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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璇玑王妃】[第1页]

作者:鱼归_璇玑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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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新写的第一本小说,还在写,我会坚持每天更新的,希望大家多提意见~
 
南梁皇帝背部冷汗涔涔,面上不动声色,扫了殿下众人一眼,道:“刑部尚书徐惊羽可在,你认为破此案需要多少天?”
他是打算让徐惊羽来做这个开口要求拖延时间的人。
徐惊羽手持玉笏出列拱手:“此案兹事体大,事关两国,臣以为三日太过于轻率,若要真相大白,没有个十天半个月,怕是不行的了。”
“呵!”周佶冷哼一声,他虽然年少,但作为北周最可能登极的皇子,自然早已经参与了朝政,现如今南梁君臣二人是什么把戏他自然看得出来,其实他一开始咬死了三日就是等这时候的谈判,这样南梁就不会要太多的时间,而再要宽限时日,这代价,可就大了。
“若是十日破不了案子呢?”
“我徐某,提头来见。”
十日后,负责查此时的刑部尚书锒铛入狱。
又七日后,新上任的刑部尚书锒铛入狱。
又五日后,再一个新上任的刑部尚书锒铛入狱。
眼见着离北周所给的日期只剩下二十余日,北周大军压境南梁,南梁皇帝无奈之下,颁下皇榜,在民间招能人以期许有人破得此案。
每日,都有与宜兰公主一案相关的消息从江夏城四散传递到天下各处角落,惊起了天下多少人的心思。
两匹汗血宝马扬尘进入了江夏城,到前户部尚书徐惊羽住所徐府时翻身下马,一名丫鬟模样的少女拉起大门外的铜门环叫起门来。
门房打开门一看,那个带着帷帽的女子撩起轻纱,露出了一个微笑。
“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丁三保是怎么死的呢?”拂袖见那四香也是个可怜人,所以说话不免地又缓和了一些,不过还是继续追问。
  四香好半晌才止住了抽泣,道:“之前我们在京城还是攒了些银子,现如今没了仵作这公务,就寻思着做些买卖,也是许久没有回来了,人情有些淡了,三保就想着请几次客喝喝酒,没准能有些门路,不曾想那日他喝完了酒回来的路上,掉进河里淹死了,婆婆在这个打击之下也一病不起,你说我这日子可怎么办才好……”
  话罢,那四香又掩面哭了起来,徐笙歌主仆二人对视了一眼,这个四香看起来像个老实本分的人,如果没有说谎的话,这丁三保也真的是阎王叫他三更死,不敢留人到五更。
  但是,死的真是太凑巧了。
  拂袖上前拍了拍四香的手,安慰道:“四香嫂子不要伤心,以后的日子还很长,我看你那儿子就是个富贵相的,放心吧,以后你肯定能享福的。”
  这一声嫂子叫得亲热,不止是因为四香突然丧夫可怜,当然也是为了降低她的戒心。
  徐笙歌沉思了片刻,又问道:“你可记得丁三保当时请的是谁吗?”
  “里长大人、丁员外的二管家,我就记得这两个了。”四香倒是一副知无不言的态度。
  徐笙歌想了想,又问道:“他之前在家中可是提过宜兰公主一案,或者是提过什么奇怪的人和事情?”
  这个问题问得极广,四香努力地回想了许久:“除了回老家这一项,似乎也没有什么了。”
  “可是这做生意的银钱……”徐笙歌故意将那个银钱二字拉长,以观察四香面上的神色变化,发现她也是一脸疑惑,才接着说,“没有银子的话,怎么做生意?”
  按正常人的想法,这个丁三保既然提出要做生意,那么就必定要准备好银子,且不是个小数目,尤其是他所请的人可是里长和一个员外的二管家。
 
第8章 只身夜闯梁王府
  徐笙歌与拂袖回到江夏城时恰好是酉时,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进了城,在京城内颇负盛名的望江楼下马入店,拂袖看到酒楼外有个虎头虎脑的小乞丐,往他碗里丢了两个铜板,这才三步并作两步跟了上去。
  要了间雅间,点了好些菜色,今天也算是累了一天了,可不得好好犒劳一下,与拂袖坐下一边大开朵颐一边聊着那丁三保之事是否有蹊跷。
  刚刚放下筷子,门吱呀一声开了,只见是一名衣着富贵身形肥硕的中年人,上前拱手:“望江楼掌柜沈连才,见过笙歌小姐。”
  原来这位就是京中响当当望江楼的掌柜沈连才,这望江楼是百年传承,但是却打破了所谓富不过三代的定律,掌柜的一代比一代强,无论是菜品还是酒类推陈出新,生意也越做越大。
  徐笙歌自然不是第一次来着望江楼,这里是天启书院的联络点之一,她回京的第一天就已经来过,之后所拿到的天启书院的消息就是望江楼提供的。
  联络的方式很简单,望江楼是有名的酒楼,只需每次要消息的时候,让拂袖来这边买些酒或菜,而门外那虎头虎脑的小乞丐正是联络人,若是丢一枚铜板,则是无事;丢两枚铜板,则是需要拿消息;丢三枚铜板,则是急事找掌事的。
  那铜板都是做了标记了的,完全不担心小乞丐会弄错,况且小乞丐耳聪目明,机灵着呢,见过一次是拿着天启铜板来的人,第二次再看到绝不认错。
  不过这次拂袖明明丢的是两个铜板,这掌柜的出现,是因为看到了自己的到来,还是有其他的事情呢,不过徐笙歌对沈连才印象还是挺深刻的,不仅是因为他的外貌,还因为他的名字,连才,敛财,这父母起名字的时候也是绝了。
  徐笙歌从袖中拿出一枚青鸾模样的乳白色玉佩,待得验过之后才收了起来。
 
沈连才满脸堆笑,面前的这位小姐在天启书院里来头不小,像这样的关门弟子,有的外门执事一辈子可都见不着一次,所以自然尽心尽力:“小姐,上次您走得太过匆忙,所以也没来得及说,按小姐的身份,若是需要的话,可以打通一条跟客栈相联通的暗道,也好以后每天派人将小姐所需要的消息送到府上。”
  徐笙歌心中一喜,这样的话就不需要让拂袖总过来了,更何况没空的时候,也不会再断了消息:“那边劳烦沈掌柜了,不知道这打通一条暗道需要多久时间?”
  “一般来说,修筑一条密道需要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沈连才嘿嘿一笑,说话倒也不失商人本色,先说出一个筹码,显得自己很难做似的,再压低加码来彰显诚意,让人觉得他做事实在,做人厚道,“不过,既然是笙歌小姐的事情,自然是越快越好,我看半个月左右就可以了,只要回去等好消息便是。”
  听到需要半个月之久,这明显就帮不到这宜兰公主一案了,微微颦眉,倘若之前回京之时便想到了此事,现如今估计就不会那么被动,但是之前拂袖也不只来过一次两次的,这个掌柜的怎么也不让拂袖告知自己来一下,不过好在想着有条密道倒也不是个坏事,也就点了点头。
  沈连才混迹在商界,自然看得出徐笙歌的心事,心中只道也是没有办法:“其实早就想告知笙歌小姐了,之前先前有事并不在京城,手下的人也一时没想到,所以耽搁了笙歌小姐的正事,还望笙歌小姐责罚。”
  徐笙歌与拂袖对望了一眼,哪里知道这沈连才这么耿直,直接让自己责罚:“免了,只要你将密道修好就可以了。”
  沈连才自知自己已经过关,敛了神色站在一旁,转而换成笑脸:“不知道笙歌小姐此次前来,是有什么吩咐?”
  见说到了正事,徐笙歌思索了片刻,才一一提出了要求。
  第一,便是可以打动各皇子的东西,虽然几位皇子都不见自己或者敷衍自己,但是为了父亲的前途着想,不管自己有否得罪他们,献上一礼还是必要的。
  第二,便是看看能否查出让几位官员三缄其口统一口径的人。
  第三,调查丁三保的背景与宜兰公主案以后发生了什么,接管徐惊羽刑部尚书一位的那个人背景。
  沈连才一一记在一张纸上,卷成一卷,塞进一个竹筒里,搬开一个花盆,将竹筒丢进那个空心的管道里,最终汇合到地下的暗道之中。
  见天色快黑了,徐笙歌二人便骑马回到沧月苑。
  派去梁王府那边的人见徐笙歌回来,便过去回报这两三日来蹲守梁王府的结果,说是基本上能想的办法都试了个遍,也没有见到梁王。
  每天早中午按一日三餐去梁王府,可惜梁王府的人都当没看见。
  四处蹲点拦截梁王,却发现梁王所谓的深居简出居然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蹲在哪个点都蹲不到人。
  假扮成做女红的丫鬟,可没想到梁王府看到生面孔根本不让进,在大门口就直接被人叉了出来。
  挖密道,在梁王府偏僻的墙根处挖墙脚,这土越挖越多是什么情况?!
 
