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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黄茧》[第1页]

作者:橙黄茧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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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灵魂吗?人类会永生吗?文明能永恒吗?我们终将到哪里去?没有做茧自缚断舍离,哪来破茧成蝶入道中!未来已来……
 
未来已来!
 
大金杯车开下高速,驶上省道,经过数小时,进入到HB省西部偏远大山之中。
山路盘转崎岖,面包车颠簸缓行,我依靠在车内后排,周身疲乏,沉沦于半梦半醒之间。这时,山中突然起了雾,雾气越来越大,越来越厚,渐渐由乳白变为黄灰颜色,浓稠着将白色金杯车紧紧包裹,车开得更加缓慢……
雾浓密迫,竟开始如流水般透过车窗缝隙,渗入车内,车内开始变得黄蒙一片,我从半梦半醒间惊醒,发觉不对,急声呼喊,那黄灰雾气十分诡异,隔绝声音传播,限制我的行为活动,随后我被簇拥悬浮而起,宛如沉陷于流沙之中。
黄雾浓稠无边无际将我紧紧禁锢,它消迷了方向、消迷了参照、消迷了时间、消迷了除了我与浓雾外的一切与时空,我呼吸困难,惶恐喊叫,冷汗早已湿透衣衫。
疑问从黄雾中生冒出来:我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我能做什么?
惊恐到挣扎,挣扎到无助,无肋到绝望,绝望之后,等来回醒……
金杯车仍在大山中缓慢开行。
此时,已是严冬,随着进山后海拔的爬升,气温更加低寒,我从恶梦中逃出,全身湿冷、酸痛、僵麻,我虚弱的将身上灰色羽绒大衣,向身前攒了又攒,随后探头望了望车中其他各人。
车内同行共四人,司机姓周,年龄50岁上下,剃着寸头短发,看着干练稳重;在司机身后,坐着一老者,十天前,我第一次到省扶贫办开碰头会时才认识,他是与我同为省第五期农村扶贫114工作组成员。
老者名叫蒋仁毅,扶贫办人员都尊称他为蒋教授。
蒋教授属狗,今年66,7月份刚从省农科院副院长的工作岗位上退休下来,休息没过几天,就又被院里返聘回去,兼任院新成立农科项目组顾问,这次下来参加扶贫,院里一直不肯放人,听说最后还是他学生,也是我们114扶贫工作三人组新组长,省组织部综合处处长覃奋,三去院里要人,加之工作组头三年扶贫任期临近结尾时,突发重大事故,三名组员在检验为当地修建即将完工的扶贫项目隧道工程时,突遇山洪泥石流爆发而遇难身亡,114扶贫工作组遭受重大打击,从而引发后续工作组重建交接,而一时无人顶接,教授这才例外被批准放行。
教授是我们114扶贫工作组三人中年龄最大的,他一米八精瘦高个,说话急速,走路匆忙,总给人股忙不完的活力,他还长有一头浓密不屈的花发,这生生将教授又拔高了三寸,让身高刚到一米七的我暗羡不已。
一路上,教授都俯趴在他那随身携带的老旧行李箱上,在一摞厚厚资料里写画着什么。
教授后排,坐着一位中青年男人,安静而儒雅,他正是我们114扶贫工作组组长,来自于省组织部综合处处长覃奋。
我今年33,覃组长正好大我一轮,两人都属蛇,组长面相白净,五官周正,两道浓眉,戴着一副细巧无框眼镜,话语极少,语速慢稳,给人一种由里而外的淡定与谦和,组长一路之上,安静地反复翻看着上任工作组扶贫规划。
我坐在大金杯车的最后排,名叫陈想,来自HB省一家国企——华中国信公司工会,确实人如其名,遇事就爱多想、乱想。
这辆白色大金杯车是覃组长特意从省委车队申请调派的,专门接送我们三人下村驻点,今天一早5点,便在约定集合点接上我们,急驰驶出W市上了高速,开到现在已过去9个多小时,一路之上,仅在高速服务区用餐方便两次外,全程急赶。
山路盘旋崎岖且幽静荒芜,周师傅开得更是稳慢,我久坐车中又逢恶梦袭身,只觉胸口阵阵憋闷,一时头晕眼花,几欲恶呕,忙拉开了右侧车窗。
一股凛冽的寒风从车窗处灌入,我被吹得猛一机灵,缩了缩脖子,人醒神过来,忙将车窗推小,这时,抬眼瞟见窗外景象,立时为之吸引。
远空,云层密厚低垂天色铅灰,灌入车中空气,掺杂着山林原始清新的气息,闻之,让人心胸一畅阴郁消除,窗外掠过的山峦,高低起伏绵延不绝,山间树植繁茂,色彩缤纷,在这凛冬时节,点染有金黄、明绿、紫红各色,美不胜收。
这时,我被窗外深谷冬景莫名感染,恶梦记忆消退散去,任心中久积的忧伤与恶躁,被这简素的自然、多彩的生命,烫熨得宁静且空无。
山路,渐渐由曲转直,车驶进幽深山谷之中,窗外景象随之拉近,两侧岩壁高耸、奇石陡峭,不时可见三山公路指示牌,嵌于岩壁之上飞掠而过,这也为此印记出唯一丝人迹,窗外天色越发阴沉,山岩变得狰狞可怖,转眼间,光线一暗,金杯车驶进一幽深漆黑的隧道之中。
我心中惊奇,伸头前望,前灯亮起,金杯车开始减速慢行,幽暗中,组长猫身向前挤坐到教授身旁,五分钟后,隧道左转,车随之左转前窗突然现出光亮,就在车即将驶出隧道出口时,司机周师傅突然急踩了一脚刹车,金杯车猛然一颤,急刹停住。
三人全被这突如其来的急刹惊愕,周师傅猛然推开车门,抢下车去。
覃组长、蒋教授与我见状不对,也忙跟下车去,绕过车头,组长冷静关切地向周师傅问道:“刚才出了什么事?”
周师傅满脸迷惑,正半蹲着身,查看着车头左部,见覃组长问他,他犹疑站起身,向组长回道:“刚才出隧道口时,车头左边像是撞上了什么东西,还新蹭出了一处轻微凹痕。”
 
