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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小说]灵城风烟录[第1页]

作者:仰望sky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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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的朝华大地上一直流传着一种预言,传说大陆上的最北端的北冥雪山里封印着一个妖魔,他是被天神降责的巫师。他生杀予夺,所向披靡,无所不能。他虽然一直沉睡着,可是也在逐渐苏醒。当他重临世界的时候,战火也将蔓延整片大陆,那是跨越千年岁月的残酷的战争。而只有掌握四象的人,才能取得战争的胜利,引导这片土地上流离失所的生命走向新生。
一个天现异象的夜晚,大圻时代的巫觋左孤辰和异世少女林昭阑遇见了误入灵城的彦霖和安落笙。她们手中来历不明的宝石,吸引来了各路势力的追击。而与此同时,王族、巫族以及妖族的矛盾也已经逐渐扩大,不可收拾。那个两千年前导致大圻王朝覆灭的神秘女人也已经重现于世,浮出水面。
为了守护四象,使它们不被奸人所得,为了化解各族之间的矛盾,重建巫灵之道,为了寻找那潜藏在黑暗深处的敌人,左孤辰和林昭阑等人踏上了寻找四象的旅途。
天地悠悠,别无他路。红尘紫陌,烟火满城。
 
【楔子】朝华一梦
“灵术师大人!灵术师大人!”
黑暗里,好像有什么人在大喊,是在叫我吗。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朦胧的光影进入视线,然而远处的景致依旧被黑暗笼罩,好似什么即将被唤醒的事物刚刚被揭开最外面的薄纱。
那个拿着一把折断了的弓箭的年轻人是在叫我,我看到他急切朝我奔来的影子了。他几乎是扑到我的面前的,脸上全是惊慌无助的表情。
“大人!妖怪......妖怪暴乱了!他们......马上就要攻上来了!我们的人抵挡不住了......已经打到大厅了!”
所以他是在向我求助的吗?我是他口中的“灵术师”?
灵术师啊,听起来像是会使用特殊法术的人,不过,好熟悉,像是在哪里听过。这个本不该在我的世界里出现的词汇,为什么我却感觉不到陌生呢。
我在犹豫,该怎么接他的话。在我做好开口准备之前,一个声音却已经提前替我答复了。
“好,你不要着急,我马上就过去。”
我茫然地环视了一下四周,屋子里只有我和他。这个声音,居然是我自己的。
“你受伤了。”我注意到他断弓的弓臂上残存的斑驳的血迹。
“这是妖怪的血。”他站在我身后。
妖怪的血吗?和人的一样红得刺眼。
我整理了一下灵裾上的符结,拿起了桌屉里的符纸。
他所说的大厅是哪儿呢,我并没有问他,反而径直穿过了那些错综的廊道。
廊道两侧的墙壁上画着星宿图与天地飞禽走兽的图腾,每扇窗棂上都悬挂着礼天用的仓璧,藻井上方画着有避邪之说的犀角,是这里一代一代勇敢的修灵者和灵术师的象征。
尘封的记忆逐渐苏醒,眼前的这些路,走过了许许多多遍,连阁楼里的这些梁柱,都有我抚摸过它们的记忆。我好像已经在这里许久了。
是的,我就是他口中的灵术师。
这里是风萧明月楼,抵抗污邪的组织,而我是这里的灵术师,有着保护他们的责任。
这片土地上一直流传着一种预言,传说大陆上的最北端的北冥雪山里封印着一个妖魔,他是被天神降责的巫师。他生杀予夺,所向披靡,无所不能。他虽然一直沉睡着,可是也在逐渐苏醒。当他重临世界的时候,战火也将蔓延整片大陆,那是跨越千年岁月的残酷的战争。只有掌握四象的人,才能取得战争的胜利,引导这片土地上流离失所的生命走向新生。
而现在,江湖上很多人都说,那个预言正在成为现实。
“为什么会突然出现暴乱。”我问他。
“现在江湖上都在传,四象之一已经问世,多少妖魔为它眼红。”
“但是四象并不在明月楼中。”
“但是据说明月楼的藏书阁里有《苍灵典》的残页。”
“《苍灵典》?那是什么?”
虽然已经在这里很久了,但是这片土地上确实还有太多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我不知道的秘密。
“大人您忘了。《苍灵典》,就是传说中学会了里面的灵术,就可以操纵四象的典籍。三十年前,五大妖首之一断乌琊带着他的妖将围攻明月楼,就是靠着《苍灵典》的残页,才将他们击退。”
“明月楼里,真的有《苍灵典》的残页?”
“那就无从知晓了,上一代的管理者早就已经离世,而如今藏书阁被荒废,之前派人去整理,并没有发现残页的影子。”
“不管有还是没有,都不能让他们毁了风萧明月楼。”我说。
如果四象和《苍灵典》同时被不怀善意的人占有,那么那个预言恐怕就真要成为现实了。没有那么简单,我加紧了步伐。
我远远地看到被他们围堵在大厅中央的那几团黑色的妖气,以及满地血液和兵器残骸,原本庄严而神圣的明月楼此时已被烟尘笼罩,破败不堪。那些是真正的妖物吗,我不知道,那些看起来更像是没有生命的污邪傀儡。我将手中的符纸投掷出去,朝着大厅中央奔去。符纸已然奏效,路口的几处妖气正在符纸的燃烧下被净化,只有正中央的那处还在相持不下。
当我赶到赶到大厅的时候,突然疾风迅烈,烟尘滚滚,风声如鬼哭狼嚎,令人胆战心惊。
忽然间,楼底有人高喊,“起火了!”
顿时,浓烟弥漫,黑雾沉沉,灼热的温度从脚下传来,那些原本还在负隅顽抗的修灵者们四散而开,他们口中大喊,“起火了,明月楼要塌了,快跑!”
