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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伊人如玉(古风,父子,训诫)[第1页]

作者:路宝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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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写古风训诫文~~好紧张 最萌父子文,幸福有爱
暂定短篇,因为楼主毅力有限(从来没有完结的文怕不怕?)
【文案】
师父曾说,医师要让人活着,自己就要有牺牲的准备。那时他还不懂,茫然点头,记在心里。
直到遇见自己的亲人,知道什么是亲情,什么是守护,什么是比自己生命还重要的,才懂得牺牲的含义。
“爹爹,原谅靖之,不能再侍奉左右。因为哥哥,比我更优秀,更值得活下去……”

(最爱的鸣人父子镇楼~~~~~卡哇伊Naruto)
1L没有给度娘,2L凑合给您老~~
第一章似曾相识燕归来
平日里向来清冷的定远侯府此时吵吵闹闹,乱作一团。不时有侍卫和婢女进进出出,端着脸盆和浸满血的纱布,气氛紧张而又诡异。东苑的一间房外,萧家家主萧承德背着双手来回踱步,剑眉紧皱,眼中满是担忧。但此刻,太医院集体出动为东宫的小皇子接生迎候,他也唯有相信房间里的那名“神医”。
屋里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一名白衣少年坐在床前,有条不紊的给床上昏迷之人处理伤口。受伤的是萧家长子,定远侯继承人,萧靖远。只见萧靖远胸前有一条狰狞的刀伤,深可见骨,从左肩延伸到下腹,不断渗出黑血,竟是中毒了。
刀剑上淬毒,这是三教九流惯用的伎俩,即使正面打不过,也能暗地里阴人,屡试不爽。白衣少年拧着眉,只一眼就认出了这是江湖上少有的剧毒“九鸩”,中毒者会在半个时辰内逐渐丧失行动力,随后九天内都会陷入昏迷。九天后毒已深入四肢百骸,中毒者将筋脉俱断,变成一个废人。
对于经常刀尖舔血的江湖人来说,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人活着,却没了武功。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你的仇家会何时何地出现,会怎样对付你的家人。
要止血并不难,但若不解毒,伤口好了萧公子也会变成一个废人。萧靖远不想,萧承德更不想。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常在朝中混,哪能不挨刀?略微回想了下九鸩的毒性和配方,白衣少年伏在桌上,提笔写下一张药方,起身交给门外焦急等候的定远侯。
“靖远他没事吧?他醒了吗?”萧承德早已没了平日的镇定自若,见到门打开,一把抓住白衣少年的衣襟,急声问道。
被侯爷以这样一个粗鲁的动作对待,白衣少年皱了皱眉,扬起手中的药方,声音平静道:“还没醒,这是解毒的药方,请尽快抓来。”
“毒?靖远他还中毒了?”萧承德有些慌了,他就这么一个儿子,从小把他当作接班人来培养的。光是伤口都那么吓人了,这还中了毒,只怕伤养好了也会留下后遗症。“我这就去!”
看着萧承德火急火燎的背影,少年笑了笑,并不介意他的无礼。可怜天下父母心,他也只是太担心儿子了。少年名叫小叶,是个孤儿,从小跟随师父在栖霞山长大。师父是一代名医,为躲避皇帝陛下的招揽,而隐居山野。师父常说:“医者父母心,医中圣者不为己不为他,只为苍生谋福祉。”为了信仰,他拒绝了皇帝的高官厚禄,来到偏僻的栖霞山住下。每隔十日,师父就会下山,为附近的百姓免费问诊。师父医术高明,大到天花疟疾,小到跌打损伤,药方偏方,信手拈来。方圆百里的人几乎都受过师父的恩泽,尊称师父为“仁医”。
只是,师父能医好别人,却医不好自己。半月前,师父告诉小叶,他天数已尽,让小叶下山,拿着玉佩,去京城寻找自己的亲人。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师父临终前的话让小叶沉思许久。师父并没有告诉自己具体的地方,大概也是讲求一个缘分罢!这么多年来也是一个人过来,若是没有福分相认,自不必强求。
正思索间,萧承德已取了药匆匆回来。药方没有说具体用量,萧承德索性把药房里有的全部拿来。看着手上鼓鼓囊囊的药包,小叶苦笑,转身进了屋。
从随身的小包袱重取出药臼与药杵,小叶坐在桌前,专心致志的配着药材。虽然只有五味药材,但每一味的用量、加入顺序都有严格要求,不然配好的不是解药,而是另一种毒药。
先是一钱川穹细细捣碎,再加入一钱独活磨出汁,然后是芍药二钱,半钱的葛根和穿心莲。不用秤砣,只是手轻轻一抓,小叶就知道用量。这就是师父常说的他天生的医感。五种药材混合磨碎,散发出中药特有的淡淡清香,小叶取出一块纱布,将药材残渣过滤,只留下药汁,均匀涂抹在萧靖远的伤口处。
解药虽没有立刻见效,但小叶知道,药方是配对了。不出两日,萧靖远的毒就能解清。小叶拿过纱布,裁剪成粗细均匀的布条,一根根缠绕在萧靖远的伤口上。虽然会压到伤口,但这样才能让药效充分发挥,尽快解毒。等做完这一切,小叶长长地舒了口气,坐在凳子上半晌不愿起来。
歇息了片刻,小叶强令自己起身,外边还有焦急等待的家属。推开门,萧承德果然焦急地守在屋外。让开半个身子,小叶对萧承德微微躬身道:“萧侯爷请进,公子的伤势已处理好,您可以探望了。”
萧承德顾不上道谢,急忙进门,见儿子闭眼皱眉躺在那里,脸色苍白如纸,心里又气又急。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一点都不省心,仗着自己师从大内第一高手,学过一星半点的功夫,就常出去闯荡江湖,弄得自己一身伤回来。这回倒好,不光受伤,还中毒昏迷,要不是被这位小兄弟送回来,还指不定怎么样呢。他这才想起来屋里还有一个人。
“这位先生,真是多谢您了。还不知尊姓大名?”萧承德难得行了个平辈礼,看着安静站立在床边的小叶,心里满是感激和敬佩。小小年纪,医术难得,只怕比起太医院的太医也是相差不远。
小叶还礼,恭敬地道:“侯爷不必客气,我只是刚好路过门口,发现萧公子昏倒在门前。我相信不论是谁,都会出手相救。您叫我小叶就好。”
“小叶?”见小叶没有通报姓氏,萧承德还以为他有意隐瞒,心有不快。见侯爷隐有愠色,小叶苦笑道:“侯爷不必生气,小叶本是孤儿,无名无姓,小叶这名字是师父取的,他希望小叶能够落叶归根,寻回家人。”
原来另有隐情,萧承德有些窘迫。心想一定帮助恩人找到家人。“不知有何线索啊?”