我们顺着周师傅手指处拢看,果真,车头左下侧,有一小处凹痕,虽然不大,却是新生,这让众人心中都生不安,我们立即分散开来,围着车身四下查看。
查看两圈,金杯车四周左右均无异物,教授便向左侧陡坡上爬去,坡上灌木杂生,在坡缓处,教授好像发现了什么,俯下身去辩看,然后忽站起身,向着坡下我们喊道:“车出隧道,怕是有什么动物正好经过,两者剐蹭,那动物应是沿着左边斜坡跑上山去了。”
我们听见教授喊话,急忙登爬上去,在灌木丛中寻看,只见几处断枝新痕,周师傅面色为之一缓,这才说道:“看来,刚才确是与什么蹿跑过去的动物相撞,应没什么大碍了。”
众人不安,似乎这才都放落下来,但不知为何,在我内心之中,却有一种不好感觉油然而生。
 
几人正准备下坡,组长突然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凝望向隧道出口,神情哀伤,教授站在组长身边,摘下眼镜,肃然相陪,口中低语:“就是这里,黄茧隧道!”
顺着组长、教授凝望方向,我抬眼望去,只见隧道出口正上方一块裸露山岩上,端正刻有“黄茧隧道”四个暗红的大字。看见字名,我心急跳起来,这里就是上一任114扶贫工作组三名组员牺牲的地方。
我与周师傅默立站在组长们身后,过了许久,蒋教授慢慢戴好眼镜,低声向组长说道:“刚才通过的那条隧道,正是上一任工作组帮助黄茧村扶贫修建的,过了隧道,向前不出三公里,我们将正式进入黄茧村,那里是黄茧村正南入口。”
组长双肩微微一颤,轻声说了句:“上车吧!”
车沿隧道出口下坡,开出不久,就能看到一个巨大的盆地平原,整个黄茧村就坐落于这个盆地平原之中,四面群山环绕。
远眺黄茧村,其布局无比奇特,整个村落屋舍全是青石原木构造,且呈现出规整同心圆结构,由盆地中心一层一层、一圈一圈,向着四面八方铺建开去。
而在整个村落屋舍的外围,生长有大量茂密墨绿的树植,在树植群外,有一条河流蜿蜒曲折,在林中穿梭隐现,河流外侧,不规则分布有数片原始密林,密林一直生长到四周群山之山角下。
此时已是下午,村落北方有一高峰耸立,其峰顶竟仍为云雾半遮半掩,神丽无比。
这时,一阵喧哗之声由车窗飘了进来,周师傅逐渐减缓了车速,缓缓停稳下来。
车窗落下,只见前方不远,有一堆人正排站一起,团聚在一块一人多高、三米多宽的青石碑前,石碑正书三个黄漆大字“黄茧村”。
见车停稳,七八个人立即围聚前来,组长拉开车门,首先抢身下车,接车为首一人,50岁上下,中等身高,大手大脚,身体硬朗结实,他凑前几步,一把握住蒋教授右手,用力摇晃,口中激动说道:“终于等到你们了,工作组同志们一路辛苦了!”
教授这时眉眼舒展露出笑意,侧身向组长与我介绍道:“面前这位便是黄茧村老支书皇洪翮,今年可已63喽。”
组长与我听闻后,都不相信,只见老支书发质漆黑,面庞饱满明净,双目明净有神,一说起话,眼角处便泛出鱼尾细纹,里面全含着笑意与温暧,让人见着,都觉得亲近平和。
教授为支书介绍完组长与我后,支书一手拉着组长,一手拉着我,又是一阵有力握手行礼,随后支书热情向我们介绍起黄茧村其他几名村委,分别是:副村长皇劲义、村妇联主任袁袁主任、生产委员黄洪喜,生产委员黄宝根、生产委员黄鱼头,还有便是村兽医黄小六。