徐笙歌默不作声,但是拂袖一看就知道她是生气的,心想不如看看从望江楼拿回来的消息,或许能有什么好消息。
  但是这些消息看着反而让人心中更加惴惴不安,什么北周上下都对此事不满,甚至齐齐要求踏平南梁,而关于证据的倒是有一条,说是公主身边的侍女们有问题,可从侍女身上查起。
  北周行馆之中寸步难行,推说七皇子不在所以无权做主,七皇子受风寒所以不见外客,林林总总,一听都是拒绝的借口。
  大不了豁出去了,先闯梁王府,再闯北周行馆,大不了就将江夏城闹得鸡飞狗跳,反正手中还握着一枚御赐金牌,这天下都知道自己要查案的,大不了到时候扯着虎皮当大旗,谁不配合就是意图挑起两国纷争。
  徐笙歌纵然是越挫越勇的性子,但也架不住时光飞逝,这十日时间眼看着就要到第四日了,这连梁王的一根头发都没见着,心中衡量了一下那日听到的两位梁王府的高手的实力,再寻思着那日在行馆见着梁王的出手,心下一横,先前说的什么不得罪梁王的话也就当成了空气,当即打算要去夜探梁王府。
  得不得罪,先见了梁王再说!
  这边是这么想着,那边就已经穿上了夜行衣,趁着夜深人静,施展开身法,几个纵跃之间就已经进入了梁王府,按照已经背熟的梁王府路线图一路疾驰到梁王书房外。
  根据消息称梁王虽不理朝政之事,然而还是每日看书到极晚,现如今看到书房中灯火通明,心中当下舒了一口气,没想到就是这松懈的一刹那就被梁王发现了,只听屋内传来一声呵斥,一支顶好的狼毫玉笔就从书房内破空而来。
  徐笙歌眼疾手快地一个翻身将此笔接下,还未站定便听到四处传来“嗖”“嗖”“嗖”的声音,心中咂舌梁王府护卫反应之迅速,当下打起精神面对,高声道:“王爷为何对小女子一直避而不见,现如今小女子设法来见,王爷就这么对待一个弱女子吗?”
  在场护卫皆是一愣,这一句话下来哪里还不知道面前的黑衣人是谁,只闻屋内沉默了片刻,就在徐笙歌以为梁王会见自己之时,却有人发了话:“送客。”
  话音刚落,护卫这次倒是马上反应过来了,也都知道对手虽是个女子然而武艺高强,所以毫不客气地一拥而上。
  徐笙歌及至被人攻到面门上才反应过来,心道这个梁王果然就像拂袖说的一样,什么破梁王,说好的要护住南梁百姓,现如今却眼睁睁见死不救,顿时心下大怒,下手也就毫不客气了起来,虽说没有取他人性命,却也是下了狠手,口上是不依不饶:“那日王爷说起梁家祖训,我还佩服过王爷,没想到王爷竟是一个孬种!”
  “若是王爷没本事就尽管说来,何必避而不见,小女子一介弱女子能如何了梁王!“
 
“只不过这样就不要再将您那梁家祖训拿来唬人,否则只会让人恶心!”
  “保卫南梁子民不过是个笑话,梁王不过是想保全自己罢了!”
  徐笙歌是越骂越觉得解气,尤其是自己这几日来的焦躁不安,都在这声声的叫骂声中发泄了出来。
  忽见一个抿着薄唇散着三千长发的梁王从书房内走了出来,徐笙歌心中一喜,以为这激将法终于起了作用,脚尖一点便飞身到其身边,不想刚摘下面纱,却是被梁王一抓一丢,还没反应过来就飞了出去。
"嗯哼……"
"嗯哼……"
  两声闷哼,徐笙歌便撞到一个人的怀中,被抱着在空中荡了几个圈,这才悠然地落到地上,待得看清楚那人是谁,心中又惊又疑,怎么会是他?
 
第9章 半夜救美巧算计
  面前之人一身月白色长袍如谪仙降落,温和的眉眼,微薄的双唇,低首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在皓月当空星月交辉之中款款落下。
  一刹那间徐笙歌有些恍惚,及至落到地面上之时这才反应过来,推开还没有松开怀抱的男子,开口道:“没想到是七皇子,笙歌谢过七皇子相救。”
  原来接下徐笙歌之人正是这几天同样对其避而不见的北周七皇子周佶。
  周佶唇边勾起一丝笑意:“无须客气,徐小姐为父不惜擅闯梁王府,其情可悯,其心动天,不过梁王似乎近日并不见外客,前几日我的属下得罪了他,我命人几次去赔罪都被拒之门外。你说,梁王是在躲着什么?”
  北周护卫去梁王府上之时徐笙歌本人也在场,那时就在怀疑,就算不是梁王府上,是其他王爷府甚至皇子府,这些北周人都不会这么擅闯进去,就算不毕恭毕敬,那也会依礼行事。
  其实也有所怀疑过是不是专门做给自己看的,但是仔细想来,自己是刚从天启书院下山的,而当年爹爹将自己送上山去时,只说是身体病弱,跟着高人云游休养去了,外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去天启书院了,就算是有心调查,那也不会这么快知道自己的背景。
  那自己与北周有关系的也就只有查宜兰公主一案了。
  从北周皇子也同样将自己拒之门外上来看,似乎是并不想让自己查出此案。
  莫不是北周是有意与南梁开战?!
  这个念头一出,将徐笙歌吓了一跳,想赶紧甩了这个想法,可就是盘桓在脑中久久不散。
  尤其是今夜他的出现,说出去也没人会相信是偶然.
  徐笙歌当时挑眉,反诘了一句:“最近七皇子似乎也不见客,我没记错的话,递了好几次帖子了吧,我也亲自去了行馆几次,七皇子都是避而不见呢。”
  周佶似乎是早有预料会有这么一出,丝毫不见不好意思的神情,依旧是熙和地笑道:“徐小姐前来与我闲聊的话,我自然是欢迎至极。不过近日身体不适,所以有所慢待之处,还望见谅。”
  平心而论,推脱说身体不适,别人还真不好说什么,毕竟不能指着别人的鼻子说你这都是托词吧。
  见起风了,更深露重,夜风虽不寒却极其容易让人生病,周佶略侧了身子替徐笙歌挡去了大半的风,笑道:“起风了,我那边有马车,不如我们到马车上聊如何?”
  徐笙歌一瞬间愣住了,不仅仅是因为北周七皇子竟然贴心地为自己挡去夜风,还因为其竟然主动对自己伸出橄榄枝,然而深更半夜的上一个男子的车,咬了咬唇,还是打算婉言拒绝了:“徐府离这边并无多远,我走几步便到了。”
 
第11章行馆问话惊生变
时光悄然而过,这一日,已经是徐笙歌与周佶出双入对的第四天了,也是约定好了十日内的第六天。
虽然徐笙歌也知道此计定能逼出梁王,但是毕竟有时限在,所以心中难免有些焦急,也没了心情,只觉得这两三日已经足以让有心人捕风捉影了,所以只说是身子不适,早早地回到沧月苑中。
徐笙歌躺在里屋的贵妃榻上阖目思考,若是不知道的人看见了,只道是一副美人蹙眉浅睡图。
其实哪里睡得着,只是希冀这样能心神安定一些。
说起来这几日天启书院还是有消息传来的,再加上那日看到周佶给的册子上的疑点,心中早就有了五六分的构思,但是这些证据都串联不起来,可如何是好?
现如今北周是愿意合作的,只是因为先前答应了周佶,所以一直没有进行盘查,尤其是几位可能被皇帝赐婚与宜兰公主成亲的皇子也还没有问。
徐笙歌翻身下榻,唤来拂袖帮自己梳妆换衣准备出门。
不行,自己是不能再等了!
虽说梁王那边压力也很大,皇帝那边弹劾他的奏折这几日从未停过,然而梁王似乎并无所动。
虽说不能大张旗鼓地查,那就先从北周行馆查起吧,如果只是悄悄地来,想来也不会怎么样。
拂袖喜盈盈撩了帘子,领着一行人捧着各样梳洗物什进了里屋,待得帮徐笙歌梳洗干净,这才屏退了众人,笑道:“小姐,方才可是传来了好消息,说是梁王被召进宫了。”
“真的?”徐笙歌眼睛一亮,原本焦躁的心倒是安定了许多,现如今梁王是不想牵扯其中也已经卷进来了,那么按照他的性子接下来肯定会亲自上门的,只要能见面,就能说得上话。
北周那边估计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该去行馆,还是要去行馆,毕竟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拂袖带来的消息只能说是梁王只差最后一根压垮他的稻草,但是谁知道这一根稻草什么时候出现呢。
与这几日所乘坐的那浮夸的香车不同,徐府的马车中规中矩,通体的黄花梨木,浮雕地也不过是些祥云纹花缠枝纹,宝蓝色的花纱作为帘子掩住了马车内的风光,只轻巧地驶到了北周行馆,下车后便带着拂袖无须禀报便进了门去。
蹲守在徐府外及行馆外的探子自然都看到了这是徐笙歌,又暗自一番消息传递。
一只白鸽冲天飞起,盘旋落入皇宫某处,一个太监弓着身子将纸条奉给了上位者,只听有瓷器触地碎裂的声音,一个茶碗砸了出去,碎片飞溅。
徐笙歌被人引到里屋之时,周佶正在吃着嫩滑爽凉的冰碗,毕竟是夏日,虽说终日有冰消暑,但冰碗还是不可少的,脆生生的果藕菱角,黄橙橙的杏仁甜瓜,滑溜溜的芡实莲子,一碗装起,用冰镇着,食用前撒上蜂浆,更是可以堆叠层层结成霜了的奶冰,只一口,就觉得浑身舒坦。
不等对方说话,周佶便命人再去取一些冰碗,招呼了徐笙歌坐下:“刚还想说派人去请你来吃冰碗的,没想到你就过来了,这是方才一个富商送来的,我吃着还不错,你也尝尝。”
反正人已经到了行馆,也不差这一会半会的,徐笙歌坐了下来接过冰碗,原先想的那些寒暄的话也不用说了,笑盈盈道了谢,细细地吃了一口:“看来我这趟是来对了,虽说也是吃过冰碗的,可没有七皇子这儿的好吃,怕是我以后再也不吃不下其他的冰碗了。”
 
