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网 购物 网址 万年历 小说 | 三丰软件 天天财富 小游戏
TxT小说阅读器
↓小说语音阅读,小说下载↓
一键清除系统垃圾
↓轻轻一点,清除系统垃圾↓
图片批量下载器
↓批量下载图片,美女图库↓
图片自动播放器
↓图片自动播放,产品展示↓
佛经: 故事 佛经 佛经精华 心经 金刚经 楞伽经 南怀瑾 星云法师 弘一大师 名人学佛 佛教知识 标签
名著: 古典 现代 外国 儿童 武侠 传记 励志 诗词 故事 杂谈 道德经讲解 词句大全 词句标签 哲理句子
网络: 舞文弄墨 恐怖推理 感情生活 潇湘溪苑 瓶邪 原创 小说 故事 鬼故事 微小说 耽美 师生 内向 易经 后宫 鼠猫 美文
教育信息 历史人文 明星艺术 人物音乐 影视娱乐 游戏动漫 | 穿越 校园 武侠 言情 玄幻 经典语录 三国演义 西游记 红楼梦 水浒传
 
  首页 -> 鬼故事 -> 作者【鬼谷仞】 -> 正文阅读

[鬼故事]作者【鬼谷仞】[第1页]

作者:一半l一半
首页 本页[1] 下一页[2] 尾页[42]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请点进来的人们仔细耐心地看下去吧,这真的是一本非常不错的恐怖小说。先不多说,上文
镇楼
 
5
 
5
 
真不错
 
我让百里申照顾好老人家,然后转身回到卧房,换上一身浅绿sè的长袍,抓起墙上挂着的那柄长剑,回到了大门口。百里申看到我这副打扮,就已猜出事情的紧迫xìng了。我搀起老人,回过头来对百里申说道:“不用等我你先休息吧。”然后便转身走入散发着yīn森的夜sè中。而百里申在后面目送着我和老人走远,始终也没有移动过。
 
第六话 针(上)
从纷繁的思绪中惊醒之后发现,天已经黑透了。百里申关切的站在我身边,桌子上摆放了一盘已经快冷掉的食物。我轻嘲的笑了笑,感叹道:“居然真的要在这个地方吃晚饭了,你不是一直不敢进来么?今天怎么在里面呆了这么久?”
百里申的表情被油灯的光亮所掩盖了,只能听到他轻轻的说:“我担心公子出什么事。”
我笑了笑,动了动筷子,勉强的往嘴里塞了几口菜,却感觉味同嚼蜡。我放下筷子将食盘向前推了推,对百里申说道:“我实在是吃不下,你也没吃呢吧?赶紧吃点东西吧,我还要赶工呢,三天,我只剩下三天了。”
百里申沉沉的应了一声,然后端起那盘食物默默地走了出去。
“百里申。”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我突然叫住了他。他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我。我的喉咙突然有了一种被什么堵住了的感觉,半晌,轻轻的说:“谢谢你。”百里申笑了笑,走了出去,我隐约看到他眼中的泪光。
我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紧锁房门,然后咬破手指,在四面墙壁上分别写下了四个符,然后对外面喊道:“百里申,今天不用提醒我了,我要通宵工作,放心我没事的。”过了一会,传来了百里申的声音:“知道了,公子您要小心。”那家伙嘴里估计塞满了饭菜,混混糊糊的应答到。
然后我开始彻夜的赶工。画皮人偶最重要的工序就是将画皮与人偶骨架结合,然后用没有怨气的零散魂魄附在人偶上面。而这段时间必须是在每天的戌时和亥时。因为这两个时辰是阴气最浓的时辰,白天阳过于旺盛,做出的人偶只能当摆设看,而过了亥时则鬼门大开,到时候附在人偶身上的就说不定是什么了,而且要是被鬼上身的人偶遇到血腥,则会魔化,就像那天一样。唯一的方法便是用人偶制作者的血设下结界,才能延长人偶的制作时间,但是此法极伤元气,要不是捕神那家伙突然冒出来告诉我如烟情况不好,我才不愿意用这个方法呢。
准备妥当之后我挥袖点燃四盏油灯,开始赶工起来。想到如烟情况不好,我的心也跟着担忧了起来。毕竟她是第一个让我心中有过感动的人,虽然萍水相逢,但是命运亥时深深的交织在了一起。所以,我一定要去看看她。虽然我知道,那局“有我在,才区区三天而已”是在安慰捕神的。也许,这将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如烟吧。
接下来的整整三天里,我咬了不知多少次手指头,用最大的意念将那三具石崇大人预定的最后三具人偶做好了。第三天的早晨当我打开房门的时候,阳光差点刺瞎了我的眼睛。我在这里面整整呆了三天。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整个人顿时清爽了许多。
百里申倚在上打盹,朦朦胧胧看到我出来了,一个激灵坐了起来,然后皱着眉头打量着我。我白了他一眼,不屑的说道:“看什么看?我身上有金子啊?”百里申摇了摇头,指着我的脸说道:“我说公子你也太拼命了吧?你看你的脸,都凹进去一块了。”
“是么?”我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无奈地说道:“谁让如烟出事了呢。”然后指着黑洞洞的房间,对百里申说:“等下石府会来人的,你把那口箱子交给他们就行了。记住,别再给我接任何工作了。”
百里申点了点头,然后有些沉重的对我说道:“请公子代我向如烟姑娘问好。”我点了点头。然后回卧房换了身衣服,带着破魔剑,便前往酒楼去赴捕神之约了。
捕神已经在酒楼等我了,他面色凝重的坐在角落里,面前放着一壶酒,但是可以看出丝毫未动。我走过去坐在捕神面前,端起他面前的那杯已经斟满的酒一饮而尽,然后笑着说:“美酒不喝岂不是浪费了。”
看到我出现,捕神的眼中顿时流露出欣喜的光,他急迫的说道:“季公子,我们何时能够出发?”我白了他一眼说:“你也太心急了吧?我不像你,天生一副好脚力。要是从洛阳走到宁州,你想累死我啊?”
“这点季公子请放心,我已经准备好了马车。”捕神说道。
我只能耸了耸肩,故作轻松的说道:“好吧,现在就走吧,谁让我答应了你呢。”其实心中也有些焦急,我想知道如烟姑娘现在究竟怎么样了。于是我们起身离开酒楼,果然在酒楼的一侧停着一辆马车,捕神坐在车夫的位置上,对我说:“公子上来吧。”我摆了摆手,说道:“我还是挨着你吧,不习惯想那些达官贵人一样坐在马车里。”捕神无奈的摇摇头,但是我能从他的眼神中读出深深的担忧。
扬鞭马起,马车缓缓的离开了洛阳,向宁州驶去,渐渐的已经离开繁华的闹市很远了。马车在颠簸中徐徐的前行着,但是捕神依旧不时的抽打着马匹。我拍了拍他,说道:“欲速则不达,放轻松一点吧。”捕神只好叹了口气,放下马鞭,神色凝重的看着前方。
我将双手枕在脑后,靠在车架上,轻松的说:“别这么总沉闷着嘛,要不,我给你讲讲我这几年遇到过的事情?”捕神看了看我,还是点了点头,毕竟这么干着急也不是办法。我扭过头看着他说:“听归听,你可别听完之后再嚷嚷要把我抓起来之类的,不然的话我马上跳车。”捕神扑哧的笑了一下,说道:“我答应你便是。”
“好吧,”我长嘘一口,悠悠的说:“这个是差不多两年前了吧,我接过的一个生意,挺特别的,我暂且把这个故事的名字叫做针吧。”
“针?”捕神不解地问道:“就是做衣裳用的针?”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我说道:“虽然是同样的东西,只是用处不同罢了。”我看着两旁向后倒退的荒凉的景色,叹了口气,开始了我的讲述。
 
********************************************************
差不多是两年前的深秋吧,我接到了一单生意。主顾是一个离洛阳说不远也不近的一个名字奇怪的村子的里正,那个村子叫做珏村,是差不多武帝初年的时候兴起的一个小村落,但是也许是造化弄人,在这个村里的山里面居然发现了一条玉矿。武帝大喜,便赐名为珏。于是小村开始以向达官贵人输送玉石为生。但是在太熙年间,玉矿被挖的差不多了,小村也渐渐的开始走向了落寞。珏村的里正来找到我的时候我正在天井中饮酒,同时思考着深秋的外出游玩。最近生意惨淡,百里申整天也无聊的出去闲逛,看不到人影。进入冬天可就真是生意的低谷了。所以看到里正鬼鬼祟祟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我还是着实吃了一惊。
“额,请问,您就是季公子?”里正有些怀疑的打量着着我,似乎觉得我过于年轻而有些狐疑。
“怎么,不相信我?”我笑着问道,他急忙摆摆手解释道:“没,不是。是您就好,是您就好。我是珏村的里正。”我被他这毫无逻辑的话给绕的有些晕,便直接切入正题:“请问里正大人找我是想做人偶吧?”
里正似乎被吓了一跳,整个人哆嗦了一下,然后眼睛滴溜溜的向四周瞄着,正怕周围的花花草草会偷听到接下来的谈话一般。我被他滑稽的反应弄得啼笑皆非,便倒了一杯水递给他,说道:“放心,这里不会有人偷听到我们的谈话的。”
“呵呵,那就好,那就好。”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凑了过来,低低的在我耳边神神秘秘的说:“我的儿子死了。” 我皱了皱眉头:“您的儿子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额......是这样,”里正似乎才回过神来,急忙说道:“我的儿子前几天得急病去世了,我的夫人伤心欲绝,于是就想把儿子留下来。听说您人偶做的好,于是我想问问,能不能帮我把我的儿子做**偶?” 我看着这个已过不惑之年的里正,沉思了一下,然后说道:“好吧,我接这个生意。不过我需要您儿子的画像。”里正犹豫了一下,面露难色的说道:“可是,小儿没有留下画像啊,这恐怕......”
“那尸体总有吧?”我突然问道。
“啊?”里正似乎被人用刀子捅了一下,张口结舌的说道:“可......可是,小儿已经入殓了啊......”
“将棺材打开不就好了。”我垂目倒了一杯水,悠然的喝下。 “这......不太妥当吧。”里正有点颤抖的说道:“小儿刚刚安息,若是冒然将棺材打开打扰了小儿的安宁,我怕他的怨灵会缠着我们的。”
“那就没办法了,”我抬起头,斩钉截铁的说道:“既然这样恐怕我帮不了里正大人了,恕不远送。”
“别......别。”里正慌忙的摆手对我说,然后锁紧眉头挣扎了一会,下定决心的说道:“再过两天是小儿的头七,等过了头七我就和内人商量商量将棺材打开吧。”
“好的。要不这样吧,我跟里正大人回去,也就当秋游了,您看如何?”我提议道。 “如此麻烦季公子,真是失礼了。”里正对我微微的欠了欠身,表示了默许。我看着这个里正突然心中一阵感叹。这样窝囊的人居然也能成为里正,果然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我站起身,对里正说道:“那就麻烦里正大人再次稍事片刻,容在下去换一身行头。”然后转身回到卧室,换上一身黑色的长衣,带上破魔剑,顺便写了一张字条留给百里申。一切准备妥当之后便和里正一同上路了。
珏村离洛阳着实不远,没用两个时辰便已隐隐的可见村子的轮廓了。但是奇妙的是珏村似乎天生有一种难以被发现的地理优势,它被一座矮丘环绕着,只有走近了才能依稀看到。里正在一旁喘着粗气对我说:“季公子,就要到了。”
“果然是依山傍水的世外佳境啊。”我感叹道。里正在一旁提动面目肌肉讪讪的笑了一下,却比哭还难看,故作镇定的表情中却带着一丝躲闪的神色,额头上似乎隐隐的透出了汗水。我瞄了他一眼,便不再做声了。走进珏村,便可感觉到这里曾经相当的富庶,从那些留下来的石碑和牌坊甚至到现在仍然开张着的酒楼建筑可以窥视一斑。但只是如今,这里已经萧条了。不过隐隐的,我感觉到了这个村子里充满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似乎那些村民对我的到来显得有些过于无视,只是用那双冷漠的眼睛看了我一眼,就去忙自己手头的事情了。小村里凭空多了一个外人,怎么说也应该打量一下吧,更何况是跟着里正一同进来的。或许是他们大世面见得多了吧,毕竟这里曾经也是官玉的输出地。我只能这么解释了。里正带着我停在一幢颇有气势的宅院门前,陪笑着对我说道:“这便是寒舍,季公子里面请。”然后伸手推开了那扇虚掩着的大门。寒舍?你也真好意思。我在心中默念道,然后从鼻子中发出一声不经意的声响。
 