六名村委与村民的脸上,全都洋溢着诚挚的笑容,这让远离都市,心中凄惶,初到如此偏远、闭塞、苦穷之地的我,心中生出一丝温暖。在介绍村妇主任袁袁主任与黄小六时,支书特意提道:他们两人是夫妻,有一个儿子黄小虎16岁,在山竹县城读寄宿高中,每个学期才回一次。你们114扶贫工作组宿舍,就设在他们家中,方便他们照顾,他们家就在村南入口第一间。
此去路程不远,覃组长与支书商量,让袁主任夫妻带车先回宿舍,支书带路工作组随同步行进村,支书忙应声允诺。
沿着隧道联通修建的进村主路,下过一道缓坡,整片青色村落屋舍跳显出来,支书伸手虚指打头绿树掩隐的一间石木院落说道:“那间便是工作组驻村生活屋舍,也是袁主任小六家。”
说着话,支书带我们走向那屋舍,屋舍是用青石砌垒成的一栋平层屋舍,古朴而简素,屋舍之外,种植有一圈两米来高的青绿树墙,树墙从屋舍后方左右环形延伸而出,将屋舍全部包裹,围出一个数十平方的院落,在冬日萧瑟中,生长得格外繁密且生机勃勃。
金杯车就停在树墙外围,我们向屋舍走去,远远闻到一股异香,组长深吸数下,蹙了蹙眉头,侧脸向身旁教授问道:“老师,前面屋舍院外种栽像是橘树?但橘树怎会有如此香气?”
教授听组长问话时似有心事,慢声回道:“覃奋,那确是橘树,正是我之前向你介绍的,一种罕见、野生的古橘树品种,此品种非常特别,我发现其仅生长于这里。”
组长听后,轻轻“喔”了一下,若有所思,再没言语。
屋舍院门开在南面树墙左侧,是一扇碧翠清亮的竹门,竹门对开,支书打头带引,这时,袁主任、小六听见声响,双双接迎出来,将众人让进院中。
院内收拾得很是干净,满铺有青石,深6米,宽10米,宽敞有余,两扇绛黄色原木门开在石屋正中,门后便是屋舍正堂,木门两旁对称装有两扇透明玻璃开窗,窗内便是此屋东、西两个主厢房,东厢房顶头处墙边,加砌有一间两个平方的小石屋,屋门处卷垂有一竹帘,屋顶装置有一小型太阳能热水器,正因这热水器的存在,才这僻远山村显得不那么远古。
支书将我们热情让进正屋,屋内空敞,四壁地面全为青色原石,简素暗朴,迎门堂屋正墙之上,挂装一副毛主席下延安的全身画像镜框,镜面明净,像有人时常打理。
 
镜框下方,摆放有一张老旧锃亮的原木圆桌及两把木背靠椅,而东西两侧墙边另摆有四把木椅。屋内以正屋为中心,四间厢房分置于四角,分别为南向东西主厢房,与北向东西副厢房,在堂屋正墙西侧,有一向后过道,过道与北向的柴房、厨房与后院相连。
屋中虽然简陋,却格外干净、整齐,不知何由,初入驻村,我心中久积的忧伤与烦愁,竟遁隐化藏,心神空宁起来。
 
可能由于坐了近10个小时的车,确实体力消耗太大,加上进村前过黄茧隧道时又出了那一档怪事折腾,现在真是饿了,又见教授如此,我不讲什么形象了,也不多话只是埋头大吃,但就在这时,突然院外竹门一响,接着虚掩着的堂屋大门猛被撞开。
 
一弯新月升在山尖,浮云流动,远近屋舍在清辉洒照下忽明忽暗,像在发酵着皇旺突发痴疯病失踪的消息,四下静谧,道路曲转,我心中有些惶恐,小声嘀咕了一句:“村子好是奇怪,像被围装在一个口袋之中。”
 
