未起,恍惚功夫我少落一藤,再打时宋引不知道怎么扑了过来,这一藤落在了他身上。很快我反应过来,扔下细枝抱走宋引就去找药给他包扎伤口。
果然,问宋引是问不出结果,向来都是他的错,和别人没有半点关系。
“好了,不说这件事了,以后宋亭要是砸你,你记得要躲知道吗?”我轻抚他的发丝。
他睁着大眼睛,似乎不能理解我的意思,只是弱弱道:“亭儿打不到我他会生气的。”
这什么逻辑,合该站着被打死不成?我想了想,又道:“不是这样说的。若是他真伤了你,爹只会罚他罚的更重,这是你愿意看到的吗?”
“不行!不行,您不能罚他!”宋引激动起来,很快又自己慢慢低下头,“我知道了,是我不对。”
我无奈摇摇头,这孩子的思想得慢慢纠正。我抱着他起身,来到床边上把他搁床上,放稳了就准备解他的衣衫,他立马咕噜一滚,揪着衣襟不让我碰。
“怎么了?你身上发汗了,爹给你擦干换身衣衫。”我有些不解他如此反应,以前可是会主动脱光光让我给他洗澡的。
宋引小心翼翼看我:“我自己来,您去看看亭儿啊,他都流血了,您去给他上上药换换衣服。”
[FACE WITH TEARS OF JOY] 宋引从小就呆,一双眼睛如珠似玉。一两岁的时候刚刚学会走路,小胳膊小腿儿直晃悠,特别喜欢朝着我扑腾。那时候我忙,他就乖乖坐在石阶上等我回来,小胳膊撑着小脸,无与伦比的虔诚认真。我小时候没有在地上摸滚打爬过,有些看不惯宋引坐地上,一坐一层灰碍眼。那天我回来发现他好的一如既往坐地上,我就上前和他讲道理。我说:总是坐地上把裤子坐脏辣,爹不抱你辣。宋引大眼睛盯着我看,很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半响之后,他做出了一个惊世骇俗的举动。他一脸严谨的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灰,小手慢慢扒开裤缝(脑补开裆裤)用屁股蛋小心翼翼的坐了下去。
我……[FACE WITH TEARS OF JOY]
—————小人坐等长评入手—————





宋引小心翼翼看我:“我自己来,您去看看亭儿啊,他都流血了,您去给他上上药换换衣服。”
“爹先给你看看。”
宋引摇摇头,视线慢慢往下挪,盯着自己的小手:“不要,我自己来,我自己来,您去看亭儿好不好,求求您了。”说着他一个翻滚坐起来,抹把眼睛就跪了下来,“咚咚咚”磕起头来。
“引儿…………”我往前坐一步,伸手把他揽在怀里,顺手就在他屁股上狠狠盖了一巴掌,“你闹什么?嫌爹还不够心疼吗?”
宋引狠狠一颤,喉间溢出微不可闻的痛呼,整个过程短暂而又真实,分明我只是打了他一巴掌。我未及多想,只觉得现在的孩子真是越来越娇贵了,所幸下一秒宋引就变得听话起来,没有推开我,而是松开了拽着自个衣襟的双手,轻轻的拉了一下我的衣角,垂下头去不再做声…………我在他头顶看不见的地方轻轻一叹。
宋引虽然听话温顺却认死理,他不想干的事情就算刀架他脖子上也不会干的,他不会明言反抗不从,只会以一种非常委屈的状态告诉你他不愿意这么做,就是现在这种情况,他不会再求,但他意思非常明确。
我抬手抚过他的额头:“哭了这么久你也累,爹晚点再来看你,要把自己擦干净洗香香,听到没有?”
宋引脸上很快浮现一团红晕,十分乖巧道:“嗯。”
我再次把他放平,轻轻搭上被子,还恶意戳了戳他的小脸:“小呆子。”
宋引眉眼一弯,享受了一会儿,一个扭身把脑袋埋在枕头上,用后脑勺送客。
我…………
我站起身来,抖抖衣襟,不甘心的弹了弹他的后脑勺,他还是继续装死不动,我觉得没意思只好转身离去。宋引的屋子不大,离间加外厅,本应该可以一眼看透,却被这小子整的像迷宫一样,屏风隔了一道又一道,真是一眼望不到他在干什么。据他自己说:防止被偷窥。这绝对不是在防我!
我绕过一道道屏风,抬手开门,宋亭直直的站在门口,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站着,甚至在我开门看到他的时候,一点躲避不及都的错愕都没有。宋亭很安静的看着我,一句话也不说,我与他对视三秒,果断伸手,拎着他的衣领把他拎到了墙角。在我看来宋亭的眼神实在不善,难保他不会在宋引门口闹。
我道:“你是来道歉的?”看这样子绝对不像。
我道:“你是来道歉的?”看这样子绝对不像。
“我很后悔。”宋亭抬眼看着我,认真道:“后悔在您来之前没有砸死他。”
“啪。”
我低头看了看有些微麻的手掌,心下有些担忧,宋亭这熊孩子居然两次逼我动粗,在他面前当真没了风范。
宋亭脸上拓下道道指痕,还是那般看着我,道:“若真这样您会打死我吗?”
我道:“会的。”
“不会的。”他昂着头,目光坚定,一字一句说给我听,“您怎么会打死我呢?我是您的亲儿子,而宋引他并不是。”
我有些震惊的看着他,宋引是我捡来的全府上上下下都知道,唯独宋引自己不知道。府中没有一个人对宋引不敬,因为我待他如亲子,我不许别人拿他的身份说事。我暗自压了火气,举目四顾,居然没有趁手的东西。
“您又要打我吗?”宋亭眼神有些闪烁,到底还是怕的嘛。
我火气一下子冲了上来,分明就是我就要做错事,你打我啊 我还非满足他不可。我顺手就举起了巴掌,宋亭这小子果然不按常理出牌,他轻轻眨了眨眼,然后在我快打到他的时候,身子一侧,巧妙的躲过了。
“你…………”
我正准备揪住他继续打,他却跑了。这儿子养的是有多歪?气他老爹一场就不声不响的跑了。我觉得有些没有面子,决定逮住他好好讲讲道理。可是我刚挪步他又回来了,似乎还带了一样东西,一根实木棍子。
“爹。”宋亭把棍子递给我,三下两下除了外衣,完全没有之前的嚣张,乖顺的跪了下来,“打背吧,其他地方爷爷会看到的。”我这才注意到他只是换了外衣,洁白的长裤上还留有之前的血迹。
我掂量掂量手里的棍子,质硬,半丈长,比宋亭胳膊还粗。这东西打在背上,不直接要了他的小命。现在孩子思想真是越来越奇怪,一个两个讨打是个什么情况,难道是我的教育方式有问题?
我摸着棍子,也不让宋亭起来,漫不经心道:“为什么怕爷爷知道?”