第七话 针(中)
我居然迷迷糊糊的睡了两三个时辰,当里正把我摇醒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深秋时节昼短夜长,整个房间也被一团冷气包裹着。里正对我说道:“季公子,请前来用膳。”我有些疲倦的摇摇头,说道:“多谢大人的好意,只是在下身体有些不是,请大人见谅。”
里正有些失望的“哦”了一声,说道:“那季公子安心休养,我就不打扰了。”
“大人慢走。”
里正走出了房间,将门关上了。我躺回到床上,开始漫无目的的思索着白天所见到的一切,古怪的村庄,公子的暴毙,疯癫的夫人,还有闪烁其词的里正,以及周才口中说的下人们的猜测,然后我猛地从床上坐起,呼唤道:“周才!”
周才急忙推门进来,对我说道:“公子有何吩咐?”
我走过去将门关好,然后转过身问道:“周才,我想知道公子去世的时候具体的情况,越详细越好。”
周才面露难色,支吾的说道:“这个......公子......”
我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丢给周才。周才看到银子眼睛都快掉到地上了,他急忙将银子收好,对我说道:“公子想知道什么,小的一定据实相告。”
“很好。”我满意的看着周才,然后压低声音问道:“公子死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常?”
周才思索了一阵,慢慢的说:“好像没什么异常,那天午时刚过公子就跑去河边玩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回来了,然后就嚷嚷头痛,老爷说可能是天寒头风,便使唤下人赶紧去找郎中,但是郎中还没到公子便已经气绝了。”说到最后周才已经惋惜的几欲垂泪而下了。
我默默的听着周才的讲述,心里面开始思忖着,究竟是什么可以让一个活蹦乱跳的孩童在那么短的时间里瞬间毙命,这里面确实有些蹊跷。于是我打断在不停念着可惜的周才,冷冷的对他说道:“周才,里正大人一般什么时候就寝?”
“啊?”周才愣了一下,然后思索了一下说:“应该快了?老爷睡得很早的。”
我点了点头,对周才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一些。周才疑惑的走过来,将耳朵附了过来,我在他耳边轻轻的说到:“你先出去,不要声张,然后戌时的时候来找我。”
“为什么?”周才不解的问道。
“不要问那么多为什么,”我低低的对他说:“到时候你来便是了,好处肯定少不了你的。”然后又拿出一锭银子在他眼前晃了晃。周才两眼顿时冒出贪婪的光,一个劲儿的点头,退了出去。我不由得冷笑一声,感叹这个见钱眼开的家伙。然后不由得对刚才为了撬开周才的嘴儿一下子砸出去的一锭银子感到惋惜。明明是来做生意的,却倒先赔了钱。不过出于敏锐的直觉,我感觉事情肯定不像里正说的那么简单。
颜色渐浓,房间里的寒意越来越重了。我披上了随身携带的斗篷,开始在房间里漫无目的的晃荡着。不久便以入了戌时,这时传了轻微的敲门声,周才的声音飘了进来:“季公子,我能进来么?”
“进来。”
房门悄悄的打开,周才的身影一下子闪了进来。我将一锭银子扔给他,他急忙欢天喜地的将银子揣进怀里,然后轻声说道:“公子有什么吩咐?”
“带我去公子的房间去看看。”我严肃的对他说道。
“什么?”周才几乎吓了个趔趄,下巴都几乎快要掉到地上了,他浑身哆嗦,结结巴巴的说道:“这......这......不大好?公子的房间......会不会有怨灵啊?”
我白了周才一眼,冷冷的说道:“怎么,拿了银子还想不办事啊?”然后淡定自若的观察着周才的反应,我几乎能预料到这个见钱眼开的家伙接下来的反应。
周才咬着牙犹豫了一阵,这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说:“好,公子请随我来。”然后打开房门,一溜烟的钻了出去,我也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
这里正的府第实际上确实没有看起来那么大,里面拥拥挤挤的,七扭拐的,就连那小路也开始变得异常狭窄,甚至只能容纳进一个人通过。一种压抑的感觉不由得油然而生,仿佛黑暗中会随时伸出无数双手,扼住你的咽喉一样。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恶心的感觉开始在为你翻滚。
 
我看着他屁滚尿流的背影,嘲笑了一声,然后看着那张小巧的床榻和上面被我划开的枕头,长叹一声,轻声说道:“公子,我都知道了......”之后转身离开小屋,关上了门。那把被我扭断了的锁头静静的躺在地面上。我捡起来,按原样扣在门上,然后手中陡然腾起一阵幽蓝色的火焰。待火光消散,那把锁头安好如初。我凝视着这扇如同鬼门关一样的门良久,心情沉重的转过身,向客房走去。
走过那条狭长蜿蜒的小路,跨院的天井已经在惨淡的月光中隐约可见了。我刚要回房的时候,一个人影从不远处的房门闪了出来,贼一般的向正厅的灵堂溜去。心头一凛,便悄然跟了上去。待走到月光明亮的地方时,我仔细的辨认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是里正!
里正怀里抱着什么东西,神色诡异的向灵堂走去,同时还警觉的打量着四周。我无声无息的跟在他身后,黑色的衣服让我巧妙的隐藏在黑暗里。我就这么不声不响的尾随里正来到那比白绫遮盖的灵堂之中。远远的,借着月光,我便看到了那棺材上方隐隐盘旋着的浓重的怨气。于是我在灵堂与跨院的地方停了下来,静静的观察着里面发生的事情。
只见里正来到棺木面前,一下子跪了下来,眼泪纵横的低低的念道:“儿啊,不要怪爹爹啊,爹爹这么做也是无奈之下的下下策啊。你要是有知,便体谅体谅爹爹。”然后取出怀里抱着的事物,放在地上。
我一眼便认出来了,是驱魔的酒。只见里正打开那坛酒,浇在棺材的盖子上。棺木顿时发出一阵奇怪的声响,就仿佛被掐住脖子时发出的挣扎声,伴随着一阵浓烈的白烟,声音戛然而止,灵堂里重归寂静,只剩下被风吹得漫天飞舞的白绫在空中狰狞的发出拍打的声音。里正站起身,抬头看向那些白色如蛇一般的布匹,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之后慌忙奔出灵堂,向卧房的方向跑去。
待里正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夜色中,我从门后转了出来,坐在那小小的棺木前,用手摩挲着那被酒浸湿的木质,幽幽的说道:“有这样的爹,不知道是你的不幸,还是他自己的悲哀呢。”然后站起身,回到了客房。
接下来的两天里相安无事,我似乎对那晚发生的事情只字不提。白天我就在小村的周围四处闲逛,而村民们看见我,眼神也有了一丝善意。周才开始对我讳莫如深,每次有事情招呼他的时候他都显得有些害怕,生怕我一个兴起把他的脑袋像那把锁一样给扭下来。而我只能装作视而不见。
两天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到了公子的头七。整个宅子静得怕人,所有的人都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尤其是里正,更是将房门紧紧地锁死。夫人倒是平静得多,做完了法事便回到了房间里面低低的啜泣,恐惧和不安的气氛笼罩在这个各自心怀鬼胎的府第之中。
不知不觉的,已经到了深夜了。外面刮起了大风,吹得门窗噼啪直响。我熄灭了蜡烛,坐在房间里。外面没有月光,所以就算是熄了蜡烛也无法看清外面事物的影子。
啪!啪!啪!
三声清脆的敲门声突兀的响起在寂静的空间中,与此同时,阴冷的气息沿着门缝钻了进来,整个房间中充斥着令人压抑的寒意。
“公子不记得了么?我便是两日之前和您说话的那个人啊。”我微笑着对门外的事物说道。然后敲门声停止了,像是有什么东西呜咽了一声,然后房间里的那股寒意慢慢的退散开来。我收起笑容,脸色凝重的注视着眼前的门窗,然后叹了口气,翻身睡下。
第二天早上我早早便起床了,里正已经在正厅等我了。从气色来看,他昨晚一定没有睡好。倒是夫人已经恢复了平静,安稳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灵堂也已经撤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口有些发暗的棺材。
“周才,带夫人下去。”周才应了一声,搀扶着夫人离开了正厅。之后里正走过来对我说:“季公子,请开馆。”眼神不经意的瞟了那具棺材一眼,然后身体颤抖了一下。
我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走到棺材前,点燃三炷香,拜了拜,朗声说道:“公子,在下绝非有意冒犯公子安息,只是令堂因丧子之痛伤心欲绝,因此令尊大人特地恳请在下制作画皮玩偶一具,需要公子容貌以作参考,所以,在下得罪了。”然后我手重重的一挥,棺材的盖子整个爆裂开来,脱落倒地上。里正大叫一声,后退了好几步。
 
棺材里面冒着阵阵青烟,我从怀中取出一张直,放入棺材之中,然后将酒倒入期内,伴随着一阵诡异的味道,我将那张纸迅速抽出,一张天真安详的孩童的画像然已拓在了那张纸上。我站起身,对里正说道:“请大人过目,公子容貌是不是如此。”
里正畏缩着看了一眼我手中的拓相,然后慌忙点头说道:“是,是,简直一模一样。”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我冷笑一声,将拓相揣入怀中,对里正说道:“那就烦劳大人明日午时来我府上领取。”然后向门外走去。
身后的里正急忙点头应声道:“哎,哎,没问题。那需要多少价钱呢?”
我停住了脚步,转过头,对里正诡异的一笑,说道:“分文不取。”然后留下满脸错愕的里正离开了这座令人作呕的府第。
回到洛阳的家中已经几近黄昏了,百里申早就在门口焦急的等着我了。看到我回来了,那家伙急忙跑过来,委屈的说道:“公子你怎么才回来啊,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
我笑了笑,诧异的问道:“我不是给你留了字条了么?”
“是啊,”百里申有些无奈的说道:“我半个时辰前才看到。”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百里申也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后,然后问道“公子这回又接了什么生意了?”
我心中一沉,叹了口气,说道:“一单很不美好的生意。”然后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了百里申,百里申听完之后气的一脚踢在院落的树上,大叫道:“虎毒不食子,这也太过分了!公子,这种生意你也接?”
“为什么不接,”我慢悠悠的说道:“我们是生意人,这种事情不归我们管。我们呢,只管赚钱养活自己就好了。”然后打开了那扇沉重的铁门,对百里申说道:“我要工作了。”百里申黑着脸“哦”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
我关上了房门,点燃四盏油灯,开始制作起那具小小的画皮人偶来,骨架和填充轻车熟路,当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已经是戌时了。我将一张皮革裹在小小的骨架上,之后将怀中的拓相连同那具散开的半成品用蓝色的火焰包裹起来,火焰熄灭之后用?丝银针将边缘整齐光滑的缝合起来。慢慢的,一个面容清秀的可爱的小男孩便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心情沉重的叹了一口气,然后从怀中取出另一件事物。
一根颀长的银针!
我仔细的端详着那根从里正家带出来的银针,然后猛的将它刺进了那具人偶的天灵之中。人偶那紧闭着的眼睑似乎动了动,我小心翼翼的将那具人偶放在一口空箱子中,熄灭油灯,走出了房间。
门口的百里申看到我出来了,惊奇的问道:“公子,今天怎么这么早?亥时还没有到呢。”
我笑了笑,轻松地说道:“提前结束工作,早点休息啊。”之后便面色凝重的看着天上那弯微弱的残月,不由得出神了起来。
 