支书听见,轻轻嗯了一声,放缓脚步,伴随我们身边,口中沉声说道:“我们黄茧村,历史久远,建寨于明朝初期,古时这里就被称为黄茧寨,整个村寨一直深藏大巴山脉之中,几乎不为人知,建寨至今已有数百年历史了。此村四面环山,原本是群山之中一处深谷盆地,古时猎户进山狩猎聚此落脚,慢慢寄居下来,随着时光流逝,寄居在此猎户不断增多,盆中林地逐渐得以开垦,寨子轮廓初步成形,古时单个猎户力量薄弱,于是大家歃血为盟结为兄弟,共同狩猎育家,并将屋舍围按圆环状建造,以此团结安住,更好防御山中野兽。随着人口增多,寨落由此一圈一圈不断向外增扩,渐渐形成一种同心圆环形寨落布局,而整个寨子的中心,即是黄茧寨宗祠所在,是寨人们议事、祭祖与大型活动之所在,现今整个村寨,除南面为低矮山脉延续阻隔外,其它三面均为三道山三大主峰所在地,它们分别是西面笔架山主峰、北面云雾山主峰与东面神灵山主峰,这三道山三大主峰全隶属于大巴山系,它们由四周三大山脉沿伸至此,在这里积叠为三大最高峰,其海拔平均都在1400米以上,在积叠形成最高峰后,好像力道突然用完,山脉急剧收缩,在此合围出一片巨大隐密的高山盆地,这便是黄茧村,因此,陈干事生初来此地,便生有一种村子被装在口袋里的感觉。
听完支书解说,我不由发出一声惊叹。
说话之间,我们跟着支书以顺时针方向在村中转圈搜寻,此时夜晚已过8点,支书让人叫开村户大门,村民开门时全是一副惊恐戒备模样,但见是支书到来,这才语气松和,明显消除了戒备,在支书亲自问询中,村民们均称没有见过发疯的皇旺且各自家中并无异样,组长同时低声唤我近前,要我紧随支书身边,简要记寻下今夜排查过的每户村民情况。
从一路搜查结果看,突患痴疯怪病的皇旺并没躲藏村中,不过在我做情况记录时,却察觉到一丝怪异,村民们回复问询时都少言少语,似乎全都不愿意过多谈及此事,甚至有时还很回避,而这并不全像是因惊恐害怕所致,不过一切全是我个人的某种感觉,这也与我过度敏感的性格与喜欢联想的习惯有关,或是由于我心中深藏忧伤自闭所致。
我尽量控制住思想,不让自己胡思乱想下去,随着走家入户的排查,自己开始初识贫困的模样,村民家中夜晚用得还是白蜡,老人、孩子才身穿老旧棉衣,成人村民则全是土布单衣,这里家家户户屋院空敞,没有一件像样家具家电,家中摆放全是老旧农具与自制木质桌椅,唯一显现出现在是21世纪,就是上任工作组为每户村民家门口统一安装的大节能灯了。
山中夜晚寒气袭人,落下薄雾,远处不时传来几声夜鸟归巢的啼鸣,让人心中更是紧纠不安,寒夜漫漫,失踪痴疯的皇旺又安身何处呢?
前方雾中晕散开一团灯光,那有一家农户点亮院灯,那灯光在黑夜中格外突显,将我们紧紧吸引,我们急随支书向着灯光搜寻而去。来到近前院栏外,隐隐听到小孩话语之音,支书正要推开院门进去,组长忙伸手将其拦住。
这时,我们隔着院落竹门缝隙向内窥望,只见几个孩子正围趴在两个并排拼放的小木桌上,就着院墙上照明灯光,写做作业,不时夜风吹舞,书页翻动作响。
瞅见院中景象,组长微侧过头向支书低声问询,支书凑了凑身,小心陪话回道:“这些都是村里生病有灾特困户的孩子,因为家中贫困舍不得点灯,他们这才自发聚在一起,每天放学回村后,约到条件好些家中用灯同学家中习,在这之前,村里电路老旧坏损,村民们多延用着油灯与蜡烛,而上届工作组驻村扶贫后,专门花钱为村里重新铺建了电路,还给村里每家每户大门,统一新装了大的节能照明灯,这些极大方便了村民们的生活,但特困户舍不得用,只在偶尔紧要时才使用一下。”
“喔,原来这样!村里孩子每天怎么上学?”组长追问。
“我们村条件太差没有小学,孩子们只能每天由年龄最大的孩子带着,五点出门,从村东头登神灵山,花两个多小时,穿山间小路赶去邻村上小学,下午放学后再统一集中原路返回,回村时一般已是晚上七点左右,在吃完晚饭简单洗过就到八点,这才开始做作业。而那些特困户们的孩子,便聚到用电灯同学家,一起在屋门口作业。”支书缓缓答道。
组长没有做声,而是轻轻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我们随着组长来到孩子们身后站定,前面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身穿一件肥大蓝灰发白的工服,正趴伏在小方桌上,低头认真做着数学题,身前平开的作业本上,工工整整写满着算术,她耳旁几缕漏扎长发在夜风中轻舞,紧挨她右侧边坐着一男孩,男孩可能刚上学不久,正抓着一个铅笔头,吸着鼻涕,穿着一件满是补丁的暗紫色线衣,在一张破旧黄草纸上写着字,女孩左侧空多,挤坐着三个孩子,她们正轻声相互背着书。
我心中好奇小男孩写字内容,近他身后伸头窥望,只见黄草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仔细辨识,我发现写的是皇豆豆这个姓名与一首古诗《悯农》,看见古诗,我不由轻声念读起来:“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
 