第16章梁王府内拆案情
一夜好眠,直到徐笙歌起身站在小轩窗的时候,才看到院中的池塘满了,旁边的泥土黏糊一片,路上铺的石板半干半湿,雨滴顺着屋檐意犹未尽地嘀嗒落着。
让笛安伺候着研墨,在一张精致的请帖斟酌着字句落笔,晾干后命人先行递到梁王府,再唤人备好轿子随时候着。
心情大好之下,铺开一张雪白无瑕的宣纸,寥寥几笔,却是传神地画了一幅芭蕉图,微微一笑便于上面用唐楷在留白处提了字,“一夜好梦寂无声,醒来乍见,满塘芭蕉雨”,将放在桌面上的私章沾了红泥一印,吩咐笛安等干了后送去裱好再放进画缸中。
“小姐画得真好,无论是取景布局,还是着墨笔法,都浑然天成,字画也是相得益彰呢。”笛安将桌上的东西都收拾整齐,才瞧了一眼便开口夸了起来。
正在被妆柳精心梳着发髻的徐笙歌笑了起来:“与宜兰公主比起来如何?”
“小姐的画直抒胸臆,每一笔每一划讲究的是浑然天成,而公主的画是师承皇宫画师,所以落笔之间讲究的是端庄贵气,就算都是画的景致,那也是各有千秋的。”
听着笛安的话,仿佛能看见一个衣着素雅而端庄的贵族女子,用的是细致的笔法,勾勒出美好的画卷。
其实才短短不过一日多,但是从这几个侍女的身上却可以明显感觉得到宜兰公主的生活状态。
徐笙歌要的,就是这个。
谈笑间便梳了个精致地堕马髻,徐笙歌看得欢喜便让拂袖找来去年爹爹送的那支流苏簪,细碎的羊脂玉流苏如瀑而下,惹得妆柳连连赞叹:“老爷真是疼爱小姐,这么别致的簪子,奴婢也就在送给康王妃的首饰中看到过。”
梳洗罢,穿上了知更送来的翡翠色绣蔷薇长裙,就着马蹄千层糕喝了一碗温温热热的红豆莲藕粥,便出门乘着轿子前往梁王府。
梁王府墨色的大门敞开着,自接到帖子便早早命人在门外守候,所以徐笙歌刚下轿就有人上来行礼,而后引着入内。
因为之前要么在梁王府门口就被拒之千里之外,要么就是夜潜王府无暇他顾,现在是第一次堂而皇之地观察这座开国之时便已经存在的百年老宅。
与北周行馆相比,亦或者说是与徐笙歌所见过的府邸相比,梁王府确实是当得起古朴大气,大面积铺开厚重的黑白灰,大开大合的亭台楼阁,让人置身其中只想感叹不愧是将门世家,单单是这座府邸就能称得上是庄重肃穆、稳重大气了。
难怪梁王年纪不过二十五,但是每次见面就板着一张脸,原来是因为从小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之下。
硬梆梆,没人气。
就连在深山老林里的书院都有人气得多。
 
顶萌新
 
欢迎更新。
 
不错,加小说精品了,坚持下去。
 
“如果,有人被收买了呢。”周佶沉默了一下,幽幽吐出一句话.
却让人心中一惊。
这可不是小事,更不是能随随便便说的话。
一名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在门外止步,正是跟在周佶身边的莫北,恭敬地行礼,抱拳低首道:“殿下,追红苑有新发现。”
徐笙歌诧异地看了眼周佶,自己进来这么久,倒是不知道他居然安排了人重新去查追红苑了。
周佶起身,邀请徐笙歌一同前去追红苑看看到底是发现了什么新线索。
想来是照着信上的内容所写,用艾草熏之,看看有没有物件是呈现出紫色的,有的话就代表了上面沾染了毒药迷迭散。
从侍女的口供中看出,两人昏昏欲睡,符合了烧之可产生气体致人昏睡,而面带微笑估计就是食之可致人入幻这一条了。
无色无味,南梁之中也没有出现过这种毒药,若不是这个送亲的正使是与宜兰公主交好的七皇子,可能这个案子就草草了事,更想不到什么调查北周的案件有否同类案件发生过了。
进到追红苑正屋内室,只见四处门窗都已经大开,但还是有着浓重的艾香,屋内摆设虽然整齐但是已经蒙上了一层灰尘,看得出来现场还是保护得很好。
莫北引着二人到了一个烛台处,用手指着下面的烛泪:按殿下的吩咐用艾草在屋内焚烧半个时辰,散去烟雾后可看到这个烛台上的烛泪有一小部分已经变成了紫色。至于蜡烛没有变色,那么可能是本身来说迷迭散放的不多,又或者是蜡烛已经换过了。
二人都围了过去,果然看到滴在烛台上的烛泪有一些已经不再是红色,而是变成了紫色。
徐笙歌伸出手去摸到了一手的灰尘,放在鼻子下轻轻嗅了一下,果然没有任何不适的味道。
周佶则是一脸阴沉,尤其是徐笙歌说凶手极大可能是宜兰公主身边的侍女,而现在烛台可不就是应证了这个说法,看来这个侍女意志坚定,不见棺材不掉泪,尤其是上次杖责,都完全让她蒙骗了过去。
这次抓回来的话!定不放过!
“这个碗没有变成紫色?”徐笙歌看到了桌上的茶碗,这应当是宜兰公主所用之物吧。
莫北扫了一眼徐笙歌后,低头道:“这个碗是笛安去倒茶的茶碗,并没有变色,变色的碗在小厨房里被发现了。”
徐笙歌脑中闪过一丝疑虑:“这个碗是笛安倒茶的茶碗,也就是说,笛安看到公主死后,将碗放了下来而后尖叫着喊人?”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凶手是笛安吗?”周佶看到徐笙歌的表情,马上便反应了过来。
徐笙歌四处看了起来,一时间又想到了早上康王妃说的话,皱着眉头道:“七皇子,我有一事相求,不介意的话,我能否去冰室看看宜兰公主的遗体?”
周佶犹豫了再三,还是答应了下来,命人带着前往到了冰室,只见宜兰公主除了面无血色之外,其余还如同活着一般,美若繁花。
徐笙歌抬起宜兰公主的下巴,只见脖子下是一个已经泛白却极深的口子,刀口整齐,一看就是一刀毫不犹豫地割过。
果然,不是自杀。
 
徐笙歌抿嘴,等对方平静了心思,才又道:“其实我也相信宜兰公主不是那种人,本还想着坚持凶手就在那几名侍女之中,但是这个迷迭散,似乎不是一般人可以拿到的毒药,又让我动摇了起来。”
“如果,有人被收买了呢。”周佶沉默了一下,幽幽吐出一句话.
却让人心中一惊。
这可不是小事,更不是能随随便便说的话。
一名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在门外止步,正是跟在周佶身边的莫北,恭敬地行礼,抱拳低首道:“殿下,追红苑有新发现。”
徐笙歌诧异地看了眼周佶,自己进来这么久,倒是不知道他居然安排了人重新去查追红苑了。
周佶起身,邀请徐笙歌一同前去追红苑看看到底是发现了什么新线索。
想来是照着信上的内容所写,用艾草熏之,看看有没有物件是呈现出紫色的,有的话就代表了上面沾染了毒药迷迭散。
从侍女的口供中看出,两人昏昏欲睡,符合了烧之可产生气体致人昏睡,而面带微笑估计就是食之可致人入幻这一条了。
无色无味,南梁之中也没有出现过这种毒药,若不是这个送亲的正使是与宜兰公主交好的七皇子,可能这个案子就草草了事,更想不到什么调查北周的案件有否同类案件发生过了。
进到追红苑正屋内室,只见四处门窗都已经大开,但还是有着浓重的艾香,屋内摆设虽然整齐但是已经蒙上了一层灰尘,看得出来现场还是保护得很好。
莫北引着二人到了一个烛台处,用手指着下面的烛泪:按殿下的吩咐用艾草在屋内焚烧半个时辰,散去烟雾后可看到这个烛台上的烛泪有一小部分已经变成了紫色。至于蜡烛没有变色,那么可能是本身来说迷迭散放的不多,又或者是蜡烛已经换过了。
二人都围了过去,果然看到滴在烛台上的烛泪有一些已经不再是红色,而是变成了紫色。
徐笙歌伸出手去摸到了一手的灰尘,放在鼻子下轻轻嗅了一下,果然没有任何不适的味道。
周佶则是一脸阴沉,尤其是徐笙歌说凶手极大可能是宜兰公主身边的侍女,而现在烛台可不就是应证了这个说法,看来这个侍女意志坚定,不见棺材不掉泪,尤其是上次杖责,都完全让她蒙骗了过去。
这次抓回来的话!定不放过!
“这个碗没有变成紫色?”徐笙歌看到了桌上的茶碗,这应当是宜兰公主所用之物吧。
莫北扫了一眼徐笙歌后,低头道:“这个碗是笛安去倒茶的茶碗,并没有变色,变色的碗在小厨房里被发现了。”
徐笙歌脑中闪过一丝疑虑:“这个碗是笛安倒茶的茶碗,也就是说,笛安看到公主死后,将碗放了下来而后尖叫着喊人?”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凶手是笛安吗?”周佶看到徐笙歌的表情,马上便反应了过来。
徐笙歌四处看了起来,一时间又想到了早上康王妃说的话,皱着眉头道:“七皇子,我有一事相求,不介意的话,我能否去冰室看看宜兰公主的遗体?”
周佶犹豫了再三,还是答应了下来,命人带着前往到了冰室,只见宜兰公主除了面无血色之外,其余还如同活着一般,美若繁花。
徐笙歌抬起宜兰公主的下巴,只见脖子下是一个已经泛白却极深的口子,刀口整齐,一看就是一刀毫不犹豫地割过。
果然,不是自杀。
 