小叶从腰间取出一枚玉佩,声音有些哽咽:“师父给了我这枚玉佩,说我家人就在京城。”玉佩晶莹碧绿,玉色纯粹,材质上等,雕琢的凤首栩栩如生,一看就价值连城。
萧承德一看到这玉佩,立马呆住,瞪圆了虎目,声音有些发颤:“可否借我一看?”
小叶不假思索的将玉佩放到萧承德颤抖的手中,不知道侯爷为何这么激动。
萧承德接过玉佩细细端量,眼中的震惊与惊喜愈来愈浓烈:“敢问尊师可是仁医景川?”
这回轮到小叶惊讶了,师父隐居山野,一向少与人接触。就是承蒙他治病的病人也只知道他号“仁医”,却没人知晓他姓甚名谁。而远在京城的萧承德却能一口道出他的名号,小叶极度震惊,但还是老老实实的点头。
侯爷迟迟没有说话,小叶奇怪的抬头,却见萧承德捧着玉佩,眼眶通红,竟是哭了。
“侯爷,您……”小叶话还没说完,身子一歪,就陷入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只听萧承德激动的喊道:“你是萧靖之,是我的幺子靖之啊!”
“侯爷……”小叶被抱得手足无措,有些无语。虽说侯爷的怀抱很温暖,让人依赖,但毕竟不属于自己。轻轻推开萧承德,小叶低头小声道:“侯爷您说什么?小叶听不懂。”不是不懂不知,只是不敢承认,不敢接受。生怕一承认,梦就醒了,又回到了冰冷寂静的房间,一个人拥着自己默默留泪。
萧承德看着小叶伤心又隐含期盼的眸子,心里阵阵抽痛。他明白了,这个孩子,他不是不懂,只是不敢接受现实!一把抱过小叶,萧承德温暧的大手动作轻柔地顺着他的头发,声音轻和:“这玉佩我认得,是当年景先生抱走你时我亲手给你带上的。”萧承德抚了抚小叶苍白呆滞的脸颊,拉他坐在凳子上:“你出生时患有隐疾,大夫说你活不过一岁。恰好仁医景先生路过,听到婴儿啼哭,就进来了。想来也是缘分,他说能治好你,只是需要不少时间。少则五年,多则十年,定会让你平安回家。谁知这一去就是十五年啊……”
萧承德老泪纵横,小叶,也就是萧靖之,也是痛哭流涕,满腹委屈。小时候自己总是问师父,“我的爹娘在哪里,为什么都不要我?”师父温和一笑:“小叶,你要相信,世界上没有哪对父母愿意与自己的孩子分开。”一直以为自己是孤儿,却没想到,原来自己也能拥有父亲!
难怪见到萧靖远就觉得有些熟悉,难怪见到萧承德就感觉十分亲切。原来他们都是自己的家人!
“父亲!”萧靖之把头埋在萧承德怀里,放声大哭。多年来伶仃一人的孤苦委屈,全部消散在这眼泪中。从这一刻起,他也有了亲人,有了家,幸福来得太突然,太不真实…
第二章 日暮乡关何处是
吕氏一醒来,就匆匆赶到萧靖远房间。刚刚听闻儿子伤势严重快死时,她急火攻心,直接昏倒。推开门,只见萧老爷子正拥着一个白衣少年坐在桌前,亲昵地说着话,而自家儿子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无人照料,心里又惊又气。
“见过老爷。”尽管生气,吕氏还是规规矩矩的行礼。萧承德见了她,激动地拉着萧靖之说:“夙儿,这是我萧家的小儿子萧靖之,他回来了。”一个男人在另一个女人跟前夸耀他跟别人的孩子,通常都会死得很惨。萧靖之撇了撇嘴,看来老爹情商很低啊。
吕氏蹙眉回想了一阵,十几年前,是有一个小婴儿,老爷赐名叫萧靖之。只不过,他不是死了么?“老爷您真是糊涂了,亲生儿子躺在床上生死不知,您却坐在这里跟外人父慈子孝,要是让远儿知道了,不知道该有多伤心……”吕氏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
听到吕氏这么说,萧靖之原先想喊出来的一声大娘也吞咽腹中。吕氏明显不愿承认自己。萧靖之起身,恭敬地道:“夫人请放心,萧公子的伤我已经看过了,伤口虽深,却未伤到筋骨,九鸩的毒我也解了,不出两日就能醒来。”
“混账!”萧承德面有愠色,在萧靖之脑袋上敲了一记,“谁准你这样说话的?什么夫人、萧公子?那是你的大娘和大哥。”
萧靖之捂着头,委屈的看着萧承德,神情就像在说:您这不是不敢认我吗!都说萧侯爷惧内,如果吕夫人不点头,只怕自己有家也难回。
“我刚刚就认你了!逆子,还不过来给你大娘请安。”萧承德佯装愤怒,双手插袖坐着,吕氏坐在床前,看着重伤昏迷的萧靖远独自垂泪。萧靖之无奈,恭恭敬敬的对着二老跪下,拜了三拜:“不孝子萧靖之,叩见爹爹,叩见大娘。”
老管家福伯及时的端了两杯茶水进来,萧靖之接过一杯,奉给萧承德。萧承德高高兴兴的喝下,心想儿子敬的茶水就是不一样,分外甘甜。萧靖之又膝行两步,给吕氏敬茶。吕氏低头垂目,并不看他,显然是不想认这儿子。萧承德只是看着,没有说话,萧靖之也不敢起身,就举着茶杯跪在床前。