覃组长这时在一旁摆手将我拦停,但孩子们还是发现我们的到来,全是惊奇,支书见状抢身上前,平复住孩子们喧哗,叫喊出屋中主人。
屋中走出一位老农,须发皆白,他看见支书,大声招呼,转眼瞧见支书身后众人,便疑声问道:“皇旺还没找到?”
 
我整理好衣装,在屋角竹搁架上,端起洗漱用具拉开屋门,这时堂屋没人大门开敞,屋中流动着山橘树的清香,我心神一畅,深吸了数下,疲乏忧郁随之而散。
那间青石垒筑的洗浴室在院落西角,我刚入内接水准备洗漱时,就听见院中竹门开合声响,伸头回望,只见覃组长蒋教授两人结伴由外进门,覃组长一眼看见正在洗漱的我,向我点头道:“陈想,洗完过来,我们等你一起早饭。”
 
当时想到这,我脑中灵光一闪,青、宁两字结合一起,别有新意,就它取名青宁柑,庹磊得知这个命名,与其背后含义,完全认同非常喜欢,就此,我们将它定名为青宁柑。
科学是严谨的,为了保证嫁接实验全面成功,必须花时间,再进行一次更大范围嫁接实验,故此,庹磊按照我的要求,没有对任何人提及此事,而是继续暗中在新老山橘林中,分别进行了96株嫁接改良实验。
今年来,据庹磊反馈回的消息,三道山地区雨水过多,但青宁柑长势反而更好,最早一批青宁柑九月便挂果成熟,庹磊第一时间将其采摘带回省农科院,我们再次进行测试分析,最终所有数据与之前完全一致,嫁接实验异常稳定全获成功,即便如此,我依然嘱咐庹磊要沉稳定持,继续观察过多雨水对后期挂果的影响,待到年底,实验完结数据无异,再将这好消息一次性汇报给工作组,供其规划后续工作。那时,我也正好做完这件工作上极其重要、极有意义的事,正式退休,然后安居北京,与女儿一家生活。
庹磊既不舍又高兴,听从了我的意见,并强抑住内心喜悦告诉我,黄茧隧道年底贯通,明年发力青宁柑项目,黄茧村脱贫可期,他也与媳妇商量好,趁着扶贫基建完成项目上马,明年他俩准备抽空怀个孩子,媳妇安置在娘家待产,待他归来,枝开叶散好事成双,孩子名都已取好,不管男女就叫庹平,平平常常的平,人老了,听这很是高兴,对那个名字我有些不解,问他何意,他取笑我老糊涂老古板,说庹平隐音就是脱贫,我俩大笑不止。
那知事生突变,后来工作组在检查黄茧隧道工程收尾时,突遇山洪泥石流,全部遇难牺牲,我得到消息时几乎不敢相信,那时心中巨痛无比,夜不能眠,前年才送走老伴,现又白发人送黑发人,送走自已最年轻的学生,且这次黄茧村扶贫,又是亲自告知庹磊,亲自将他送去的,我不知该如何面对他的父母,他的妻子。
经过两个多月的煎熬,就着114工作组重新筹建,我向院领导报名,提出返聘驻村参加扶平,希望完成庹磊的遗志,正巧原覃奋邀约,我便跟女儿与院里做了一些工作,终于成行,这便是现在你们所吃到这青宁柑背后的由来经过。