不过还不等轿子里面的人发话,就看到一个小沙弥匆匆地跑了上来,双手合十对着住持行了个礼:“方丈,梁王领兵前来,说是与徐小姐一起的,要我们打开山门放他们进来。”
徐笙歌心中一喜,方才还担心凤仪公主会不会借人给自己,借了又靠不靠谱,现在梁王来了就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交给梁王去处理就好了。
看到住持看了过来,颔首道:“既然梁王来了,那么就让梁王的人回京给各位送信吧,还望尽早写好书信,以免到时候赶不上,多谢诸位了。”
众人可都是听说过梁王与面前这位小姐的传言的,而梁王地位之尊崇,故而在场的人都没有再说什么,梁王都来了,还能说什么。
徐笙歌对着轿子拱手:“在下与梁王有要事相商,先行告退了。”
轿子里的人似乎是怔愣了片刻,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一句:“既然如此,那就请自便吧。”
听到这句话的徐笙歌,才不管其他人是如何表情,跟着小沙弥便到了山下,方才在半山之时就看到山门之外旌旗密布,心中暗暗称赞不愧是梁王,不过是递了个消息,就带来这么多兵马。
当南华寺山下的大门缓缓打开,首当其冲的就是一匹如火焰般炽烈的红色宝马,马上骑着的人并没有穿着盔甲,一身素雅的牙白色常服于千军万马中却不显得突兀,只觉得眼前之人生来就是千军万马之中的王者,不是梁王还能是谁。
梁王也是看见了徐笙歌,对其微微颔首,而后便率兵马继续往前走。
见梁王已经入内,有心想去与梁王说说情况,却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笙歌……”
这声音温润得如同温水滑过鹅卵石一般,徐笙歌不用猜也知道是北周七皇子,回首只见一辆马车驶来,撩着帘笑盈盈看着她的不是周佶还能是谁。
周佶邀徐笙歌上马车,她心想着若是再走上山也不知要什么时候,索性就坐了上去。
“本来想早点过来的,后来想着只带一百人也不够,就算是把整个北周行馆的人都叫上的话也是不够的,所以后来去了一趟梁王府,这才知道你也派了人去了梁王府,于是也就跟着一起来了。”
周佶解释了一番为何来迟了的原因,说实话,让徐笙歌还是有些感动的。
虽然并不知道那天夜里周佶与梁王到底聊了些什么,但是从最近几天以及刚才他们二人不同行来看,他们二人是不合的。
 
见周佶越说越激动,伸出手扯了一下他的衣袖,对外指了指,示意隔墙有耳,不过他也是个不怕的,只是恶作剧般附到徐笙歌耳边:“我带来的这些都是信得过的人,不怕。”
徐笙歌只觉得尴尬,没想到倒是白白地担心了。
急急忙忙说等自己找到笛安主人的证据就来告知与他,毕竟真的要对付北周皇后娘家的话,证据必然要充分,即便是现在动不了那些人,以后能用得着也是好事。
从周佶所住的院落出来,心中寻思着要去跟梁王说上一声,本来是说好了中午回京的,但是看现在笛安的情况,还是让她多歇息一下更好。
本来以为到了梁王的院落之中会满是士兵,没想到是空无一人,好像昨天夜里几个人在等的时候就没看到什么人。
看来梁王还是保持着在军队里的作风,凡事从简。
进了垂花门,走过院子,正想敲门之时,却听到里面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你走吧,不要再待在南梁了。”
徐笙歌心中一惊,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这应该就是凤仪公主的声音,只是现在听起来更加像是一个弱女子,而不是那日高高在上的公主罢了。
“自南梁立国那日开始,我梁家便被赐封国姓,国在人在。”
这硬邦邦而没有回旋之地的声音,不用猜都知道是梁王,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单单听这一句话,只觉得掷地有声。
徐笙歌悄悄推开只是掩着的门,露出一条可见里面情况的缝隙,只见梁王背对着凤仪公主负手而立,凤仪公主站在梁王身后,虽说看不出两个人的表情,但是好歹能看得到人。
“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父皇是故意逼你出来,等再一次将你捧杀之后,就灭了你们梁家!”声音急切的凤仪公主往前走了几步。
不过这句话却在徐笙歌脑中炸开,有一丝丝明悟似乎被自己抓住。
难怪皇帝虽然宣告天下让梁王襄助自己,却没有下旨给梁王。
难怪皇子和大臣都对自己那般的态度,一副你一个黄毛丫头做不了主话不了事的感觉。
难怪了自己的计谋如此顺利,堆叠如山的奏折,一切都如偿所愿。
都是因为皇帝的真实目的就是将梁王逼出来,如果梁王一直都在王府不出来,不理朝政,那么皇帝就难以有借口了。
而自己的出现,向皇帝要的那些个请求,正好可以让皇帝用作引梁王出来的诱饵,在大家都觉得皇帝要对付谢右相,松懈了自己的警觉之时,皇帝悄悄出手,随手布了一张网。
梁王沉默,而后却听到一声极具讽刺性地轻笑:“反正梁家就只剩下我一个了,不是吗?”
徐笙歌悄悄打量着二人,脑中却在疑惑着,这句话的意思难道是,梁家是被杀得只剩下一个了?
细思之下,竟然浑身冷汗涔涔。
凤仪公主再往前走了几步,从背后抱住梁王,声音明显带着呜咽:“安澜,求求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梁王本来负着的手放了下来,身子却是僵住:“你放心好了,我有自保的能力。”
 
第38章宿陶府夜半漫谈
陶谦文迈着正步回到了陶府,心想今天又做了一回英雄,那个阳春城太守的儿子胡德彪又在街上调戏良家女子,幸好自己及时出手,制止了那胡胖。
不过那个女子真厉害,那一手暗器如果自己能学到手就好了,说起来胡胖父亲可是太守,会不会找那名女子的麻烦,还是先跟爹说说,派几个好手与自己一起,天天追着那胡胖跑,看他还怎么去调戏别人。
陶谦文听说父亲正在宴客,也没想太多,抬腿便往宴客的正厅走去,谁料一进门就与徐笙歌打了个照面,心中大喜,什么求父亲的事情都忘记了,一蹦三尺高,凑到她面前:“女侠,你就收我做徒弟吧!”
徐笙歌闪过一边,张了张口:“陶员外,你所说的我的熟人,不会就是这一位吧?”
“谦儿,休得无礼!徐小姐可是我陶府上的贵客!”陶员外哪里想到自己的儿子会有这么一出,重重地咳了一声,平时也不见他这么失礼,虽然有时候为了那个大侠梦傻乎乎的,但总归是个守规矩的。
陶谦文也是个怕父亲的,见陶员外一记冷刀子飞了过来,赶紧退下,乖乖落座于下人新添置的座位上。
陶员外抚了抚胡子:“徐小姐,这是犬子谦文,看样子你们二人似乎认识,谦儿应该没有给徐小姐带来什么麻烦吧。”
徐笙歌看了看陶谦文,说起来他除了似乎有点傻之外,其他的倒没什么,尤其是自己现在可还要找陶员外借马,所以说的当然是好话了:“说起来与陶公子相识还不到两个时辰,还多亏陶公子相救,否则今日我还不知道要如何脱身呢。”
陶谦文听到被表扬了,笑得是一脸得意,不过转念又想到了来找父亲的来意:“爹,是胡胖那小子要调戏徐小姐,被我,不对,被徐小姐打跑了,我正为了这件事情来找您呢,胡胖的爹是太守,孩儿不小心打伤了胡胖的护卫,你说胡胖会不会回头找徐小姐的麻烦?”
陶员外听完话后面上倒是没什么表示,陶谦文这话说是自己打伤了护卫,但是他那点三脚猫功夫,最多是能打伤胡德彪,至于是徐笙歌打伤的人,那更不用担心了,户部尚书之女,哪里就怕区区阳春城太守:“回头我派人到太守那说说。”
徐笙歌倒是有点感动,没想到这小子看起来是个傻不愣登的纨绔子弟,实际上却挺为人着想。
正在三人还在说话之际,下人来禀贵客到了,陶员外起身亲自到门口去迎接,徐笙歌自然也不好再呆在大厅,也正好看看这个自己的熟人到底是谁,而陶谦文是看到徐笙歌站起来才站起来的。
陶府门外,一辆马车现如今才姗姗来迟,不过来人却没什么排场,也是一辆普通的马车。
还没有等马车停定,陶员外就已经恭敬地上前行礼:“王爷。”
“老陶,你在民间呆久了,也学起这些繁文缛节来了,”轿内的人长笑了一声,撩帘跳下车来,正是几天前先徐笙歌一步追踪北周一行人的梁王,和陶员外两个人在胸口处对擂了一拳,哈哈大笑着进了屋内。
 
