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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生]20至21，讲讲我和她的故事。[第1页] |
| 作者:孟轻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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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鹅湖移民水杯里 搬到这里陪我们定居 20年到21年，也是我的20岁到21岁 路过的朋友想看就看一看吧 好过我的自言自语 谨以此贴 留作纪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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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姓高，我姓周。她85年生人，我踩上了20世纪最后一班列车，才好幸运地和她生在一个世纪。 我的名字有三个字，很雌雄莫辨，是被刚认识的老师和同学认成男孩子，也是那种女同学回去在家里提起我，父母都会很警惕的那种男孩子名字。 打小我就不喜欢自己的名字，拿着一定要去派出所改名字的决心长大了，还是没改，逐渐觉得有个性起来。一路按部就班长大，爱吃甜食，小学时代的记忆就是每周五四点半放学以后，去社区的齿科医院挂号:拔牙，洗牙，补牙，经历了个遍。我整个童年时期都享受着独生女的优待，因为喜欢那双小巧窄窄的舞鞋就去学了跳舞、买画板学水粉，线描和素描，天生声线也还不错，爷爷姑姑都是老师，所以我跟着看书习字。虽然最后这些大多半途而废，我因此成了十项全不能冠军。但是也培养起来比较敏锐的审美。 可能是性格使然，我天生就是喜忧参半，挺小的时候就没有纯粹的开心，总是在极端的快乐里，迅速抽离出忧虑来，我妈总说我“杞人忧天”。比如刚重逢，就会想别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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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这种性格的影响，再加上父母虽然没有疏于对我的教育，但是可能同样时代和家庭带给他们的忠诚和怯懦一并交付给了我，后来我在人际关系中偶尔碰壁，才逐渐懂得那是一种讨好型、边缘型人格，即面对身边朋友、陌生人的好意会觉得很惶恐，认为自己配不上那一份好，认为所有加诸我身的，来日必然要以千百倍奉还，这也是我的人生信条。我一直是那种很害怕身边朋友生气，冷暴力的人，即使不是我的原因，甚至也会赶着去主动道歉，很迷惑，但是不能够控制。初中时期就有这样的端倪，到了高中完全显露出来。不熟悉的人都觉得我性格开朗和善，大方自信。但是在宿舍里被人吵到失眠不敢吭声，只能自己压抑地哭到天亮，三个人一起的小团体我永远是被忽略的那一个。 其实这样的情绪，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但是我的情况愈演愈烈，有时候我的两个朋友吵架，我会感到很害怕，忍不住劝和她们，高三那段时间我几乎没法学习。现在回想起来，然后也会有一些本身心地不太好的朋友，会得寸进尺，就是现在所说的pua，其实不止爱情，友情，任何一段关系里都会存在这种打击自我信心，冷暴力的情况。我开始失眠，临近高考，我动辄半个月半个月的告假，班主任老师体谅我。 语文和英文成绩一直很好，可能心绪敏感的人，大概都是这样。但是数学一类思辨逻辑性较强的学科我就败下阵来，每天上课无法集中注意在黑板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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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妈妈哭着谈过这些问题，后来我爸带我去市里边的医院看精神科，做了一大堆题和一个回避家长的谈话。