第八话 针(下)
“然后呢?”捕神问我。马车的车轮压过一块突起的石头,颠簸了一下。
“之后第二天中午里正就派人来把人偶给取走了。”我靠在车架上慢悠悠的说道。捕神白了我一眼,有些怒意的说:“我说的是接下来的事情。你把那根针刺进人偶的天灵里面肯定是有蹊跷的!”
我笑了,无奈的看着捕神:“你的感觉果然敏锐的和别人不同。”
****************************************************************
第二天中午,里正就再次出现我家里,神色慌张的将那口箱子取走了。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百里申站在我身边,有些生气的问道:“公子,你就真的不收他一文钱么?就这种人?”
我拍了拍百里申的肩膀,话里有话的说道:“就算收他的钱也没有什么意义了。”然后便走回房间,百里申在后面一头雾水的看着我,想追上来问个明白,但是他知道我的性格,要是不愿意说的话是肯定不会告诉他的。
后来我听人说,珏村里正家里闹鬼,除了里正夫人之外其余所有的人都不明不白的惨死了,其中里正尤为凄惨,他的浑身被无数的钢针刺得不成人形,尸体高高的被悬挂在房梁上,双眼暴突着,死相格外恐怖。而周才则是吓死的,他蜷缩在墙角,脸色青紫,表情极扭曲,看来是胆被吓破了。
而里正夫人则平静的离开了里正家,再也没有出现过。有人纷纷议论是不是里正夫人下的毒手,也有人说是里正平日里作恶太多,招惹到了朝中权贵,这才惨遭毒手。
其实只有我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在那之后的不久我曾在此前往过珏村,在后山里正家公子的坟墓里,挖出了一具破破烂烂的人偶,然后用火烧掉了。看来事情果然了我预料到的一模一样。我只能感叹一声,从山坡上凝视着这个安宁的村落。
***************************************************************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捕神问我。
“里正是被自己儿子的怨灵杀死的。”我轻描淡写的说道:“而里正的儿子是被里正杀死的。这样说,你能明白一些了?”
捕神思索了一阵,然后缓缓的问:“莫非和那些针有关?”
我点了点头,说道:“后来我才知道,里正急于加官进爵,便想出了向王城之中的达官权贵贡献回春丹药的方法,而其中一副药引便是亲生儿子的双眼。于是丧心病狂的里正就害死了自己的儿子,想将他的双眼挖出来炼制丹药。”
“虎毒还不食子呢!他怎么能为了自己的官路想到这个伤天害理的方法!”捕神气氛的咆哮道。
“这也难怪,珏村之前依靠着进贡玉石曾经富庶一方,然后突然之前萧条,曾经腰缠万贯的里正心里一定不会平衡的。”我幽幽的说道。
马车转了一个弯,从山道上驶了出来。
“那那些针是怎么害死里正的儿子呢?”捕神依旧不解的问道。
“是魇镇。”我有些黯然的说道:“那间屋子里被移动过的书柜正好是西南方向,也就是里鬼门的方向。里正一定是将魇镇的草人放在那个角落,然后将钢针埋进自己儿子的枕头里面。枕头上那些奇怪的符号我一直觉得眼熟,后来才想起来那些符号是用来召鬼的。”
“那些针呢?”
“那些针可以说是媒介。”我叹了口气:“通常的魇镇之术只能让受术者丧失心智,疯癫发狂,但是有了针这样的媒介就不同了。鬼门大开的时候最忌讳贴身之物中有尖锐锋利的东西,如果有的话,那些被招来的冤魂厉鬼就会用媒介之法置那人于死地。比如说媒介是枕头里的针,则那人便会死于被针贯穿头部。如果是刀的话,那人便会丧命于刀锋之下。”
“难怪里正儿子死的时候才犹如犯了头风一般。”捕神恍然大悟道。
“然后如里正所愿,他儿子在第二天便死了。他欣喜之余开始担忧万一孩子的尸首被看出异样就麻烦了,所以他找到我,想让我帮助他做一个儿子的人偶,以便在下葬的时候可以掩人耳目。但是只可惜那个里正的心理素质太差,破绽百出,这才引起了我的怀疑,于是当晚我就去公子的房间查看,果然被我发现了那些针。”
 
“那里正是怎么死的?”捕神盯着我,严肃的问道:“不会是你做的手脚?”
“你说呢?”我轻轻的笑了一下,说道:“但凡中魇镇之术枉死之人必定会化作冤魂,就算是我不做那些手脚,里正也迟早会被公子的冤魂害死的,我只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画皮人偶之所以活灵活现是靠那些依附在人偶上的魂魄,大部分的人偶上面的魂魄是那些乡间散魂,没有怨气的,但是如果一个枉死之人被做成人偶,再将致死他的媒介放在他的身体里面的话,那么他的亡魂便会附在人偶之上向害死他的人索命的,所以我才会将那根针刺在人偶的天灵之中。待里正将人偶带回家之后,自己便被冤魂结果了性命。”
捕神咬着牙,怒目圆睁的瞪着我,低低的说道:“你这样和草菅人命有什么区别?”
“确实没什么区别,”我无奈地说道:“我只是想替公子的亡魂完成一桩心愿罢了。毕竟里正用的是魇镇之术,这种事情就算是去衙门申诉,哪个敢接?再者现在时局动荡,而珏村又几乎可以说是与世隔绝,里正才能在村子里面作威作福,谁敢去告?”
捕神突然沉默了,良久都没与说话。我也枕在背在脑后的双手上,看着前面的一片略显荒芜的田地,已经是初夏了,但是地里面丝毫没有播种的痕迹,只有被阳光烤的龟裂开的一条条明显的裂痕,明晃晃的布满了视野。
讲过这个故事,我和捕神的心情都有些沉重,从他凝重的脸色可以看的出来,他长久以来一直坚信的某些事情正在动摇着。
“喂,我说,”我叫他:“如烟到底怎么了?”
听到如烟这个名字,他才回过神来,脸色黯然的说道:“如烟从上个月开始便经常陷入昏迷,我担心她可能熬不了太久时间了。”悲伤之情溢于言表。我点了点头,心也跟着沉了下去,六年了,也是时候了。然后我轻轻的问捕神道:“如果如烟则此真的离开了,你会怎么办?”
捕神凄笑道:“如烟能和我在一起六年,我已经很满足了,毕竟她本就应该是已死之人了。如果这次她真的离我而去,也算是天意,她能好好的安息我也就没什么可挂念的了。”说罢,眼圈竟泛起了红色。
我别过头去,不再说话。是啊,如烟本应是已死之人,只不过被我的邪门异术延续了六年的生命罢了,我不知道这六年来身为人偶的如烟是如何熬过来的,灵魂被囚禁在一具小小的人偶上面无法超生,这是相当痛苦的。但是能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如烟也算是了了自己的一桩心愿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们已经赶到了宁州府的范围之内。熟悉的景色再映入眼帘,只是更加的萧条罢了。六年了,已经六年没有回到这个地方了。我感慨道,心里突然涌起一丝酸楚,父亲的坟也应该快被杂草盖满了。
 
宁州确实没怎么变化,街道还是和印象中的一样。捕神驱车来到一个干净整洁的院落门前,停了下来。
“你们就住在这里么?”我跳下车,打量着这个小院。
“是啊,六年了。”捕神将马车套好,推开院门,轻声说道:“公子请进,如烟她就在里面。”然后径直的走进屋子。我跟着捕神走进了这间略显昏暗的小屋,在微弱的灯光下,一个熟悉的身影静静的躺在踏上,一动不动。
我慢慢的走了过去,打量着这张熟悉的脸庞,如烟还是那么美丽,就像六年前的那个细雨的清明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一样,没有任何变化。是啊,因为此刻的她只是一具人偶罢了,不会有任何年龄的变化的。
捕神坐到如烟身边,抚摸着她散下来的长发,哽咽地说道:“如烟这几天一直在沉睡,我怕她真的醒不过来了。”
我拍了拍捕神的肩膀,说道:“你让开一下。”捕神站起身,站到我身后。我俯下身去,看着如烟沉睡的脸庞。她的眼睑在微微的跳动着。我轻轻的唤道:“如烟。”
如烟的紧闭的双目居然动了一下,然后她缓缓的睁开眼睛,看到了我,脸上露出一丝欣喜的表情,。她微弱的说道:“季公子,你来了......”
我点了点头,然后对捕神轻声说道:“捕神,有什么话快和如烟说,如烟她......支撑不过今天的亥时了。”
捕神僵住了,他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神中尽是悲伤。半晌,他突然发疯一般的扑过来。死死的拉住我的衣领,对我歇斯底里的吼道:“不会的,不会的!你说过要救活如烟的!你说过的!你可以再做一个人偶给如烟对不对?!你告诉我你能救活如烟的!你能的!”捕神的力道出奇的大,我整个人都几乎被他从地上提了起来。我闭着眼睛,任凭他疯狂的摇动着我。我只能轻轻的说:“对不起捕神,这次我真的无能为力了。”
捕神整个人呆住了,手渐渐的松开了,然后他缓慢的走到如烟的榻前,跪了下来,紧紧地握着如烟的手,泪如雨下。如烟浅浅的微笑着,对捕神细语般的说道:“捕神大哥,不要难过,如烟本是已死之人,全凭季公子才能和捕神大哥在一起厮守六年,如烟已经很满足了。捕神大哥,答应我不要再伤心了,如烟下辈子一定还要遇到捕神大哥,所以,你就让如烟安心的离开。”
捕神抬起泪水纵横的脸,凝望着如烟,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如烟轻轻的抚摸着捕神的脸颊,微笑着呢喃道:“如烟最开心的事情,就是遇到了捕神大哥......”然后抬起头看着我,轻轻的说道:“多谢公子成全......”
然后外面传来打更人敲锣的声音,已经过了亥时了。我突然伸出手,将捕神从如烟面前拉了起来,力道之大让捕神也吓了一跳。然后我伸出手在如烟身体的上方画了一个十字,如烟的身体霎时间被凭空腾起的蓝色的火焰所包裹着。
“不!――”捕神大叫一声,想要冲过去,但是被我死死的拉住。
火光中,如烟的表情宁静而安详。她的目光穿过火焰,停留在悲痛欲绝的捕神的身上。丝缕般的声音渐渐的传来,是如烟在对捕神最后的诉说着:“捕神大哥,我们来世再见。”捕神几乎已经要瘫倒在地上,决堤一般的泪水在他坚毅的脸上肆虐着。我搀扶着这个平日里如钢铁般坚毅的汉子,心里像是被刀割一般不是滋味。
“六载寒暑,只消徘徊伊人畔,对影双眸,前世今生诉因缘。离别愁苦,相聚短欢,何尝不若千丝万缕萦绕,来世相见,烟雨中,青冈之上,独守故人怨。”
蓝色的火光渐渐的消隐,房间一切如常,只是,如烟已经不见了。
我缓缓的走出门,站在院子里,抬头仰视着天空中被乌云分割出来的不规则的阴影,心中异常的压抑。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耳边却开始嗡嗡作响起来。
捕神来到我身边,静静地看着我,低低的说道:“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我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你知道我一定会来找你的对不对?”捕神的声音中夹杂着哀伤。
“是的。”我只能无奈的说道:“就算你不来找我,我也回来找你的。”
“为什么?”
“像如烟这种画皮人偶,只能撑过六年。”我平静的说道:“之后她的魂魄要么会安静的离开人偶的身体转世投胎,要么会变成恶灵。你也不想看到如烟变成恶灵的样子对么?”捕神在一旁,没有说话。
“其实我完全可以再为如烟制作一副人偶,但是......”我黯然的说道:“偶灵被偶体束缚的时间越长,就会越不稳定,怨气也会越来越重,到最后恐怕会变得无法收场。我想,你也不想看到如烟彻底的变成怨灵无法转世只能被破魔剑斩得魂飞魄散的样子?”
捕神痛苦的点了点头。
“所以,还是让如烟安静的去。也许,你们来生真的还会相见呢。”我轻轻的说道,然后走出小院。
“季公子你要去哪?”捕神追了出来问道。
“我去亡父的墓去祭拜一下。”我凝望着远处那轮廓依稀的山坡说道。
“然后呢?”
“当然是逃命啊。”我转过身,冲着捕神坏笑了一下:“难不成留在这里等着被你抓起来啊?”然后冲他摆了摆手,大步踏进夜色中。
“我一定会抓到你的!”捕神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我突然感到一阵说不出的情绪,是好笑,是压抑,是悲伤,我也说不清楚了,我突然抬起头,仰天大笑。然后渐渐有温热的液体从我眼睛中流出,沿着脸颊,浸湿了衣衫。
阴沉的黑夜中似乎有了一阵暖意,透过云缝之中的月光,安宁的洒在寂静的山路上。
 