我说:“这里交给我,你们快去救火。”
我转身,随我同来的那个人早已和眼前这些修灵者一样,不见踪影。
一时间,人们的尖叫、周围鸟兽的嘶鸣混作一团,透过卷起白席的窗口,可以看到冲天的火光蔓延而起。
没关系的,这里交给我。我对自己说。
我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薄茧,记忆中清晰地记着那是因为常年握笔所致,和满地丢弃的兵器并无什么相干。
真是这样吗。
我捡起一把断剑,将它朝着妖气的中央投去。
一股精纯的力量从我的掌心跟随着迸发而出,将断剑包裹其中,没入了妖气深处。
那些原本朝我射来近在咫尺的黑色触手悬停在半空,随后好像极其痛苦地缩回了本体,开始剧烈地颤抖、挣扎起来。
这就是灵术,就是灵术师的力量吗。
周围的气焰逐渐升温,烟尘也越聚越多,可是我不能离开。我将周围的残弓、失镞之箭一一捡起,并解下道裾上的一处灵结,缠在开裂的弓臂上。
一道咒言突然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也不知怎的就跟着念出了声,箭从我的手中射出,将那团黑色的妖气击散。
黑气向我的四周逃窜,它们碰到了我来时贴在各个路口的符纸,被上面的灵术咒法净化清除。只有两三团黑色从卷起白席的窗口逃出。
我追了过去,从窗口探身向下望去。
明月楼下是燃起的火光,四处逃窜的妖气,和手足无措战战兢兢的修灵者。明月楼外的村镇好像也正在饱受着妖物的侵扰,铜灯高悬,时不时爆裂出几个刺眼的火光。远处的大海正掀起巨大的浪潮,如若不是人群的惊叫,依稀能听得出巨浪拍打着沿岸的声响。
忽然间,狂风大作,风沙迷了眼睛,一道身影从我的窗口划了过去。待我看得分明了,才发觉那是一个人影,像黑色利箭一般的人影。
一时间,所有的妖物从废墟里挣扎出来,他们抖落身上的灰尘,追随着那道身影奔向更远处汪洋深邃的的大海。
那个黑色的人影正从镇子的屋顶上掠过,他足尖踏着风,融进那片虚无阴暗的夜色中。群妖追在他的身后,却始终无法触及他分毫。
那个人是谁,会是那个预言吗。
他们期盼那个醒来的巫师替他们消除灾祸驱赶污秽,又惧怕那个巫师沦为妖邪向这片土地寻衅复仇。
有人说那是来自地狱的魔鬼,也有人说那是自天上下凡的神官。
我不知道。
火势渐渐被楼下的修灵者们控制下来,灼热的气息已经减小。寒风重新涌进木窗,我身上的衣袍和灵结猎猎随风。
 
【序幕】追魂之夜?一
紫光划过夜空,在天幕的最深处绽放。点点落下的余晖在光怪陆离城市夜光中消散至尽、终成虚无。朦胧的烟尘笼罩着那些亭台楼阁,城市的霓虹依然不知疲倦地懒散地闪烁。
然而洁白而纯净的光晕从阴霾之中挣脱,拨开了迷雾和云层的束缚,逐渐清晰明亮起来。皓月当空,神圣的月光洒向尘世,像是瑶台天女的玄镜净化了毒瘴,层层的云幕纷纷退却,城市里的龙蛇隐隐骚动。
这里的一切未知和神秘对错入的安落笙来说既诱惑又想抗拒。
因为她从未想过会有这么有一日,那些现世里不会出现的情景如此生猛地闯入了她的世界。突如其来的这一系列变化已经使她整个人大脑发昏,眼前变黑。
面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哪里晃啊晃的,耳边怎么还有叽叽喳喳乱糟糟的声音呢。
片刻的晕厥劲儿缓过去了之后,她缓缓抬眼,光线变得明朗清晰起来。紧接着,面前的一切让她惊得说不出话,巨大的陌生和恐惧感席卷而来,侵占了她的整个身体。
面前百货店和餐馆鳞次栉比,店面的灯光和高悬的宫灯交错相映,破旧而雕刻着精致繁杂的纹路的牌匾挂满了街头。透亮的落地玻璃大窗镶嵌在红砖青瓦之间,折射着来来往往飞钗环髻的女人,和长袖宽袍的男人。车水马龙大街上,旧世纪的老爷车和有着夸张前唇、巨大尾翼的飞车在同一处路口的转换灯下扯着脖子叫嚣。
而此刻,安落笙就处在这十字路口的中心,被嘈杂的汽笛声、刺眼的灯光之中包围。
我是谁来着?这是哪儿?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被人拽着?这种种的问题像是电视节目的片尾字幕一般匆匆从脑袋里滚了过去,走了个过场,啥也没留下。
“快跑,他们追上来了!”耳边有个好听的声音突然传来,一下子把她飘忽的目光拉回了原地。她忽然重新意识到自己的右手正被一个好看的姑娘紧紧地拉着,腿也不听使唤地地跟着她跑。安落笙的目光锁定在这女子身上,努力把这一切缕清,思绪回到了放学的路上。
九月的第一个礼拜,天黑的还不算晚。刚走出校门的时候,天还大亮着,无风也无云。校门口挤满了学生和家长,围在那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脸上都是生动却夸张的表情,怎么,他们都不着急回家吃饭的吗。
安落笙没有凑过去听,其实不用靠近也会知道,那些话题多半也都是学校里最近的大型活动,学校里又出现了哪些风云人物啊,或者就是刚刚进行过的那些场考试的结果,总之都是些不让人愉快的话题,说得人头都开始发胀,她也不爱凑那些与自己无关的热闹。
无聊,她想。
她手里捣鼓着纸星星,长长的红色纸条一阵儿功夫就变得立体。她把做好的这个塞到书包侧边上那个那个宽口的瓶子里,五颜六色的纸星星已经将瓶子占掉了一大半。
安落笙把手机从衣兜里掏了出来,绑在外壳上的铃铛挂坠哗啦啦地响。
她弟弟那个小鬼头一定又在学校里犯什么事儿了吧,不然怎么到现在那个家伙还不跳出来给她发消息。
安落笙来来回回检查了一遍短信,确认了没有一条未读消息,然后略带着失望的心情把翻盖合上。
都什么时代了,2014了,周围的好多人早就把这种旧机子淘汰了,她还在用这种老式的翻盖机。
要是赚到了钱,绝对要给自己买一个高端的智能机,到时候一定要在弟弟那个家伙面前好好显摆显摆。
要是有魔法就好了。
真的有魔法,谁还会用手机啊?意念通讯什么的不要太酷了好吧。到时候手机这种东西就是用来刷视频,打游戏的。想到这里,安落笙开始不自觉地笑,不过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哎呀哎呀,这些都太不现实了,不如来思考一下,如果真的刮台风了,这两天在家出不了门能吃些什么。她还想吃红烧鱼、皮皮虾、蒜蓉大蚝和柠檬鸭……可得好好地准备一下,提前采购一番。
人渐渐的稀少了,以前同行的那些小伙伴今日也都不见了踪影,说是社团那边有活动,结果像同时约好了似的一下子全不见了,只有她一个这么宅吗。不过今日路上突然少了那些叽叽喳喳的吵闹声,总觉得怪不习惯的,就连街边两侧的行人也少的出奇。
这又是怎么回事,莫非是黄历上的大凶之日?
正想着,头顶上阴影开始聚拢,几分钟之前还蓝澈的天不知什么时候被云遮了大半,再不久,竟刮起了风。路边贴的广告被吹得鼓起了肚子,天上偶尔还飘过一两个白色的塑料袋子,安落笙抬头望去,天好像阴沉沉的。天气预报不是说接下来的三天都是大晴天吗,看这阵仗,不是要刮大风就是要下雨啊,莫不是什么台风要来了吧。也是,预报什么的,一向都是不准的,至于台风,早就见怪不怪了。要是她这个猜测是真的,还可以多放几天假,躺在家里逛逛论坛,打打游戏什么的,对了,阑阑姐说她做了新的设定,她晚上还得记着去看。
想到这里,安落笙又加快了速度,要快点到家,大风大雨让它们在门外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好了。
然而,她的心渐渐不那么轻松了,因为她发现,她的步子越快,这天就像有了自己的意识一样,也变得越快。没多久,天色暗淡,乌云拢上了天幕,风开始肆无忌惮起来,一时间,寒意阵阵,头上那些树叶也开始大声地嘶鸣。风吹到她身上,像皮肤被割伤了一样,冻得她一激灵。
“是要下大雨了吧。”
“这天真怪!”