半晌,吕氏还是没有接过,也没准他起来,萧靖之知道这是想让他知难而退。就是进了这个家,他也是不受欢迎的。萧靖之有了几分犹豫,自己的幸福若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是不是真的有必要回家?只是,父亲方才的怀抱真的很温暖,父亲的双手也是那么有力,萧靖之犹如迷失沙漠的旅人,如饥似渴得贪恋这片刻的幸福。
“夙儿!”萧承德看着跪了一盏茶就摇摇欲坠的小儿子,有些心疼了。他知道萧靖之患有先天隐疾,就算景川先生妙手回春,治好他的病,这身子骨也是比旁人弱的。不忍他再受苛责,萧承德坐到吕氏旁边,扳过她的肩,看着她梨花带雨的美丽容颜,语气平和道:“夫人,你一向通情达理,对待下人都如同自己孩子一般,为何却对靖之如此苛刻?看在为夫的面子上,让他进家门吧。”
吕氏深深的看了萧承德一眼,萧承德眼中是信任,是鼓励,是期盼。她又望了眼端跪在地上,脸色苍白的萧靖之,轻笑道:“好啊,想进门可以,我听闻萧家有条规矩,反叛出门的弟子,再想归家,要过七道生死关。”
“这不可能!”萧承德回绝得干脆利落,这是萧家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历来少有人能撑到第六关,他可不忍心萧靖之去过生死关。“靖之他是我的孩子,当年离开是迫不得已,并没有反叛出门。”
略微沉吟了下,萧承德又道:“不过,夫人说的有道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是该给这孩子立立规矩。”看向萧靖之的眼中七分严厉,三分宠爱。“福伯,你带小少爷到祠堂,当着列祖列宗的面,打五十杀威棒,就当洗尽风尘重进家门。”
福伯想说五十是不是太过了,但见萧承德不容置喙的严肃面庞,只好领命。萧靖之艰难地起身,自大腿以下一片酸痛,一直平举的胳膊也是酸胀难忍。虽然不知道杀威棒是什么,但想来并不好挨,萧靖之趁福伯开门时,偷偷取出一小瓶药丸,倒了两粒吞进腹中,难受之感才减缓一些。
“谢爹爹、大娘,靖之告退。”萧靖之急忙跟着福伯出了房间,怕父亲看出什么端倪。
萧家大宅分东西两苑,东苑为主,西苑为客,萧家家眷全部住在东苑,而客人和家仆皆住在西苑。萧家祠堂在东苑最后面,福伯在前领路,七拐八绕,一座气势恢弘的大殿映入眼前。推开门,里面放的尽是萧家历代先祖的牌位,放眼望去,皆是历朝历代的将军丞相,国之栋梁。
萧靖之打量了一眼祠堂,很自觉的在正中央的蒲团上跪下,福伯拿了根手腕粗的梨花棍站在身后。“小少爷,老奴得罪了。”
“福伯不必客气,靖之受得住。”萧靖之暗暗叹息,吃了两粒逍遥丸,就是将死之人也能枯木逢春,感觉有用不完的力气。只是,万物有利必有弊。逍遥丸虽好,却少有人用。服用后一个时辰,会浑身无力,五感六识愈发敏感,所受痛苦将十倍呈现,无异于饮鸩止渴。通常是与人搏命,或者深陷困境时服用,置之死地而后生。只用来挨顿打,真是大材小用。
“啪!”第一棍落下,打在萧靖之背脊上,他身形微晃,却并不觉很痛。脑海中浮现了第一眼见到爹爹时的场景……
第二棍,紧挨着第一棍,伤处连成一片,痛楚翻倍,萧靖之握紧了拳,眼前 了爹爹看到玉佩时激动又悲伤的神情。
第三棍,紧挨着第二棍,萧靖之闷哼一声,向前倾倒,但他很快强迫自己跪稳。萧靖之不由得回想到爹爹方才温暖的怀抱,是那么有安全感。
……
每十棍,福伯就会从头打一遍,伤叠着伤,已经受到击打的皮肤要再承受几遍同样的伤害,这痛楚可不是简单的相加。挨到二十一棍时,萧靖之就已经跪不稳,半趴在地上。他不得不靠回想与父亲在一起短暂的时光来分散注意力。这痛是爹爹给的,他希望自己能洗尽铅尘,重归家门,不能辜负爹爹的心意……
(小拍怡情……虽然不是亲爹拍)
“小少爷……”福伯看到萧靖之的难受隐忍,不忍再下手,想让他休息片刻也好。萧靖之趴在地上缓了一会,艰难地重新跪好,清朗的声音听不出痛楚:“福伯,继续。”
福伯不敢违抗老爷命令偷偷放水,只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放轻了手劲。不再打在背脊,而是向下偏移,一棍一棍,渐渐打到了臀部。
“啪!”一棍子抽在萧靖之突然挡住的手上,立马肿起一道红痕。
“福伯,您不要……不要打这里。您可以继续杖脊,我受得住。”萧靖之低着头,声音闷闷的,福伯可以看到他耳根通红。
微微一哂,福伯无奈的继续抽打着萧靖之早已伤痕累累的后背,白色的衣衫渐渐渗出殷红。终于,五十杖打完,福伯放下梨花杖,活动了下酸麻的手脚,暗暗感慨打人也是个体力活啊!