宋亭道:“上次看到爷爷打您,说您没有照顾好我。”
我…………
真是心里无数只动物奔过,影响形象啊,被自己儿子可怜着,心都要碎了。
真是心里无数只动物奔过,影响形象啊,被自己儿子可怜着,心都要碎了。
我仍想着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怎么会让这小子瞧见。宋亭老老实实跪着,一脸顺从,这孩子吃错药了吧,平常可不是这样,宋引在的时候非得闹的天翻地覆不可,而且人多他闹得越起劲儿。我爹自然罩着亲孙子,多多少少对宋引有些不待见,宋引自然而然成了弱势群体,他又从来不懂得为自己辩解什么的,我自然要多多照拂一些,我从来不认为这在宋亭眼里就成了我对宋引好。
思索间又想起宋引哭着鼻子求我对宋亭好些,我就纳闷了我哪里对他不好了?全府上上下下都宠着他,要什么给什么,还上蹿下跳的不得了,应该好好管教才是。
“爹。”
我回过神发现宋亭正小心翼翼的看着我,那小眼神闪着光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期盼:“爹。”
我在心里默哀的三秒,显然此番我算了败下阵来了,他这两声爹足以让我丢盔弃甲,这辈子合该被这两小子牵着鼻子走。我叹口气,放下手中的棍子,事实证明在理智的情况下我不可能动手打孩子,因为我是无与伦比温柔的。我捡起他脱在一旁的外衣,很认真的给他穿上,他似乎很享受这一刻,眯着眼,嘴角不知何时噙了一抹笑,不着痕迹蹭了蹭我贴近的胸膛,不过只是一瞬间,下一秒他就被我从地上拎了起来。
“伤着也敢出来上蹿下跳,跟我回去。”我直接拽着他的袖子,迈步就走。
宋亭人小,步子也小,后来他只能小跑才能勉强跟上我,而且喘的越来越厉害。我回头一看,他小脸皱成一团,像似在忍受什么巨大的痛苦。我立刻停了下来,按着他的肩膀问道:“怎么了?”
他得了空隙,小手偷偷摸摸的蹭蹭身后,小脸舒展开来,像似逮住了一个极好的机会,一下子跳起来挂在我的脖子上,生怕我把他甩开似得搂的很紧很紧。我弯着身子不舒服,索性伸手把他抱在怀里,手分别扶着他的腰和大腿。宋亭小脸蹭了蹭我的脖子,哈着气在我耳边道:“爹,您喜欢宋引是因为他会哭吗?”
这什么逻辑?
宋亭又自顾自道:“会哭的孩子惹人疼。可是爹,爹知道我也会哭吗?”
我思考了一会儿,在我的记忆里还真不知道宋亭会哭,他不是一般只会上蹿下跳吗?
“别哭,爹知道。”再被这小子哭湿,真该去换衣服了。
宋亭心满意足趴在我肩头不再做声。我抱着他走过一条石子道就到了他的房间,推门进去的时候里面竟然收拾的很干净,丝毫看不出之前扔的满屋杂乱无章。我将他轻轻搁在床上,刚转身,他眼疾手快急忙拽住我,有些害怕:“爹别走。”
我拍了拍他的手背:“我不走,我去拿药。”
“我有。”他竟然还是拽着我不放,另一只手伸到枕头底下,很快就拿出一只瓷瓶,“我有药。”
我接过药打开一闻,果然是治外伤的疮药,我没有细细想这药的来历,在架子上的水盆 里净了手就开始解他的衣衫。宋亭倒是比宋引配合的多,三下五除二就褪了下裳,褪里裤的时候有些为难,之前宋亭并没有做什么处理就跑出去了,现在血痂粘连在里裤上,我还没有下手撕扯,他已经小幅度的抖了三抖。我小时候受过一些锤楚,像这种脱不下裤子的事常有,努力回想了一下遇到这种情况,我的父亲会怎么做。很快脑子里闪过一道画面,父亲才不会管我疼不疼,直接连皮带肉一起撕下来,那销魂程度不亚于再挨一顿。我不禁打了一个寒战,这种方法似乎不适合宋亭。
“爹,怎么了?”宋亭扭过头,我一脸纠结的盯着他的屁股正好落在他眼里。我抬起头与他对视了三秒,果断准备去取热帕子。
“嘶。”
我刚起身,宋亭直接两手往腰上一放,动作不见丝毫犹豫,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响叮当之势扯下了那层里裤,连皮带肉的,鲜血即可争先恐后往外涌,我发誓我绝对没有下这么重的手。宋亭犹如受伤的小鹿一般,微不可闻的哀嚎一声,然后把脑袋死死埋在枕头上,身子不自觉抖的厉害。我也是看傻了,我真不知道他会选择如此简单粗暴自残的方式,眼瞧着血顺着臀肉的弧度流到了大腿根,我才急急忙忙找来了干净的帕子,细细给他擦拭止血。
“宋亭?”
枕间传来闷闷一声:“嗯?”
“着什么急?搞成这样难受的是你自己。”还好只是带走一层表皮,撒上药粉很快就凝结住了,不过看上去到底有些骇人,疼痛也是可想而知的,重点是,凸显的我很残暴。
宋亭只是闷闷的说:“爹,我也可以像宋引一样不怕疼,不哭不闹,这样您会喜欢我多一点吗?”
我哪里不喜欢你了!
现在的孩子思想越来越奇怪,我真的不觉得我一碗水没有端平,况且全府上上下下包括宋引都向着他,这小心思是怎么出来的?我仔细想了想,看说些什么能扼杀他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宋亭又道:“爹您别生气,当我没有说…………您别不耐烦。”
我哪里生气了?我只是在思考怎么回答问题而已,到他眼里这么就成了不耐烦了。
“爹?”
完全不给我思考的时间,正好他屁股上的伤也处理完了,我给他轻轻搭上丝被,掖了被角净了手就准备离开,我道:“别胡思乱想,早些休息。”再待下去还不知道给我按上什么罪名。
“爹。”宋亭语调一下子变了,鼻音很重,”您就怎么讨厌我吗?”
我认真道:“没有。”
“那您留下来陪我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这孩子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以前可没有这么粘人。没办法自己的孩子嘛该宠还是得宠的,我又走了回去,刚准备往床边上坐,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宋爷您在里面吗?”
这孩子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以前可没有这么粘人。没办法自己的孩子嘛该宠还是得宠的,我又走了回去,刚准备往床边上坐,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宋爷您在里面吗?”