教授讲完静默无语,众人全被这段曲折隐秘的经过所震撼,我心猛然被什么所触动……
过了许久,组长开口低声说道:“老师,这青宁柑铺开种嫁接后,我们就进行商标注册,像那小春柑一样做出品牌,做出效应。”
教授微微一愣,忽而说道:“覃奋,你这一说,倒是提醒了我,这青宁柑还有一个奇特属性,刚才没与大家讲说。”
“蒋教授,那是什么特别属性?”仲根大手搓拧,急问道。
“不知你们试吃时注意没有,这青宁柑果肉细润没有果籽,故它是通过嫁接改良长成第一代,而要移栽扩产,必须进行剪枝插枝第二代繁育,这是它的繁殖特点,但更为奇特的是,当时进行山橘子与小春柑嫁接实验时,我曾同步在省农科院的实验大棚里,也进行了五株嫁接实验,但是结果极不理想,应了一句老话“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嫁接三例失败枯萎而亡,两例存活,一例结果便掉,一例果如干枣不长,其营养成分全失,也宣告失败,我又查遍国际果树作物基因库,全无此山橘品种发现与记载,最为相近的,只有一种上世纪八十年代,在神农架原始森林考察时发现的两株稀世古橘,当时已然木化,与此也只有四分相近,这就说明山橘子只为三道山地域生长、演变、独有,而当地气候、水土、环境与它高度关联,不管新老山橘枝,还是嫁接改良与繁殖的青宁柑苗,一旦移植到其它地域,多无法再生,或是在生长过程中发生萎变,所以青宁柑无法异地种植,就算种植能活,也结不出的如此果实。”
众人听后这才明白。
组长轻声接道:“教授、那就是说,这青宁柑项目只能在三道山区域发展。”
教授严肃、认真地点点头。
“发展就要形成规模,规模才能生出效益,我记得副村长汇报时曾说,黄茧村新山橘林为460亩,另有50亩为村民屋前院后的自种,这50亩不算,如果要打造千亩青宁柑园,必要过河,将这老山橘林一起改良,统一规划,支书,你看这三道山,还有什么空余荒地,能够用来开发种植青宁柑?”组长蹙眉问道。
仲根看了看支书,又向笔架山方向望了望,支书想起了什么,回组长道:“神灵山与笔架山山脚下,零星有一些荒芜坡地,除此之外,便是翻过这笔架山主峰,在其背后,有一处纵深大峡谷,绵延数百里,峡谷内半干半湿,杂草丛生,倒可用于青宁柑种植。”
组长眉峰一耸,目光精闪,看向教授。
教授听闻,一脸沉思,慢慢犹疑问道:“支书,除此之外,还有……还有什么其它地方吗?”
支书低头想了想,与仲根互望无后,向教授摇了摇头,说道:“除此之外,只有我们相邻的铁门村、石岗村,剩有大量空闲土地。”
“喔,这两个村为什么会大量剩有?”组长不解,跟问。
支书忙解释:“这两个村都不以农业为主,他们紧邻三山公路,各有特色产业,石岗村刻碑制砖,铁门村生产日化清洁用品。”
 