最后诊断是轻度忧郁和中度焦虑，开了很多药，只记得其中有个叫盐酸帕罗西汀，和奥沙西泮的。医生叫每次切四分之一片来吃，逐渐递增。但药片太小了，我切不开，情绪也很崩溃，后来就开始一片吃。不良反应就是胃痛，掉头发，排便都是绿色的。后来高考前停了药，暑假里失眠自愈了。 现在想想，其实我一直不认为我是抑郁症还是怎样，长期以来我的心态就不算好。测试题目又极具指向性，很容易把人引导到抑郁症上去。 再谈到可能大家会比较关心的问题——爱情，在这样的性格下，我很难遇到健康的爱情。初二早恋过，对象是一个同班的坐我前桌的男孩子，名字平平，相貌平平，成绩平平，但异性缘出奇的好。当时QQ刚在中学生群体间流传开，网上聊天聊的火热，见面了反而羞涩别扭。没有一句告白或者“谁喜欢谁”，在一起之后我才逐渐发现他喜欢的是我同桌，一个文静妩媚的姑娘。当时不懂吃醋，但是想到他每天还要抽出一部分时间想一想我同桌，一边课余撩拨一下班级里其他早熟早慧的女孩。我憋屈极了，小四文学盛行，非主流正当时，我不能免俗，开始听着本兮、单色凌等一众网络歌手，拿圆规、尺子在手臂上划口子——这应该叫苦肉计，后来得到一句“连你自己都不爱你自己，我为什么要喜欢你？”的回答，当时自怨自艾气愤不已，现在深以为然，那个年纪的男生说这样的话，有大智慧，哈哈。 初中不懂打扮，我爸爱把我打扮成男孩模样，妈妈一直热衷于给我买和她同款同色系的服装，再加上当时没长开，五官笨拙，实在不讨喜，靠着两三本读过的书，唯独在在作文课上能受到夸奖。高中时，倒是长开了，身量也高，不少长辈夸我盘靓条顺（你懂，长辈们一般是个人就能夸），也有一些男孩子告白，还收到过一封情真意挚的手写情书，字迹清晰，措辞文雅，信封上有亮晶晶的闪片。也有放学之后在班门口等我下课的人，想要骑车带我一程，我没有经历过这些，都是我想也不敢想的事情，我从内心深处感到自己不配，但也发自内心地觉得，这都是很好很好的喜欢和真诚的爱。拿回家被妈妈发现，连信带信封一并丢掉了。为此伤心好久，但是说起有没有喜欢过的人，好像是真的没有，那会儿既没有喜欢的男孩，何谈女生？倒是择偶观越来越变成同龄人无法理解的样子，我想找个比自己年长很多的人，最好是人生导师又是灵魂伴侣，哪个中二少女没有梦，被人质疑后，反而更加坚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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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这些的用意在于，我真的是一个无论心态、信念感都很糟糕的人，我甚至一度看不到自己的出路。我一直想要有个来拉我一把的人，告诉我这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的人，我可以不用活成这样的人。 漫长的暑假以后，我上了大学，想念中文系分数不够，最后学了还算擅长的外语。有了新的舍友，不大但是很精致的校园，还算喜欢的专业，一切向好。慢慢地，我发现一个舍友C对我有些奇怪，我一直充当一个老好人的角色，不会拒绝，不敢反驳，是那种吵架声线颤抖，忍不住会哭的怂包。C舍友是本地的姑娘，也是独生女，父母格外呵护，性格也很骄矜，难免对人有些颐指气使，我另外两个舍友，A天生钝感，B比较泼辣，最后的矛头指向了我。刚开始C识图拉拢我和B，孤立不太爱玩的宅女A，但A和我关系近一些。后来C发现不成，开始和另外两个舍友亲密走动起来，嘘寒问暖，百般示好，我比较习惯独来独往，大一课表大致相同，除了上课我基本都在忙学院报的事情，也就和他们渐行渐远。可能我真的搞不懂为什么有这种人的存在？非得拉拢一个估计一个？来显示存在感还是什么，但是每次回到宿舍之后我就会感到莫名的来自C的低气压。她会只和另外两个舍友讲话，开玩笑，我大概看出了点故意的情绪，没有做声。后来她会在只有我俩独处的时候，把桌子椅子门窗弄出很大的响声，就是我所熟悉的冷暴力。