耳边传来这样的声音,路上仅存的那几个人也开始迅速移动模糊起来,甚至逐渐扭曲,像是被这个世界虚化了一般。她重新整了整书包的位置,抱紧了双臂,抓紧了身上的校服,脚下不自觉地开始小跑。
见鬼了,难道老天有人格的么,偏喜欢捉弄人。
安落笙闭上眼睛开始默默祈祷:雨啊,拜托了,拜托了,求你晚点再下吧,我可不想被淋成落汤鸡一样地回去啊,要是被困死在外面可就麻烦了。
近了,再有几个路口就要到了,马上这些怪事就都没有了,安落笙只能借这个来安慰自己,可是关于能不能顺利赶在大雨之前到家,她心里反而越来越没底。
正想着,只觉得天已经彻底黑透了,四周都阴森森的,透着一股瘆人的寒气,好像随时都有可能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钻出些什么不好的东西来,两旁的住户就在这个时候纷纷开了灯。突然之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零落的树叶树枝敲打在那些窗子上,乒乒乓乓,听着刺耳极了,也迷了她的眼睛。
就在这时,面前马路上的两排路灯叮的一声同时亮了起来,原本压抑的世界忽的一下子引入了光线,紧接着,世界仿佛被人定格了一般,一个一身黑色麟甲的长头发的男人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并狠狠地往她身上撞过去。就像有什么人控制着这台剧目,先是按下了暂停键,然后在一个完整流畅的画面里突兀地加了一帧,随后又开始继续播放。在那一瞬间安落笙觉得可能是自己出现了什么幻觉。一定是太紧张了,难道自己得了什么不知名的大雨恐惧症?可是这真实的痛感,那生猛的冲撞确实刚刚发生了啊!
啧,真的好痛,有什么硬硬的东西打在了手臂上,整条胳膊都有些发麻。
安落笙被撞得有些恼,无论是那个奇装异服的怪人还是哪个路人都好,总是要给个说法的,她刚想转过身来好好理论,牢骚和抱怨却卡在了喉咙里,发不出声来。
安落笙没有看错,这是一个长头发穿着黑色麟甲的男人,一个在她所熟识的世界里不可能出现的人。
男人脸上写着惊慌,只是匆匆回头看了一眼,便朝街的尽头狂奔,完全无视安落笙的存在,像是身后有什么可怕的怪物。
没等安落笙有时间思考,光线就一下子压了过来。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可是安落笙的眼前已然陷入一片煞白,身体也已经无法动弹。什么都在那一瞬间不复存在了。
那是一条为来得及读的城市预警短信。短信上说有一股热带气旋正急剧从海上聚集,预计入夜便会登上陆地,请市民减少外出活动。
没过多久,镇子下起了大雨。
待到视线变得清楚的时候,安落笙恍惚地发觉自己已然不在了那个住了十多年的小城镇,而是在一座雕着祥云围栏的平板石桥上,远处还站着一个女子。石桥很宽也很长,桥下的河水在路灯的照耀下显得油光锃亮,平静而不知疲倦地向远方荡着波。不晓得是夜晚还是这世界本就是这个颜色,只觉得水天的尽头是一片的黑,连那桥的尽口处也在一片昏暗的灯火照耀下变的虚无,好不虚幻缥缈。
这里只有这一座桥,还有桥下不知何为尽头的水。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安落笙着实已被惊得忘了怎么思考。她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今天是星期几?学校里发生了什么?她刚刚在哪个地方?啊,为什么觉得自己被一种空虚包裹,那些属于这分钟之前的所有过去的真实的生活逐渐变得轻飘飘的呢,而此时此刻这种自己沉甸甸的感受却异常深刻。
她强迫自己大口吸气,好从那种逐渐窒息的感受中脱离出来。可是越使劲呼吸,越是徒劳感到胸口发闷,因为那是心的作祟,它太不平静,太易紧张了。
安落笙从记忆中搜索了一遍,确定从来没见过这个地方,可是又隐隐约约觉得好似有那么一丝熟悉感,可能是哪部电视剧或动漫里出现过的景象吧,可是又想不起来。也许,这是一场梦,从她刚刚遇到的那个人开始,不不,从放学甚至更早的时候开始,莫不是中午休息还没结束?
也许,这真的只是一场意识比较深刻的梦。既然是场梦,总会有办法回到现实,也就不必为此焦虑不安了。
说服了自己之后,安落笙开始打量桥头上那个人。
那是一个女子,穿着一条素白的长裙,裙摆上没有任何复杂的纹路,只是隐隐从中露出纤长的双腿和双臂。她是背对着的,栗色的头发正好垂到肩头,虽然不知她是什么面容,不过只是单单这样望过去,已然像是一幅极美的画,若那背景不是令人头皮发麻的黑幕就好了,安落笙想。
确实,真美啊。
换做是在其他时候,她绝不会对这种奇怪路人产生什么兴趣,可是此时的安落笙突然有点好奇,那女子转过身来有会是什么样子,会比她的背影更加动人,还是只是徒有一个好看的身形罢了呢。
然而那女子迟迟不转身,只是平静地望着远处的水面,也不知是在看些什么,不说话,也丝毫没有意识到安落笙正在朝她走进,桥上的气氛静得诡异。
“请问这里是哪儿?”安落笙停在离那女子几步远的位置,试探地开了口。
那女子转身,精致的五官一下子钻进了安落笙的视野,圆润的脸颊、小巧的鼻子和粉嫩得透亮的唇,那与发色相称的栗色的瞳与前者相匹,相得益彰。干净的瞳仁和温润的眼睑让这张精致的脸更加耀眼动人,就好像是被人精心组装的人偶,从她的童话世界里走丢了一样。只是可惜,她的目光像是遗落在什么没人的角落里,空洞而寡淡,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嗨,你好哇,我想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啊,你知道圣栖小区怎么走吗?”安落笙见她不回答,声音比之前又小了几分,手心里不知不觉渗出了汗。
然而话音未落,仿佛就在下一秒,身后渐渐有光芒散开。一时间,周围的黑幕都褪去了色彩,周围只剩安落笙和那女子。她正要回头,那女子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她一哆嗦,连忙去扭回头又去看那女子:不知在什么时候,那精致的娃娃像是被人召唤回魂魄一般,脸上突然有了紧张的表情。安落笙能感觉得到,那抓着自己的手也浸出了汗。
“帮帮我。”那女子开口,声音急促而灵动,目光却紧紧注视着安落笙的身后。安落笙越发地心慌,明明不认识,没必要抓手吧,她可不喜欢和不熟的人有任何身体接触。安落笙刚想挣脱出来,却又听到一句,“有人要抓我,快走!”安落笙未来得及做什么反应,只觉得自己已被那女子一路拉着向远处狂奔。
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回了一下头。
那一片光亮之中,光晕勾勒出了两个依稀可见的身影,一个男的,一个女的。
 
惊现神仙大大
 
不晓得为啥被吞了......这篇文真的倾注了七年情感,一直不知道发到哪里好,实际上发到哪里都失败了。所以一切从贴吧开始,一切也在贴吧继续吧。想知道有没有朋友也是写类似文风,想一起交流的,咱可以建个群,这个也是很多年的想法了
 
【序幕】追魂之夜?二
从光幕中冲出来的她们就这样赤裸裸地暴露在大街上,迎接她们的是这些安落笙未曾当过真的“鬼怪魍魉”、“楼城宫墙”。百米高的大楼林立在城市的夜幕之中,在城市绚烂灯火的照应和朦胧雾气的环绕之下,逐渐和夜色融为一体,如一座座透着些光点的巨大墓碑。漆黑的路面被来往的车灯照射得油光锃亮,反射着繁华却落寞的酒绿灯红。无数根横在道路中央的天线穿梭在角楼斗拱重檐高悬着的红灯与帷帐之间,将本就不那么开阔的天又遮去了一半。置身于这片完全陌生的异世界,安落笙突然觉得一阵莫名的压抑和孤独。
虽然安落笙觉得自己跟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但奇怪的是,并没有多少人因为她这一身古板怪异的校服投来奇怪的目光。兴许有吧,但是此刻她已然被身边这女子拉离了那街口的中心,灵巧地避开了缓慢爬行的这些机械生物的冲撞,向街角一处隐蔽的小道奔去。
狭长的小道与这外面的世界相反,本就不宽敞的路面被家家户户闲置的杂物和丢出去的垃圾堆满,唯剩下中间那一条没有阻碍的小径,约莫只能容得下一个人,外加一辆脚踏车。虽然外面的世界已被灯光和人群占领,这条小道却静得出奇,没有一个擦肩而过的行人,仅仅只有几束昏黄的灯光从窗子口透出来,向外界言明着着两侧的矮楼尚有人在。小路的尽头更是一片漆黑,一切都悄然隐匿在朦胧的一层薄雾之中,仿佛这里已经荒废已久,跟这些满是灰尘的杂物一样被人们丢弃。
“喂,这是什么地方,你是什么人呐,快放手!”安落笙冲着身边的女子喊着。
这一切有点太莫名其妙了。烦躁、不安涌入大脑,叫安落笙实在是没有耐心跟着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继续在大街上狂奔,况且跑了这么久这条路还不到尽头,也没见什么人追过来。安落笙很想甩开那女子的手,以改变自己的被动的状态,但是长时间的体能消耗已经让她感到胸口难受得很,那女子却看起来非常精神。
“一两句说不清楚的,等摆脱了他们再跟你详说。”那女子神情慌张,“你叫什么名字?”