五十杀威棒打完,萧靖之早已趴在地上昏迷不醒。福伯一把将他抱起,送回刚为他安置好的房间。
半个时辰后,萧靖之身体微微颤动,缓缓睁开了眼。他是被痛醒的,虽然福伯细心地给他上了药,但是棍棒伤到骨肉,再加上逍遥丸药力发作,他现在感觉身上的骨头像被人一根根敲断,剧痛难忍。只想闭上眼睛,哪怕睡不着,闭目养神也好。
陡然间,萧靖之想起来还在雪庐的小药童安瑞,又想起今天的任务还没完成。师父临终前,为了让自己铭记医师的本职,要求他日行一善,年愈千人。日行一善,今日有缘救了兄长,勉强能算。但年愈千人,要做到一天医治三人才行。萧靖之清楚数字都是虚的,师父是教导自己要慈悲为怀,悬壶济世,兼顾苍生。今天雪庐肯定有一些慕名而来的病人,因为自己不在而承受病痛的折磨。
想到这里,萧靖之强迫自己起身,不顾身后伤口叫嚣的疼痛,换了件干净的衣袍就出了门。
本想去跟萧承德说一声,但萧靖之转念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自己伤成这样也没人关心,可见在这个家自己是多余的,又何必去劳烦他人?
雪庐离萧侯府不远,只隔了两条街。但平时一炷香就能走完的路程萧靖之生生用了半个时辰才走到,衣衫被冷汗浸透,隐隐能看到血迹。
雪庐就在不起眼的街角,虽处于闹市之中,却显得幽静典雅。门前一副楹联写着“素手探天地以济世,银丝挂日月而悬壶”。居中挂着块紫檀木牌匾,用银漆涂抹的“遇雪结庐”四个大字飘逸隽永,气势磅礴。萧靖之很羡慕东晋陶潜“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的安谧生活,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师父隐居山野是为了避世,却让自己出世,显然是认为自己修为不够,心性不定。
第三章雪上空留马行处
雪庐大门敞开,萧靖之走进去,看到有几个病人坐在椅子上,或痛苦或焦急地等着,而他的小药童则安安稳稳地坐在药柜前,打着瞌睡。看着安瑞那天真无邪的脸庞,萧靖之连气都生不起来。
“掌柜的!醒醒!”萧靖之敲了敲桌子,安瑞应声惊醒,揉了揉眼睛,看清是萧靖之后,高兴地拉着他的手:“公子,您可算回来了!早上雪庐都被人包围了,几十个病人等着你看病。我说你不在他们也不肯走,这不还有几个在这坐着?”
“那你还在这里睡觉!”萧靖之敲了敲他的脑袋,安瑞调皮的吐舌道,“我可不是公子,能隔空探脉,望闻开药。我只会抓药,又不能帮他们。”
“你啊,平时多花点功夫,观察我行医号脉,早就出师了!就知道偷懒。”萧靖之手指点了点安瑞洁白无瑕的额头,看着他一脸无辜的表情,不忍数落他,径自坐到问诊桌前。早有眼尖的人看到他,急急忙赶过来坐下。
看病的是一位中年男人,他刚伸出手,萧靖之就摆摆手,笑道:“没什么大问题,不过是感染风寒,外加劳累过度。”他只看了一眼男子,便提笔写下一张方子,“按照这个配比,煎服两日,好好休息,自能痊愈。”
男子目瞪口呆的拿着药方,萧靖之就挥手示意他起来:“下一位!”男子无奈,只好起身让座,到安瑞那里拿药。
“小先生,那位大夫看病都不需要切脉吗?”男子将药方递给安瑞抓药,将信将疑的看着他。
“唔……一般是不需要的。公子医术很高的,小病只看看就知道了。”安瑞想了想,记得萧靖之唯一一次以手探脉,是看一个感染瘟疫的孕妇。为了保险起见,萧靖之才为她切脉诊断。男子一脸难以置信,拿了药走出门。安瑞笑了笑,这就觉得神奇了?公子的医术仁医在世时都叹为观止,对他的医感夸赞有加。
很快就将病人们都看完了,萧靖之坐在椅子上,虚弱的闭着眼睛,额上直冒冷汗。安瑞看了看觉得不对劲,中医讲究望闻问切,四诊之法以望为首。望而知之者,望见其五色,以知其病。萧靖之脸色苍白如纸,哪怕不精通医道,也能看出问题。安瑞急忙走过去,给萧靖之倒了杯温水。
“公子您这是怎么了?早上出去时还好好的。”安瑞心疼的望着萧靖之,早上萧靖之说出去买药材,这一去却傍晚才回来。现在脸色又这么苍白,只怕身上有伤。
萧靖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觉得坐在椅子上都浑身酸痛,只得无奈道:“安瑞,关了雪庐,扶我去后堂休息。”
扶萧靖之到房间,安瑞关好门,却见萧靖之懒懒地趴在床上,一望之下,才发现他背上渗出淡淡的红色,在雪白的衣衫上格外醒目。“公子,您受伤了?快让我看看。”
闻言,萧靖之犹豫了一下,但想安瑞好歹算半个大夫,给他看伤也没什么丢人的,就乖乖让他折腾去。
“嘶……”脱衣服也是一种折磨,衣服的布料已经跟血汗黏在一起,安瑞不得不放轻手劲一点一点的撕下来,但这对萧靖之来说无疑是另一场酷刑。好不容易将上衣脱下,萧靖之浑身无力的趴在床上,一根指头都不想动。背上伤口纵横交错,泛着暗红,狰狞可怖。安瑞只一眼就看出了这是棍伤,急忙拿了药膏涂抹,心里有些疑惑,问道:“公子,这是谁打的?我找他算账去!”