然后我实在难受，忍不住问她，然后道歉，她很快和好如初，过两天突然又回到之前的爱答不理的状态，很让我崩溃。知道我睡眠很轻，还要在深夜发出很大响声。第二天起床，她逃课呼呼大睡，我无可耐何。刚进入大学，专业课不太熟悉，认识的人也不是很多，那段时间也成为了我大学生活里最想家的一段时光，是下了晚自习走在没有路灯的路上都会悄悄流泪的样子，晚上睡不着就会打开高德地图实况模式，一遍一遍看回家的路。整个大一，放寒假时，我简直是松了一口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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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2020伊始就是疫情，在家里上了8个月网课，倦怠不少，轻松不少，也松懈下来，说实话8个月我基本都是挂着网课打工，期间7月份左右，网上体育公选课，听一个朋友说某男老师的太极拳很好过但是很难抢，那天早晨我进去的很早，没有注意任课教师是谁，趁着教务网不卡，赶紧抢了太极拳。体育课嘛，我运动细胞不发达，认为划水就行。抢完之后，复盘，才发现选成了一位女老师的，也就是故事里的她。10月份开学，迎来了大二的生活，也迎来了和她的相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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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底开学，搬了宿舍，四人间换成了六人间，把原来的舍友拆了七七八八，只剩下我和A。10月初上课，10月初就是周四，第一节体育课，在下午。虽然立秋，夏的尾巴还没褪去，我离操场很远，需要提前走才不会迟到，果然，我到了操场门口，有很多第一次上公选体育课的班级，我找不到哪个是太极。正踟蹰，忽然听见一个洪亮中带着沙哑的女声，“太极拳来这里集合——”循声看，就见操场门右边不远的一大片树荫下，一群学生围着个中等个子的女人，正高举着手，手里攥着签到表还是什么东西。我走过去。 老实说，初次上她的课，我有些忐忑，对她的刁钻与严苛有些耳闻。在每年的新生群中，每当选课前都有一份名单流传，那份名单都是历届学长学姐总结出来的体育选课建议，比如乒乓球和网球，就是又热门又能拿高分的抢手科目，排球和体育舞蹈之类的属于无功无过，那么高老师的太极拳就属于避雷选项，问起来，选过的人都会吐槽好一大气。不好过，加上平时分和体测成绩和末考成绩，综合成绩高不过70分，但是其他体育公选课往往在80－90分之间，整体学分绩点就会受到影响。 我走近。 她身量不高，有些瘦小，第一次见她，她裹着长袖长裤，明显的体育教师打扮，戴着口罩说换季过敏，只留一双锐利的眼睛在镜片后，那一天站在日光漏下的婆娑树影之下，她随意地将双手抄在胸口介绍自己的名字，语气柔软又坚韧。夏的潮热无踪，偶有微风吹过阔叶飒飒响。当时仅仅赞叹于她的明媚与干练，和侃侃而谈。紧接着就讲了一些平时上课的穿着，仪容，体能，考核等要求。确实苛刻得很。第一节课没有学什么，她让每个人站到她身边来做自我介绍，并说几句家乡话。 我看似外向跳脱，实则最怕当众讲话，专业课所迫的presentation已经是无奈，谁知道上个体育课还要搞这些？而且，重要的是，我不通乡音，很难堪。爸妈都跟我讲普通话，我对家乡话只是能听懂的程度。眼看着一条龙的长队就要轮到我，有河南的，有河北的，有山西的，有辽宁的，甚至还有我的老乡。她让人意外的一点是，哪里的方言都会讲，对当地大到历史文化，小到小吃风俗，都能说几句，非常内行。我是个很容易紧张的人，我已经出了一手汗，当时也顾不上多想。轮到我时，我吸一口气，上前去，她身量实在不算高，但是身材非常矫健匀称，躲在镜片后的一双眼睛漆黑又年轻。做了简要的介绍，自认为声线抖得不算太厉害，她突然颔首笑了，弯了弯眼睛，说你叫什么？我又重复了一遍名字。她低头在花名册上找，勾画了点儿什么。我瞥了一眼，五百度近视眼只能大概看见她苍劲的笔画。 “语速很快，名字很特别。”她说，戴着口罩，要笑不笑的样子，听声音像是笑了，“你是**的啊，那边我知道，有那个（一处我家乡的名胜古迹）。