他们?他们是谁?是刚刚那两个人吗?为什么要跑?
安落笙呼哧呼哧地喘气,不看她,也不回答。
“我叫彦霖,之前我在「眼」丢失了灵元。”女子见安落笙不语,先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谢谢你刚才唤醒了我,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自己还要在那个地方睡多久。”
她刚刚说了什么?什么灵元,什么眼?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安落笙被她说的一头雾水,但是没有作声,因为越来越使不上力气,只能任由彦霖拉着自己往黑暗深处一点点踱去。
就当安落笙以为是身边这个女子神经错乱大惊小怪的时候,耳边突然呼啸而过的冷风吓得她直冒冷汗。接着,更为瘆人的事情发生了。
只觉得什么东西从身侧划过,余下的那些风生硬地打在她的右侧脸颊,留下一道淡粉色的痕迹,一枚梅花型的飞镖就那么直直地插入了面前的石壁,随后又发亮、膨胀,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了。
安落笙猛地回头,随后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百米开外的房梁之上,站着两个身着紧身玄衣长袍的人,一男一女,面容冷峻,让人胆寒战栗,如同两个阴魂不散的鬼魅。她想起来了,就是刚刚在那个奇怪的地方见到的那两个人!
可是这跟她安落笙又有什么关系?她才刚来到这个奇怪的地方来好吗,什么时候得罪别人了?既然如此,那就是追着彦霖来的,为什么要拉自己来做垫背!
安落笙被心里这种想法完完全全占据了,也全然不顾危险有没有被排除,她就直直地在那里站着。随后她发现,房梁上的那两个人也停了下来,似乎在向她挥手。
等等,挥手?怎么可能呢。
等安落笙意识到暗器正在向自己飞来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人在危急时刻的应变能力会大大降低,所以看着路上的车冲自己奔来也会直愣愣地等着被撞,更别说这么飞速的利器。
好像有点突然啊,刚想好好认识一下,这个离奇的梦究竟是讲什么的,就要和它说拜拜了。唉,不过也好,至少……安落笙还没有感慨完,就被彦霖狠狠地撞离了原先的位置,她摔倒在一边,紧接着彦霖也倒下了,她捂着自己的胸口,那个地方,洁白的纱裙变成了红色。
刚刚是彦霖奋不顾身地救了自己,虽然说被人追杀本不是她安落笙的事情,但是此时撇下她一个人跑了,总还是有些不太地道。纯洁美丽的彦霖就是正义的小仙女,怎么能就这样把她丢给身后的恶魔呢?
“你没有事吧,快起来,他们要过来了!”安落笙上去把彦霖搀起来。
彦霖起身,胸口的红色污迹中隐隐闪着绿色的光芒,她似乎没有露出太多痛苦的表情,反而面色比疲惫的安落笙要好上很多。
“接下来怎么办?”安落笙打算暂时搁置一下回家的事情,不解除目前的危险,家也是回不成的。
“跑。”直白而又坚决。
安落笙只得苦笑,这听起来确实算不上什么聪明的计划,但是当身后两个魔鬼人莫名其妙地追杀你,实在是没有什么更为实际的计划了。
 
小径终于还是到了尽头,尽头之处是稍显宽敞的街道,街道四通八达延伸向各处,街上行人三三两两,买东西、唠嗑、吃夜宵。
看不清两侧都晃过了什么事物,路过了几盏高挂的铜灯、几处有人家的灯火,也不知那些行人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安莫洁只觉得它们都成了模糊的光影和阻挡她奔跑的破铜烂铁。想要跟住彦霖的脚步,是一件非常有难度的事情,尽管彦霖穿着精巧的皮鞋看起来并不利于奔跑。豆大的汗珠已经浸湿了安落笙额头两边的碎发,碎发下白净的脸已经粉中透着红色,紧张的气氛已经彻底让她呼吸紊乱,脚下的步伐更是被打乱得没了节奏。如果不是彦霖紧紧地拉着自己,抓红了自己的手腕仍头也不回地拽着她在地面上狂奔,她也许就会干脆停留在原地被那两个魔鬼抓走杀掉了吧。还有什么能比如此莫名的经历更糟的呢。
紧追着他们的两个人略微有些吃惊于她们的速度和机敏,她们总是在快要被追上的时候突然转变奔跑的方向,有时在拐角多的地方很容易就形成了视觉死区,那些高大的杨树和屋角突出的飞檐以及路边上摆出来的货摊、信号柱、杂七杂八的桌子、椅子、车让她们的行踪变得不那么明朗。
那黑衣的二人开始认真起来,只是轻轻地一踮脚,就已越步到两侧的屋顶上,视野变得清晰,又没有什么外物的干扰,寻找目标变成了一件容易的事情。那女子和男子脚下生风,一前一后在屋檐上奔走。他们像是月光下绝美的舞者,暗黑色的裙摆在夜风的吹拂下绽开墨色涟漪,腰间双臂上合金的护甲在铜灯的光芒之下闪烁,如淡薄金粉抛向空中,美艳而轻盈。他们不曾踏坏这屋顶或是夜色,只留下轻微的瓦片击打的声响和优雅的身影,似有似无,飘忽不定。
然而,白衣少女和安落笙并未像他们预期的那样重新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之中,却是消失在了一片城市的旧址当中,再往前走是城北,是这座小城另一片繁华的商业区。今日有搜寻部的人在城北戒严,街上的行人三三两两都该回了各自的住所,即便是那些总喜欢半夜游荡在街上的,看见搜寻部的人也都很识趣地找家面馆点上一碗小面,不招惹那些风头。但是依着过去最大的商场新盖的这座巨型商业会所,彩光霓虹从未从夜幕中消失过,若他们逃到了那边,可就因人流杂乱而变得棘手多了。若是再遇见搜寻部那些麻烦的人,就更糟糕了。
 
楼楼加油↖(^ω^)↗dd
 
楼楼,看我快看我
 
这些杂物的缝隙确实太小了,如果只是她安落笙一个人倒还能过得去,不得已,她只能把书包卸下来让彦霖在那头接着,再爬上那些废管子,从哪个巨大的豁口处钻出来。