我先看了宋亭一眼,他睁着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然后我应了一声:“我在。”
“木府派人来了,说是和宋爷您商量茶道的事。”
宋府世代经营茶叶,发展到现在已经是城里有头有脸的大商家,而木府则是这城里的地头蛇,存在数百载,也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现在渐渐发展成了门面,主管道路,实际上和一些土匪没什么区别,占路为王,强迫一些必经之路的商家交过路费,而我也是其中之一。唯一不同的是,我有能力让他们上门来谈这门“生意”。
我道:“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是。”
“爹!”宋亭突然激动起来,双眼不断闪光盯着我。
我笑了笑,抚过他柔软的发丝,长身立起,宋亭小手紧紧的拽着我的衣袖,一脸快哭了的表情。
“听话。”我有些不耐烦了,孩子粘人怎么着都应该有一个度,我又不是故意甩下他不管出去浪。
宋亭睁着大眼睛与我堪堪对视了三秒,而后他慢慢低下头去,长睫遮住眼珠不断的上下摇曳,很快就集结了一片水雾,越来越多,最终一颗两颗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滑落下来,滴在枕头上,很快湿了一大片。
我揉了揉眉心,果断走人。
“爹。”宋亭坚持不懈的喊了我一声,然后轻声说:“…………”
我:“…………”
我真没有听清楚他说了什么,更不知道我这样一走了之对他会留下什么阴影,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当时我的做法对于一个孩子而言是多么残酷。毕竟他放下所有尊严来求我一件事,而我连考虑考虑都没有。
我出门之后略做整理就去了大厅,堂下两人已经正襟危坐,我掠过一众奴仆迈了进去,来的路上管家和我说了大致情况,无非是我们的茶要运出田地必须经过他们所管的道路,以前也是这样,我们一直相安无事,我耗些钱财,他们管路上安全,暗地里还算是合作关系。可如今他们换了新的首领,提出的价格高出原来三成,倒不是我出不起这个钱,而是他们并非正道生意人,可以一涨再长,长此以往终究是我吃亏。
“两位堂主别来无恙。”我自自然然落座堂中,顺手就让小厮们上茶。
木风木云两兄弟自我接手茶道生意开始就是当地有名的混混,混的还不错,黑白两道通吃,栽在他们手里的商家不计其数。他们背后存在其他势力,虽然还是木府的名义,当家做主的却不是他们,不然怎么敢和我叫板。
“茶就不必了。”木风道,“宋老板叫我们过来是想给钱还是想给钱呢?”
我眯着眼,不动声色抿了一口茶,笑道:“木风兄弟还是这般快人快语。不过我今日叫你们过来,还真不是来如你们的意的,给你们看一样东西。”
我取出腰间的一块玉坠子,随手一抛,那东西就落在木云手上。很快我在木云脸上看到我想要的表情,木风不如木云沉静,直接炸毛了,跳起来掀翻了茶杯,指着我大骂:“祸不及妻儿,宋浅你什么意思!”
那块玉坠子是木云十来岁大孩子的贴身之物,曾经我去登门拜访的时候见过,至于它为什么会在我手上,这完全是一个意外。
而我仅仅只是想物归原主。
“宋老板还有没有想说的,不然我们就先回去了。”木云抖着手,把东西放在腰间,已等不及我发话就站了起来。
“大哥…………”
我道:“那我就不送了,至于涨价的事…………”
“日后再说。”
我大哥宋羽常年偏居南苑,与父亲的屋子分别立于府中的天南和地北,这些年两人关系一直不好,基本上没有交集,除了父亲大寿这种大事之外大哥绝不轻易出现,不过大哥对我两个孩子倒是极好的。大哥大我三岁,从小就是人中龙凤,学识才干都远远优于我,早些年家中也是大哥处事,而我只知道上蹿下跳,诗书狗屁不通倒是摸滚打爬学了一身好武艺。十五年前大哥正值年少,模样生的好又有才情,追他的姑娘成堆成堆的,而大哥却喜欢上来我们府上唱戏的一个小戏子,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是一个男戏子,父亲自然是不准,好几次把大哥打的下不了床,大哥不但没有悔改,还约着和戏子私奔,那天戏子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如约而至,倒是大哥被父亲抓回,丢进祠堂废了武功,还一顿板子彻底打伤了大哥的身子。从此以后大哥留下了病根,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稍微变天还能咳血,这些年一直靠药物维持。
我端着汤药走进南苑的时候,大哥正在低头写字,一半的头发自然垂在宣纸上,风一吹就浮动起来。大哥常年用药,脸色比一般人要白,不过大哥心性好,常年病痛对我也不曾面露难色,而且宋亭宋引的诗书礼仪都是大哥在教,两个小家伙很会闹腾,大哥比以前有气色多了。
“大哥。”我把汤药放桌子上,又取了小碗乘了一碗,仔细搅着调羹,初试温度。
“你来了。”大哥放下纸笔,“今天宋引和宋亭都没有过来,是出什么事了吗?”
“小打小闹受了些伤,过两天就好了。”
“我可不许你打他们。”大哥走过来,接了小碗一饮而尽,“我对你或许有私心,可是他们不会。”
“我知道。”
“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去吧,我这里没什么好招待你的。”
“大哥。”我道:“父亲不日寿辰,你…………”
大哥笑了笑:“给我整一套精神的衣衫。”
“得令!”
第二天我去后院去的比较晚,常规每天早上我在那儿教他们练武,下午就把他们打发到大哥那儿学习文礼,可是昨天闹成那样我以为他们会好好躺着的。
两个小家伙一如既往在我来之前会跑上几圈热身,现在他们脸上都是汗涔涔的,晨练衣服穿的不多,领口和背心都已经被濡湿,看上去身子很是单薄。
“亭儿。”宋引头上还是缠着纱布,好在恢复不错,没有见红。他小心翼翼从腰间掏出一块干净帕子,伸手递给宋亭,眼睛一直看着地面,小脸很是纠结,生怕宋亭会拒绝他。
宋亭还真不给他面子,直接用袖子在脸上抹了两把,汗渍污泥把小脸糊花了,他也不在意,找块空地方就开始练我前两天教他的拳法。
宋引一脸沮丧的把帕子折好,自己也不用又小心翼翼放回腰间,慢慢蹲了下来,抱着自己弱弱的抽动,好像很难过的样子。
我最心疼他这个样子了。我直接快步向前,绕过几棵树,很快宋引小小的身子就笼罩在我的影子里。
“宋引?”
宋引一惊,急急忙忙抹把眼睛,蹭的站起来,可能是头上有伤,动作太快,他站起来的瞬间就身子一软,直接往地上栽。
“宋引!”还好我眼疾手快一把捞住了他,不然又该头破血流了。
“啊,爹,我没事放我下来。”
我并没有听他的,依旧捞在怀里,道:“头还伤着怎么跑出来了,我抱你回去没好透之前不必晨练,知道吗?”