讲几句家乡话听听吧？” 我窘迫地说我不会，打小就讲普通话。 她有些好奇，抬头看我，最后摆了摆手让我回去，随后还有几个来自四面八方的同学，其中一个东北姑娘，自带的幽默感，瘦瘦高高，面目清秀，幽默而不自知的言行举止都让她开怀，兴致丝毫没有受到我的影响。我反而兴致缺缺，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或许是因为没讲出家乡话，我唱歌其实很好听，画画写字都不错。还是因为看到了她的失望呢？随即打消了这个荒唐的念头。第一次课结束的非常早，下课之后我几乎是落荒而逃，在转角处，看见她拿着花名册，提着那个小录音机，步伐矫健地像停车处走，一下就不见了。讲话和不讲话完全是两个样子。因此初逢，她带给我的印象仅仅是一个事儿很多的话匣子。我留给她的印象也大概只是个害羞内向，性格古怪的学生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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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闻中的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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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每一次，都比想象中进行得顺利。新的舍友和我选了一样的课，所以我俩每周一起去上体育课，反而也没那么多条条框框的束缚，我们是唯一一个可以在树荫下上课的班级，秋日北方的太阳依旧很烫，往往这个时候我们不需要跑步，而是在原地做体操，或者拉伸，跳绳，之后再学太极拳招式。跳绳时她用她的小录音机连蓝牙给我们放歌，问我们有没有什么推荐的歌。无人应答，她佯作落寞地说好吧，那我就放我爱听的经典歌曲了。音乐声一起，给我们喊节奏，开始跳绳。“蚂蚁蚂蚁蚂蚁蚂蚁蝗虫的大腿……”响彻整个操场。 我乐不可支，又不太敢笑，别的同学也忍俊不禁，但我实在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噗哈哈哈好大一声，笑的捧腹，绳子好几次掉到了地上。她就看过来，还戴着帽子口罩，眼睛弯了弯，有点无奈，声音低而冷，仿佛故意严肃“好笑吗？当时很流行的歌曲呢，叫《蚂蚱蚂蚱》。中途break我在网易云上变换了好几个关键词，就是找不出那首叫蚂蚱蚂蚱的歌。无奈压低了嗓音哼歌识曲，识别出来发现是蚂蚁蚂蚁。 我:……… 当时我已经逐渐欣赏她，不肯漏掉她一颦一笑间的逐个字句，尽量搭话，怕她尴尬。偶尔和同学提起，他们都很难理解，她如何受我爱戴。 休息时间也会玩一些小游戏，她拉着我们围坐，我不好意思坐在她身边。击鼓传花，一根跳绳作为花，点到的惩罚唱歌。我又害怕又期盼，那“花”落到我手上。我甚至都想好了唱什么，我声线偏甜腻深沉，适合一些中低音歌曲，比如我最喜欢的张悬，或者通俗一些岁月神偷，都可以唱的很好。就这样忐忑不安地期盼着，那时我和我的祖国正火，有个男生唱了这个，又有个女生唱了像鱼，另一个男生错把“谪”仙，唱成“摘”仙，她笑着纠正，却不含丝毫嘲讽之意，坐在我们中间，平和又温暖。 还玩过“柱子和兔子”的游戏，这个游戏我总是因为慢半拍被抓到，她就拍我一下嗔道“你怎么这么不机灵啊，下次抓到你就出来唱歌！” 再幼稚了说，还玩过大鱼抓小鱼，就是男生捉女生的升级版。别的班级在烈日下跑步的时候，我们却在篮球场和篮网之间哈哈大笑，返老还童，乐不思蜀。 当然课上的她，总是一本正经，不苟言笑。曾经因为学生态度不端正，当众斥责。打太极时的她，仿佛凝蓄着一股气，平和柔美。我因此学得飞快，总是在别人还记不住动作的时候，就已经在教小组成员动作了。她也会夸夸我，我的心里更美了。有次我做着做着忘了，朝小伙伴吐舌头，眉飞色舞，“失忆啦！失忆啦！” “失忆了？”她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我背后，我仓皇转身，她边说边示范，我点了点头。