她们刚刚甩开了身后那两个人,暂时躲到这没有人气的废区里,应该可以勉强躲一阵子吧。
说来也奇怪,平日里最不爱惜那些书书本本的,今日反倒不忍心把它们扔到这怪癖阴暗的地方了,有一页纸片落在这里她都会有些心疼的,但是与这相比,更让她心疼的是那从豁口处钻出来被铁片刮坏的校服。
安落笙只能先把那勾出来的线丝藏在袖口里,毕竟她们能躲到这里来,身后那两个人很快也会找到她们,把书包背在身上,她立马把头抬了起来。
“彦霖……”安落笙颤颤巍巍地说。
彦霖站在几步远处冲她招手,安落笙三步并作两步地跟了上去。
天哪,这是什么鬼地方。安落笙再次感到有些震惊,不过并不是因为如她刚刚所经历的地域方面的突然的转换,相反,在进入这片废墟之前,她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当她开始打量周围一切的时候,还是不由得去慨叹。
安落笙目光所能及之处是一条幽暗且深邃的巷子,巷子的出口通着的是同样幽暗且深邃的街道。
有着复杂的布局的阁楼排布在视线的两侧,层层叠叠的楼梯与天梯在阁楼之间穿梭盘旋。错杂相交红色的屋脊,青绿色的琉璃瓦,以及琉璃制成的飞禽走兽排布在屋脊之上,虽已经落满了枯叶和灰尘,可是还能隐约透出稍显颓废的、阴郁的昏暗色彩。屋阁和残破的帷帐将剩余的空间填补得满满当当,门楣上挂着巨大的将坠未坠的牌匾,牌匾上即将消失的墨迹被浮灰和蛛网覆盖,门下立着不知名的比人高的巨大神像。安落笙出于好奇走过去看了一眼,心里便不由得开始发毛,那神佛的眼睛依旧有神,无论走在何处,都似是紧抓在路过的行人身上。在错落有致的层楼叠榭之中,抬头望向天顶,高高的天井泻下来的些许的月光,安落笙与彦霖处在整片画面的最下方,觉得这些建筑那么高,那么大,神像的目光从四面八方传来,都压在自己的身上,天空却那么遥不可及,好像整个画面的布景都压下来了,那么沉重,那么压迫,进而竟产生那些斑驳的色彩随时会从屋脊上倾泻下来的真切错觉,那种感觉强烈到了令人害怕的地步。
安落笙隐约听到远处有着带着戏腔的歌声:“花开祈诸神,月照离人台。”
那空灵而伤感的声音越来越近,似是环绕在自己的身边:“神女悄无音,回首百花残。”
那一瞬间,她又觉得周围一切潜伏在黑暗里的事物仿佛一下子又恢复了光亮,两侧的楼阁里飘来饭菜的香气,往远处看有人在戏台上穿着华丽的戏服唱歌,窗外纸灯笼上的灰烬散去,里面燃烧着让人产生暖意的烛光……
“梦随春水去,浮生空自哀……”
彦霖念完了墙壁上的最后一句,她瞳孔里的光芒似乎跳动了一下。
“这是……”安落笙本能地离彦霖又近了一些,她低着头,紧紧地跟在彦霖的身后,跟着她一起走出小巷。
“彦霖,那个……”“谢谢你刚刚救了我。你……没有事吧,看你刚刚流了好多血,我都吓傻了。”
“还好啦,血已经止住了,只是伤口暂时还无法复原,应当不会太拖后腿的。”彦霖微笑,她的微笑有种治愈人心的力量,让安落笙刚刚一直为她紧张的心瞬间平和了不少。
“真的没有事吗,这里一定有医院的吧……”
“真的没有事。”彦霖摇头。
“好吧。那我们现在该去哪儿?”
彦霖和安落笙已经来到了主街上,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黑暗,这条长街的尽头也被各式的建筑围堵,像是与外界隔绝一般,到处都是骇人的神像,高挂的碑牌,斑驳的琉璃墙瓦,四周吹来阴冷的风,却不似有任何出口,那种既神圣又诡谲的压抑恐惧感,比刚才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儿。”彦霖指着远处屋脊上的微光,通天的闪光在那里摇曳,想必那就是从外面看到的高楼林立的繁华之地。这对久不见人气的安落笙来说,确实比此地要友好不少。
“那儿?”安落笙重复了一遍。
“是的,我们就往那里去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直觉跟我说是那个方向没错。”
“可是,感觉那里没有路啊。”
“说不定就会有呢。”
空气突然安静了几秒,然后听到彦霖说,“落笙,我其实记不得原来的事情了。所以跟你一样,对这里并不熟悉。”
“怎么会这样,你好像比我大不了多少,你的父母呢?”安落笙有点茫然。
“完全不记得了。”
“那你是做什么的?学校啊、工作,都不知道吗?”
“不知道,想不起来。”初见时那略有些慌张痛苦的表情又重回了彦霖的脸上,“我只记得,我被人抓走,他们好像一直在在寻找什么东西,然后想拿什么咒术来控制我,然后我就逃到了我们刚见面的那个地方,只有这么多,我连那些人的长相都不记得了。”
“他们为什么要抓你?”
“好像是因为这个。”彦霖伸出左手的手臂,她的手腕上带着一条精美至极的绿宝石手链。
安落笙刚刚一直只专注于逃命,并未注意到彦霖身上这么亮眼的一件东西。精美的手链配她这么精致的人儿并不奇怪,但是在这一身素净的装扮里就显得有些耀眼了。手链通身是银制的,雕刻着密密麻麻略有些洋式的图腾,上面还镶嵌着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碎宝石,它们中央的是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祖母绿,在月光的映射下晶莹透亮,看起来价格不菲。难不成,被人追杀是因为他们都觊觎这条手链,还是这条手链本身就是他们的东西?
“这是什么?”
“听他们说,好像是叫「地象」。”
“「地象」?那是什么?”
“这颗宝石里封印着强大的力量,传说它吸收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合阴阳四象之理。是世人乃至各族争夺的目标。这么重要的东西,应该由巫族来进行保管。”
“所以,这是你的东西吗?”
“或许不是,但是也绝对不会是那些人的东西。”彦霖喃喃着,“落笙。”
“嗯?”