徐笙歌这才知道所谓的熟人居然是梁王,难怪了自己见陶员外这么顺利,看来可能是梁王打过招呼了。
这梁王与陶员外看起来倒是熟稔,方才他们打招呼的方式好像陶员外本来也是军人出身,难怪了说陶员外的马才是好马。
众人又齐齐在厅内落了座,梁王坐下也是毫不客气地对着陶员外道:“说起来我这次来是为了一件事情,就是找老陶你借几十匹马,你应该听说了北周军队压境的事情,他们的皇子逃跑了,连日追过来这马的脚力都快不行了,本来以为阳春城里会有些马,没想到挑来挑去也都是些普通的马,幸好是听说了你陶员外的大名啊,这才知道你老陶在这阳春城里,还养了好些马。”
陶员外此时的笑意与方才面对徐笙歌的时候完全不同,豪气地一拍桌子:“王爷要马,老陶我怎能不给,要知道我这条命就是国公救下来的,别说几十匹马,几百匹也是要给的!看到王爷送来信的时候就已经命人去准备了,明天一早去城外马场就可以将马牵走。”
说完二人又是哈哈大笑,从话里可知这个陶员外还真就是军队出身的,曾经是梁王爷爷武国公的手下。
“其实我也是来找陶员外借两匹好马的。”既然已经说到这个话题了,徐笙歌也顺着说了出老。
这才知道阳春城为什么没有一匹好马了,看来能看得上眼的都被梁王挑走了,但是还是不够,所以也找到了陶员外处。
陶员外眼含深意地看了一眼梁王:“信里王爷已经关照过了,说是徐小姐如果也往这个方向追的话,应当也会在阳春城里需要换马,所以也给徐小姐备下了。”
徐笙歌察觉出陶员外可能是误会了,也不好做其他解释,一拱手:“那就谢过陶员外和王爷了。”
而陶谦文却是鲜少地没有说话,只是一双眼睛滴溜溜地往梁王与徐笙歌身上转悠,似乎在打着什么主意。
没想到事情竟然如此简单地便解决了,所以在宴上众人也算是喝得宾主尽兴,尤其是梁王,在逃脱了京中的牢笼之后,身上冰冷的气息去了许多,更多的是军人那种磊落的做派。
在陶员外的盛情留宿之下,梁王与徐笙歌都在陶府住下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下人将两人带到相邻的两个院子里。
夜过三更,酒劲过去的徐笙歌倒是有些睡不着了,扶着疼痛欲裂的脑袋想出门吹吹风清醒清醒。
今夜的放松固然是好事,但是不能忘了出来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追拿北周七皇子周佶的,现在三日时间已经过去了,倘若再过五日还是追不到的话,周佶可就出了南梁境内了。
正是如是想着,不想脚下踩到了一根树枝。
“嘎吱!”清脆的响声回荡在夜中。
“是谁?!”只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轻喝,马上就看到穿着茶色外袍的身影从隔壁院子里飞身过来。
徐笙歌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他伸手过来要掐自己的脖子,腰肢轻软一摆,低首躲过了攻击,在空中轻巧地翻转了几个圈,带起了几朵落在地上的花朵,站定了后才道:“梁王殿下,是我。”
 
梁王这才看清了在面前披着水红色披风,头发因为方才的打斗微微有些凌乱,面色或许是因为晚上酒喝得不少的原因有些潮红,本来就是脱俗的长相,在月色下竟然似乎泛着清辉,轻咳了一声别过头去,刚才听到声音还因为是有刺客,没想到是徐笙歌:“你半夜不睡觉,在院子里乱转做什么?”
本来想说还以为是有刺客的,但不知为何,话出口的时候却生生变了另外一句。
徐笙歌自然看得出来梁王钢才完全把自己当成是刺客,微微一笑:“酒意未消,又有些睡不着,所以出来走走,顺便想想七皇子到底知不知情。”
“我原本以为你和他只是合作的关系,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把他当成朋友。”梁王斜睨了她一眼,“这件事情不管他事先知不知道,但他身为北周的皇子,北周做出这种事情来,他能也不能反抗,所以身为南梁人,最好还是与他保持距离为好,况且,我并不觉得周佶是盏省油的灯。”
徐笙歌深吸了一口气,反驳道:“就算我们分别是南梁人与北周人,但是我把他当成朋友有何不可?或许是王爷你已经被朝堂之间的斗争磨去了人最基本的信任,生来便在天家之中长大,谁又能是省油的灯!”
梁王一动不动地盯着面前之人。
徐笙歌这才察觉自己反应有些过度,面上有些郝然:“笙歌失礼了。”
“毕竟你自小就生活在天启书院之中,外面人心复杂,怕是你难以想象的,更何况最早对你施以援手的是周佶,你对他有好感,把他当成朋友也是正常的事情。”梁王似乎是在分析徐笙歌的心境,面上是惯有的冷淡神色。
徐笙歌抿了抿嘴:“你放心好了,我还是知道他对南梁的重要性的,如果那天的密报没有错的话,今天开始北周已经开始攻打边境了,只有将他制住,才能最快地让两军停止交战,否则就要等到两军打疲之后才肯罢手了,所以在捉拿他的这件事情上,我不会心软的!”
“但愿如此。”
徐笙歌见梁王似乎并不相信自己,一时间二人似乎有些僵持,索性再次开口以表明心意:“我先前问过书院里的消息,得知七皇子他们就是从这个方向走的,我们在阳春城换了马,而他们没有换马的话,估计脚力会慢下来,我估算三天左右应该能追得上他们。”
梁王皱了皱眉,突然道:“不好,周佶并非要逃往东齐。”
徐笙歌一开始有些不明所以,突然想到自己所说的那句话,顿时一拍脑袋。
若是现在在阳春城到东齐济州城的话还要五天,但是倘若这时候拐弯,到北周南梁东齐交界点的兰州城的话也是五天,但倘若北周在这个地方打起来,再往南梁方向推进,这可就不用五天了。
说不定只要三天他们就能和北周的军队联络上,再被大队兵马护着回国,哪里还追得上。
说是三天左右能追上他们,但是追得上不代表能找得到,找得到不代表和抓得到。
也就是说,时间真的不多了。
 
第39章择路两难战乱起
天还未大亮徐笙歌便起了身,尤其是昨夜与梁王聊的那一番话之后心中更是惴惴不安,所以也睡得不甚踏实。
莫不是七皇子他真的也参与了这一场阴谋,要与南梁死拼不成?
说实话这一战胜负,如果是按照明面上的兵力来看其实难以预料,而北周执意要打这么一场战,实在是让人怀疑是不是北周这么多年来其实一直偷偷训练兵马,囤积兵力。
自梁王说了那一番话之后,倒是一时间难以确定了周佶到底是不是如同自己所辩驳的那样,如果不是的话,自己又该怎么看待以及对待这位北周七皇子呢。
其实隐隐之中是明白梁王所说的道理,只是在心中希冀他不知情的,最好是不要掺合进来。
几个人跟着陶员外到了城外,在陶家马场附近这才看到梁王先前说的化整为零出京的百来号人,因为一百个人的目标实在是太大了,所以他们并没有进入阳春城,而是在城外扎营休息,也幸亏这些人都是军队出身,风餐露宿不过是小事罢了。
当头之人领着众人向陶员外抱拳:“参见陶将军!”
喜得陶员外是眉开眼笑,连声让众人免礼。
通过昨夜的谈话,徐笙歌已经知道了陶员外原来以前是梁王爷爷武国公的手下,虽然是排在末位的将军,但最后灭琉国一战时险些丧命,最后在老母的苦苦哀求之下让其辞去将位回老家过活,所以很得梁王一脉的将士敬重。
而后来梁王深居简出,倒是鲜少联系,所以才有了买了几十匹马才听说阳春城陶员外,经过一查才知道原来是熟人一事。
说起来是不免有些狐疑,当年灭琉国一战之后似乎不少武将解甲归田,隐隐之中总觉得有些奇怪,不免生出什么狡兔死走狗烹之类的猜想,看样子是有必要了解一下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正在徐笙歌细细寻思之时,却见已经到了一处马廐,梁王上前拍了拍马:“看来老陶你这相马的眼光养马的本事没拉下,一看就是好马,现在时间紧迫,我也就不和你客气了,已经耽误了一晚上的功夫,再不赶路只怕让人逃了。”
陶员外也不是个矫情的人:“既然王爷有事,那就改日再聚,国事要紧,若是没抓到,需要老陶上战场的,只要王爷你一句话!”
千言万语,尽在此句之中。
二人相视一笑,梁王当即下令众人换马,徐笙歌自然也带着拂袖选了两匹好马,寒暄了几句,便浩浩荡荡一行人疾驰离开了阳春城。
前往北周还是前往东齐的分岔路口,一声声长长的马嘶响起,在一旁不明所以的徐笙歌一脸疑惑地看着带头勒马停下的梁王。
“打探得怎么样了?”梁王虽然没有转头,但是身子微微侧到一边,是跟后面人说话的意思。
 