她愣了愣神，干脆握住我的手臂，缓声道:“来，揽——推——会了吗？” 我赶紧点头，心里涌上来一股怪异的幸福感。 后来事实证明我想多了，当时也只能是一位负责较真的老师，对“看似”认真的学生的一种合乎情理的关照。 太极下课很早，上课时间一个小时多一些，实在短暂。我往往需要从西区奔赴到东操场，再花十几分钟走回去。下课之后我开始磨磨蹭蹭地，让室友先走。 她倒也不紧不慢，如往常提着小录音机走出操场，我终于鼓足勇气，上前喊住她，那天日光高远温柔，已是深秋，黄叶落了满地，空气里若有若无的枯木香，我揪着衣角，有些局促地掏出手机，比划着说老师我挺喜欢你的，可不可以加一下你的微信。 她晃了晃神，一双漆黑的眼睛眨了眨，看不出犹豫，说好啊，你扫我吧。 我觉得我的脸很烫，一定红了，和枫叶一样。那天我回西区的路上，心情极佳。还给落叶留了个影。 回去之后发现她更新了条朋友圈，内容是一张戴着口罩的自拍，头发却放了下来，棕褐色的，温温柔柔。 内容看的我着急，我并没有任何想要免测或者期末打高分的想法，就鼓起勇气给她聊天框解释。 其实那句话并不完整，我想说的是: 美丽而富有攻击性，独立而批判、善良、克制、得体、公民常识，不断挑战并拓展边界。我真的好喜欢一位女老师，让我看到接受高等教育后女性的状态，一种强有力的可以解决问题和掌控自己人生的可能，如果我有任何继续学术研究的心愿都要归功于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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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0/29的枫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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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着兴趣，她还自己考过了导游证。 怪不得对风土民俗那样熟知。 我一向崇慕博学的人，他们能把寻常与乏味变得生动有趣起来。高老师就是这样一位老师，她似乎气场很足，笑容灿烂，见闻生动有趣，总是带着调侃但理性的语气叙述所见所感，大胆又创新，桀骜不驯又激浊扬清；她分享的见解也有属于女性的独有的细腻与真情，把每一点冷硬都熨帖妥当。我是外语系的，她也很喜欢英语，上课经常飙出英文，还给我们布置一些查阅专业名词英文释义的小任务。她读书很广也很杂，中外文学都有涉猎，这些认认真真读过的一本本书，都在她待人接物里体现出来。我们的接触仅限于每周一节的课堂上，但不论是她言谈举止之间透露出的礼貌克制，还是之于课业教学的严苛认真，这些传达出的价值坚持都让我意识到，活在当下，知足常乐；人一生都是奋斗出来的，但是不能忘了远方。若是现在走不了多远，就努力学习，读书，书就是远方。 我认为人格的完善与性格的丰美，是需要“表里不一”的。品德上的如一证明一个人值得深交。但是灵魂的丰沃是独一无二的。真正让我觉得她神秘又美好的，是她提起自己的那次——而她极少同我们提起自己。她同我们讲述经历过的一段抑郁消沉的岁月，这与她的外向跳脱反差很大。但对于其中的艰难她没有赘述，只是把如何度过那段艰难时期讲给我们听，鼓励每个有类似经历的人，勇敢地从消沉之中走出，首要就是身体素质要高，精神力量也就随之扎实稳固，在此基础上再去追求精神世界的丰美，即所谓“野蛮其体魄，文明其精神”。正因如此，我坚持长跑，在躯体淌汗的时候，心反而变得空灵静谧。有人问我跑步时在想什么，我答：什么都不想。耳畔是舒缓有节奏的呼吸声，胸腔有心脏在剧烈跳动，只管迈开手脚，身体是轻盈的，思绪也是轻盈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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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这段经历，我发现了我们灵魂的相似性，同样敏感而多思，但是她却完全活出了另一种可能，我的崇拜大概皆源于此，我逐渐明白过来，明朗的背后总有云翳，但阴翳并不可怕，它或许体现自性格的缺陷、原生家庭的抱憾、困境的忧惧、甚至是无法预判的未来，我们都可以一一克服，自主和自我的力量是强大的，只要灵魂足够丰盈，执行力足够强大。