那张脸快凑到我鼻子尖下面了,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然后我隐约注意到他左耳后隐隐可见两个依稀可辨的针孔。我冷冷的笑着,对他低声说道:“首先我不是读书人,其次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用银针易容术混进赵家,现在你最好离我远一点,否则我会对你不客气的。”然后用手轻轻的扭住他的胳膊,那汉子顿时发出一阵杀猪一般的嚎叫。
“钟明,不得无礼!”赵员外的呵斥声传了过来。我悄悄的放下手,看着赵员外搀扶着一个娇弱的女子走了出来。
那叫钟明的汉子松开手,低低的骂了一句,然后扭身走出员外府,临走时还不忘愤愤的抽了家丁一个嘴巴以示泄愤。
赵员外搀着忆秋姑娘走到正坐坐下,重重的叹了口气,沉重而又无奈的说道:“公子你都看见了,他一下子变成了那副模样,整个性格都变了。就像是一夜之间,被猪妖附身了一般,唉。可怜我这忆秋孩儿啊。婚约又不能毁,听说这家伙是石崇大人的远房表亲,所以生怕得罪了下来啊,因此才出此下策,希望能求得画皮人偶一具,代替小女与那禽兽拜堂成亲,望公子成全啊。”语罢便垂泪而下,而那忆秋姑娘也在员外身后不停的拭着泪。
我这才注意到忆秋的右腿有些古怪,员外不是说忆秋姑娘天生腿有残疾么,怎么看起来和常人无异呢?赵员外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解释道:“小女的右腿是经一位游历江湖的异士后接上的。”然后忆秋缓缓的拉起右腿的裤管,里面露出的事物让我惊呆了。
一截犹如人的小腿骨胝一般的木头暴露在忆秋姑娘的裤管下面,那一根盘虬交错的木质假肢似乎就像是真的骨头一样,紧紧的咬合在那断肢的边缘,似乎像天生的一般活动自如。而那根木骨,竟散发着一种诡异的感觉,让我的心里居然莫名的开始恐慌了起来。我下意识的回头去看那两尊石狮子,然后恍然大悟。于是我面色凝重的向赵员外问道:“员外,忆秋小姐腿上的这根假肢,如果在下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桃骨。”
此言一出,赵员外的脸登时变色,他结结巴巴的说道:“公......公子......你怎么会知道......这是......桃骨?”
我点了点头,然后望向忆秋,柔声说道:“这么多年了,苦了姑娘只能在这宅院四方天地中生活了。”听到我如此这番言语,忆秋顿时潸然泪下,就连赵员外也不由得垂泪掩面。我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姑娘身上有桃骨,想必不会受到人偶影贽的影响,不过其他人就不好说了。”
“只要忆秋不被那禽兽糟蹋,就算是搭上我这条老命我也心甘情愿!”赵员外对我悲伤的说道。
我叹了口气,爱女心切啊,我还能说什么呢,于是我默默的点了点头,对员外说道:“那就烦劳员外明日午时来我府上领取,在这之前我需要忆秋姑娘的画像,而且......”我顿了顿,员外脸上顿时露出焦急的神色。我轻叹一口,继续说道:“我会保证忆秋姑娘的性命,但是其余的人,还请员外见谅。”
员外点了点头,然后命下人取来忆秋姑娘的画像。我打开那轴画卷,画卷上的忆秋姑娘栩栩如生,简直和现实之中一模一样,而且那桃骨的假肢也勾画得细腻入微。我微微放下心来,收起画卷,对员外和忆秋姑娘轻作一揖,便离开了员外府。
***************************************************************
“桃骨是什么?为什么让你如此惊诧?”捕神急迫的问答。看样子他把我当成说书先生了。我有点无奈的笑笑,说道:“桃骨是用千年桃树的木材制作成的骨头形状的东西。桃木天生有辟邪之效,但是千年的桃木依然成精了,所以做成假肢可以与人完整的结合在一起,但是这样一来这个人就成了千年桃木的载怨体。”
“难道千年桃木没有辟邪的本事么?”捕神不解地问道。
“千年桃木已经吸收了太多人间的怨气,不仅无法辟邪,反之会招来厉鬼的纠缠,所以忆秋姑娘是无法离开那个宅子一步的。”我有些沉重的说。
捕神思索了一会,问道:“莫非与那两尊狮子有关?”
我点了点头,说道:“石狮子是镇宅之物,放在门外是用来驱逐厉鬼小人的,而放在宅子里面,就变成了一种结界。”
“结界?”
“对。”我挪动一下身体,说道:“将两尊石狮子镇于西南里鬼门的方位,便可对整个住宅设下结界,任何厉鬼都无法进入。所以忆秋小姐才得以在里面生活。”
“但是你的画皮人偶不是有散魂附在上面么,那赵员外又是怎么带进去的呢?”捕神皱着眉头问道。
“唉,这都要说是命中注定之事了。”我有些无奈的笑笑,继续我的讲述。
 
下一秒,事情陡生变故,只见钟明浑身剧烈的抖动了一下,眼神开始涣散起来。而新娘子则软软的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众宾客被这诡异的一幕吓呆了,纷纷凑上前去,想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天空中开始飘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整个空间都笼罩在一片沉闷的灰色中。锣鼓队也停止了吹打,原本喜庆的员外府此刻被一阵长久的寂静所包围着。赵员外和夫人慢慢的站了起来,紧张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幕。而我则仍旧靠在两尊狮子旁,冷眼相看。
只见钟明缓缓的走到拜天地的供桌前,慢慢的拿起烛台,然后猛地转身将烛台刺进赵员外的头盖骨中!员外还来不及惨叫,天灵便被锋利的烛台刺穿了。宾客之中蓦地迸发出阵阵尖叫,众人疯抢着向大门涌去。原本热闹的庭院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了已经吓得瘫倒在雨水之中的家丁,在狮子石像前默默站着的我,和留在院落之中的满地狼藉。
赵员外死的时候还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紧紧的盯着钟明。汩汩的血沿着身体流到地上,混合在了雨水里,向外蔓延着。钟明面无表情的拔出烛台,转身向员外夫人走去。员外夫人已经吓得瘫倒在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不停地颤抖的挣扎着向里厅艰难的移动着。钟明大步走上前将手中的烛台狠狠的刺进了员外夫人的喉咙里。员外夫人嘶哑的嚎叫着,抽搐了几下,便断气了。然后钟明转过身,将烛台扔在地上,抄起桌子上的一把菜刀,突然向正在向外面逃走的家丁们砍了过去。伴随着一阵阵凄惨的叫声,那些家丁被这个已经杀红了眼的家伙手中的利刃劈成两半。整个员外府顿时被浓烈的血腥味所笼罩了,血水混杂着雨水渐渐的向外面流淌了出去。
我看着那眼神呆滞满身血污的钟明,知道他已经被人偶上的怨灵所附体了。只见钟明仿佛是想起什么了一般,转身走到赵员外的尸首前,哗的一声撕开了尸体上的衣物,然后用刀将赵员外的右腿猛的砍了下来!血溅到了钟明的脸上,显得有些恐怖。
“啊!!――――”
一声尖锐的叫声从庭院的另一侧传来,我扭头一看,是忆秋小姐。她出现在侧厅的入口处,浑身颤抖的注视着这血腥的一幕。然后两眼一翻,昏了过去。但是正是这声不大不小的尖叫,让正在剁着尸体的腿的钟明一下子惊醒了,他满眼杀气的转过身,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忆秋,便面目狰狞的举起刀向忆秋小姐走了过去。
“糟了。”我低低的叫了一声,然后急忙从怀中掏出两张黄符贴在那两尊石狮子上。只听得一阵刺耳的尖叫,从各个角落中突然窜出无数条黑影扑向钟明。钟明被那些黑影紧紧的束缚着,奋力想要挣脱,但是那些黑影越来越多,死死的缠着钟明。钟明不由得踉踉跄跄的后退几步,发出一阵阵窒息的低吼声。然后伴随着一声声皮肉撕裂的声音,那些黑影开始逐渐的向钟明的身体里面钻了去。钟明顿时迸发出猛烈的惨叫,震得整个庭院都在微微的颤抖。鲜血向四下疯狂的飞溅着,殷红的液体涂溅在墙壁上,随即被雨水冲刷的褪成诡异的颜色。
钟明的身体渐渐地开始膨胀,然后撕裂,就像是一个肿胀的水囊上布满了被撑开的裂痕。红色的液体染红了钟明的周身,但是他似乎像是丝毫没有感觉一般,摇摇晃晃的走向昏倒在地上的忆秋,同时喉咙中发出低低的声音,仿佛是某种野兽愤怒时的嘶吼。
就在此刻,我右手一抖,手中突然多了一柄泛着寒意的剑。只见寒光一闪,手中的长剑在刹那间从钟明的后心刺入,直贯前胸。四周的气流猛的爆发出一阵疯狂的涌动,那些盘踞在钟明身体里面的黑影发出刺耳的尖叫,疯狂的沿着钟明身体上被撕裂的缝隙向外逃窜,但是,溢出的黑影瞬间便被剑迸发出的气流撕扯得粉碎。钟明的身体渐渐的瘪了下去,整个人都被血水染得通红。然后只见他双眼一翻,身体从长剑上滑了出来,重重的摔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我面无表情的将长剑在钟明的尸体上擦干净,顺手撕下贴在狮子上的黄符,离开了这个被血水和尸首浸泡着的空荡的宅院。
 
“所以钟明是你杀了?”捕神铁青着脸咬着牙问我。
“算是,”我轻描淡写的敷衍着回答道:“可以这么说,不过我要不杀了他,忆秋姑娘就会被他杀死的,所以我只能这么做。”
“那两张黄符呢?”捕神继续冲我吼道:“那两张黄符一定有蹊跷!”
“是的。”我点了点头:“那两张黄符是用来破解镇兽所布下的结界的。由于当天是成亲的缘故,阳气旺盛,镇兽的结界属阴性,所以被冲的淡了些。加之人偶的身上穿着嫁衣,所以微弱的偶灵就只能附在人偶身上。但是钟明急着去掀新娘子的盖头,破了结界,忆秋人偶身上的怨灵便附在了钟明的身上。”
“所以他才会大开杀戒么?”捕神问道。
“本来偶灵只会让他失心疯,大开杀戒,但是黄符破解了结界,那些积压在院落里面的怨灵就以为钟明是忆秋姑娘,所以就疯狂的占据了他的身体。如果不杀死他的话,恐怕他自己也撑不了多长时间就会爆裂的。但是偏偏这个时候忆秋姑娘出现了,所以为了避免对忆秋姑娘造成伤害,所以我就解决了那家伙,顺便连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也一起解决掉了。”我一口气说完,嗓子有些干,于是端起榻边小几上的一杯酒,一饮而尽。
捕神阴沉的看着我,慢慢的说:“你为什么要这么保护着忆秋姑娘?”
我放下酒杯,看着窗外的阳光,轻声说道:“她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谁?”捕神疑惑的问道。
“羽菲。”
捕神一愣,思索片刻,问道:“谁是羽菲?”
我苦笑着摇摇头,说道:“以后有机会和你说。怎么,还是决定要将我抓走?”
捕神站了起来,瞪着我,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看来今天是没希望了,不过总有一天我会的。告辞。”然后对我抱拳一揖,转身离开了房间。
百里申走了进来,有些担忧的问我:“公子怎么样?好些了么?”
我点了点头,对百里申挥了挥手,轻轻的说道:“你先出去,我想休息一会。”百里申担心的看了我一眼,转身走了出去。我躺了下来,闭着眼睛,思绪却异常的杂乱。忆秋,真的和羽菲太像了,所以我才会在最后关头出手阻止了钟明。只是现在,忆秋受了很大的刺激,对过去的事情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曾经去看过她一次,现在那座宅子只剩下忆秋和一个来照顾她的老妈子了。忆秋经常木然的坐在院子里看着那两尊石狮子发呆。老妈子惋惜的看着忆秋,和我说:“可怜这孩子了,什么都不记得了,有的时候我会问问他以前的情况,她也想不起来了。哎,作孽啊......”我走过去,弯下腰,轻轻的对忆秋说道:“忆秋姑娘,在下季冥渊。”忆秋抬起眼睛看了我一眼,然后就继续转过去盯着那两尊狮子了,但是我分明看到她的眼中有泪水流下。然后我欠了欠身,便离开了那座空荡荡的宅院。
而那具人偶,则在事发当天便被我取回来烧掉了。毕竟这种东西即便是失去了偶灵,也是阴气极重的不祥之物,所以还是不宜留在赵府为好。
我翻了个身,将脸埋在被子中,在一片黑暗中,隐隐的有想着流泪的感觉。
 