萧靖之情绪有些低落,无奈一笑,“今天出门前没看运势,莫名其妙认了爹,还被打了一顿。”
“认爹?公子这么快就找到亲人了!”安瑞由衷的替萧靖之高兴,但转念一想,公子身上的伤不正是所谓的“亲人”打的吗?又不禁担忧起来。
萧靖之看着安瑞一变再变的脸色,觉得十分可爱,伸手在他小鼻头上刮了一下:“小瑞瑞,别想这么多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们问心无愧就好。”安瑞是几年前,在栖霞山附近一个村子里“捡”回来的。父母都得了瘟疫死了,萧靖之赶到时,只救了年纪尚小的安瑞,得师父许可,带回栖霞山养大。二人相差不到两岁,但萧靖之看安瑞,总觉得是个孩子,不自觉想要逗弄他,宠爱他。
“公子都能想通,我有什么想不通?反正挨打的人又不是我。”安瑞吐了吐舌头,一脸人畜无害的笑着。
萧靖之被他天真的神情逗乐了,觉得背后的伤也不那么疼了。“等我养好了伤,就把小瑞瑞也接到府里去。”爹爹肯定会喜欢这小家伙,到时候就只顾着逗他玩,就没工夫折腾自己。萧靖之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我才不要去。”安瑞嘟着嘴,“去陪你挨打还是去给你上药啊?我可不是你的小跟班。”
“是是是,小瑞不是跟班,是我的好弟弟。”萧靖之宠溺地摸着安瑞柔顺的头发。背后的伤药里有安神的成分,很快,萧靖之就沉沉的睡过去。安瑞坐在他身边,不时用湿毛巾擦拭萧靖之的额头,生怕他因为伤口感染而高烧。这一夜,萧靖之睡得很安稳,梦里有一双大手,张开怀抱拥着自己。很温暖,很安全……
且说萧府,萧承德本想去看看萧靖之伤势如何,却被突然到访的三王爷缠上,难以脱身。好不容易忙完,去萧靖之房中一看,哪还有人?墙角丢着满是血迹的衣衫,除此之外再无他物。萧承德气得吹胡子瞪眼:“小崽子,老子不就是打了你一顿么?屁股还没坐热,就敢给我离家出走了!”
福伯进门就看到萧老爷子自个生着闷气,而本该卧床养病的小少爷却不知所踪,急忙劝道:“老爷您消消气,小少爷伤得很重,突然离开肯定有急事。您先等等,我这就让影风去打探消息。”受了这么重的伤,还到处乱跑,小少爷真是不知道爱惜自己,亏他还是大夫。
影风是萧府侍卫统领,影卫之主,神通广大,身手过人,没多会就打听回来了。“福伯,我打听清楚了,原来小少爷就是最近声名鹊起,在京城中传得沸沸扬扬的小神医,雪庐之主。小少爷傍晚时分回去,给病人问诊之后,就关医馆休息了。”
“我知道了,辛苦你了。”福伯是萧府的老管家,是老爷最信任的人。即使是心高气傲的影风,对福伯也是十分恭敬。福伯没有回萧靖之房间,而是去了书房。老爷子每次心情不好时,就会把自己关在书房吟诗作画,一关一整天。
“老爷,是我。”福伯敲了敲门,听到萧承德的一声“进”时,才推门进去。果不其然,萧承德正伏在案上奋笔疾书,不知写着什么。
“老爷,影风打听到小少爷的消息了。少爷今天是回雪庐问诊去了。”
“雪庐?”萧承德微微抬头,雪庐似乎有些耳熟,但他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雪庐是小少爷开的医馆,您之所以觉得耳熟,是因为最近京城中口耳相传的一个传闻。相传雪庐之主医术通天,救活了太医都宣告死亡的四王爷之子。”
萧承德恍然大悟,的确,最近朝野中也在传这件事。被救活的可是四王爷的爱子啊。太医院的张太医当时都束手无策,让四王爷节哀顺变。没想到被自家小子给救活了!萧承德不由得感到骄傲。
福伯看萧承德不再生气,小声劝道,“小少爷今天给人看病时,强忍着伤势,脸色十分苍白。没看几个病人就关门歇息了。他不是有意离家出走,他是……”
“行了,我知道了。”萧承德挥挥手,叫福伯退下。哼,我的儿子,我还不清楚吗?只是……这小子胆子不小啊,打完不来谢罚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夜不归宿?真是应该好好管教管教了。
“呜呜呜……”床上的小人儿呻吟一声,舒服的伸了个懒腰,慵懒的睁开眼。咦,我怎么睡在床上?公子呢?安瑞急忙起身,发现自己是合衣睡在床上,回想起昨晚自己一直侍奉公子左右,怕他身体不适发烧。是了,应该是自己不小心睡着,被公子抱到床上。
担心公子伤势严重还操劳,安瑞急忙起身,收拾好自己,往前厅赶去。果不其然,公子正整理着药柜,不时拿笔记着什么。
“公子早啊。”安瑞跑过去,好奇的看着萧靖之,不知他在忙什么。
“早,小瑞。昨晚辛苦你了,我睡得很好。”萧靖之冲安瑞温和的笑笑,睁大眼睛,想敛去眼中的疲惫。昨晚子夜萧靖之被痛醒,睁眼一看,安瑞正趴在他身上呼呼大睡,小爪子压到背部的伤口。看到小家伙为了照顾自己睡着了,萧靖之欣慰地笑了笑,把安瑞抱上床,放在自己旁边。害怕他着凉,大半个被子都盖在他身上,而自己一半身子露在外面。睡得迷迷糊糊,今天索性早起。
“公子在做什么啊?这么认真!”安瑞极少看到萧靖之对一件事情这么上心,尤其是在医道上,萧靖之天生医感,望闻而知病,悬丝而切脉,诊断病情从不出错。现在居然在研究药方?