“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啊?我能帮上什么忙啊。”
“如果今日无法逃脱,我想请你帮我把它交给巫族。到时候我们分开跑,他们见过我,可是没见过你,所以只会来追我的,只要避开那两个人就行了。”
那两个人才不好避开的吧,安落笙苦笑。
“巫族,可是我不认识巫族的啊,我对这个世界一点都不了解,还不如你。”
“这个世界的人都知道巫族的,你可以等安全了,找人带你去,只是别说你身上带着它就可以了。”
“不了,不了,还是你亲自去交给他们吧,我们一定能一起跑出去的,一定能。”安落笙用她从未有过的确信的眼神望着彦霖。
安落笙此时开始想念她那个不听话总要跟她抢电视遥控器的弟弟了,她把书包里背得更紧了些,整天打打闹闹无聊枯燥似乎都比卷入这么一场与自己无关的纷争要好太多。
但是,彦霖她……安落笙也并不希望彦霖就这么被他们抓走,她在守护一件关于世间的宝物,如果自己见死不救会不会间接导致世界动荡啊。
“相……”
“嘘……”彦霖冲安落笙比了个禁声的手势,刚刚她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即便是她们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说话,可是这轻声在那么警觉的敌人的耳中仍是可以被察觉的吧。现在是她们在暗,敌人也在暗,只看谁先暴露自己位置。即便自己不对话,不交流,行进时留下的声音还是无法避免的,可是对方是训练有素的猎手,可以控制自己的气息。
“不好,他们快找到我们了。我能感觉到。”彦霖手上的手链开始发出淡绿色的光芒,光芒由浅逐渐变深,以示敌人离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可是她们已经处于长街的尽头,原本以为这个方位会是有什么出口,但是四面都是围墙,似乎再没有什么别的路。那片光鲜亮丽的商业区本应离她们越来越近,可是现在却被完全掩盖了它的光芒。如果往回走的话很大几率就会被敌人迎头撞上。
安落笙瞅着周围这些残破的墙体,漫天的帘帐,感到有些错愕,难道,难道就真的要结束了?彦霖手上戴的手链开始闪烁,越闪越快,安落笙的心跳得也如它一般。
“来。”彦霖拉着安落笙,就近钻入了身边半掩着的一扇小门。
这是一间荒废的酒楼,四面皆是一片的黑,完全找不到通路在哪里,桌子椅子堆在一处,稍稍一动就会发出器物碰撞的声响,一抬脚便掀起一层厚厚的烟尘,呛得安落笙直咳嗽。
彦霖不会是想躲在这里等他们离开吧。
安落笙捂住自己的鼻子,屏住了呼吸,却看彦霖似乎朝着里面张望着什么。但是安落笙却不肯多看,这黑乎乎的一片就已经够吓人的了,万一再惊着这里供着的什么鬼神,再引来外面那两位可就不好了,她想叫住继续往前摸索的彦霖,却见她离自己越来越远。
遍地的狼藉蹭上了彦霖洁白的裙角,然而她却并未在意,一抬手,淡淡的光粉从这空间里暗淡的黑色里聚集开来,随后化作一处淡淡的流光停在指尖,照亮了周围的黑暗。
“哇,这是什么魔法!”安落笙本想拿出手机,靠着手电筒功能向前摸索,看到彦霖指尖的荧光惊得合不拢嘴。
“一点灵术而已,「荧光」。”
“灵术?那是什么?”
“跟你说的魔法差不多吧。”
彦霖借着那点荧光悄悄地在荒废的酒楼里摸索,安落笙跟在其身后,目光却一直留在彦霖所变化出的荧光上。
“哎,彦霖,我能像你一样,也变出这些光啊火啊的什么的吗?”安落笙努力压制着自己的声音,可是还是忍不住跳到彦霖身前,去看她姣好的面庞和透亮的眼睛。
彦霖打量着她一会儿,拉着她的袖子继续往深处走,她的眼神里突然有了亮光,似是发现了什么让人开心的事情——四周的桌椅围着一个略比肩高的戏台,戏台的后面有一条暗道,暗道里是一个上着铁锁的门。
“能啊,”她莞尔一笑,将手放在那道铁锁之上。流光在黑夜里一翕一合,照亮着彦霖清澈的面庞,她沾染了血迹的衣裙带着残破的美感,带着正义与美好,像是从天上下凡的折翼天使,“等我们安全了,我就教你。”
锁头从中间拦腰截断,彦霖接住了它,没让它掉下去溅起灰尘。生锈的铁门被二人齐力推开,外面的世界又是一片沸沸扬扬。
 
【序幕】追魂之夜?五
城北的风景虽然也相当热闹,但是与西侧的感觉并不大相同,烟火气与市井气更重一些。
安落笙跟在彦霖的身侧,打量着四周,虽然所见与之前一样陌生而又离奇,但是此时,心情却不似刚刚那般沉重。若是没有人追杀,倒是可以好好逛一逛这座小城呢。
抬眼过去,街两侧的一些小店已经打烊,店门口的烧烤架上的炭火残留的熏烟味却仍旧依依不舍地抓在过路人的衣衫上。卖瓜子的和买糖炒栗子的搬了把马扎在店门口唠嗑,膝下偶有个小孩抓着那脏兮兮的土狗嬉闹。长风吹过,街边那一排排杨树叶子上下翻飞个不停,高高的朝晖铜灯透过那些叶子,打下的光影在青砖地上斑驳,打在小狗清澈的眸子上,引着那孩子一阵发笑。那几个大人却收敛了表情,收起了马扎,抱那孩子进了屋。像是怕孩子吹了凉风、受了冻,他们刚踏进了店门口,就急忙将玻璃门拉上,留下一地无人收拾却并不显得突兀的瓜子皮。只留那小土狗兀自摇着尾巴呆坐在店门口,摇了一会儿,像是觉得累了,又渐渐不摇了。待到门再次被拉开,温暖而充满熟悉的人皮味的空气冲出了门框,它又兴高采烈、没头没脑地钻了进去,把尾巴摇得像一朵盛开的大丽菊。
奔走在街街巷巷各自忙碌的人们,像是突然收到了什么讯息,一时间都渐渐地匆忙起来,三三两两消失在两侧的门店里,一改平日里街面上繁忙而拥挤的样子。
彦霖和四处张望的安落笙并没有意识到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一门心思想着往人群深处走,好躲过身后的鬼魅的视线。
下一个转角口似乎很是拥挤,一辆辆车正以比人走路还要慢的速度往前磨着,长长的队伍排了好几条街道,车上的司机狠狠地按着车喇叭,有的干脆从车里跳出来来回张望。
不多时,街道的彼端跑来两个身着银色军装制服腰间别着短刀的士兵,他们向着那些急躁的车主而来。
“前面什么情况啊,出车祸了还是怎样的啊?”有的人认出了搜寻部的标志,言辞间的态度没了刚下车时的冲劲儿。
“以前这条路都是不堵的,这还有任务呢,耽误不得!”有的人也认出了搜寻部的形制,故意把语调又扬了几分,当做没认出来的样子。
穿着制服的年轻士兵只得一个个解释,“特殊情况,凡是经过翰成居附近的车和人都必须登记查核,还请配合。”
“我这儿赶着时间呢!不让走了怎么连个告示都没有?”