陶谦文自然看到了自己父亲对梁王的态度,瑟缩了一下,但还是梗着脖子:“我想跟你们一起去捉拿那个北周皇子,以往奶奶总是不许我出门,就连武功都是爹偷偷教的,只准学了个三脚猫,没少被胡胖笑话,现在有这么好的历练机会,我想去外面的世界见见世面!”
徐笙歌一听,这才知道为什么看着陶谦文有着英雄梦,却没那个实力了,想着这一次去捉拿周佶,可能还会遇到战乱,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呢,开口正要拒绝,却听到旁边的梁王出了声。
“你的马呢?”
“啊?”陶谦文一愣,抓了抓脑袋,“什么马?”
拂袖又是扑哧一笑:“笨成这样你还要跟着去,你在阳春城里丢脸顶多是丢在家门口,到了外边的话可就丢到姥姥家咯。”
陶谦文被拂袖这张不饶人的嘴巴一说,这才知道梁王的意思是同意了带自己出门,喜不自禁,梁王同意的话,自己回家可是能威风好久了,要知道这可是一字并肩王啊,手足并用地指道:“为了不被你们发现,我的马就在前面的小树林里拴着,保证不拖后腿!”
话罢,也不拖泥带水,梁王便让清丰带着陶谦文往前面的小树林找回马,倒是让徐笙歌好奇了良久。
按理来说,梁王并不是什么好管闲事的人,并且从他以及整队人都浑身冰冷的气息来说,这个陶谦文一看就和他们不是一路的,为什么还要带上他?难道就因为是陶员外也就是原本的陶将军的儿子?
一行人朝着北周方向追了差不多两日,很显然的,之前徐笙歌向皇帝建议的按捉拿贼匪的名义来设置关卡拦截北周人已经失败了,更甚至是越往边境的地方,这关防越是薄弱。
路上遇到因为战乱而逃难的南梁子民越来越多,梁王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果然不出所料,是这边的北周军队以及和南梁军队打起来了,南梁大败,相信战报已经八百里加急送去了南梁京都江夏城,然而调兵遣将都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一时间难以凑齐,这边境之地也就成了人间炼狱。
根据现如今向那些难民问到的状况来看,前线非常之不乐观,北周已经攻下一城,而边境的官兵已经退到四百里开外的沐阳城镇守,离徐笙歌等人所在的地方只有五百里的距离。
也就是说,如果快的话,周佶一行人只要再过大半日就能与北周军队会和,从而顺利地回到北周。
倘若北周派人来接的话,说不定周佶一行人已经跟一小分队碰面了。
徐笙歌看得出众人的焦虑,她也是焦虑非常,然而并没有什么用,除了在难民口中得知周佶在一个时辰前也进了这天贺城之外,众人是一筹莫展。
最后的机会就在这天贺城之内了,要如何才能找得到周佶一行人的位置呢?
 
第41章自愿随卿回江夏
徐笙歌上了游船,本来想让船夫先行回去,但是看北周众人的意思是不愿放他走,怕他去通风报信,就此作罢,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让船夫在外面候着。
被周佶牵着进了游船内,没想到的是雅间内除了有一个侍女之外,就只有两个男子在,而先前听到的歌伎弹奏唱曲之声居然是从隔壁雅间传出来。
那半倚在软榻上一脸慵懒身穿玄色长袍的男子,分明就是老熟人顾介明,他遥举起一杯酒敬向徐笙歌,勾起嘴角笑道:“刚才我们在打赌你会不会回头,看来还是我赌赢了。”
那坐在圆凳上一脸寒霜的男子冷哼了一声,一身松石色劲装, 黝黑的国字脸,看起来是常年在外日晒雨淋的,桌上还放着一把剑,看起来应当是个武将,看来先前的猜测是正确的,北周军队的人不放心,所以提前派了人过来接周佶等人,这才有人众人知道他们进了城,却一直都找不到人的情况。
“这是北周的镇西将军刘长冠,”周佶让侍女给徐笙歌上了茶水,给她引见了起来,“这位姑娘就是破宜兰案子的南梁户部尚书之女徐笙歌。”
镇西将军。
徐笙歌抬眸看了一眼面前的人,这就是宜兰公主昔日的恋人。
虽然知道北周的镇西将军领兵压境南梁,但是没想到竟然来到了这边,而且还深入到南梁亲自来接周佶。
刘长冠似乎对周佶的话不为所动,看脸上的神色似乎是对南梁的人并无好感。
想想也是,毕竟自己与恋人被活活拆散生离不说,后来又因为和亲南梁而被人杀害,不管是否南梁人所杀,但毕竟是因为和亲南梁才有的死别。
气氛瞬间有些尴尬。
“七皇子表弟,真不知道该说你是天真好还是愚蠢好。”顾介明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见状拍着软榻笑了起来,“徐小姐,不知道这一次你带了多少人来抓我们啊?离开这么久又复返,想来岸上都布置好了吧。”
这话说得坦荡,倒是根本没有害怕的样子。
不过话音刚落,刘长冠一只手就摸到了剑上,一副若有异常就马上将剑出鞘的模样。
周佶轻咳了一声,对着刘长冠摇了摇头,一眼扫过顾介明的时候瞪了他一眼:“在南梁的时候,笙歌一直把我当成朋友,我也一直把她当成朋友,现在朋友之间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徐笙歌心中一震,惊讶地看着周佶,这话说得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要知道初次见面之时,他可是步步为营,甚至是没有经过自己的同意就设计了自己陷入他的计谋,变成与他成为同一条船上的人,尤其是他让暗卫运作接下自己,还以为他是有武功的人,且武功高得深不可测,自己都看不出来他的身前来,等真的伤了贼船才知道是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罢了。
现如今周佶表示二人之间是朋友,实在是难以相信没有做戏的成分在。
“再说了,这件事情本来就是北周错在先,倘若我真的被南梁捉去以威胁父皇罢兵,我只觉得是天大的好事!”这一番话倒是说得正气凛然,周佶目光灼灼地盯着徐笙歌,“我实在是不想北周日后遭受到天下人耻笑,要知道这个案子本来就已经破了的,为什么父皇要下令不顾一切攻打南梁!如果笙歌你真的是要来捉我的人,这样吧,只要你开口,也不用你来绑我,我自愿跟你回去。”
“嘭!”
 
第42章倘若天下皆负我
是夜,无论是南梁还是北周,注定了是诸多人的不眠之夜。
周佶坦坦荡荡地跟着徐笙歌说是要回江夏城,宁愿为了两国止息干戈而做出典范以及牺牲。
然而在顾介明的眼中,这个关键的时候跟随梁王一行人到江夏城的话,那就是受辱,作为北周炙手可热的七皇子,最可能登极北周皇位的周佶,一旦这件事情成真的话,那么就可能与北周皇位无缘了。
这是北周顾家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而在梁王的眼中,周佶这么做肯定是有诈,毕竟身为一国皇子,且母亲又是出自武将世家,应当知道兵者不应该以常理而视之,而他之所以这么做,说不定是一招以退为进,从而破解在江中被困的局面。
因为这次已经打扰了天贺城太守,所以反倒是不用再藏着掖着地住在客栈内,尤其现如今北周皇子可是关联着两国人民性命,所以梁王命天贺城太守准备好房间以及守卫,便领着众人浩浩荡荡地住入太守府内。
本来按照梁王的意思,周佶应当按照重犯来对待,至少来说也应当带上脚镣手镣以免逃跑,但是在徐笙歌的坚持下,以既然周佶自愿止息两国干戈,那么久应当给予一定的尊重,否则只会让天下人耻笑为由,最终只是让人严加看管了起来。
一夜过去,为了以免夜长梦多,翌日一早梁王就命人准备回京,因为周佶是以后南梁用来对付北周的筹码,所以慢待不得,找了辆马车让其坐在里面,外面重重守卫,生怕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差池。
所幸的是一路倒也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不过因为有了马车的缘故,倒不像先前那么快,只到了一个叫花鼓镇的地方便已经天黑了下来,因为顾虑到荒郊野外以及小镇上的客栈防守怕是不够稳妥,故而众人下榻到花鼓镇里正府上。
徐笙歌特地吩咐了厨房添些酒菜,而后到了周佶所在的屋内,摆碟布菜后屏退众人,叫他过来与自己一齐共用晚膳。
酒过三巡,徐笙歌帮周佶将已经空了的杯子斟上酒,几番欲言又止,而后又变成了相顾无言,默默吃饭的状态。
周佶倒是一派顺其自然的模样,见徐笙歌几次把话吞进肚子里,为她夹了一筷子葱油鱼,笑道:“没想到这么一个小镇,葱油鱼倒是做得不错,应当是从山泉中养大的草鱼,所以肉质比起一般的鱼肉更为紧实,腌渍时间不长也不短,腥味全无,有的只是鱼肉的鲜美,蒸熟之后浇上很烫的葱油汁,到嘴边的时候恰好能入口,不过烫也不至于冷了。”
徐笙歌见周佶倒是依旧像在江夏时一样,竟然为自己说起美食来了,拿起筷子心不在焉地尝了一口,平日里喜欢的美味现在却索然无味。
“如果我说我不知道,你会相信我吗?”周佶突然道,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她到底犹豫欲言又止的是什么。
徐笙歌没想到他倒是直白。
但是这么大的事情,说他这个最受北周皇帝喜欢的皇子却不知情,怎么看都有些不可能。
然而,又希冀确实是不知情的呢。
 