“爹爹常年征战沙场,身上有顽疾,我在给他配药。”萧靖之说话时,脸上有淡淡的笑容。安瑞突然觉得,认了亲的公子大不一样了,变得更像“人”了。从前的公子仿若谪仙,清心寡欲,无欲无求。现在安瑞从萧靖之眼中看到了对亲情的渴望。有了欲望,才是完整的“人”。
“你爹爹他一定是个好父亲,一定很爱你。”安瑞不由得回想起以前的三口之家,父慈子孝,其乐融融。只是再也不会回到从前了。想着想着,眼眶不禁湿润了。
“小瑞,今天我就带你回家,爹爹一定会喜欢你的。”萧靖之看出安瑞的伤心,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安瑞看起来天真烂漫,懵懂无知,但萧靖之知道,他只是习惯将伤感埋藏在心里,将快乐写在脸上。只是,这样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的心。
昨天才想起P个封面~~楼主PS水平有限
不过这就是我想象中的萧靖之,翩翩公子,白衣胜雪,寄情于山水之间


第三章一片冰心在玉壶
萧侯府中。萧承德起了个大早,心情却不大好,萧靖之一夜未归,也没给家里送个信,他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影风!”萧承德话音刚落,一道黑影闪过,影风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低头恭敬道:“主人有何吩咐?”
“去雪庐把萧靖之给我带回来!”萧承德语气不善,一肚子的起床气不知该发泄到谁身上。影风看着暴怒中的萧承德,缩了缩脖子。这要是真把人带回来,还不得一顿好打?
指挥完影卫的晨训,影风来到雪庐。看到门口楹联之时,他嗤笑一声:“呵,好大的口气,以为自己是救世主?”殊不知,那副对联是当年景川救了病危的先皇,先皇亲手题词赐给景川,并且要给他加官进爵。景川推却了金银爵位,却唯独留下这两句题词,后来还亲自教导萧靖之。萧靖之挂在这里没有炫耀的意思,只是想时刻督促自己,以治病救人为己任。
影风进了门,一眼就看到里屋的白衫少年。干净出尘,是影风的第一印象。少年只是静坐在那里,就像是一道风景线。静如清莲,模样俊秀却不娇媚,身材消瘦,气质儒雅,坐在那里认真的煎药,给人一种人淡如兰的美感。
“你是萧靖之?”影风走近了,闻到浓浓的中药味,皱眉问道。
闻声,萧靖之抬头,看到一个陌生青年,身上透着股冷傲。萧靖之低下头继续煎药,语气平和:“是我,你是萧家的人?”的确,除了萧家的人,没有人知道自己叫萧靖之。昨天以前,就连自己都不知道。
“侯爷让我带你回去,跟我走吧。”影风命令道,常年掌管影卫令行禁止,他很看重效率。看到萧靖之听了依旧没有起身的意思,仍旧煎药,他就恼了:“你没听到我说话吗?”
“对不起,我听到了。”萧靖之无奈的看了影风一眼,“我正在煎药,脱不开身,你先回去向爹爹复命,我随后就到。”
“不行,立刻跟我回去!”影风十分火大,这小子胆量不小,居然敢跟我说不!敢对我说这个字的人现在都已经在地府里忏悔了。
“抱歉,我不能。”萧靖之风轻云淡的笑了笑。
“不能?你连侯爷的命令都敢违抗?”影风气极,看萧靖之只是专心的煎药并不理他,一怒之下,抬脚踢翻了支撑药罐的架子,瞬间火木飞扬,药罐直直地向火炉中掉下去。
萧靖之眼疾手快,一把接住药罐,忍住灼伤的疼痛,将药罐放在桌上,抬头皱眉望着罪魁祸首:“你知道这药我煎了多久吗?你知道有位老人家正等着药救命吗?你凭什么打翻它?”
“小瑞,把药给隔壁赵爷爷送过去。我就随他走一趟,看看他们究竟想做什么。”萧靖之怒目而视,“雪庐乃治病救人之所,不是打架斗殴的地方,请出去等候!”