“如果您不是居住在翰成居,可以绕行,北区的几个驿站今天晚上都有人监察,请配合减少外出活动。”
车主们没在那里不依不饶,大部分都很识趣地调头倒车。士兵们说完了这边又向来时的方向小跑着回去。
彦霖和安落笙顺着他们的方向张望,前方车流人流拥挤之处大概是一处小区的前门,一块纯黑色的牌匾上用黑漆印刻着“翰成居”的隶体大字。大门由灰白色的大理石砌成,简单又庄重。石门上几排明亮的灯光将周围一切黑色驱散。乍一眼望过去,刺痛着人的眼睛,微微有些不舒服。
身着军绿色的制服的士兵在大门前站成两排,手里拿着的大概是走不出火的枪。其余配着短刀的在挨个敲着进入翰成居的车的窗,手里拿着登记用的军用夹子。游走在他们之间的是一个女人。
那女人着一件墨绿色的长袍,将长发盘成青蛇的形状。一条蛇皮纹路的腰封松松地挂在腰间,正粼粼地闪着那些刺眼的白光。女人一转身,笑容妩媚,眼神冷淡,连同身上那些大大小小复杂的银饰也玲玲作响。
“我们过去吧,那两个人肯定不敢追过来。”安落笙转头问彦霖,欲拉着她借搜寻的庇护。
“不行。”彦霖盯着那个灯光之下的女人,巧合的是,下一刻仿佛就迎上了那女人几百米开外处投来的目光。彦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然后和那些司机一样调头离开。
“怎么了?”安落笙追上去。
“你我都是没有身份的人,又对这个地方不熟悉,他们盘问起来,肯定会被识破。”
“那怎么办?”
前路不能行,后面还有两个来路不明的杀手。
彦霖并不显得慌张,而是沿着街边那些关紧着门窗的餐馆行走,故作泰然自若。然后,她又很顺手地推开了其中一个店门,和这里来往的食客无异。
餐馆里飘荡着荷叶的清香和烧鸡的油香味,不大的空间里被大大小小的桌椅和食客们塞满。二人废了好大劲,避过了椅子上披挂着的衣袍和偶尔伸出来的腿脚。小二见她们走来变迎了上来,“二位吃点什么?看着面生,想必是头一次光临小店吧,荷香鸡是我们店招牌,二位要不要尝一尝?”小二诚恳又期待的眼神就像“荷香鸡”飘来的香气一样诱人。那香味勾着安落笙和彦霖的胃,奔走了这么久,肚子里早就空了,但此刻她们并没有坐下来静享美食的心情,只得匆匆瞥一眼别人嘴里的鸡,露出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
彦霖拉着安落笙继续向餐店的深处走去。灯柱后方的隐蔽处还坐着两个人,与那些只顾着自己桌面上的对话,猛头大吃的食客不同,他们二人的桌上干干净净,仿佛是刚刚坐定,正微微抬眼打量着他们。
彦霖对上了他们的目光,有礼貌的回应了一个微笑,走到他们桌前。
“打扰一下,请问去东郊应该怎么走?现在这个时间有什么车可以直达吗?”彦霖并不打算坐什么车,毕竟她们身上并无分文,她只是希望能尽早离开这个地方,好让追杀的人以为她们混进了搜寻部管辖的人群里无功而返。
“你们要去东区啊,今天晚上可不太好走。”低沉而赋有磁性的声音传来。
“去东郊的铁轨好像刚刚已经离开了,下一趟得半个时辰之后。”这是沉稳大方的女声。
“但是公车应该有不少,穿过这条路再过一个路口有公车的站台,你们去那里瞧瞧吧。”
“谢谢!”彦霖带着安落笙径直地走向后门,她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不过去站台处应该就能打听得到。
桌前坐着的男女继续打量着她们渐渐消失的背影。
“全国的校服都那个样子。”那女孩子吐槽,“不过我们不像他们这么素净,一身红。”
“那倒真是特色啊。”男人饶有兴致地听着她讲话。
“阿辰呢?他现在在哪儿呢。”
“不是还在找人呢么。”男人笑盈盈地看向端着鸡走来的小二,“对了,得告诉他一声小心那些搜寻部的人。”
 
【序幕】追魂之夜?六
陆洋他们还是跟丢了目标——那个手上拿着她不该拥有的东西的女孩儿。这是自打更换了搭档后接到的难得的一件「天字」任务,知情的不过寥寥几人,执行的也不过他们二人。但是此刻他们停下了追逐的脚步,并非在这些荒废的街角迷失了方向,而是看到了并不愿意见到的大批搜寻队的人马。
“千湘?”陆洋将手上残余的灵力收回体内,轻唤着身边这个标致女子。她身着着一件精致的玄黑暗纹裙甲,凹凸有致的身材被恰当好处地勾勒。及腰的长发简单地拿雕花芙蓉银钗绾着,走起路来耳上垂挂着的流云铛轻轻摇摆,透着一股动人的妩媚气质,好似天边高悬的秋月。虽衣着稍显成熟,但是面容却很清雅,看起来却只有不到二十岁的年纪。
“我们过去吧。”来的时候只顾着追那两个小丫头,尚未收敛的灵力一定早就被那个长着蛇信子的女人察觉了吧。
搜寻部的主要管事是不远处出立于翰成居门下的绿衣女子,应脂罗。虽然在此撞见,却是为着别的事情而来。
那绿衣女子像是在此恭候多时,离着千湘和陆洋好远,就似笑非笑地地迎了上去。
“呦,这不是好久不曾见到的千湘妹妹吗?我还以为妹妹自从小朱被调走了就也换了其他的工作了呢。”应脂罗的语气七分是久别重逢的喜悦和关怀,三分又掺杂了其他隐晦的意思。
小朱是千湘上一个执行搭档,但是在几个月以前,已经被慕晁城找了个理由调到了别的地方执行别的任务,其余的事情,就连身为搭档的千湘也无从知晓,毕竟他们的身份都较为特殊。不过,小朱并不是唯一一个被慕晁城所挖走的人。千湘之前的几个搭档都是被慕晁城以各种理由从她的身边调走,接连好几个任务也因为这接二连三的调动弄得支离破碎,最后不了了之。不过好在,千湘的能力,上面是认可的。
“慕晁城也真是的,「暗宗」的人才也足够了,总是要从你们「影宗」挖墙脚呢。可能是「暗宗」的人办事效率都太差了,远不及千湘妹妹这般优秀,能独当一面呢。”
“应姐姐过奖了,那里谈得上什么优秀不优秀呢,只是去完成自己的使命罢了。暗影的的任务当然不似搜寻部这般,人多人少不要紧,能把事情做好才重要。”
“那是自然,”应脂罗勾唇,“不过我听说你们暗影来了一个新人,”她将目光放在了千湘身侧的玄衣男子身上,“这位小帅哥就是箫落公子吧。”
陆洋微微欠身,“晚辈箫落,见过应大人。”
应脂罗闻此抬手掩笑,“叫姐姐就好。”她上下细细地打量了陆洋一番,又言,“看着面相确实不错,清新俊逸又气宇轩昂,比之前的看着顺眼多了。”
“不过这种事情,有他们在就好了,何必又劳烦你们呢。”应脂罗上前一步,环顾了一下仍在不停地做着记录的手下们偏偏又离陆洋又近了一分。