“相信,”徐笙歌开了口,虽然说的是相信,但神色却并不轻松,尤其是想起那日梁王所说的话,“不过北周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即使你愿意为了两国停止交战而跟我们回京城,但是在众人的眼中,你始终还是北周的皇子,以前在江夏城那般的日子怕是以后不会有了,想想不管以后是不是止息干戈,但是可以预料的是,两国的关系估计不会那么轻易破冰。”
周佶听过后若有所思,这些确实都是可以预料到的。
徐笙歌想了想之后又觉得自己说的话似乎有点过分,毕竟对于周佶而言,这一次的江夏之行是百害而无一利的,更甚至是会因此而失去北周皇帝的信任以及疼爱,也不知道顾家能不能保得住他,又开口道:“你这么做,没事吗?”
一丝笑意攀爬上周佶的嘴角:“没事的,人有时候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是很难得的,我自己做的事情我知道,你不用为我担心。”
这句话却是让徐笙歌高看了周佶一眼。
原本还没有追上周佶之时,满心的便是追上他之后将其捉拿回去,好用他当筹码来换得南梁边境的和平,甚至是南梁的安宁,但其实他是没有过错的,只是因为身为北周皇子,自然要为北周所做的事情而付出代价,所以这也是无奈的地方。
“不要觉得愧疚,”周佶双眸盯着徐笙歌,声音竟然松软了下来,揉了揉她的头,“今日我觉得很开心呢,还是吃饭吧。”
徐笙歌也不知道还能如何,说来说去又变成了周佶安慰自己,索性也是想着既来之则安之。
心中隐隐担忧的却是,难道自己这是不信任周佶吗?
正在想着,却见门外是梁王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面上冷若寒霜,停在桌边,完全无视徐笙歌地逼视着“你们北周当真想一战?”
“嗯?”周佶眉毛一挑,对这位来者不善的梁王并无好感。
我刚刚收到消息,我们前脚刚走,没多久后你的属下便赶回军中,立马下了死令挥兵攻城,”梁王冷笑一声,“不要以为这样我们就会把你送回去,在我面前玩这种小聪明是没用的。
徐笙歌看到梁王一副要将周佶拆骨扒皮的模样,将其推开,怒道:“王爷,你这是干什么?七皇子不顾自身的前途,只愿意跟我们赶回京城,以有效地阻止这场战争!”
梁王少有的对着徐笙歌怒目相向:“阻止战争,沐阳城破了!周佶的手下率人将沐阳城攻破,想用这个来逼我回头,好和他们谈判!休想!”
沐阳城?破了?
徐笙歌没想到昨天还说沐阳城在等待援兵,今天就破了,而且如此迅速!
 
毕竟现如今与上次不同,这一次的目标明确了许多,尤其是知道了沐阳城外的北周军队现在属于群龙无首的状态,所以一行人是马不停蹄地到了沐阳城,趁着天黑,拿着梁王的令牌从沐阳城一侧小门处进了城。
沐阳城的守城老将宋富仁听到梁王亲自驾到,喜得是热泪盈眶,虽然得知梁王并没有带兵来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但还是深深一拜,开宴为梁王一行人接风洗尘。
众人坐定在将军府内,梁王将徐笙歌的身份与大家解释了一遍,这才不被当做梁王的女眷对待,得以单独开桌另坐。
先前败退到沐阳城的钱将军正要向梁王请罪,却见梁王上前便扶起那名将军:“此事是北周人不守信诺在先,钱将军一时不察也是情有可原,只是可惜了我南梁的百姓与大好二郎。”
钱将军自从败退到沐阳城之后便日日难以安宁,现如今听到梁王此话,竟然眼泪扑簌直掉,哽咽道:“末将愧对兄弟父老,末将死不足惜……”
“这是说的什么话!”梁王眼睛一瞪,“世界上有几个人能做得到不打败仗!若是打了败仗就去死,那才是真正的对不起兄弟,对不起百姓!若是个有种的,就给我打死北周那群兔崽子!”
钱将军跪了下去:“求王爷救救沐阳城!他日我定会找北周那些天杀算算总账!”
梁王这两日来阴沉的脸终于是有了一丝笑意,拍了拍钱将军的肩膀,呼喝道:“来!本王送给你们一个大礼,清丰,将大礼扛进来。”
梁王与钱将军都回到各自的桌边落座,清丰得令后出去找到被绑着丢在柴房的刘长冠,一把扛进大厅内。
宋将军与钱将军二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尤其是宋将军,虽说一开始的时候知道他们扛了一个人来,但是也没有问过这到底是什么人,现如今梁王说是大礼,让人实在是有些好奇。
清丰见两位将军呆愣在一旁,仔细看来才发现原来是因为刘长冠被放在马背上长途跋涉了将近八百里,满面尘土污垢,所以也看不出什么来。他微微一笑,到一旁的桌上告了罪拿了一杯酒往刘长冠脸上一泼,再用不知道哪里找来的布在其脸上胡乱地擦抹着,不多时便让宋将军二人惊得合不拢嘴。
“这,这是北周的镇西将军?”钱将军一时间有些震惊,要知道他可是与刘长冠交过手的,所以认识也是正常,但是那时候的刘长冠凶神恶煞,就跟夜叉罗刹似的,怎么现在落到了梁王的手上,并且还如此狼狈,而且似乎还被严刑拷打过一般。
刘长冠抬首看到宋将军二人,知道这里是沐阳城,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对面前二人的不屑之情溢于言表。
梁王冷笑一声,丝毫不给刘长冠面子:“或许昨日还是北周的镇西将军,不过今日就已经是我南梁的俘虏了!”
“你!”刘长冠怒目相向!
宋将军毕竟还没有与刘长冠正面交战过,自然也不怕,抚掌大笑:“王爷真是高人,所谓擒贼先擒王,现如今北周的主帅在我等手上,看他们还能嚣张到何时!只要他们的主帅不在,他们就不会进攻我沐阳,到时候等支援大军一到,我们立刻打开城门,押着这劳什子镇西将军前去杀个痛快!”
 
“主帅?他并不是。”梁王语出惊人,这句话让宋将军二人愣住了。“这趟大军的真正主帅应当是北周七皇子才对。”
钱将军首先反应了过来:“王爷的意思是这趟军队是由北周七皇子所率领的?可是我们并没有看到除了北周军队听命其他人行事?一直以来都是这个镇西将军刘长冠与我军对垒。”
“其实我们这次出来就是因为北周七皇子的事情,”徐笙歌知道梁王是不喜欢解释太多的,故而开口解释道,“北周七皇子本来是作为送亲使者将宜兰公主送到南梁和亲,谁知道却发生了宜兰公主被杀一案,故而有了北周派大军压境南梁之事。然而北周人言而无信,提前攻打我南梁边境,北周皇子潜逃,我与梁王正是一路追踪到了这边的。”
这么一说,众人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也隐隐约约猜到了这个镇西将军怕是去接应北周皇子的时候被梁王抓到的,不过那北周皇子倒是跑了。
“不过正如同钱将军所说的一样,在北周的士兵眼中,他们的主帅确实就是这位北周将军。”
听到徐笙歌这么说的梁王一挑眉毛,嘴角以微不可查地角度微微上翘。
“既然如此的话,我们是不是要阻止北周皇子回到军队之中,要不然,沐阳城可就危险了。”宋老将军不愧是沐阳城的守将,首先想到的就是沐阳城,毕竟这次战争来得太快了,好多人民都来不及逃往别的地方。
徐笙歌当即否定了这个说法,摇了摇头:“这边的地势都是丛林,所以要拦恐怕是拦不住的,况且顾介明与北周七皇子都不是简单之辈,哪里有这么好组织的。”
梁王没有说话,只自顾自地饮着酒。
刘长冠听罢自然是哈哈大笑了起来,状似癫狂:“你们是拦不住七皇子的,南梁人都该死!”
没等得及其他人开口,便见清丰抬脚便踹了一脚刘长冠的肚子:“做俘虏就应当有俘虏的自觉!闭上你的臭嘴!”
“我们并不需要拦住北周七皇子,相反的,我们应该将其引出来,这样才能更好地抓住他。”看到刘长冠捂着肚子蜷缩起身子,梁王这才发声:“有这个镇西将军在手上,北周七皇子多少有些投鼠忌器。再说,即便他们攻打沐阳城,相信还是能坚守一段时间的。”
徐笙歌听罢若有所思:“我们要怎么引北周七皇子出来?”
“很简单,昨天北周的将军才教会我们要如何利用愚论,今日自然要以牙还牙了,一会儿将这个镇西将军吊到沐阳城大门口一个时辰,还不知道北周七皇子即将到达沐阳城的士兵当然会阵脚大乱,到时候北周七皇子到了之后为了稳定军心,以顾介明的身份还是不够的,所以他肯定要亮明自己的身份,到时候他就不再是在暗处,而是在明处,只要他不躲起来就好抓得多了。”梁王的手轻轻叩了叩桌子,那是自信的模样。
众人频频点头,认为此计可行。
不多久,沐阳城大门上吊下一个人,城门两边各自垂下两条巨大的幕布,上面写着:“北周镇西将军,南梁手下败将。”
顿时,北周军队之中一片哗然。
 