“啊,不要。”宋引挣扎起来,这孩子真是水做的,一碰就能哭,此刻又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轻声道:”亭儿哭了。“
这句话有效,我顿住步子迟疑了三秒,身后一片寂静,我却没有回头。宋引得了空隙直接从我怀里爬了下来,很快就从我身边溜走了。
”亭儿,不要哭,给你擦擦。“
”滚开!“
我这才回身,然而看到的却是宋亭狠狠地推了宋引一把,宋引本来就站不住,顺势就摔倒了下去。我离得远,跑过去的时候宋引已经自己撑地站起来了,好在是草地上,没有什么显性伤痕,我有些不放心,抓着他转圈检查了一遍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大碍。从始至终我都感觉宋亭看着我,看着我如何紧张的搬弄这宋引,而我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宋引眼神瑟瑟缩缩,始终不敢正眼看我,总是想逃的样子,要不是我抓的紧,他一定又溜走了。
果然宋亭沉不住气了,即使我没有与他正面相视,也能感觉他眼底散发出的灼人温度,他什么都没有说,转身就走。宋引动作很快,刚刚还在我手边上,下一秒伸手就拽住了宋亭的衣袖,生怕他挣脱似的,两只手一起上牢牢抓住他的手腕。
宋亭回头,我看到他眼睛是红的,他很镇定,只是面无表情道:”做什么?你们父慈子孝非要我看着吗?“
宋引急忙摇头:”不是的不是的,对不起,刚刚我.......“
”松手。“
”亭儿.......“
宋亭目光灼灼:”我恨你。“
宋引瞬间就松手了,眼泪唰的就冒了出来,很快就承载不住一颗两颗映照阳光的晶莹剔透”唰唰唰“的往下落。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宋亭一而再再而三的过分无理取闹我都可以接受,我不能忍的是他居然又把宋引逼哭了。我几步上前拦了宋亭,尽量不发火:”道歉。“
宋亭还真是不怕我,直接与我对视:”我做错什么了要我道歉?“
”因为我把他逼哭了吗?“
我道:”没错。“
”那我哭了谁来给我道歉?“宋亭眼眶越来越红,很快眼眸上就蒙上了一层水雾,集结在眼底形成浅浅的一汪,似乎不能再承受任何重量,稍微一个触碰就可以决堤而下,可惜没有,宋亭的眼珠转了转,那些水雾就不见了。
很快宋引也不哭了,他跑过来的时候还是泪眼朦胧的,也不敢靠的太近,小心翼翼用眼神给我传达,对他弟弟好点。
我真是服了这两个小东西。
我揉了揉额:”行了行了,今天的晨练都免了。“
宋亭收回眼神,张嘴想说什么可惜也没有,而后转身就走了。宋引则是乖乖向我行了一礼,低着头,一路小跑就去追他的宝贝弟弟了。
天水在路上碰到了我,他也是我捡来的,所以那天我将宋引捡回来,老爷子劈头盖脸一顿骂,你能不能把随手捡东西的习惯改改?天水比我小不了多少,那时候我也是一个孩子,自然不能认他做什么,只好求了父亲让他留着我身边,这一留就是二十多年。
“主子,按照你的吩咐请来了城里最好的戏班子,现下已经在偏院练习。”天水道。
“成,父亲大寿不可小视,我亲自去看看。”我道:“对了,你去看着那两个小子,别让他们打起来,我的意思是别让宋亭打宋引,必要时候你可以武力制服。”
“小公子可是您亲儿子,至于像防贼一样防他吗?”天水暗自抹把额头,似乎对我说的话有些汗颜。
我哼一声:“那可不,我昨天一个错眼,他差点没把宋亭给砸死。”
天水:“…………”
“干啥,去啊。”我敲了敲他的脑门。
“啊,是是是。”
偏院在西南角,平常就空着在,如今稍微收拾一下就很是宽敞,用来给戏班排练再合适不过。我过去的时候他们练的正欢,大刀耍着,把式练着,嗓子吊着。
“啪!”
清脆的一声在闹哄哄的院子里格外明显,我跟着声音走了进去,眼前的场景的确让我有些吃惊。凳上的少年年纪与宋亭相仿,唇红齿白的很是干净漂亮。我又走进了几步,这孩子正伏身在凳上挨打,上衣还算严实,下裳却被褪至脚踝,这院子里摸滚打爬歌唱耍杂的个个都有,却是各自忙着手上的事,少年此般惨景竟没有人围观…………即使如此少年还是羞的脸红脖子粗,板子挨了不少,硬是一声没吭。
少年臀上已是青紫一片,肿痕盖过一道又一道,和修长白皙的双腿截然不符。我没有这样打过人,也见不得别人这样挨打,更何况是一个孩子,可惜院子里的人都很认真,包括打人的这位师傅,竟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我来了,势必要采取一个动作。
“别打了。”
师傅手上动作一顿,抬头看我,并没有丢掉板子,只是陪笑:“哎,宋老板来了,小孩子不听话多半是欠揍了,没事,打一顿就好了。”
其他人听他们的师傅一说,也放下手上的活向我问好,我微微点头,他们便又开始忙自己的。身边的少年动了动,没有师傅的话终究不敢起,只是扭头望了我一眼,又很快把头埋进臂弯。
这张脸…………好熟。
“臭小子,叫人啊,叫宋老板好!”师傅趁着空隙又一板子抽在少年青紫的臀上,嘴里嘟囔:“真没眼识。”
“扼 ………”短暂的一声痛呼很快化为闷闷的喘气声,紧接着弱弱道:“宋老板好。”
我皱了皱眉,直接把少年从凳上放下来,替他掩好衣裤:“当是给我一个面子,饶了他吧,我想单独问他几个问题,不知可不可以?”
“好说好说。”师傅也爽快,“臭小子你说话小心一点,得罪了宋老板揭你一层皮。”
少年很淡定,方才挨打时的狼狈荡然无存:“我知道了师傅。”
现在的小孩都很经打啊。
我把少年牵到一旁的石桌边上,自个坐下,看他面无表情的像没事人一样,只是小手不老实又不敢明目张胆的揉身后,时不时小心翼翼的往后蹭蹭。我笑了笑,还是很疼嘛。
“你叫什么?”
他眨了眨眼睛:“沈静。”
我来了兴趣,又道:“你这么小就会唱戏?”
沈静撇了撇嘴:“会的话就不会挨打了。”
我噗嗤一笑。
他像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羞愤的瞪了我一眼,很快眼底又恢复那种孩子独有的纯粹与干净:“我会学会的。”
真有意思,忍不住想…………我还是极快的把这个想法扼杀了,再捡孩子不说宋亭会不会跟我拼命,首先老爷子就不会放过我。
“那个打你的不是你爹吧。”我也是当爹,我才不会这样打儿子。不过话又说回来,谁又舍得让自家孩子进戏班,挨打受罚那自然是少不了的。
“我只是跟着黄师傅学艺。”沈静很平静。
那天我和沈静聊了许久,在他身上我看到宋亭宋引都不曾有过的干净和纯粹,我觉得他不应该经历这些,只可惜人各有志,我的想法也只好作罢
晚饭之前我还去了一趟老爷子屋里,我自然是没有那么孝顺亲自去请他出来吃饭,说实话吧,我是被他请过去的。我去的时候老爷子正在一颗梨树下,摇着躺椅晃着竹扇,明明不那么上年纪,非显得自己有七老八十,只可惜他胡子不够长,不然一定捻着胡须斜眼瞧我。
“爹。”虽然我心里有些看不惯他这样,见了面还是得老老实实行礼。
老爷子摸了他那一把并不长的胡须,眼睛往树上瞅:“听说昨天木府的人来了?”