这些都是她带给我的。 《小王子》里面讲，“你若是明天下午四点钟来，我从三点钟开始就会感到幸福。”然而，有她的那整整一天，我都会在笑意里度过。她说话的时候会习惯性带些尾音上扬的娇嗔，这让她咬字吐出的气息成为翅膀末端无意飘落的羽毛，夏日午后晒暖我的太阳，草甸蹭痒我脚踝的蒲公英，成为鸽群腾空列队掠过人群的阴影。午后醺然的日光晕黄柔焦在她脸上，也躺在我的瞳孔里。没有不散的筵席，临别之际，只觉得快乐又感伤。偶尔也要和朋友讲讲关于她，轻描淡写，一笔带过。我的故事，别人不懂得，也不会懂得。一次朋友问我，像阿布思·邓布利多询问西弗勒斯·斯内普一样：“这么久了还是这样？”我答曰：“一直是这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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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终于摘下了口罩和帽子，也穿起厚重的黄色羽绒服，穿得看不出一点儿体育老师的影子，还是教武术的。 加了好友一整个学期，我好多次想同她说话，但还是没有，她偶尔看到也许是认同的内容，会评论，极少点赞。即使是这样我还是很幸福。与此同时，不合时宜的一点点浅浅淡淡的自卑感弥漫起来，是不是我再漂亮一点，我再主动一点，我再可爱一点，再乖一点，我更瘦一点，瘦成那个东北女孩那样子，她就会多喜欢我一点。 有一些人只要站在那里，状不自知，就有人会喜欢她，喜欢她的单纯炽烈天真。 而我的所有偶遇，所有喜欢，看来都是精打细算处心积虑。 我更加注重起了外貌，不吃晚餐，天天跑步，剪了头发，架了个无框眼镜，前夜刚落雪，我穿着一件藏蓝色海军领毛衣去东操场上课，图个美丽冻人。她还没开始点名，有预料感一样抬眼，似乎从人群里一眼锁定我，你怎么剪头发了呀？还戴个眼镜，长头发多好看呀？ 我哑然，何尝不是为了好看呢？都是为了好看呀。我嘿嘿地笑着。 做热身的时候，队列散开，往常我总在第一排，最近站在第二排，她又瞄了我一眼，蹙眉说穿这么薄，你不冷吗？言语之间有种长辈训斥的意味，又带着点儿无可奈何，“回宿舍去，穿个厚衣服再来。” 我愣了两秒，说我住在西区，不近。 她转转眼珠子，很快说，不过这回是对着其他人的，“你们谁在附近住啊？上去帮她拿件衣服吧。” 我推拒了一会儿，班长已经抢先上去了。 后来披着大衣绕操场走圈圈的时候，心里还是甜滋滋的。苦肉计明明就跟有用嘛。 后来快结课时，我果然不舍起来，又庆幸下学期或许手速快的话还能抢到一次。我跟她说，我下学期还选你的课。 她说你就是懒，人不应该不断尝试新的内容吗？ 我笑而不答，如果再不选，就再没机会上你的课了呀。紧接着就是考试，我抖得厉害，自觉打的稀松平常，也不苛求分数。结课那天，依照惯例，每个人都把两页结课心得交给她。 我们的课在周四，我在周三那天翘了马原课，抱书包溜去东操场看她。远远一眼就看见她。我扭扭捏捏上前去，但也比从前大胆许多。聊了几句关于学业，突然认出一个社团的同学，一个男生，走过来嘿嘿冲着我笑。 我说你也选太极，你这就考试了，不练等什么？ 她竟也附和道，你怎么认识他的？ 我解释了一下。 她哦一声说，你这同学可不行，不好好练，分数高不了。 我哈哈笑着，朝那男生使眼色，说你快去吧。 后来又说了几句话，她就考试去了，看得很认真，我不好意思再打扰，就回去了。 一学期课程结束，接下来没有体育课的复习周里，我时常发呆，看她偶尔更新的朋友圈，却不知道她此刻在哪里，在干什么。 快选课了，大学生涯体育课最后一次选课，最后一次体育课，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尽管行政楼的网速很快，我还是花钱找了个选课的（选课的人暂且叫做Z）。 Z给我发消息来的时候，我正在开会。手机屏幕亮起来，看到一个“??”