听组长言说,我有些窘迫,赶忙收拾洗漱,完毕后回到堂屋,只见村妇主任袁主任腰系蓝色围裙,头别蓝色发卡,正利索将早饭端上圆桌。
蒋教授见我进来,声音洪亮招呼我早饭,袁主任将竹筷仔细分放三碗锅巴粥旁边,圆桌一大碗中摆着一摞炕好的菜饼,菜饼旁边有一个泥色土碗,碗中还装盛三枚煮好的白水鸡蛋。
组长没有入桌,而是要袁主任一起早饭,袁主任听后忙摆手说道:“三山镇附近一户村民家母牛要下崽,昨天晚上支书带你们进村寻人时那村民打来电话约小六出诊,今天一早,支书赶来报信时,小六和我就提前吃了早饭,支书走时他骑摩托送,过后就赶去三山镇了,组长,以后这些细事你们不用费心,现在安心慢吃就是了。”
袁主任清脆说完,组长点点头,随后摆摆手,示意教授、我一起用饭。
可能由于昨晚忙得太累,这锅巴粥我吃起来竟糊香糊香的,饭桌上,组长、教授面色松闲许多,从两人闲谈中,我得知教授每天都有早起锻炼习惯,而覃组长一直忧心痴疯村民找寻,两人6点一同早起,正巧遇上赶来报信的支书,因找寻有了结果,支书怕让工作组担心,便得信后第一时间赶来报告情况。
据支书汇报,皇旺老婆桂芝,时时为突患痴疯病失踪的皇旺担心,家中大门一直未关,昨夜今晨更是值守院中时时祈盼,今晨4点时,那皇旺不知从哪里偷摸回去,困倒在自家院外,桂芝发现后喊来邻里,帮她将皇旺抬回家中安置,随后让邻里送信,支书得信后赶去查看,发现那皇旺仅腿部擦伤并无大碍,痴疯病暂时没有激发,支书安排桂芝与邻里村民一同,将皇旺闭锁里屋专人值守,后还不放心,又特意在那里屋外又增添了一道门锁,安排好这些后,支书便赶来工作组宿舍报完信,才又返回去休息。
吃过早饭,组长返身回屋取出一黄色牛皮纸文件袋,他望望教授,教授微微点了点头,组长随即走到我面前,温和说道:“陈想,从今天起,你将负责起114扶贫工作组财务,工作组在此生活、工作、扶贫的每一笔收支开销,都要明细理清,这项工作十分重要,我与教授商量交由你,不仅是分工需要,也是我们对你自愿报名到此艰苦贫困黄茧村扶贫,为国奉献,追求进步,锻炼自我的信任,这个家我们认为你能当好会当好,你有信心吗?”
听闻组长话语,我不由一阵莫名紧张,自己报名参加这次扶贫,原本只是一时冲动,藏有自己的秘密,根本没有其它想法,这其中的秘密,我不便对外人说起,深埋心中,由此我对组长心生一丝愧疚,同时往事回现,心中又泛涌出一阵阵酸楚。
组长见我神色不定,以为我压力过大,伸手在我肩上轻拍了两下,正要开口安慰,我随即控制住自己情绪,轻声回道:“组长放心,我一定全力做好这项工作。”
组长关切望着我,见我无恙,用力按了按我肩头,将牛皮文件袋递给了我,说道:“你现在先从工作组生活经费支取200元现金,我们让袁主任带路,现在去皇旺家看望一下。”
组长话音未落,教授已挎起了背包……
黄茧村是座古村寨,深藏于大巴山系深处,村寨布局统一谋划极其严谨,村间石道幽幽、光影斑驳,时光浸润、沉淀、打磨着这里的一切,古蕴盎然,我原本惆怅的心在这里感到安宁舒怡。皇旺家位于村子最东头,袁主任带着我们三人沿着村中青石古道,向东北向斜穿而去,我跟走在一行人最后,游游看看,一时满心装填新奇,竟全无一丝隔阂、空落与生疏。
一路东行,小道全为青石铺筑明净古素,小道两旁院舍错落,尽管简陋陈旧,但青砖建体、原木筑框、黑瓦铺顶,却尽显古色古香,越向内走,屋舍越是古朴,墙体也由小块青砖砌建变为大块青石垒筑,其外墙渐渐生满墨绿肥厚的青苔,那青苔在山橘树围成院墙所散发出的油脂芳香中,将整个村寨点染得越发古拙幽谧。
在路过这些青青院舍时,教授时不时会驻足停下,翻看院舍四周种植的那些山橘树,众人以为那只是教授工作习惯,谁也没有问询,只是留意放慢脚步陪等,就在走走停停看看时,我们来到一处山橘树长得异常繁密的院舍旁,由于山橘树长得十分高大,我们站在院外几乎看不见院内屋舍,只能隐约透过枝叶缝隙,看到屋舍上下覆盖着一层厚厚青苔。教授走近树墙,认真查看着枝叶,突然,他看到什么,发出一声惊呼,然后“嗖”的一下,钻过橘树院墙,消失不见,组长停步侧身没有随从,而是抬头打量眼这户院舍,院舍外看并无什么异常,袁主任心细,向前小跑十几步寻到院门半身推开,向着我们招手示意。
这间院舍背东向西,四面全围种着山橘树,长成一道茂密绿色院墙,将屋舍簇围其中。跨过院门进入院内,就看见教授正站在屋舍紧闭木门旁,倾斜着身子,手抚木门,寻看着什么,我与组长一左一右走到教授身后,疑惑向前寻望。
木门对分,历经岁月洗礼,已然磨旧包浆成酱栗色,门框四周以青石垒筑,在这圈青石之上雕刻有许多线条图纹,拙朴而精美,我立即为之吸引,凑近细看,只见青石之上,刻有山水、山橘、银杏、古桑、鱼、蚕、茧与一些叫不出名字的草木,所有图纹惟妙惟肖、神形兼具,就像是鲜活于面前。
 