我轻轻应了一声。
“听说你不费一兵一卒就把他们打发了?”
我再次应了一声。
“听说是用别人孩子的信物威胁别人?”
我眉毛动了动:“您听谁说的?”
“这个你别管,你知道我很忌讳这种小人行径的。”老爷子一下子坐了起来,竹扇摇的呼啦作响,连小胡子都跟着飞起来了。
我哼一声:“兵不厌诈。”
“我说话越来越不好使了是不是?还有,那个东西是怎么来的?”
那个玉坠子是宋引给我的,他说是他去外面玩耍,他的小伙伴不小心遗漏的,恰好我前几次去木府的时候见过是木府那个孩子的贴身之物,我原本是怕宋引拿着这个东西会有麻烦,老爷子本来就不喜欢他,要是知道他出去耍,还和木府的孩子耍到了一起,指不定起什么大风大浪。
“问你话呢!”
“那啥,现在似乎到了饭点,先吃饭吧,那两个小子正在长身体呢,饿了不好。”
果然老爷子两眼一瞪,手上的竹扇子直接朝我飞来。电光火石之间我纠结的不得了,躲了,老爷子一定更气,不躲,脸上准得挂彩,出去怎么见人。
“爷爷!”我没有纠结清楚,宋亭不知道什么时候窜了过来,那扇子莫名其妙就到了他手里,速度之快不亚于我出手。宋亭拿到扇子,仔细看了看,继而昂头,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爷爷,这把扇子真好看,送给我吧。”
老爷子看到宝贝孙孙立马就不理我了,刚刚还板着脸分分钟变得慈眉善目,眉眼都笑开了,一把抱过宋亭颠啊颠放在自个腿上坐下,宋亭微不可见皱了皱眉,转瞬恢复眉开眼笑。老爷子上下其手把宋亭摸了个遍,惹的宋亭笑咯咯扭身直躲,爷倆腻了好一阵,老爷子才道:“你喜欢就拿去,不过啊,你怎么又瘦了?身上没什么肉硌手。”
宋亭眼珠子转了转,还不着痕迹扫了我一眼,认真道:“因为我在长身体啊,都饭点拉,爷爷和爹爹都没有去,我们都不敢吃饭!这里饿了…………”宋亭好不夸张戳戳自己肚子。
老爷子一拍大腿:“不能饿了我的孙孙!吃饭去吃饭去。”
于是爷倆就说说笑笑撂下我一个人去吃饭了。
我小时候咋没有怎么好的待遇呢!
好死不死一只鸟在我头顶飞过,落在老爷子榻前的梨花树上。我看都不看,一道掌力劈过去,满树哗啦啦的叶子落了满满一榻,死鸟光着膀子飞走了。
我也去吃饭。
我刚出老爷子的门就在门口看到了宋引,他一个人弱弱的站在石墩旁边,低着头抿着嘴唇,整个人显得有些紧张,风一吹感觉他连衣带人都要吹跑似的。
“爹爹!”宋引发现了我,很快就扑了过来,他身量不高,整个脑袋只能埋在我的腰间。他闷了自己一秒,拔出头来,眼睛闪着光盯着我看:“爹爹,你没事吧。”
我总觉得这孩子太容易碎了,就像一个瓷娃娃,一碰,就感觉伤害了他。我道:“没事啊,好好的呢。不过你这么来这里?”
宋引低下头咬了咬嘴唇,想说又不想说,一脸纠结。
“有什么不能和爹爹说的?”我一把把他捞背上,迈步往前走。
“啊,爹爹你不要背我,弟弟看到会生气的!”宋引在我背上挣扎,好在他小扭不过我,被我反手紧紧固定在背上,我声音沉了沉:“别闹,道理我讲过了,我怎么对你都是应该的。”
宋引安静下来,脑袋轻轻靠我背上,声音有些飘渺:“爹爹,我和弟弟在堂下等你和爷爷出来吃饭,有人说爷爷把您找过去了,弟弟就不淡定了,就跑了出来,我不放心弟弟就跟着他就到了爷爷门口。”
我道:“既然你们都来了,为什么不和宋亭一起进来?”
宋引顿了顿,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觉他声音都暗了两分:“爷爷喜欢弟弟一些,我在外面就好了。”
我心里不知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不疼但酸的厉害。我轻轻叹口气,挤出一个笑脸:“没事儿,爹喜欢你。”
突然感觉脸颊一热,然后有点湿濡的感觉。我一侧头,宋引就已经拿开了唇齿,他笑了笑,仿佛整个人都着了光:“我也喜欢爹爹。”
我愣了楞,继而逗他:“那也不能吃爹的豆腐啊。”
宋引又把头埋了回去:“我还喜欢弟弟,喜欢爷爷,喜欢后院小黑,前院小胖,池子里的鲤鱼,院子里的梨花树…………”
我笑了笑,暗道:你最应该喜欢的应该是你自己。
这几天还算相安无事,明天就是父亲大寿,今日府上最是忙碌,张灯结彩烛火不息。
吃过晚饭我就往大哥的院子里走,大哥与父亲多年不和,不过这次大哥既然已经答应了我会出席,我也应该去问问具体事宜。
路过偏院便听到一阵歌声,悠扬婉转,沁人心脾。我虽不懂音律,也听得出此等轻音雅韵绝,歌者对有是着一副得天独厚的嗓音。
“云枳,是你吗?”
我微微一愣,这声音我熟,待我转过身,大哥一脸受伤的盯着我。
大哥看了我三秒,不得不承认是自己认错了人,眨眨眼低下头,脸上表情变得漠然。突然歌声再次响起,风格骤变,词句语音皆透露无尽的忧愁与无奈。
我自是欣赏不来,一步向前:“大哥,我正找你有事…………”
大哥完全不顾我,推了我一把,寻着声音而去。没办法,我也只能跟上去。
自从那个戏子走后我还是第一次看大哥这么激动,哎那个谁叫什么来着?云枳?好像姓沈…………沈静!
歌声断断续续,时停时续,总能在大哥一脸欣喜以为要找到来源的时候戛然而止,然后在别的地方继续上演,几个来回下来大哥都要奔溃了。
“云枳!沈云枳!是你吗?是你对不对!”我从来没有见过大哥这般失态,整个人向疯了一样,边哭边跑边喊,无措的像个小孩子,最后没有力气,跪倒在地上,揪着衣服锤着土。
如此一闹,来了不少人特别是戏班里的人,我仔细扫视的一遍没有沈静。我略作客套的打发他们散了下去,并吩咐此事不得外传,闹到老爷子那儿又不好收场。
“大哥快起来。”我这才上前扶起大哥,他到底是伤了底子的人,一哭一闹整个人就虚脱的不行。
他只是自言自语道:“当初我在河边等你,你为什么不来?”