啧,连个挽尊的人都没有
 
“看来季公子时间很是充裕啊。”那人继续说道,语气中似乎夹杂了一些谐谑:“那么如果季公子有兴趣的话,在下倒是很愿意给公子讲一个故事。”
我警惕的盯着他,将牙齿咬的吱吱作响,同时心底莫名的涌起一股巨大的恐惧。我指的用力将那份恐惧压下,然后故作轻松的说道:“轻便。”然后再次坐回到石椅上,斟满一杯酒,一饮而尽。那个人也坐了回来,清了清喉咙,用缓慢而低沉的声音说道了起来。
“差不多在前朝时期,西蜀刘氏已经逐渐没落,时局仍旧动荡。有一个人偶师在动荡的蜀汉王国的国都里做着自己的生意。那时的人偶师生意然已萧条,所以人偶师很是苦恼。但是在那个战乱的年代,官家人人自保,哪还有时间和钱财去制作陪葬的人偶呢。于是人偶师的生活也越来越窘迫了起来。”
“不过说是物极必反也好,说是天无绝人之路也罢,就在人偶师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人找到了人偶师,向他出高价制作一具人偶。人偶师很是高兴,便将那个人请进家里,详谈订做人偶的事情。”那人停顿了一下,然后似乎在思索着接下来的事情,然后调整一了下坐姿,继续他的讲述。
******************************************************************
“请问先生需要什么样的人偶呢?”人偶师很高兴的问那个人。
“家母不幸去世,所以想向先生订做一具人偶,以托哀思。”来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眉宇之间散发着一股英气,但是人偶师却从他的眼神之中隐隐的看到一丝不详之光,或者说,透着一股煞气。
人偶师心中一凛,装作没有在意的样子,接着询问道:“那么先生想做一具什么样的人偶呢?”
中年男子笑了笑,指了指自己说:“做一具和我一模一样的。”
“啊?”人偶师不由得吓了一跳,手中的茶水差点被他打翻。他瞠目结舌的问道:“先生......你在开玩笑?这......这怎么可以啊。”
“怎么不可以?”中年男子淡淡一下,啜饮了一口茶水,抬起头看着人偶师,缓缓的说道:“我想让我陪着我的母亲下葬,免得老人家在地府会思念儿子,这有错么?”
人偶师慌忙摆手说道:“不......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将自己做成人偶,是大凶之事啊,万万使不得啊。”
“大凶之事?”那男子居然冷笑了一声,说道:“从来就没有什么大凶之事找上我。所以,您尽管放心。价钱方面我会出高价的,只要您能满足鄙人这个小小的愿望。”说罢打开随身背着的一个布包,里面是白花花的纹银。
人偶师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些银子,犹豫了片刻,点点头说道:“好的,既然如此,我就答应先生便是。那么就烦劳明日午时前来领取。”
 
男子似乎很高兴,点了点头说道:“多谢先生了。这些,就当做定金了。”然后将那一包银子全部给了人偶师。人偶师接过银子,浑身不由得兴奋地颤抖起来。那男子站起身,做了一个揖,轻声说道:“那在下就不打扰先生了,明日午时,我会来取的。”之后留下一副自己的画像,便转身离开了。
中年男子走后,人偶师看着那一大包白银发起呆了,在兴奋的同时心中不由得生出无数个疑问来。为什么这个人想要做一具自己的人偶呢?但凡对画皮人偶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制作生人的人偶必将受到影贽的反噬,非死即疯,但是这个人似乎却胸有成竹的认为自己不会被影贽的力量所控制,人偶师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便开始着手起做人偶的事情来。
对于这样的人偶师来说,制作人偶已经是轻车熟路,在浓重的夜色中,在一个黑暗狭小的房间中,人偶师精心的制作者那具画皮人偶。不一会儿的功夫,一具栩栩如生的人偶便出现在在了人偶师的面前,简直就和白天来的中年男人一模一样。人偶师不由得感叹了一声,然后开始担忧起那个中年男子起来。人偶已成,想必影贽也开始发挥作用了。
“可怜的人啊。”人偶师惋惜的摇了摇头,将人偶放进箱子中,熄灭了油灯,想要向外走。
“咚咚咚。”
三声微弱的敲门声突然响起在黑暗的空间里,人偶师不由得吓得浑身一哆嗦。这么晚了,会是谁来呢?而且还是来到这个制作人偶的阴气很重的地方。人偶师凑到门前,扒着门缝儿向外看去。
借着幽静的月光,人偶师隐隐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房门前,只是,无法看清容貌。
“谁啊?”人偶师轻轻的问了一句,声音却在不住的颤抖。
没有人回答,只有门外突然刮起的一阵凛冽的寒风,吹动着门板哗啦哗啦直响。刺骨的寒意像蛇一般的钻进人偶师的衣服里。人偶师不由得猛的打了一个寒战,然后咬了咬牙,猛的将门打开。
门外一个人都没有。惨淡的月光铺洒在白森森的院子中,出奇的宁静。但是,刚才那隐约的人影却力气的不见了。人偶师只觉得脊背上一股寒意直窜到脑后,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额头上也渗出了一层密密的汗珠。
“喂,有没有人?”人偶师壮着胆子,提高了声音问道。不过仍旧没有人回答,人偶师的心中蓦地腾起了巨大恐惧,他颤抖着走了出来,转过身想要锁上身后的门。但是就在他回过头的一刹那,一张惨白的带着狰狞的笑容的脸一下子贴在了他的眼前!是那个中年男子的脸!他的脸上挂着阴森的笑容,惨白的牙齿在月光的映射下散发着?人的寒气,他的眼睛暴突着,似乎在向外涌着鲜红的血!
“啊!!!!!――――”
人偶师惨叫着向后跌倒,脊背重重的摔在地上,生生的痛了起来。人偶师挣扎的站了起来,惊慌失措的向那黑乎乎的房间里看去。
什么都没有,似乎刚才看到的都是幻觉一样。半开的木板门在寒风的吹动下摇动着,发出刺耳的声音。人偶师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心有余悸的喃喃自语道:“真是邪门儿了。早知道就不接这单生意了。”然后拍拍身上的土,蹑手蹑脚的走过去,把门锁好,然后一溜烟的钻进了卧房。
第二天人偶师早早的就起来了,心神不宁的坐在门口向外张望着。昨夜那离奇的遭遇直到现在仍旧耿耿于怀,想起来仍旧一身冷汗。人偶师不由得咒骂道自己见钱眼开,万一引火烧身就麻烦了。
正想着,一个身影远远的出现在人偶师的视野中。人偶师长出一口气,是昨天的那个中年人。看起来他似乎一点事情都没有,虽有有些疑惑他为什么没有受到影贽的影响,不过既然平安无事,人偶师也不由得安心了许多。
转眼间,男子便已来到人偶师的面前。
“先生,请问我的东西做好了么?”男子有些焦急的问道。
“好了好了。”人偶师忙不迭的说道,然后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人。这个人和昨天没有太大的差别,只是脸色比昨日苍白了些许。不由得想起了昨晚的事情,人偶师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先生怎么了?”男子客气的问道。
“没,没!”人偶师急忙说,然后转身快步回到房间中将那口箱子抬了出来,并嘱咐那个中年人道:“只有到家之后才能打开它,明白了吗?”
中年人笑了笑,说道:“谢谢先生提醒,真是难为先生了。”然后掏出两锭银子递给人偶师,神神秘秘的说道:“不知先生是否愿意再替在下完成一个心愿?”
人偶师一愣,那种恐惧的感觉开始笼罩在心头,他定了定神,轻轻地问道:“还要做啊?不知这次先生想要做一个什么样的人偶呢?”
那人却摇了摇头,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低声说道:“这次我想求先生做的不是人偶。”
看着男子的诡异的笑容,人偶师不由得浑身颤抖起来那笑容让他不由得联想起来昨夜在幻觉中男子那张恐怖的脸,于是结结巴巴的问道:“不做人偶?那......你想做什么?”
男子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那俯下身,在人偶师的耳边轻轻说道:“我想请先生做的是一张左脸。”
 
第十二话 左脸(下)
“什么?左脸?”人偶师不由得吓得浑身一颤,昨夜那张诡异的脸孔再浮现在眼前。他不由得后退了几步,脸色开始苍白起来。
“怎么?先生不肯?”中年男人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然后说道:“那我再提高价码呢?”说罢从怀中又掏出一锭银子,塞进人偶师的手中。人偶师面露难色,看了看手中的银子,又看了看那个奇怪的中年人,心中在强烈的都争着,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问道:“请问先生想要什么样的左脸?”
中年人深处那颀长的手指,指了指自己说道:“和我一模一样的左脸。”
人偶师的心脏仿佛像是被人揪了出来扔在地上狠狠的踩过两脚一般,一阵前所未有的烦闷和不安。他喘着粗气的问道:“为什么你要给自己做一张左脸呢?”
中年人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要想顾客打听原委哦,先生只要做出来就可以了,今天晚上我来取。”
“今天晚上?”人偶师的脸不经意的抽动了一下,然后摇着头说道:“晚上恐怕不行啊,以内,只有晚上才能做啊。”
“不要紧的。”中年人神秘的一笑,说道:“我会在子时的时候来的。”
“啊?”人偶师猛的抖动了一下,就像是被什么重物狠狠的砸在了胸口一般,恐惧的感觉一下子将他紧紧的包裹住,从每一个毛孔都在向身体里面渗透着寒意。他惶恐的盯着这个奇怪的人,心跳骤然加快,仿佛就要从喉咙中蹦出来一般。
“那么,就这么说定了。”中年人淡淡的说了一句,然后带着装有人偶的箱子离开了。人偶之仍旧站在原地紧紧的盯着中年人远去的背影,握着两锭银子的手已经在不能自已的颤抖了,后背一片冰凉,已然被汗水浸湿。
整整一个白天,人偶师都在浑浑噩噩的,不知怎么熬过来的。男子那诡异的笑容和那句“我会在子时的时候来的”,都像是无数的针,狠狠地戳着人偶师的神经。这个人一定有问题,不然不会说出“子时”这个只有人偶师才知道的时间点。此刻的人偶师心中不由得被后悔和不安所纠缠着,早知道不接这笔生意就好了。
打更人的敲锣声将人偶师从思绪中拉了回来,天已经渐渐的黑了,要开始做人偶了。人偶师行尸走肉一般的走进自己的工作室,看着那些材料发起呆来。左脸,自己从来没做过身体任何一个部位的人偶,更别说还是一半左脸。他强打起精神,用那些血淋淋的画皮开始在骨架上操作起来,但是他发现,无论自己怎么样都无法做出一张左脸来。就算是重新做出一个完整的人偶再将左脸取下来,那张脸的画皮也在一瞬间恢复成了平整的皮革。
人偶师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大颗大颗的汗水,他终于感到了慌张和惊恐。这根本是一个无法完成的任务。算了,还是等子时那个奇怪的人来了再说。于是他熄灭了油灯,将所有的材料一股脑的塞进了箱子里,然后在屋子里焦虑的徘徊着,等待着子时的到来。时间仿佛被拉的无限长一样,人偶师心中的那股恐惧也已经达到了极点。此刻,他的全身都在不能控制的颤抖着,就连坐在那张平时很舒适的椅子上,都感觉如坐针毡。
时间缓缓的流逝,终于在人偶师几近崩溃的时候,打更人那尖锐的敲锣声突兀的传到了耳朵里。子时到了。人偶师一阵战栗,焦急的奔到门口,打开了门。
外面是包裹着一团阴冷的黑色,没有月光,就连平日里熟悉的院落此刻也被浓浓的黑夜所笼罩着了。人偶师吞了口口水,紧张的向四周望去,企图寻找着那个中年人的身影。
“奇怪,都已经子时了,他怎么还不来呢?”人偶师有些焦躁的喃喃自语道。
“这么说,我的左脸你是没能给我做好咯?”一个声音猛的从后面传来。人偶师吓得一哆嗦,急忙转身向身后看去。
“啊!!――――”
人偶师爆发出一阵声嘶力竭的惨叫,然后向后倒去。就在此刻,那扇木门居然自己关了起来!人偶师的身体撞在破旧的木板上,整个腿都软了。他努力的支撑着自己,然后惊骇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
是那个中年男子。但是,此时的他完全没有了白天见到时的那种文雅,整张脸都在狰狞的扭曲着,他的嘴向上咧着,惨白的牙齿暴露在外面,他的眼睛向外夸张的凸着,鲜血沿着他的眼眶不停地向外流着。这分明是昨夜自己见到的那一张脸!而且,他的左脸的地方,一片漆黑,皮肉的边缘凌乱的翻滚着,腐烂的气息从这个人上散发出来,而缺失的左脸的部位,是白森森的骨头。
“你......你不要过来!”人偶师几乎昏厥,他挣扎着说:“银子我还给你,上次的也换给你,我不要了,这个生意我不做了。”
“还给我?”那变了形的人诡异的冷笑着:“太晚了。你已经收了我的银子,就算是达成了契约,契约是不可以毁掉的。既然你没有做出我的左脸,那么,你的左脸就给我!”然后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男子缓缓的向已经瘫倒在地的人偶师伸出手,那只手干枯蜡黄,指甲犹如刀一般锋利。
“救命啊!”人偶师无力的想要逃走,但是那扇门却无论如何也打不开了。他拼命的拍打着那扇薄薄的木门,但是回应他的,是门外呼呼的风声,和后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最后,人偶师惨叫一声,眼前一片漆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二天,人偶师的尸体被上门来的客人发现了。他倒在小院的中央,双目圆整,两眼空洞着向上望着。而他的左脸,则是一片血肉模糊。后来听人们说,人偶师死的时候脸色铁青,他是被吓破了胆而死的。而那间阴森的工作室,则被人弄得乱七糟,所有的人偶和画皮都不见了,只剩下残破的竹料,和被扬的满地的鹅鸿飘零。
 