的手势，我几乎开心地要原地起立。点开对话框，是他选课成功的截图，赫然写着她的名字，旁边是我的名字，一共五个字，离得很近。 我一向不喜欢这些，但新年那天晚上，我卡点给她送了祝福。从半小时前开始措辞，知乎微博一通乱逛，最后还是编辑了条再简单不过又不落俗套的。闭了闭眼睛，狠心点了发送键，就烫手似的退出微信。因为日子的独特性，她竟然破天荒没睡，很快回复了我一条。 我点开看，赫然发现自己的祝福语中一个错字，扼腕叹息，弄巧成拙，大概如此。顿时兴致缺缺。 舍友问我给谁发消息呢，笑那么荡漾。 我偏过身子，嘿嘿一笑，不告诉你。 我回复了她一个可爱表情。 她又回复我一个。 就没有后话了。 我安慰着自己，下学期还能再见嘛，还有一个学期。 只有一个学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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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分数那天，已经是寒假了，到处都是过年过节的气氛，与年初不同，年尾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我看见大学体育3，那一栏写着83的分数，笑了笑。 假期里刚开始还会关注她的动态，疫情又严重起来，只知道她是13号左右完成阅卷工作，就可以归家。有些担心，但也没有问候。后来就我分享过读书笔记，也发过一些自拍，她破天荒给我点了个赞。 临近开学，又开始想她，一半期待，一半忐忑。像极了跑完八百米之后登记成绩，她念我的三分三十语气里有些惊喜，我反而羞惭起来。也像是她在课上偶尔喊我小周，我那一瞬间的仓皇无措。我不知道我一直讨厌的名字可以这样叫，这样被人放在唇齿舌尖，以一个极其绵软又诱人的方式缱卷出声。也像是她明明面目庸常，过目即忘，我却觉得是他人眼孔浅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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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时下着雨，好像每次开学都会下一点点雨。还是料峭的早春，路上来来往往的人都穿五颜六色线衫加外套的季节，车站旁的柳枝也抽了一点点嫩绿的新芽。我带着“久别”重逢的喜悦，冲淡了我以往离家的惆怅和忧伤。 第二学期专业课课程越来越多，上次和我一起选太极的舍友，期末得分不够理想换了别的。因此这次上课只有我去，还是周四下午两点十分，我一点四五十就会出发。 走在路上，我在想要不要试着当体委？文科类院校除了体育系，像外语系都是男女生比例严重失衡，所以她选的体委一般都是身材比较高大的男生。我念头有些动摇。 走到操场门口，一样的熟悉场景，和去年一般的情形。整个班级都是陌生面孔，没有一个像我一样重蹈覆辙的。我来得早，蹲在以往集合的地方玩草，看人渐渐多起来，都不相熟，我张了张嘴，想告诉他们太极在这里集合，然后在来往的人群里，竟然逮住一个今年也选一样课的朋友，开心起来。 就像有心灵感应似的，我抬眼时她正好走过来，戴着无顶的棒球帽，一身运动衣，没戴口罩，还是捏着花名册，身形比去年冬天稍稍丰润一些。可能也是没有熟面孔的原因，她一眼就锁定了人群中的我，微微笑了，问候几句，高举起手，洪亮喊一声:“太极，这里集合。” 早春天正凉爽，我们没有站在那片树荫下。 她问咱们班有没有男生呀。 一个学旅游的男孩子站出来，长得很清俊，就是慢半拍的样子。 “整队会吗？” “喊口号呢？” 男生象征性喊了几句。她笑了笑，说差不多吧。 我的体委又泡汤了。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不咋想搭理这个体委，后来他和我分到一个组，每每教他一些动作，总要费好大力气，更令我郁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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