安瑞接过药罐,愣愣地看着二人。萧靖之对谁都很温和,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公子生气,不由得怒目瞪着影风。只是他那可爱的表情并没有多少威慑力。
萧靖之没让他多等,换了身衣服就出来了。影风步伐很快,萧靖之一阵小跑才跟得上。影风将他带到书房,敲了敲门。“主人,小少爷带到。”
“让他进来。”屋内,一个严肃浑厚的声音传出。
影风替萧靖之打开门,就悄然退下。萧靖之也不进去,就在门外跪下,朗声道:“靖之给侯爷请安。”
“进来吧。”萧承德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他能听出萧靖之语气里的薄怒。谁惹我乖儿子生气了?让我知道了,打烂他的屁股。此刻,正在屋顶晒太阳的影风打了个喷嚏,只感觉一阵寒意自脚下涌来……
萧靖之没有起身,膝行进去,在书桌两米远处停下,俯身听训。
“过来啊!跪那么远做什么?怕我打你不成?”萧承德好笑的看着小儿子,他微垂着头,低眉顺目乖觉地跪着,但萧承德察觉出,他有些生气。萧承德不由得觉得好玩,以萧靖之这淡然的性子,谁能惹他生气?还真有本事。
萧靖之抬头,看着萧承德关怀的笑容,心里懊悔不已。又不是爹爹惹的自己,为何给爹爹摆脸色看?真是该死。萧靖之向前几步,跪到了萧承德腿边,低着头自怨自艾。
萧承德一把拉起萧靖之,萧靖之慌乱之下,手掌的伤处碰到了桌腿,疼的眼前发昏,叫声却被他强硬的吞咽下去。不能再让爹爹担心了。萧承德没有发现儿子异状,把他按在腿上,不顾萧靖之微弱的反抗,将他的衣衫掀开。
入眼处皆是红紫色的伤痕,一道连着一道,严重的地方还有血痂。还好上了药,萧承德松了口气。不过又不放心,从抽屉中取出一盒伤药,仔细的均匀涂抹在萧靖之背部伤口之上。
萧靖之低垂着脑袋,眸子里水气氤氲。爹爹迫不得已打了自己,但还是会心疼的。从前师父教导自己时,也会动手。只是打得再狠也不会给他上药。感受着萧承德轻柔的动作,萧靖之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孩子。就算上了药爹爹再打他一百棍,他也愿意。
“爹爹,我……我答应过师父,要替他兼济天下,日行一善,年愈千人。我本来想去了雪庐就回来,但是太累了,就留在雪庐休息。”萧靖之低着头,声音诺诺的,一副委屈的小模样看得萧承德心疼得紧,哪还有闲心去怪罪他夜不归宿。
“仁医不愧是当世仁者,靖之你一定要将他的精神发扬下去。昨日的事情我不追究,但你日后如若晚归,一定要提前向爹回禀,不要让爹爹担心。”之前满肚子火气早就烟消云散,看着这个弱不禁风的小儿子,萧承德眼里只有爱怜。亏欠他的十五年,一定要用心弥补。
萧靖之从萧承德温暖的怀抱中滑落下来,挨着萧承德的腿跪坐着:“靖之谨记爹爹教训,一定不让爹爹忧心。”
“这才是爹的好孩子。”萧承德对萧靖之的乖顺听话很是受用,拍拍他的肩膀,把他拉起来。萧承德昨夜没睡好,皱着眉头,揉了揉太阳穴。萧靖之看到,本想说“让靖之给您按揉一下”,但想起自己惨不忍睹的手伤,怕惊扰到爹爹,便缄口不言。
“好了,你回房休息吧,不用在这侍奉了。”萧承德疲倦得挥了挥手,萧靖之歉疚的躬身行礼,退了出去。心想等手伤好了,一定要给爹爹来次全身推拿,松松筋骨。
萧靖之刚出书房,一个侍女匆匆跑来,慌张地道:“奴婢碧月见过小少爷,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大娘叫我过去?”萧靖之心头疑惑,但还是跟着侍女走了。虽然吕氏不待见自己,但她毕竟是大夫人,是自己的大娘,萧靖之敬她重她。
侍女带萧靖之来到了昨日的房间,萧靖之心头了然,知道吕氏叫自己来跟萧靖远有关。推开门一看,吕氏正坐在床边,神态温柔地端着粥碗,一口一口的喂着靠着枕头半卧在床的萧靖远。
“靖之给大娘,大哥请安。”萧靖之俯身跪好,给吕氏和萧靖远行礼。
“别多礼,快来看看远儿的伤势怎样了。”吕氏挥手叫萧靖之起来。萧靖之起身,向床上看去。萧靖远虽然面色苍白,气色却不错,双眸却神采奕奕,带有几分审视的意味望向自己。
“大哥身体无碍,毒已经解了,只要再休养两日就可下床活动。”萧靖之语气自信,只看一眼便下了结论。安瑞常说他玩世不恭,看病像玩一样。景川在世时,也为他这不恭谨的行医态度罚过他好多次。但萧靖之“屡教不改”,依旧如此,他对自己的医感很自信。景川看他问诊从未出错,加之他天生医感通灵,所以就纵容了他的态度。只是这一次,堂堂仁医的关门弟子,在世传人,却遭人怀疑。
“大胆,给我跪下!”吕氏语气微怒,指着萧靖之道。萧靖之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跪下,微抬起头,疑惑的看着吕氏。
“你就用这种态度给你大哥看病?连脉都不用诊?”
“是,我不用。”萧靖之淡淡地道,身上流露出一股自信傲然,毫不畏惧的看着吕氏双眼。萧靖远不由多看了他两眼。
“谁准你用这种态度回长辈的话?看来昨天的杀威棒并不能煞去你的威风。要不要再来一百?”
说到昨天的刑罚,萧靖之背后就流起了冷汗。人都是肉长的,怎能不怕?但吕氏怀疑他的医术,就是怀疑师父的能力,就算打死他,萧靖之也不能让步。“大娘教训的是,靖之回话多有得罪,听凭大娘处置。但靖之问诊一向只用望闻,不用切脉。请大娘不要怀疑靖之的医术。”
“哼,这才刚进家门就敢给我脸色看!你给他人怎样看病我不管,但靖远是你大哥,你也敢如此草率马虎?给我举着茶托跪门口去,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再进来看病。”
@云歌322@yy209xy@胜利女神Janna
更新来了~
勤劳的楼主起来更文了!!