我心下有些不平,大哥还在心心念念想着那个人,可人家说不定连孩子都有了,如果我没有猜错沈静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大哥我扶你回去吧,睡一觉就好了。”
歌声没有再响起,大哥也渐渐冷静下来,举头无措看了我一眼,“宋浅…………”然后一口鲜血喷薄而出,撒满了我的衣襟。
“大哥!大哥!”
我抱着大哥一路狂奔,途中遇到天水,他一番惊讶之后很快反应过来,奔着就去找大夫去了。我慌慌张张抱着他冲到了他的院子,轻轻放在床上,刚要起身就被他伸手拉住了衣袖。
“我没事,你别忙活。”大哥声音很轻,却成功阻止了接下来的动作,我只好坐在他身边,替他理顺发丝。
“我很高兴,如果他还在那么我一定会很快再见到他的。”大哥说这话的时候笑的很自然。
我道:“大哥你别胡说,明天就是父亲大寿了,你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让父亲看到了他会怎么想?”
“这辈子我只能是个不孝子了,宋浅,父亲只能仰仗你了。”
“胡说!父亲怎么样暂且不提,我呢?你不管我了吗?还有宋引宋亭,那两个小子你都不管了吗?”
“我…………”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我没有关门,天水直接领了大夫冲进来,我看了看形势只好拍了拍大哥的手,安慰道:“先让大夫看看。”
大哥却是不依:“我自己的病自己知道,你们都回去吧,我也要休息了。”
“可是大哥…………”
“都回去。”
最后还是我妥协了,大夫又被请了回去,在大哥几番催促之下,我也要被扫地出门。
“宋浅。”
“嗯?”我停下脚步。
大哥静了一会儿,缓缓道:“回去换件干净衣衫。”
“我知道。”
我出了大哥的屋子就准备去找沈静,当初第一眼看到他就觉得眼熟似曾相识,现在仔细想想还真是和那个曾经与大哥相好的戏子有几分相像,确实应该找他问个清楚。
“主子你往哪里去?”天水拦了我的路,一脸不解。
我道:“一点小事,没你什么事了,时候也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有你忙的。”
“我想说,你能不能先去换件衣衫,胸口血糟糟的怪渗人。”
我低头一看,确实有些不像话,“那啥,我先回屋了,你散了吧。”
天水一个帅气的扭头就走了。
我的屋子地处中央,左右是两间小阁,宋引宋亭个属一处,他俩还小的时候我晚上经常去串门,现在一个个都不怎么让我进门,一到晚上就自个把门上了栓,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我现在倒是没有时间管他们,自个进屋换了衣裳。带上房门的时候就发现了一个小脑袋,半截身子在屋子里,伸着小半截脑袋小心翼翼的看什么东西。
这种目光在任何时候我都抗拒不了。我几步走到宋引房门口,蹲下与他平视:“看什么?”
宋引有些受惊了样子,摇了摇脑袋:“我,我在看弟弟。”
我…………
我道:“他门关着在,你这样能看到啥?”
宋引有些懊恼,低下头。
这孩子真是一举手一投足都能表现出一种脆弱,让人心疼不忍伤害。
宋引道:“弟弟很久没有理我了。”
我嘴角抽了抽,掰起他的脸,逼他对视:“你没有弟弟不能活吗?再说这种丧气话,爹也不理你了。”
“不要不要,爹爹不要!”宋引吓的赶紧捂嘴。
“傻小子。”我真是拿他没有办法,附身抱他起来,进屋,“别胡思乱想,今晚爹爹跟你睡。”
宋引小嘴一张,刚要拒绝,我弹了弹他的额头:“休要说不,不然爹爹生气了。”
他立马垂头丧气,扒拉在我肩头不说话了。尼玛我总觉得我有啥事没有做,但是想不起来了…………
我把他丢在床上就开始给他解衣衫,刚开始他还听之任之,当被我剥的只剩一套薄薄里衣的时候就不让我碰了。他手脚麻利的往里一滚,卷着被子瞪着大眼睛看我。
我笑了笑:“害什么羞啊。”
“您睡外面。”
“好好好。”我简单除了外衣,躺在宋引身旁,很自然伸手想把他揽在怀里,他却往里面一躲,我抬手生生落了一个空。
宋引也察觉到尴尬,立马痴痴一笑,转个身后脑勺对我:“我要睡了。”
这孩子,不碰就不碰呗。
给他拉上被子,发现他肩颈处有一块淤青,我轻轻按了一下,他明显一颤,却没有动。
我道:“这里怎么回事?”
他打了一个哈欠,扯了扯被子给自己裹严实了,无所谓道:“男孩子嘛,磕磕碰碰在所难免。”
这语气…………我竟无言以对。
这一夜无眠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蒙蒙亮了,前两天为了父亲大寿的一直在忙,没敢松口气,昨晚一沾床竟沉沉睡了过去。
我轻轻阖了阖眼,发现宋引正睁着大眼睛一脸痴呆的看着我。我笑了笑,伸手捏了他的脸蛋:“看啥?”
宋引呵呵一笑,小脑袋往被子里缩了缩,眼睛笑成月牙,整个人生机勃勃的。
“这才是爹的好孩子嘛,以后不准哭丧着脸。”
宋引默默享受了一会儿,突然蹭的窜起来,小心翼翼的跨过我,光着脚丫子急急忙忙找衣服穿
”哎哎哎,穿鞋!“我道:”猴急啥?“
”爷爷大寿啊,快起来快起来。“
”看你急的,还早呢。“看他忙里忙外我也不好意思继续躺着,坐起来之后就突然想到一件事,我昨晚是不是想着要找沈静来着?我一拍脑门,赶紧起扯过衣服就穿。
宋引立马跑过来,一把扯走我手上的衣服,一脸不解:”爹爹,你干嘛穿我的衣服?“
”啊?对不起对不起。“
”先穿鞋!“
”啊。对对对!“
于是在宋引得协助之下总算穿戴整齐了,赶紧摸把脸,脸上水珠还没有甩干,我就蹭蹭蹭要出门,临了交代宋引一句:”待会你和宋亭先去找爷爷,我会晚一点到,别问为啥。“说完就走,留下宋引一脸痴呆不知道看哪儿。
我火急火燎冲到了偏院,戏班那伙人起的挺早,这会儿已经在准备家伙了,我很快就找到了班主,一问之下发现沈静已经不在戏班了。班主说:沈静毕竟还小,撑不住大场面,今早天还没有亮就打发他回家了。我那个悔啊,要是昨晚就去找他说不定........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我交代了演出照常就往大哥院子里冲。
那可不我还是来晚了一步。大哥好静,院子里只留有一个侍女,她说大哥和一个男孩子一起出去了,就在不久前。我早饭都没吃又急急忙忙出了府,一路打听之下就来到了一条小溪边上,溪上是一片树林,我沿着溪水绕了一盏茶的功夫终于看到了大哥,他旁边站着的就是沈静。
这个沈静目前为止似乎对大哥并没有恶意,我上前几步 ,找了一个隐蔽的位置藏身。
大哥不动声色瞧着溪水,声音一如既往的柔软:“你带我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沈静迎着阳光,整个人十分灿烂,他一指前方不远处的石桥:“记得这里吗?十五年前你来过的,不妨告诉你,我的家就住在这里。“
我心下一颤,这里就是当年大哥约定那个戏子私奔的地方,结果沈云枳没有来,大哥伤好之后天涯海角的找沈云枳唯独没有再来过这里。阳光下大哥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负在身后的手,青筋忽隐忽现。
大哥轻声道:”你叫什么?“
”沈静。“
大哥侧过身子,深深看了一眼沈静,闭上眼睛,只是喃喃道:”好,真好。“
”好吗?还有更好的。“沈静狡黠一笑,很快的跑开了,不一会儿他就牵了一个人过来。
青年一袭长衫,人很清瘦,走起路来轻飘飘的,清秀白皙的脸上没什么颜色却比涂脂抹粉的女人要好看几分。那人三下两下飘了过来,我这才看清这不是沈云枳吗?