******************************************************************
黑衣人讲完了故事,便静静的坐在石椅上,不再说话。夜色已浓,晚风习习的吹过,将院子外面的那几棵大树摇动得哗哗作响。我喝着杯中的酒,心里面却平静了下来。我斜视着那个人,淡淡的说道:“果然是精彩的故事啊。”然后,拿出适才这个黑衣人留下的黄金,放在桌子上。
“怎么,季公子也想反悔么?”黑衣人有些惊讶的说道,但是我却从他的惊讶中听出了另一种情感。
狂喜。
他的话语中夹杂着一阵狂喜。我冷冷的笑了一声,然后说道:“如果我反悔了,会怎么样呢?我今天身体不好,所以抱歉了,金子你拿回去,恕不远送。”
“那么......”黑衣人低沉的犹豫了片刻,然后猛的吼道:“没有办法了!”
只见那个黑影瞬间跃起,那干枯蜡黄的手猛地向我伸过来。我早有防备,身体向后掠了几步,然后探手从石桌下面抽出早已隐藏在下面的长剑,剑身被月光笼罩,瞬间绽开银色刺眼的光芒。黑衣人一愣,动作顿时变得缓慢了,似乎在打量着这柄诡异的长剑。我飞身跃起,长剑刺出,待黑衣人回过神来的时候,剑锋已经逼近。他急忙斜斜的向后方跃去,但是为时已晚,锋利的剑刃一下子劈开了他头上的斗笠。
一张苍白的脸暴露在月光中,干枯得没有一点血色。他的瞳孔呈现着一种诡异的绿色,里面充斥着浓重的杀气。尖尖的下颚,高高的颧骨,还有从头上垂下来的几缕黑白混杂的头发遮住了一只眼睛。而他的左脸,明显的有一道缝合过的痕迹。
“破魔剑么?”那黑衣人嘶哑的说道。
“回答正确。”我笑眯眯的对他说道。在破魔剑的光芒的映照下,来人的那张脸有些诡异的扭曲。
“你居然连破魔剑都得到了,真是不可思议。今天就便宜你了。”黑衣人莞然的说道,口气中夹杂着不甘。然后转身向门口走去。
“等一下。”我叫住他。
黑衣人停下脚步,但没有回身。他冷冷的问道:“干嘛?”
我拿起桌子上的黄金,丢给他:“你的东西忘记带了。”黑衣人头也不回的抬起手,准确的接住了那锭元宝,叹了口气,说道:“这么多年了,你是第一个从我手下全身而退的。”
我也笑了,浅浅的说道:“你也是第一个从我的剑下活着离开的。还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呢。”
那人沉默了一会,低声的说道:“在下复姓鬼谷,单名仞字。季公子,咱们后会有期。”说罢黑影迅速的窜出门外,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
我收起长剑,看着着外面的夜色,心有余悸的长出一口气,感叹道:“哎,幸亏早有防备。不然今天就麻烦了。”然后看见百里申满头大汗的跑进了门,气喘吁吁的问道:“公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离着老远就看见你的破魔剑的光了,是不是有人来了?”
我点了点头,缓缓地说道:“是出了点麻烦事,不过来的不是人,也不是鬼。”
“哪来的是什么?”百里申有些困惑的问道,然后坐在石椅上,擦着汗。
“很不好的东西。”我淡淡的说道。
之后我就把那个不速之客给我讲的故事以及之后我如何将他赶走的事情完完整整的复述给了百里申,百里申听的心惊肉跳的,有好几次都差点蹦起来。待我讲完之后,他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感叹道:“真惊险啊,对了公子,那个人究竟是什么啊?”
“是掠魂师。”我面色凝重的说道。
“掠魂师?”百里申思索了一阵,皱着眉头摇摇头说:“没听说过。”
“是啊,你当然没听说过,”我坐了下来,把玩着手中的杯子,缓缓的说:“就连我也很少能够遇见他们。怎么说呢,掠魂师算是人类,但是又不能说完全是。他们只有人类的躯壳,而没有人类的灵魂。”
 
“那他们是怎么活下来的呢?”百里申问道。
“所以他们叫掠魂师啊。”我喝了一口酒,继续说道:“长久以来掠魂师和我们画皮人偶师是势不两立的。画皮人偶师是将散魂附在人偶上,而掠魂师则是用那些散魂来填充自己的身体,所以掠魂师经常视人偶师为眼中钉,肉中刺。”我停顿了一下:“其实说起来,掠魂师与我们之间的联系要比仅仅这多散魂要密切的多。”
“为什么?”
“因为掠魂师就是由带有浓重怨念的被人偶影贽所吞噬的那些死者的亡灵凝聚而成的。所以他们天生就带着对人偶师的怨恨。”
百里申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不解地问道:“那他们应该没有**才对啊。”
我淡淡的笑了笑:“但是他们可以依附在别人的身上啊,占据别人的身体。但是常人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那种强烈的怨念,所以他们有的时候也会不得不会找人偶师来替他们做一具人偶。那些道行不够高深的人偶师很容易就受到他们的骗,最后连命都丢掉了。”
“太过分了!”百里申不由得气愤的叫嚷道。
“没有办法,世间万物相生相克,这是没法改变的。”我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说道:“不过既然他们找上门来了,说明掠魂师已经知道了我的存在了。所以我们还是要处处提防微妙。”
“那以后岂不是得格外小心?”百里申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恐的神色。
“那到不必。”我说道:“只有接下了掠魂师的生意,他才能对你下手。这是一个很简单的契约协议,如果你拒绝了他们的话,他们就无计可施了。所以呢,”我用四分之三眼珠子盯着百里申:“以后不想惹祸上身的话就少给我乱接生意。”
百里申立刻狂点头,不停地说道:“知道了知道了。”神色之间充满了慌张和担忧。我被他的滑稽的样子逗得乐了出来,扭头看着那徘徊在门外的漆黑的深夜,不禁会想起那个掠魂师惨白的面孔,和临走前那句意味深长的“后会有期”,不由得嘴角漾起一丝轻蔑的微笑,喃喃的自言自语道:“我很期待着与你再次相遇,鬼谷仞。”
**********************************************************************
 
今天先到这吧,反正也没人
 
我推开百里申,将那商人让了进来,面带微笑的问:“这个杯子可是至邪之物,不知阁下为何要随身携带呢?”
商人的脸上微微的抽搐了一下,然后马上换上衣服悲哀的神情。将他让到石椅上,商人坐了下来,看见那流血的铜雀杯,似乎不经意间的躲闪了一下。缓缓的说道:“我是从蜀中来的......”商人幽幽的讲述起了自己的故事。
*****************************************************************
蜀中在这个时候已经几尽没落了,而且碰巧赶上天将大旱,连着好几年庄稼颗粒无收。所以整个蜀中都笼罩在一片萧索荒凉的气氛之中。
商人一家是做着绸缎生意,虽不富有,但是想要糊口还是绰绰有余的。但是这一年的日子不太好过,南方大旱,而吴越一代又连绵阴雨,囤积的绸缎都烂掉了,所以生活开始拮据起来。赶巧不巧的是,商人的夫人居然有了身孕,商人只能说是悲喜交加,一颗心都快被扯碎了。
不久,夫人的产期就要到了。商人只得东凑西借的筹集了一笔银两,让家里的境况变得好一些。怀胎十月,很快的,夫人便临盆了,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家中惨淡的气氛终于因少爷的降生有所缓解。
之后日子还是照常的过,虽然清贫,但也却快乐。直到有一天晚上,夫人有些犯愁的对商人说:“咱们的宝宝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哪里不对劲了?”商人心不在焉的看着这个月的账本,脸上堆积了一小团乌云。
“他......是不是太安静了?”夫人担忧的说道。
“太安静了?”商人从账本中抬起头,不解的看着夫人:“孩子听话一点好不好么,总比每天哭哭闹闹的要强?”
“就是这个原因啊。”夫人都快要哭出来了:“咱们家的宝宝从来没有哭过啊!”
商人猛然惊醒,是啊,孩子也未免太安静了。商人急忙转过头看着襁褓中的儿子。孩子安安静静的躺在襁褓里,不哭也不闹,静静的看着一脸惊讶的商人,还不时的眨着乌黑的大眼睛。但是正是这种安静,却让商人的心中莫名的涌起了巨大的恐惧。从孩子这种令人不安的平静中,商人似乎看到一种诡异的笑在似有若无的在孩子的脸上荡漾开来,将自己的全身都笼罩了进去。他浑身不由得汗毛倒竖,于是俯下身去,对妻子低低的说道:“明天我们去请个先生来看看。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妻子点了点头。
这一夜,商人都过得心神不宁,总觉得黑暗中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那种眼神让自己感到嫉妒的恐惧。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商人急忙上街找了一个算命的先生,花了一大把银子才将他请回家中。算命先生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商人的儿子,半晌,重重的叹了口气,将商人和夫人拉到一旁,沉重的说道:“令公子是百年的煞体,这样继续下去,恐怕会对你们全家都不利啊。”
夫人听罢登时昏倒在地,就连商人也感到如同五雷轰顶一般。他还是强克制着将已经昏死过去的妻子搀起,记着问那算命先生道:“那先生可知什么解煞的方法么?”
算命先生无奈的摇摇头,叹息道:“难啊,就算是有,也会让你夫妇二人家财散尽的。”
商人的心中一阵抽搐,他颤抖着搀扶着已经昏厥的妻子,只得无奈的将先生送了出去。待妻子悠悠转醒之后,他和妻子说:“要不,我们把孩子卖给别人。”夫人一听马上又哭又闹的不同意。商人耐着性子将事情的原委给妻子解释清楚,妻子听完之后只是在低低的垂泪,然后勉强点了点头。
第二天商人就找到一个人贩子,将孩子卖掉了。当人贩子从悲痛欲绝的妻子手中接过孩子的一瞬间,商人仿佛感觉到一双凌厉的眼睛正在狠狠的剜着自己的心。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平静的孩子,孩子仍旧用漠然的表情看着他,但是在这漠然的表情里,似乎夹杂着一丝的狰狞和诡异。商人急忙从人贩子手中接过银子,便拖着妻子回房间了。
 
之后的几天相安无事,商人打听到孩子被辗转的送到了邻县的一个达官贵人的家里,听说自己的儿子锦衣玉食米面不愁,商人也就安心了。不过好景不长,一个月之后邻县传来消息,自己的儿子死了!
商人被这条消息惊呆了,他难以置信的跑到邻县的那户人家去打听,结果被告知儿子在两天前就已经入殓下葬了。听那户人家的家丁说,儿子死得很蹊跷,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捂死的一样。而且自从孩子死了之后,家里边就开始闹鬼,经常在大半夜听见有小孩子的哭声,这家的主人都要被折磨疯了。
“听说啊,是那个孩子死得冤。”家丁阴阳怪气的凑到商人耳边小声的说道。
这时,这家的主人突然冲了出来,脸色苍白的撕扯住了商人,声嘶力竭的吼道:“快把你儿子的灵位带走!快点带走!银子我不问你要了,快点把那个不详的孽种的灵位拿走!”之后就将孩子的灵位一股脑的塞进了商人的怀里。商人只得痛不欲生的回到家中,在厅堂之上给死去的儿子立了一个牌位。
但是奇怪的事情就在当天晚上发生了。
那一夜,商人睡得极不安稳,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就是难以入眠。三更的时候,他感到肚子一阵绞痛,便爬起来去茅房。当他从茅房走出来的时候,隐隐的,听见正堂好像传来了什么声音,似有若无的飘进了商人的耳朵里。商人一下子警觉了起来,进小偷了?自己的家里面已经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他会来偷什么呢?于是商人蹑手蹑脚的走到正厅的门边,探着头向里面望去。
正堂里面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黑色的浓雾夹杂着浓重的水汽弥漫在本不宽敞的厅堂之中。而灵位前的那两团烛火,在微微的跳动着,将排位上的字映衬的有些阴森恐怖。商人不禁打了个寒战,心想应该是自己这几天压力太大了,产生幻听了。商人无奈的摇摇头,然后转身向回走去。
“呜......呜......”
这次他听清楚了,是一个婴儿的哭声!天啊,难道那家人说的都是真的,每到晚上那个孩子就会哭起来?想到这里,他的整个脊背不由得汗毛倒竖,阴风猛的的从脚底窜起,头皮也在一阵阵的发麻。就好像有一个小孩子趴在他的背上,向他的脖子里吹着冷气。商人急忙回身,眼前仍旧是那空荡得有些压抑的厅堂。但是那孩子的哭声,依然回荡在耳边。一种无端的恐惧蓦地在商人心中油然而生。他几乎是嚎叫着,跌跌撞撞的逃回了卧房,在妻子惊讶的注视之中,将整个人蒙在了棉被里,瑟瑟发抖。
就这样过了好几天,每当到了三更时分,那凄惨哀怨的婴儿的哭声便幽幽的响起。这一次,商人实在是受不了了,于是便花了一大笔前,请了一位高人,让他想办法平息这婴儿的哭声。高人绕着商人的家走了一圈,面色凝重的对商人说到:“公子的怨气要比在下想象中的要强烈的多啊,在下只能将他的灵魂镇在铜雀杯之中,剩下的就无能为力了。阁下还是带着铜雀杯去王城找高人化解。”之后那人便将婴儿的怨灵镇压在了一个铜雀杯中。
之后果然那婴儿的哭声再也没有响起过。商人不敢耽搁,连夜兼程的赶往王都洛阳,不想再官道上遇到了打劫的土匪,混乱之后那个杯子也不知道扔到哪里了。
******************************************************************
商人一口气说完,显得有些疲惫。眼圈的乌青仍旧隐约可见,应该就是那日遭遇土匪的时候留下的伤。
“这么说来,你的孩子是不明不白的死掉了?”我盯着他问道。
“是啊。”商人马上换成一副悔恨和惋惜的神色,悲伤的说道:“可怜我这孩子,都没有见到最后一面。我也好几次的去打听孩子的死因,可是那家人就是不说啊。”
“是这样啊......”我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道,然后微笑着对那个商人说:“我这里也有一个铜雀杯的故事,也是和一个孩子有关,不知先生是否有兴趣听一听呢?”
商人显得有些不自然,支支吾吾的推迟道:“这个......就不打扰公子了。”然后站起身想要拿起那个流着血的铜雀杯离开这里。
“慢着!”我一下子站了起来,攥出他的手腕。商人吓了一跳,盯着我,露出惶恐的神色。我狰狞的笑着说:“别急,我想你会喜欢这个故事的。”
 