我喜欢旅游,爱在自己到过的每一处目的地,拾采带回一些石子,回来后将它们打磨圆润刻字留念,长此以往,自己对石雕石刻也就略晓一二,此时,在这扶贫之地,竟然见到如此栩栩如生、精致绝伦的石刻图纹,我不由大为惊奇,特别是这些石刻图纹,线条异常简洁流畅,给人明显轻、重、缓、阴、阳之感,久看后,引人入胜,浸沉其中,更是叫人啧啧称奇,而且当我第一眼看见这石刻图纹时,心中不知为何凛然一颤。
 
我完全想不到在如此闭塞、偏远、苦穷之地,竟有这般精美石刻,心生暗喜,正要为教授敏锐觉察去点赞时,却奇怪发现身旁教授看着石刻图纹,浓眉拧锁怅有所思。
这时,教授打开随身帆布挎包,从中掏出部卡片数码相机,一旁组长看见,忙顺手接背过教授挎包,教授也不说话,神色凝重,用手推扶了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便对青石上雕刻的图纹开始拍照。
我见教授对这些图纹异常重视、专注,心中暗觉好奇,但怕妨碍教授拍照,于是后撤退到袁主任身旁,小声问道:“袁主任,眼前这些石刻年久精美,是此户人家雕刻留存的吗?这样图纹在黄茧村别处还有吗?”
袁主任想想后答道:“陈干事,此屋长久无人居住,原是村子备留外人借宿之所,屋前青石图纹据传雕刻于明朝,为一外来郎中所为,那郎中采药至此曾借宿本寨,后将沿途所见奇景雕绘于此,这种图纹在村中还有一处,便在村子黄茧宗祠之中。”
我听后心中一动,追问道:“那宗祠内所刻图纹,袁主任,你见过与此同样吗?”
袁主任听后,思忖皱着眉,拉我一起背身走到院边橘树旁,轻声说道:“那黄茧宗祠位于村子的正中心,是黄茧村祭祖之地,宗祠钥匙长久以来只有寨主、头人及建国后村长支书保管持有,改革开放后,宗祠大门就常年紧锁很少开放,每年仅除夕祭祖时才会打开,由支书带领全村村民入内祭拜先祖,由于自己是外村嫁入,属于外姓之人,每年祭祖时,按祖训规矩不能入内,只能站在宗祠院中陪祭,远远瞅见内堂四壁刻有图纹与此相近,但也只能看个大概,知是些草木,其它便不太清楚了。”
听袁主任如此解说,我来了兴趣,追问道:“主任,黄茧村这般穷苦,你嫁来此处真要不少勇气呀!”
袁主任用手捋了捋耳边短发,淡淡一笑,望了望不远处仍在木门前专注拍照的教授与组长,小声说道:“世上很多事情,不一定能用价值衡量,人活百年,不过只是转眼一瞬,世间事事安心顺意就好,更别说是缘分,我与黄小六相识一场鸡瘟,那时,我们家住在三山镇边,家里养着千只鸡,秋分那天深夜,鸡群躁动突发鸡瘟,近百只鸡同时得病,疫情迅速蔓延,眼前难以控制鸡场不保,父母忧急焚心,幸得亲邻找来一位来自黄茧村,刚好在镇上行医未走的兽医,那兽医是一年轻小伙,得了消息身沾露水赶了过来,家人见他年龄不大,心生疑虑,但事已至此,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由他救治,那兽医别看年纪轻,做起事来倒是有条不紊十分老练,上手后一通清查隔离、消毒打针,直忙到当天晚饭钟点,竟将这场突如其来的鸡温疫情控压下去,我家人真是欣喜若狂,对他真是感激不尽,那时他已累得疲惫至极,便在我家留住一宿,第二天一早就又被他人请去,事后他又赶来两次帮鸡场打药消杀,我俩就此熟悉起来。我欣赏他技高勤善,小六大我1岁,两人年龄相近,一来二去互生好感,处有感情,我后来便做通家人工作,自带嫁妆便嫁来这黄茧村。这黄茧村四面环山闭塞贫穷,能入嫁者村里十分欢迎,当时黄支书特批村最南面一块宅基地给小六与我成家建房,因为村子南面是山峰余脉无三道山主峰阻隔,小六进出行医方便一些,就这样我便在此安居下来,婚后一年,为小六生下一子,养到五岁,不忍孩子每日上学翻山越岭受苦,便送到婆家三山镇去了,现今已在县里上寄宿读高中了。小六时常行医在外,我便家中耕种五亩田地,种有稻谷、蔬菜,自食够用,村集体上,每年还有些橘、鱼分发,日子清苦,但已知足。”
我正听得滋味,袁主任突然讪讪收住了口,我感到奇怪扭头寻看,发现组长、教授两人此时正静静站在我们身后,教授见袁主任停止话语,便开口问道:“袁主任,你刚才所讲村集体每年分的桔,应是这山橘树的果吧,这山橘树由来你可知?”
袁主任听教授问话,忙答道:“教授,正是山橘树结得果,我们村里人将这山橘树也叫做山橘子,因山橘子四季常青,其树干常年分泌一种油脂,芳香四溢,能驱避蚊虫,每年入秋之后,山橘子便开始挂果,重阳节时果实青翠,长至成人拳头大小,村民们喜它丰庆,同时,这山橘子皮还是一味特殊药材,村人寻古方以此熬制药膏,随身备用,其对刀伤、火烫与跌打,都有奇效,故此,村里家家户户全都移植栽培山橘子。”
我听袁主任这一介绍,口舌生津,不由咽了咽口水,组长则微有激动,接话问道:“袁主任,山橘子如此奇用又芳香无比,那它口感怎样?”
听组长问语,我特意留心向着周围橘树细细寻望。
袁主任咂咂嘴,啧了一声,回道:“橘果能够食用,但口感太酸,平常人怕难接受,村里栽种山橘子今年的果早已下完,没法让你们尝鲜,嗯,不过,在云雾山脚下那片原始山橘子林中,怕有少量晚熟橘果,只是那纯野生橘果口感更是酸涩,恐难进食。”
听完袁主任这番介绍,之前有些激动的组长随之神色黯淡下去,而我也打消了四处找寻橘果的兴致,而教授静立一旁,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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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11-24 22:08:42  更:2021-11-24 22:2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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