”爹,有人找你。“沈静把沈云枳拉到大哥身旁,又昂着小脸笑道:”我帮娘亲去洗菜,你快点哦。“
不得不承认沈云枳真的很漂亮,笑起来更漂亮,他拍了拍沈静的肩头,沈静就跑开了。
大哥一直负着手,双眼紧盯着溪水,即使知道沈云枳来了,他也没有回头。
沈云枳先开口了:”宋羽。“
大哥一垂眸,居然哭了,一颗两颗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落在他脚前的细草上,很快大哥转身,伸手想搂住沈云枳,沈云枳却轻轻往后一飘,从腰间拿出了一块帕子递给大哥。
”擦擦吧。“
大哥没有接,也没有哭了,道:”沈静是你的孩子?“
沈云枳浅浅一笑:”是啊。“
”这个名字.........“
”我也不知道,静儿还在肚子里的时候我就给他取了这个名字,你说过,我们如果能有一个孩子就好了,我们自然是不能有孩子的,但是如果,如果有,我们就叫他静儿,不和你姓,也不和我姓。“
这番话沈云枳说的风轻云淡事不关己,该是多么美好的如果当初,可惜都没有了,如今说起来也没有半点情绪,对于沈云枳而言大哥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惜别君未嫁,儿女忽成行,大哥这十五年的寻找与守候,当真什么都不是了。
大哥吸了一口,眼底有惋惜有苍凉也有一丝恨意:”当初你为什么没有来?“
”你是来质问我?“沈云枳又笑了:”没有来就是没有来,现在不是很好吗,我有妻有子,还提那些干什么。”
“你........”
“沈静不懂事你别怪他,我们之间也没什么了,我先回去了。”
沈云枳说完就转身要走,大哥自然是不准,上前一步抓住了沈云枳的衣袖,沈云枳到底是文弱之人,一拉一带自然不如大哥,一来二去衣袖就被大哥扯破了。一瞬间大哥就愣住了,不敢再碰沈云枳。
沈云枳露出的胳膊上是一团团扭曲变形的腐肉,如树皮一般乱七八糟的连在肢体上。大哥似乎受到了惊吓,缓了好久才敢伸手,颤巍巍伸到沈云枳胸前,却怎么也不敢扯他的衣服。事已至此沈云枳倒是冷静的多,他还是浅浅一笑,然后握着大哥的手,一点一点慢慢扯开了自己的衣服,很快沈云枳前胸和后背袒露出来,情况和胳膊上近乎一致,可以说更为严重,光鲜亮丽的脸庞竟有着如此不堪的躯体。
沈云枳很冷静,他慢慢穿好衣服,一句话都没有说。
大哥整个人都呆掉了,无力的摇着头,一步一步无意识的往后退,唇角的血珠就这样滴下来,淹没在草丛深处。
大哥突然跪在地上,一脸痛苦:“谁干的,我杀了他!”
沈云枳道:“你知道的。”
大哥咆哮着:“你来找我啊,你来找我,为什么不来,大不了一起死!”
沈云枳又笑了笑,语气说不出的轻柔:“那天我是打算来找你,可是你爹先一步找到了我,他命人用火把烧伤了我的身体,不仅如此,他还让那些奴仆.........强暴了我。试问这样的我,还有脸去找你吗?最后,他还送了我一份礼物,我爹的人头。我可以和你一起死,可我实在失去不起了。”
“噗。”
一口鲜血染红了一片草地。
“大哥!”此刻我也藏不住了,飞奔过去在沈云枳之前接住的大哥,揽在怀里。
沈云枳皱眉都是好看的,慌张的表情只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惜没有,看了我一眼就走了。
这次大哥没有留他。
“宋浅,大哥求你一件事。”大哥连沈云枳离去的背影都没有看,只是很坚定的对我说:“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一定要护云枳他们一生安稳。”
我只剩下点头:“不会发生什么事的。”
我觉得大哥实在过于平静,他强撑着一口气跟我回了府,二话不说去自己院子里换了衣衫,为了显得有气色还涂了一些脂粉,还交代我今天的事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
陪着大哥整理完毕赶到大院的时候,好戏刚刚开始,老爷子坐在正中央的太师椅上,左手捧着宋亭,右手捧着…………葡萄,一颗一颗喂他的宝贝孙孙,我左瞅右瞅就是没有看到宋引。
我急忙把老爷子旁边的天水叫过来:“怎么回事,宋引呢?”
天水一脸鄙视:“大公子不是去门口蹲你去了嘛。”
艾玛,我和大哥走的后门!
我上前和老爷子打了招呼,又安排大哥上了座,急急忙忙往大门口跑。
果不其然,宋引喜欢往地上坐的毛病还是改不了,我从他后面过去的时候,他正在地上画圈圈,从一个小圈圈画起,一个包着一个,现在已经画到直径小半米了。
我过去踹了踹他的屁股:“喂,小呆子!”
“啊,爹爹!”宋引蹭的站起来,转身拍拍灰,笑弯眼睛看着我。
我板起了脸:“不是说让你和弟弟一起去找爷爷吗?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宋引对对手指不回答。
“哎,拿你没办法。”我牵了他的手往大院走:“帮爹爹一个忙怎么样?”
“您说。”
“你大伯这几天心情可能不大好,你没事就去他那儿,逗他开心。”
“大伯怎么了?”