第十四话 血铜雀(下)
有一个商人,在西南方做着绸缎的生意,虽然规模不大,但还是算是在当地有名的富商。养家糊口绰绰有余。但是商人有一块心病,就是他的妻子。
三年前他在媒婆的说媒之下娶了现在的这个妻子,虽然不是美若天仙,但是在这个偏远的城镇里还能说得上是个美人。商人很高兴,觉得是上天眷顾着自己,让自己在生意上春风得意,又娶得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于是便更加努力的赚钱养家。日子过得也算安稳,就这样一换过了三年。
然而,渐渐的他发现城镇里面的人看他的眼光有些奇怪,总是背着自己在后面议论纷纷,当自己看过去的时候议论的人便偷笑着走开了。商人很不解,于是就让人打听了一下。结果妻子不守妇道与邻县的一户人家的公子来往甚密。风言风语与众人的品头论足让商人羞愧难当,继而转为对妻子深深的埋怨和赍恨。于是,他回到家将妻子痛打一顿。妻子哭天抢地的喊着冤枉,就连邻居也来劝架。看到惊动了左邻右舍,商人也觉得太过分了。毕竟是结发夫妻,看到被自己打得满脸掌印哭得梨花带雨的妻子,也有些于心不忍,所以训斥了几句也就作罢了。
在那之后妻子倒还真的没有再去找过邻县的那个公子,这段插曲也就从两人的生活中渐渐淡忘了。这天商人对妻子说:“我要去苏淮一带去做一笔大生意,要是这次的生意能成了,我们可就家财万贯了。”
妻子高兴的嘱咐着商人要一路小心注意安全早去早回,商人也和妻子依依不舍的道别,就赶着出发了。
不过天有不测风云,当商人带着几乎全部家当赶到苏淮一带的时候,却赶上连降暴雨,那些锦缎全部被水泡得烂掉了。商人不仅分文未收,反倒赔光了身上所有的钱。无奈之下只得灰头土脸的回到了家中。他觉得无颜面对妻子,于是终日闷闷不乐。妻子安慰着他说:“没关系,一切都可以从头再来的。”
妻子的安慰让他渐渐的从生意的失利中走了出来,而这个时候,他发现妻子怀孕了。给无疑是给已经愁云密布的家中带来了一丝安慰。商人十分开心,便雇人打点着锦缎店的生意,自己则留在家中照顾妻子。一晃十个月便过去了,妻子临盆生了一个大胖儿子。商人乐的嘴都何不拢了,整天围着儿子转来转去。
但是好景不常,渐渐的商人发现,儿子长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但是在温柔的妻子面前又不忍发难,于是便趁着妻子回娘家的机会,找了一个曾经在衙门里面做过仵作的老头,想要滴血验亲。可想而知,结果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的将商人炸得头晕目眩,险些当场昏倒。儿子不是自己的。商人急忙塞了一大笔银两作为封口费之后,才慢慢的想起来几年前妻子和邻村一户人家的公子之间的风流韵事。他气急败坏的跑到邻村,盯了那户人家好几天,终于在一天下午看到了那扇紧闭着的大门终于打开了,自己的妻子挽着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有说有笑的走了出来。商人气的头快炸了,一个箭步冲到两人面前。妻子看到商人的出现不由得吓得大叫一声躲在了那个公子哥的身后。商人仔细的打量着面前这个男人,眉宇之间依稀的和家中的儿子惊人的相似。暴怒之下的商人当场写下休书,休了妻子,然后回到家中欲将那个孩子抱还给那个公子。
但是,意外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商人抱着孩子气急败坏的向邻村赶得时候,理智被怒火冲的越来越不清晰了。他发狂一般的死死的掐着孩子的咽喉,歇斯底里的咆哮道:“你这个贱妇!贱妇!贱妇!!”当自己回过神来的时候,孩子已经脸色铁青了。商人吓得大叫一声,反射性的一松手,孩子便掉在了地上。商人的腿都软了,他颤颤巍巍的走到孩子跟前,发现孩子的双眼暴突着,脸上浮现着诡异的神情。似乎是笑容,但更多的是一种狰狞。商人惊慌失措的将孩子的尸首匆匆的掩埋了,便逃命一般的回到了家。
到了晚上,商人看着空荡荡的屋子,不由得长叹一声,熄灭了灯火,带着悲愤与惶恐的心情忐忑的爬到床上,盯着眼前的房梁发呆。
 
房间里静极了,只能听到自己沉重而又紊乱的呼吸声。窗外开始下起了瓢泼大雨,闪电一次次的划亮了漆黑的空间,又在顷刻之间恢复了黑暗。商人被这时而响起的轰鸣声搞得异常不安,于是他翻了个身,将耳朵紧紧的贴在枕头上面。
“嘻嘻.....嘻嘻....”
商人猛的坐了起来。刚才是谁在笑?他警觉的打量着四周,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也许是自己太累了。商人摇摇头,躺回到床上。就在他昏昏沉沉快睡着的时候,一道闪电照亮了眼前的空间。在朦朦胧胧中,商人看见了一张婴儿的惨白的脸就在自己的眼前!
“啊!!――――”
商人惨叫一声从榻上栽了下去,他急忙回头看去,一个模糊的孩子的身影趴在床上,扬起那张惨白的脸,死死的盯着自己。脸上,还带着阴森的笑!
“啊!!不要过来!我不是有意的!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商人浑身瘫软的向后瑟缩着,仿佛要将身体塞进身后阴暗的墙角里。
又一道闪电划过,商人鼓起勇气向床榻上瞄了一眼,那个孩子的身影不见了。可能是自己的幻觉,商人这样的安慰着自己,然后心有余悸的回到床上,过了难熬的一夜。
商人原本以为事情结束了,但是第二天的晚上,孩子的声音再回响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第三天,第四天,接连好几天都是如此。商人终于崩溃了,他找到一个走旁门左道路线的道士,请求一个驱散孩子怨灵的方法。那个道士神秘的对商人说:“方法倒是有,不过过于邪恶,我怕会给您造成不幸。”
商人咬牙切齿的说道:“只要这个孽种不来骚扰我,怎么样都行!”
道士打量了商人一阵,说道:“好。但是贫道道行有限,待事成之后阁下务必将其带到王城请法力高强之人做法将其化解,不然的话七日之内必有血光之灾。”
商人心惊胆战的答应了道士,然后秘密的将孩子已经快要腐烂的尸体挖了出来,交给了那个道士。道士接过用黑布包裹着的孩子的尸体转身便走了。商人在焦急和不安的等待中过了两天,第三天午时的时候,道士出现了,但是他的样子吓了商人一大跳。道士整个人都像是被什么吸干了一样,身体干瘪得已经不成人形了。脸上纵横交错着布满了细小密集的纹理,颧骨诡异的高凸着,而那眼睛则深深的陷入眼眶之中。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具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干尸。
商人惊讶的问道:“道长,您这是......”
那道人重重的摇晃了一下,仿佛每一个动作就要耗尽他全身的力气一般。他勉强的伸出手,将一个用黑布抱着的沉甸甸的东西交给商人,用沙哑虚弱的声音说道:“快将这个......带到王都......请高人......化解......”然后两眼一翻,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
他死了。
 
商人被这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他倒吸一口冷气,猛的后退几步,死死地盯着道士那具已经不成样子的尸体,强烈的恐惧撕扯着商人的神经,商人急忙的将那具干尸背到后山扔下了山崖。之后商人急匆匆的赶回家,打开了那个布包,却是一个已有些许年代的一盏精美的青铜杯。上面的朱雀展翅翱翔一般的盘旋在杯壁上,散发着阴森的寒意。商人不禁打了一个寒战,想要重新将杯子包起来。但是就在这个时候,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只杯子的外壁竟然缓缓的渗出了鲜血!
商人大骇着向后跌去,于此同时,那个熟悉的婴儿的哭声再次响起在耳边。商人几乎要崩溃了,他用最大的意志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用颤抖的手将把杯子裹了起来,丝毫不敢怠慢的收拾了细软,向洛阳赶来。不巧的是,半路上遇到了土匪,杯子被抢走了。好在那些土匪也是不识货的人,就随手将它扔在了路边。
***********************************************************************
我讲完了这个故事,喝了一口酒,抬起头盯着眼前这个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商人,笑着说道:“怎么样,这个故事够精彩么?”
商人似乎被吓了一跳,赶紧回过身来,忙不迭的说:“精彩,太精彩了......公子真是天生的说书人啊。”
“说书人?”我干笑了一声,打开折扇摇了摇:“恐怕,我说的这些未必都是书?”
商人的脸上已经流满了汗水,此刻的他显得那么局促不安,不停地用袖子擦拭着留下来的汗。我冷冷的笑了一声,说道:“既然你想找一个高人破解这个孩子的冤魂的话,不如就交给我。在下对歧黄之术略知一二。”
“既......既然这样的话......就......再好不过了。”商人讪讪的笑着,眼神中夹杂着阵阵的不安,小小的眼珠子贼眉鼠眼的乱转。我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符,贴在那个铜雀杯上。只听一声刺耳的尖叫,铜雀杯瞬间便被一阵黑烟所笼罩了。鲜红的血还在不停的流着。我抽出破魔剑,在剑身耀眼的光芒的映射下,我挥剑斩向那个杯子。
一阵婴孩凄惨的哭声划破了夜空的宁静。商人尖叫着想转身夺门而逃,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一个孩子的影子一下子从被子中窜了出来,转眼之间便扑到了那商人的背上。商人惊恐的大叫着,想要用力的将那个影子甩下去,但是婴儿死死的钳住商人的后背,并且缓缓的向上爬着。终于,那婴孩的影子爬到了商人的脖颈之上。商人惨叫着向外冲去,渐渐的消失在外面的黑夜之中。而那惨叫声,也渐渐的淡了。
百里申愣愣的站在一旁看着这诡异的一幕,然后回过身来向桌子上的铜雀杯看去。杯子上的血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不再渗出了,那团一直笼罩在被子上的邪气不知在什么时候也不见了。那只造型精致的铜雀杯,仍旧暗淡在摆在那里。
百里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不解地问道:“公子,为什么这杯子不流血了?”
“因为上面的怨灵已经离开了。”我轻轻的说着,然后伸出手抚摸着杯子上那细致的铜雀雕饰:“铜雀朱砂,是西周厉王时期就已经产生的镇魂法器。那些冤死的亡魂被法术囚禁在铜雀朱砂之中,久而久之,怨念无法发泄,便侵蚀了镇魂的朱砂,朱砂融化流淌了下来,变成了血血铜雀的由来。”
“原来这红色的不是血啊。”百里申长舒一口气,拍了拍胸口。然后转念又问道:“公子,你讲的那个故事,是真是假啊?我感觉好像就是这个商人的事情啊。”
我站起身,走到门口,看着门外的一片漆黑,喃喃的说道:“其实,白天那个可怜的女人来过了。所以看到铜雀杯的时候,我就料定那个商人一定会来找我的。”
“啊?”百里申张大了嘴。
“其实,商人的妻子根本没有做对不起商人的不守妇道的事情。”我凝重的说:“那个女人天生就有心病,加上早年间染上了风湿,现在心已经坏了。为了不拖累商人,她打算给他上个孩子之后就离开他,但是苦于没有理由,所以就和自己的同胞哥哥上演了一出戏做给商人看。至于那滴血验亲,恐怕只是坊间流传的歪术,未必准的。”
“同胞哥哥?”百里申惊讶的说道:“难怪商人会觉得那个孩子和那个男人长得很像。”
我点了点头:“因为商人忽略了一点,其实孩子和他妈妈长的也很像。虽然那个女人如愿以偿的拿到了商人的休书,但是她没想到商人会在盛怒之下掐死了孩子,而且还将孩子的灵魂镇在了铜雀杯中。她自知来日无多,便找到我,希望无论如何也要让她的孩子的灵魂能够平安的转世而不是被高人做法弄得魂飞魄散。”
“但是你怎么知道那个商人一定会来找你呢?”百里奚有些困惑。
我突然笑了,然后神秘的说道:“其实,商人一开始要来找的那个人,就是我。洛阳城中懂得这些旁门左道的人,恐怕只有我一个。其余那些正派之人是不会知道这些事情的。”
“所以公子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会来找你了么?”
“是啊,要不是你把这个东西先捡回来了,恐怕我们还听不到那个商人胡诌的那段故事呢。”我看着百里申,无奈的说。百里申红着脸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将酒壶中最后一点酒倒进杯子里,在银色的月光的映射下,杯中的酒散发着沁人心脾的宁静的亮光。我浅浅的笑了一下,说道:“这么美的月光......要是人世间的事情能像这酒中月一般该多好啊。”
“那个......公子......”百里申欲言又止的说。
“商人想必是被那孩子的亡灵杀死了。”我淡淡的说道:“而那个孩子恐怕已经了却了心愿,往生去了。”
百里申听罢,闷闷的坐在另一张石椅上不说话。
我仰头将那杯酒一饮而尽,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对百里申说:“这个铜杯没有任何意义了,明天去把它拿到集市上卖了,会有个好价钱的。”
百里申马上笑逐颜开的点了点头,将那个杯子用布裹好,跑回了房间里。我笑了笑,转头看向外面的黑夜,那个女人的心愿也算是了了。其实早在女人拿到休书的那天夜里,女人便已经香消玉殒了,只是挂念着那个可怜的孩子,才迟迟不肯往生的。
我拿起石桌上留下的那张黄符,然后手指微微捻动了一下,蓝色的火苗窜了起来,不一会便将那张符烧的一干二净。我将手中的灰尘轻轻地吹落,喃喃说道:“你们母子可以团聚了。”转身走回了卧房,关上了门。
 