第48章烧粮仓身陷险境
夏末秋初的夜空,已经初具可以饮茶赏月的模样,偌大的皎皎明月挂在天空之上,旁边的星光被月光衬托得暗淡了不少。
沐阳城外,北周的军营里,各种流言悄然四起,不久后便笼罩了整个军队,惹得不少兵士人心惶惶。
而在军营的不远处半山坡上,这边却驻扎一小支北周的部队,并不知道山下的军营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不过他们本来就不是正规军,所以并不需要知道什么具体的消息,只需要斥候每日带来消息要不要撤兵就可以了。
没错,这就是梁王花了不少功夫才打探出来的粮仓所在地。
也不知道该说北周人狂妄自大,还是该说北周人无知无畏,竟然将粮仓放在这么近得地方,一般来说粮仓不仅隐秘,而且应该至少是要赶路一天的地方储藏粮食。
“噗!”
“噗!”
两个隐蔽的哨点,突地倒下了两个人,根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已经告别了这个世界。
梁王与清丰同时出手,动作干净利落,时间上相差无几,看来以前二人是没少做这种事情。
“怎么办?”徐笙歌见二人几个纵跃之间便已经来到了自己的身边,小声问道。
面前的是重兵把守的粮仓,三步一兵,五步一士,还有是不是来回巡逻的人,看来这北周人是想着地形易守难攻,又有众多参天树木作为天然屏障,只需要派重兵把守就可以放心地将粮仓放在山上。
且若徐笙歌的消息无误,整个计谋是由北周皇帝设下的话,那么本来按照北周的计划,应当是不单单止于沐阳城,只是刚好到了沐阳城的时候,他们的将军接到了周佶的密信前往接应,从而影响了行程。
“清丰,你去粮仓的另一面多射几发火箭,引发些动力,将这边的注意力都引开,让我和徐小姐趁乱而入。”梁王冷静出声。
徐笙歌这才知道清丰身上背着的弓箭原来是这么一个作用,箭筒里的箭矢都吃饱了石脑油,只要用火折子点上火后一射,保准就能让里面的粮仓着起火来。
“既然清丰背了火箭来,我们为什么还要闯进去?”徐笙歌有些不解,要知道他们这趟来的目的不就是为了烧毁粮仓,这么多的火箭,想来那些士兵也没有这么快就扑灭了火。
 见许久没有声音,转过头却看到梁王一动不动异常认真的侧脸,眉似利剑,目映星火,正在计算着什么的梁王此时有着与他人都不一样的风采,如果说在京中的他是一只沉睡着的猛虎,那么现在的他就是一只已经放回到森林中尽情舒展的百兽之王。
看来梁王在沐阳城中果然没闲着,就连这粮仓的四周也摸得差不多,清丰不消片刻便绕着粮仓到了另外一端,心中默数着数字。
 
“噗!”
“噗!”
“噗!”
本来是带着些许火星的火箭在落到粮仓顶上之时,忽然窜起了高火,三支箭矢齐发,散落在顶上,顿时三处起火,火舌一旦燎了起来,便以势如破竹的速度迅速蔓延。
“有刺客!”忽然有人高声喊了起来,在黑夜之中这个声音如同霹雳一般。
“粮仓,顶上走水了!”又一个声音惊慌而高亢地喊了起来,不大的粮仓基地众人都沸腾了起来,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大军在沐阳城外驻扎了好几天,先行赶到这边驻扎的运粮官兵一直都提心吊胆的,本来以为大军会火速攻入南梁腹地呢。
在众人一惊一乍之间,又是一连串的火箭发射声,又几个粮仓顶上都冒了火。
“慌慌张张都乱成什么样子,秦家军何在,火速迎敌!”一个将领模样的人掀帘子出来骂道,“每小队抽调二十人拿上桶去灭火!”
而后三步并作两步,大步地走出去。
虽然有了命令,但是从来没有遭受过这个情况的北周士兵动作还是慢了半拍。
“他们应该找到清丰的位置了。”徐笙歌仔细侧耳倾听了一番,再也没有火箭破空的声音,只剩下救火追人的呼喊,“我们现在要进去吗?”
梁王点了点头:“往刚才那个将领出来的营里去,北周七皇子在里面。”
“啊?”徐笙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发出一声惊讶的声音,所幸的是这北周粮仓营里的人都被清丰吸引了注意力。
梁王适时地捂住了徐笙歌的嘴,免得她再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来:“小心点,不要被发现了,先前说我们是来偷袭粮仓,其实这不是最主要的目的,要不然也不用本王亲自前来了。我们两个最主要的目的,其实是来捉拿北周皇子的。”
梁王贴在徐笙歌的耳边,小声地道。
徐笙歌倒是被这突然的一捂惊吓住了,所以面上显得有些茫然,不过也是瞬间就反应过来是自己的失误,示意梁王放下手,小声道:“不好意思。”
“失礼了。”梁王也同是回答。
二人的气氛一时间略有些尴尬。
不过,萦绕在徐笙歌脑海中的问题还是北周七皇子怎么会在这里?
想想先前清丰回报的消息说是北周七皇子一直都没有露面,难道是他和顾介明就是躲在这粮仓营地里,只需要斥候每日来回报消息,便可以将沐阳城外驻扎大军发生的事情了解一个大概。
“走!”梁王压低了嗓音,提醒徐笙歌一句,还生怕她没有反应过来,等了片刻才飞身进入粮仓营地之中,混进那些士兵之中。
 
正当徐笙歌在用着早膳的时候,拂袖就已经打探了回来了,不过面上愁云惨淡,一副唉声叹气的模样。
“梁王怎么样了?”徐笙歌看到拂袖的样子,实在是不敢想象梁王如何了,要知道昨天太医可是说了,如果梁王不能熬过昨夜的话,伤口就可能会再次恶化,如果再次恶化的话,那么就会有生命危险。
看拂袖的面色,好像状况并不理想。
“刚才我去打探了一下,说是老军医今天早上已经去看过梁王了,并且说……”拂袖哀戚着一张脸,说到最后的时候居然吞吞吐吐了起来,“说梁王的伤势并没有恶化的迹象,只要以后每天按时敷药换药,会慢慢好起来的。”
话罢的拂袖指着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面上还忧心忡忡的徐笙歌大笑了起来:“小姐,终于有一次你被我整到了,都说关心则乱,我看这一次小姐是乱得不能再乱了,我看着冬天还没有来,春天就已经不远了,可怜了老爷才盼得小姐下山,没想到小姐心中心心念念想的都是梁王了,还有可怜的九师兄……”
“你够了!”徐笙歌不想再听到拂袖的胡言乱语,即时叫停了她,“梁王是为了救我而受伤的,所以我牵挂着他的伤势有何不可?如果不是梁王的话,你们家小姐我现在应当是在黄泉路上等着你呢。以后再开这样的玩笑,就把你嫁给街头王二婶的傻儿子。”
拂袖知道这是自家小姐真的生气了,瑟缩了一下脖子,然后眨巴着眼睛,不再说话。
徐笙歌用过早膳之后,总觉得要为梁王做些什么,然而膳食药汤都有人管,自己突然插手的话,心里有点虚,思来想去,索性去找老军医,要他开一个补身子的药膳方子,然后到厨房去洗手做羹汤。
徐笙歌小心地将药膳装在一个汤盅里面,然后装进食盒中,让拂袖拎着跟去了梁王所住的院子中。
进到屋内的时候才看到梁王并没有躺在床上,而是坐在桌前看书,可能是因为刚换了药的原因,所以并没穿着上衣,露出精壮的上半身,更没想到的是本以为习武之人的身体应当是黝黑的,而梁王却是肌肤赛雪。
视线移到旁边,只见那衣服正叠放在一旁,显然是想等一会儿所敷的药晾干了再穿上衣服。
或许是因为刚刚针灸过的原因,梁王的头发也都披散了下来,三千如墨长发垂落,如同缎子一般青丝与如霜赛雪的肌肤相互照应,徐笙歌竟然突然间觉得论风情,梁王绝对比顾介明还要美上一分,只是因为梁王平时都是板着脸,一丝不苟的冰山模样,难以让人想到风情这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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