“哎这不是你应该操心的,你负责逗他开心就行。”
宋引拖了长长的噢。
我和宋引赶回去的时候,台子上已经开始唱戏了。我要抱着宋引挨着大哥坐,宋引死活不让我抱,更是不敢靠近我,整个人不停的往大哥身边挪,即使他如此小心,还是收到了宋亭的一记眼刀,还好被我截住了。
大哥似乎看出我要发火,按住了我,轻声道:“没事的,我也好久没有抱抱宋引了,我抱着他吧。”
大哥也不管我同不同意,捞人上怀,盯着宋引不住的打量,宋引此刻也蒙了,呆头呆脑任由大哥打量,时不时皱皱眉。
总体而言,还算祥和,至少一直唱完戏,都没有出现意外。戏班子刚刚下去,大哥叫站了起来,把宋引给我,指间轻扣我的肩膀,示意我别动。
我就真的不敢动了。
从小我就比大哥调皮,上蹿下跳,惹事常有,通常都是大哥替我收拾摊子,每次他只是给我一个这样的动作,然后独自去承担后果,而我只会心安理得的做一个缩头乌龟,等着风平浪静。
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哥再次这般安抚我是啥意思。
大哥平静的走到老爷子面前,然后撩起衣摆,跪了下去。
老爷子当时就震惊了,赶忙把宋亭丢到一旁,一脸正经道:“你干啥?”
大哥笑了笑:“今天您大寿,不孝儿子送您一件礼物。”
老爷子表情变得舒缓,毕竟这么多年了,大哥又主动承认是他的儿子。
“父子俩送什么礼物要这么大仪式,快起来。”
大哥还是那般温润如玉,笑容也很舒心:“父亲,儿子想亲手送你。”
老爷子比我灵光,正了正衣襟,一本正经起身,煞有介事走到大哥跟前,伸手要扶起大哥。大哥非但没有反感,还顺势抓住了老爷子的手,还是满面春风,轻轻在老爷子耳边呢喃。老爷子面上开始变化,脸色越来越黑,然后刹那间,手动刀出,寒光一闪,大哥胸口就红了一片。
“大哥大哥!”
我反应过来,奔了过去,大哥倒在我怀里,胸口插着一把匕首,用力级狠,只剩刀柄在外面,刀刃尽数没入胸口,而老爷子正握着刀柄。
“大伯,大伯!”
宋亭宋引也吓傻了,跑过来跪在地上不停的抹眼泪,还哭诉着质问老爷子为什么要杀大伯。
几乎是一刀毙命,一句遗言都没有。大哥面上表情变得十分安详,略施粉黛的容颜在阳光下非常耀眼,看起来和沈云枳还真相配。
老爷子到底是经历过风雨的人,亲手“杀”了亲儿子,面上居然看不出任何深浅,只是握刀的手一直没有松。
场面很快乱成一片,宾客们手足无措,其他人更是动都不敢动。
老爷子非常淡定从我怀里揽走大哥,自己抱着,伸手抚了抚大哥的发丝:“宋羽,你不醒过来我就杀了这里所有人。”
我震惊之余将两个孩子捞在怀里:“爹?”
老爷子突然大笑,笑完之后非常温柔的对大哥道:“这是你逼爹的。”
“今天谁都不许走!”老爷子大吼:“来人!都给我杀了!”
一群黑衣死士从天而降,把住出路。顿时一众人等更加慌乱,好几个几乎吓瘫,开始跪地求饶。
从小就知道老爷子做人做事手段狠绝,得知沈云枳的遭遇更是丧心病狂,想不到事到如今,老爷子已经完全不把人命当回事。
“不许动手!”我急忙道:“爹,你干什么?”
老爷子红着眼睛瞪我,继而转头道:“动手!”
那群死士自然是听老爷子的,很快手气刀落,我知道劝没有用,直接丢开两个孩子,飞身去阻止死士。
“爷爷!”宋亭哭成小花脸,抓着老爷子衣袖:“亭儿不想看到别人流血,求您了!”
宋引看我在打架,自己自然是求不了老爷子,死士众多,我顾得了一方面,顾不了所有,眼看一个小孩要遭殃,而我又分身乏术,很快宋引的身影一闪,那刀就莫名其妙砍到宋引背上,他惨叫一声,背上就开闸放水一般,整个人都染红了。
“宋引!”
我几乎变得疯狂,奋力夺下一把刀,不再还手,二话不说往自己肩上砍了一刀:“爹,你要我也死在你面前吗?”
“啊!爹爹!爹爹!”宋亭连滚带爬跑到我身边,可惜他实在不够高,垫着脚才勉强够着我肩膀上的伤,他拼命的捂着,生怕我多流一滴血。
“都住手!”
还好,还好。除了我和宋引,大伙几乎没有受伤。
“这件事谁敢外传,我有办法让你们死!都滚!”
大伙抱头鼠窜,瞬间走的干干净净。
天水相当有眼识,和我说了一声就去请大夫了。
“爹爹,爹爹,疼吗…………”宋亭仍是捂着我的肩伤哭泣,我没有耐心,直接扔了刀,一把推开宋亭,完全不顾他双掌刚好摁在我丢下的刀口上,急忙跑到宋引跟前,浑身浴血的小人还有一丝气息。
这次他把我逼哭了。
血水换了一盆又一盆,宋引的小脸也是越来越白,我心里恨透了自己,他还是一个孩子,本该得到最美好的东西,可现在呢,只能躺着床上生死不明,一个孩子,他怎么能流那么多血。
我的脸色有多黑我不知道,只是宋亭都不敢靠近我,他小心翼翼的站在我身旁,眼眶就没有干过。看到大夫在做收尾,才敢弱弱的拽了拽我的衣袖:“爹爹,快让大夫给你看看。”
我肩上的血早就止住了,没有用药材,是用内力封的。当初抱着浑身是血的宋引,他的背后刀口实在太大,几乎是贯穿整个背脊,血怎么也止不住,他撑着最后一口气在我肩上乱点,我才明白他心疼我流血了,要给我止血,我随即给自己点了两道,他就满意的晕过去了。
我这辈子从来没有为他做过什么事,可是他却为了我连命也不要了。若是我的孩子也罢,好歹是我给的生命,可是他不是,我这辈子都欠他的。
“爹爹,我求你了,让大夫看看好不好?”宋亭又哭了。
我回过神来,低头看了身边的小人,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情绪对他,却实在不想和他说什么,索性抽手抚开他,我这才看到宋亭手上,袖子上以及衣襟是都是血迹。
“怎么回事?”我捞起他的双掌,双手血糊了一片,隐约可见掌腹一道极深的口子,几乎是从虎口划到掌侧。
宋亭目光一闪,似乎有些受宠若惊:“啊,没事没事,我我不小心蹭的。”
我没有多想,把他往门外推:“去找爷爷帮你处理。”
宋亭瞳孔骤然一缩,脸上的欣喜烟消云散,他眼泪涟涟看了一眼房里差不多忙完的大夫,然后盯着我,泪水如决堤般的往下流,声音破碎的绝望:“我去找爷爷,那您让大夫看好不好。”
“好好好。”我只觉得他烦,随口答应,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
原来我已经习惯了宋引的眼泪,认为只有他的哭闹才是理所应当的,早已忘了,宋亭也只是一个孩子。我也不知道我做的这件事再次伤害了他,毕竟房间里明明就有大夫,我却把他往门外赶。不管出于何种理由,在他看来都是我又偏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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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5 21:58:43  更:2021-09-06 09:0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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