(以下是捕神的口吻讲述)
我到达安郡的那一天,刚好是一个阴天。好像我去哪里的时候都是阴天,就像在宁州一样。这次调离宁州是我自己申请的,毕竟如烟已经不在了,宁州对我来说也是一个伤心之地。正好听说安郡的总捕头离奇的暴毙了,我就向现在的宁州府尹提出申请调离到安郡。申请很快的就得到了批复,我也就离开了宁州。
来到安郡之后很快的便安顿了下来。我在离衙门很近的地方租了一个小院子,倒也清静。不过,渐渐的我也听到了衙门里面的一些古怪的传闻,听说衙役们的差房每到初一十五的晚上就会闹鬼,搅得大家人心惶惶。
这天闲来无事,我拉过一个衙役问道:“听说差房晚上闹鬼?是怎么回事?”
压抑的脸上马上露出惊恐的神色,急忙将我拉到一边没人的角落,神秘兮兮的对我说:“总捕头,是千真万确啊。每到初一十五的子时差房就会闹鬼啊,很吓人的。”
“那鬼是什么样的呢?”
衙役理科警觉的环视着四周,然后附在我耳朵边悄悄的说道:“听说是上一任惨死的总捕头的冤魂带着亡魂弟兄们来找我们报仇来了。”
“找你们报仇?难道说前一任的总捕头是你们害死的?”我突然话锋一转,尖锐的问道。
“啊?不是不是!”那个衙役一下子慌了神,急忙摆着手解释着:“前一任总捕头真的是死的不明不白啊,真的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我挥了挥手,说:“没事,我只是随便问问,你接着说。”
衙役整理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不过说来也奇怪,大家都说总捕头的鬼魂是进到梦里来的。”
“进到梦里来的?”我有点好奇:“什么意思?”
“就是现实之中是看不到呗。”衙役轻声说道:“但是好几十个当班的衙役都会做同一个梦,这是不是有点太离奇了?”
我沉默了,心中也确实泛起了嘀咕。好几十人做同一个梦,着确实有些太扯了。但是衙役既然这么说了,肯定不是空穴来风。我又问道:“那前一任总捕头又是怎么死的呢?”
衙役叹了口气,显得有些心有余悸的说道:“说来也奇怪,上一任总捕头是莫名其妙的死的。”然后拉着我往衙门外面走,边走还边说:“里面阴气太重,在里面谈论惨死之人不好。我们出去说。”
虽然外面还是阴天,但是一走出衙门的大门,周身顿时感到一阵温暖。果然衙门里面要比外面冷得多,而且还是那种说不出的刺骨的寒意。
衙役清了清嗓子,坐在台阶上说道:“差不多是半个月前,知县升堂的时候却发现大堂被什么给堵上了。老爷便让我们把大门撞开。结果一进去差点把我们这帮弟兄的魂儿给吓没。简直太惨了,总捕头整个人都被撕得粉碎,简直都没有人形儿了,肠子肚子溅得到处都是,而他的脑袋被整齐的割了下来,定在了正堂的那个匾上面,当时的情况真的是惨不忍睹啊。大家都说啊,总捕头石碑厉鬼上了身,才惨死的。”
我默默的听完了他的讲述,心中突然有了一个打算,于是和那名衙役说:“明天就是十五了,我今晚就住在差房里,我看看那个厉鬼是什么样的?”
“啊?”听了我的话,那个衙役几乎呆住了,他愣愣的看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来。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放心,没事的。”
于是当天晚上我就住进了差房。今天晚上月亮很圆很亮,但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那宁静的月光之中似乎夹杂着一丝阴暗的气息,在这个不算燥热难忍的夜晚却带来了一丝寒意。差房之中只有两个人,我和一个年轻的衙役。那个衙役也是新来的,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很显然他也听过了关于这个衙门里的诡异的传闻。
“喂,别害怕,也许只是传闻呢。”我大声的安慰着他,也是给自己壮着胆子:“你是新来的?叫什么?”
“回......回总捕头,小的叫章秉。”年轻的衙役有些哆嗦的回答道,同时两眼警觉的瞄向四周,眼神中满是慌张的神色。
 
“你还真的相信那些衙役们的鬼话啊?”我有点好笑的说道。
章秉微微的摇了摇头,对我说道:“总捕头有所不知,小的天生就是......那种体质,能看到不干不净的东西。我总感觉到着房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一样。”
我的整个脊背都麻了,恐惧的感觉一点点的攫取着心脏最软弱的那块地方。不过我还是壮着胆子,装作若无其事的干笑三声,朗声说道:“放心,有我在,那些东西是不敢来的。谁要是来了,捕神我肯定把他们全大趴下!”然后那住早已准备好的一坛酒,两只碗,放在桌子上,将酒坛子打开。浓郁的酒香顿时飘满了这个狭小的差房。我把两只碗全部倒满了,然后递给一只章秉。章秉连忙摇头说道:“总捕头,小的不会喝酒。”
“男子汉,不喝酒怎么成,喝了。”我呵斥道,章秉只得接过那只碗,一饮而尽。我看着他,笑了笑,也喝光了我自己碗中的酒。
不知不觉的,一坛酒已经快被我们喝掉一半了,我有些醉意的站起身,将敞开的门关上。可是,就在我将门掩上的那一刹那,一个黑影嗖的一下从我眼前一闪而过。
“什么人!”我大吼一声,马上警觉了起来,酒也醒了一大半,急忙抽出刀,打开门冲了出去。
门外没有人。惨淡的月光依旧诡异的照射着,将整个公堂大厅照耀的有些突兀。我环视着四周,除了被月光分割得有些狰狞的阴影之外,别无他物。我不由得感觉到头皮一阵发紧,急忙收刀转身回到差房之中,紧紧地关上了门。
章秉已经不胜酒力的睡着了,我的心里突然感到一阵不安,于是便收拾了酒碗酒坛子,熄灭了蜡烛便和衣而卧。不一会,倦意袭来,我面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也不知道了多久,一个格外清晰真实的梦境开始笼罩在脑海中。我猛的坐起身,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我扭头看向卧在桌子上的章秉,总觉得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劲儿。我转过身,看着空荡荡的床铺,一切如常,但是那种怪异的感觉更加强烈了。于是我起身下床,坐在椅子上,打量着四周。
房间里一片死寂,只有窗口的地方被月光映照的一片银白,其余的地方都被浓郁的深蓝色包裹着。而地上,是一道被月光拉得长长的光影,我的身影被投射在地面上,显得有些扭曲。我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不经意的向地上瞄了一眼――
天啊!那影子居然一动不动的定在了那里!而我的影子,则在我的脚下被显现了出来!我猛的头退了一步,整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我急忙回到床上,紧闭着双眼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但是整个心,却在突突的跳着。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似乎????的传来了响动,像是一个人在床边走来走去。那个人的脚步声很大,而且沙沙作响。一种不好的预感在我心中油然而生,这种声音似乎在哪里听到过,而且很熟悉。然后我整个人像是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般,心在疯狂跳动着,冷汗几乎要浸透了我的全身。因为我想起来了,这分明是捕快的官鞋走路时摩擦地面的声音啊!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浑身颤抖了起来。难道那些衙役们说的都是真的?我的双手紧紧的攥着,指甲几乎要嵌进了肉里,汗水从指缝中渐渐的流了出来。我紧闭着眼睛,不敢睁开,努力地让自己保持着镇定。
就在这个时候,那脚步声戛然而止,四周一片死寂,就在我感到一阵困惑的时候,一个声音,猛然在我耳边幽幽的响起,那声音低沉而又缓慢,仿佛夹杂着无尽的怨恨和浓浓的不甘心,就像是一条冰冷的蛇,一下子钻进了我的耳朵里!
“你睡在这儿,那我睡在那啊?!”
首页 本页[1] 下一页[2] 尾页[42]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鬼故事 最新文章
加我进群共同讨论灵异故事
让你见到鬼的方法~~
女朋友不是处,你们怎么看
我来告诉你们到底有没有鬼
恐怖的周末(一名网友发布的可怕故事)
亲身经历绝不是骗人的
咒怨的传记小说,原先在咒怨吧发,现在来这
百鬼夜行
发点摘自《怖客》《悚族》《风声》的鬼故事
恐 怖 漫 画 ~ 恐 怖 漫 画〔贰〕
上一篇文章      下一篇文章      查看所有文章
加:2021-07-11 10:49:48  更:2021-07-11 11:41:06 
 
古典名著 名著精选 外国名著 儿童童话 武侠小说 名人传记 学习励志 诗词散文 经典故事 其它杂谈
小说文学 恐怖推理 感情生活 瓶邪 原创小说 小说 故事 鬼故事 微小说 文学 耽美 师生 内向 成功 潇湘溪苑
旧巷笙歌 花千骨 剑来 万相之王 深空彼岸 浅浅寂寞 yy小说吧 穿越小说 校园小说 武侠小说 言情小说 玄幻小说 经典语录 三国演义 西游记 红楼梦 水浒传 古诗 易经 后宫 鼠猫 美文 坏蛋 对联 读后感 文字吧 武动乾坤 遮天 凡人修仙传 吞噬星空 盗墓笔记 斗破苍穹 绝世唐门 龙王传说 诛仙 庶女有毒 哈利波特 雪中悍刀行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极品家丁 龙族 玄界之门 莽荒纪 全职高手 心理罪 校花的贴身高手 美人为馅 三体 我欲封天 少年王
旧巷笙歌 花千骨 剑来 万相之王 深空彼岸 天阿降临 重生唐三 最强狂兵 邻家天使大人把我变成废人这事 顶级弃少 大奉打更人 剑道第一仙 一剑独尊 剑仙在此 渡劫之王 第九特区 不败战神 星门 圣墟
  网站联系: qq:121756557 email:121756557@qq.com  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