第三章梧桐疏雨到天明
“靖之领命。”萧靖之俯身叩首,拿起桌上的茶托,径自跪在门外。不时有下人从这里经过,看到跪在门口的萧靖之,都会驻足评论一番。萧靖之闭上眼,流言蜚语,他可以不在乎,但对他医术的怀疑,就是对师父的侮辱,他不能接受。哪怕大娘告到爹爹那里,爹爹要严惩自己,自己也不会改变。
开始时,萧靖之还不觉得难熬。只是手掌的烧伤处抵着冰凉的茶托有些疼痛。但随着时间推移,萧靖之跪得头晕眼花,膝盖从疼痛到麻木,没有一点知觉。胳膊一直高举着,实木茶托仿佛重若千斤。手上的伤裂开了,点点血迹顺着胳膊蜿蜒流下,在白色的衣衫上划下一道殷红。这是无止境的罚跪,他不会妥协。正胡思乱想时,房门“吱扭”一声打开,萧靖之浑浑噩噩的抬头,只见萧靖远站在门口,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
淡淡的一望,萧靖远回到屋内,朗声道:“别跪了,娘早就回房了,进来吧。”
萧靖之混沌的脑袋没了思考,想站起来,却双腿发软,险些跌倒。扶着门框站稳,缓了缓气息,萧靖之才慢慢踱进去。
“靖之给……”萧靖之刚想跪下给萧靖远请安,就被萧靖远一手扶住:“我可受不起叶大夫的大礼。”
萧靖之苦笑,受不起,那便是不认我。也不知吕氏怎么跟大哥介绍自己的身份。不理会萧靖远的搀扶,萧靖之忍着腿疼执意下拜,恭顺的俯身叩首,一拜而起,声音不卑不亢:“大哥,您可能不记得靖之,因为靖之十五年前就该死去。托师父洪福,靖之得以活到今日。靖之此番回京不为名不为利,只想知道家人过得好不好。明年开春,靖之就离开京城,从此不再打扰侯爷和您的生活。”
萧靖之如此坦然,倒让萧靖远不知所措,显得有些小心眼。只好扶起萧靖之,把他安坐在一边的凳子上。“你回来的目的是什么,我不管,但若让我发现你想对我家人不利,我绝不会放过你!”
“是,大哥,靖之明白了。”嘴角苦笑,萧靖之仍是恭敬的答道。“让靖之再给大哥看看伤吧。靖之方才多有得罪,大娘教训的对,给大哥看伤怎能草率?”
萧靖远本想推辞,可萧靖之却强硬的把他推坐到床上,小心翼翼的解开衣袍,看到下面依稀泛红的纱布,皱了皱眉。一道道解开纱布,露出了里面狰狞的刀伤。伤口不再发黑,带着发伤口长出的新肉。萧靖之指尖微动,将昨日解毒的草药剥离下来,又重新裁剪了纱布,将伤口包扎整齐。
“伤口恢复的不错,再有两日就长住了。这几日大哥切忌走动,卧床休息就好。”毒已经解了,伤势也没有大碍,萧靖之舒了口气。
“没事你就出去吧。”萧靖远口气冷冰冰的,眼神不善地看着萧靖之。
过了几天,萧靖之将安瑞接进了萧府。萧承德见到后果然很高兴,一直逗弄安瑞,直把他逗得小脸通红,躲到萧靖之身后不肯出来,才放过他。
“这小家伙可比我两个儿子好玩多了。”萧承德摸着安瑞毛茸茸的头发笑道,安瑞却一脸见鬼了的神情往萧靖之身后缩。看到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以欺负自己为乐的小家伙终于有人能治得了,萧靖之扬起一抹玩味的笑意。看来带安瑞回家是个正确的选择。
有人欢喜有人忧,萧家父子欢喜,安瑞却很忧愁。晚间,帮萧靖之接好满满一盆温水,再泡上萧靖之自己配的药材和花瓣,安瑞用小手划着水,试了试水温,对萧靖之道:“公子,水温刚好,快来泡澡吧。”
“嗯,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萧靖之走进来,在安瑞小鼻头上划了一道。
“啊?我还要出去啊?公子,不要这么绝情吧?不跟我泡鸳鸯浴,好歹让我一睹芳容啊。”安瑞还想撒娇,看到萧靖之红着脸生气的模样,只好先退出去。“待会要擦背记得叫我哦!”安瑞才不会放过这么好的吃豆腐的机会。
无奈的摇摇头,萧靖之缓缓脱了衣衫,泡进安瑞精心准备的浴盆中。
且说安瑞,要指望他能老老实实的呆在外面不偷看,萧靖之也是想多了。安瑞出来后,绕了个圈,跑到房间西侧。房间窗户虽然紧闭着,安瑞却不在意,用手指捅了个小小的洞,就看到了屋内的景象。
萧靖之正惬意的躺在水中,不时用手拨弄着盆中的花瓣和药材。药浴也是一种养生和治病的方式,景川虽然治好了萧靖之的先天隐疾,但他虚弱的体质却没有改善。这药浴还是景川在世时教给他的。
安瑞正偷看得起劲时,肩膀冷不丁被人拍了一下,他吓得大叫一声,颤巍巍回头,只见萧承德一脸坏笑的站在他身后。“看什么呢?给我也看看。”
“没……没什么啊,我在观星赏月,怪老头你也要一起来么?”怪老头,就是安瑞给萧承德新取的名字。不过,配合他逗弄安瑞时那猥琐的样子,还真像个调戏小正太的怪蜀黍。
“什么星什么月啊?让我瞧瞧。”萧承德好奇心被调动起来,趴到窗户上定睛往里看了看,却没发现什么特别的。
“天这么凉,您二位在外面赏风弄月好雅兴。”淡淡的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二人回头,只见萧靖之披着一件狐裘大氅,赤着脚跑出来,头发上还有未擦干的水迹。
“哦,原来小瑞瑞在偷窥靖之这道风景啊。”萧承德不怀好意的看着安瑞,等着看萧靖之教训安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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