陆洋微怔,他感觉应脂罗的目光就落在自己的眼睛上,似是正等待着自己回答,便只能开口。
“我们……”
“我们听说了《苍灵典》的事情,闲来无事,刚巧路过就过来看看。”千湘打断了陆洋,抢着一步解释。陆洋听此,便没有多言。
“哦?是吗。”应脂罗轻笑。
“轰”地一声巨响,打断了他们之间的谈话,远处的天空上出现了不同于灯光的淡淡光晕。
“这是怎么了?”千湘疑惑。
“想必是抓到猎物了,”应脂罗若有所思地望向远处,“最近也不知从哪儿搞到了一些稀罕玩意儿,能把妖的天赋加持到这些资质平平又不怎么老实听话的人身上。眼下,就又是他们能贡献力量的时刻了。”应脂罗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是高兴还是悲伤。
惊魂未定的安落笙看到刚刚那一幕骇人的场景不由得感到颤栗不止。彦霖猛的收住灵力拉着安落笙朝前使劲一扑,把她整个人按下,身后立即传来刺耳的爆炸声和滚滚热浪。妖兵的突然出现让她们的行踪暴露出来。本想着从什么地方偷偷溜走,可是手上的宝石偏偏又被他们凭着妖气感应了出来,不得已,彦霖只得催动灵力开始反击。
然而彦霖刚把安落笙从地上拽起,“跑”字还未脱口,就看到身后烟尘正层层正逐渐散去,勾勒出几个魔鬼的影子。
可恶,自己刚刚的蓄势一击居然被挡下,那些妖兵居然未伤分毫。腹部的痛感让她回过神来,那捂在胸口的手上沾满了血。刚刚这一扑,让她之前未愈合的伤口再次撕裂,可是这一次,她已经没有多余的灵力去管这不停向外冒血的伤口了。
彦霖的心开始慌了,她只得不停地通过这种无力的反击给自己和安落笙争取更多逃跑的时间。绝不能让「地象」入他们手里。
可是这种反击的无力感逐渐让彦霖开始崩溃,越来越多的妖兵闻出了他们的味道,三个、五个、后来竟聚集了十余个! 无奈之下,她们只得狂奔,眼前突然出现一道岔路,便想都没想一头冲了过去。墙角支棱着的铁丝拉开了安落笙的书包带,而她整个人正拼命先前冲去,身体一斜,巨大的拉力使她整个人差点飞出去,肩头的背包也因此滑落,包里大大小小的书本杂物散落一地。
下一瞬间,一道凌厉的光从身侧划过,停滞到那个交叉的路口,小径外的一切仿佛被隔在了异界空间,开始汽化扭曲,连嘈杂的声音都弱了几分。
路口两边的高楼垂直地插入天穹,两侧的墙壁是钢铁搭建的外层皮肤。大楼如巨大的机械猛兽一般,竖起自己刚硬、丑陋的尖刺,将那些钢铁支架层层堆积起来,散发着猩红色的味道。在尽头那些璀璨的灯火夜色之中,暗黑色的梯子下方站着一个高大而英俊的男人:眉若剑锋、眼似寒星、倾墨长发荡在身后,一身漆黑华服在风中摇曳,腰间别一把雕着精致花纹的鎏金长剑,周身透着一股棱角分明的冷峻和潇洒凛凛的威风。
那男人从远处朝彦霖走来,伸出右手,口中念着不知名的密咒。
彦霖看到他本能地向后退步,却发现胸口处那撕裂般的痛感正在逐渐减轻,她向下看自己的伤口,不由得睁大了眼睛,血液正在往身体里回流,甚至裙子上的血迹都在消失,几秒钟之后伤口处的肌肤已经完全愈合,甚至连疤痕都未曾留下!
男人走到彦霖的身边,瞄了一眼彦霖手上的绿色手链,又见她下意识地将手往身后藏去,便道:“跟我走。”
沉稳的声音似乎有种镇定人心的魔力,彦霖和安落笙高悬着的心得到了解放。匆匆把地上的东西囫囵地都塞进书包后,安落笙也毅然决定跟着面前这个男人。
就在这个时候岔道的另一端已经聚集了十数个妖兵,正在路口埋伏好了,就等着猎物出现,准备一网打尽。
彦霖对此心知肚明,却见男人径直朝前奔走,面不改色。就在走出岔道口一刻,四方妖兵齐聚而下,挥舞着长刀向男人头顶正上方砍来。男人腰间的玄铁长剑正在那一霎那破鞘而出,在空中画了一道气势逼人的弧线,闪着寒光的剑气将纷纷聚集的妖兵震开,前方骤然间居然多出了一条通畅无阻的小路。安落笙和彦霖紧跟在男人的身后,被打退的妖兵又从地上爬起,纷纷从腰间解下离魂索钩。十余条映着骇人凛光的索钩从四面八方朝着他们三人射来,眼看就要挨上皮肉,却被男人手持的刀鞘以瞬雷之势一一击回。男人的瞳孔突然变色,爆裂之声从地底跃起。再聚神时,剑已归鞘,追兵和剩余的一切都埋葬在滔天的烟尘之中,除了肩上散落的灰尘之外,三人与走出岔道之前并无什么分别,就连安落笙和彦霖也毫发未损。
“上车。”不知什么时候,他们面前多出了一辆笨重而老旧的货车,男人打开了后门,由着安落笙和彦霖麻利地爬了上去,随后又催动指尖灵术,在车体周围施了一道屏障。
开门、置剑、关门,启动。
货车发出疲惫的声响,在原地磨蹭几下,随后向远处驶去。
仪表台上黑色方砖型的设备突然嗡鸣,屏幕亮起,上面显示了一条新的信息,发信人是一个被标注为“西风”的名字。
“走翰成路附近要小心,今天晚上搜寻部的人好像接到了什么任务,整条路都被封了。”
男人微微一沉眉,纤长有力的指摆弄着这个精巧的玩意儿,“好。人找到了。用一下你的车。”
“把人带回去吗?关口好像也有人在查。”
“我和阑阑在闵荒之驿那个地方等你。”屏幕未熄,又追过来一条消息。
道路两侧的铜灯照亮了车子的前窗,在另一侧映着男人的影子。男人唇角隐着一抹浅笑,回过去了一个“好”字。
四下里静悄悄的,只有这些与男人看起来格格不入的老损的机器仍旧卖力工作的震动声。男人打开了电台的开关,连拨了几个频道,都是刺啦刺啦的杂音。他并不皱眉,仍旧耐着性子往下调,直至能从那团嘈杂的声音里听出几个分辨的清的人音。
“嗞喇嗞喇夜里气温嗞减嗞喇风力四级哔……出行请注意嗞嗞……”街道上并肩而行的车子少了,铜灯的光影来来回回在车身上扫过,男人的思绪变得深沉起来。
直至半晌过后,货车终于到达了通往北郊的关口。与平日风景不同的是,几个出行口都排上了长长的队伍,车行缓慢,人影穿梭。
正如西风所言,个个关口通行的货车都在一一检查。
“这辆车是要去哪里啊,车里面装的是什么?”着便装的检察员举着个记录本朝男人的窗子走来,佩剑也在此时被悄悄隐去。
“去北郊水厂。各家的货都已经卸完了,车里什么都没有。”
“你叫什么名字?”
“顾尘。”
“证件。”
男人把准早已备好的证件递给他。那检查员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又递了回去。
“把后车门车门打开,检查一下。”
男人并没表露什么表情,反而非常配合地下车,将后门拉起。检察员向里面使劲张望,除了几个散落的空水桶和废弃袋子之外确实什么都没有。
检察员撇了一眼他的衣服,露出了斐然的目光,“行了行了,走吧走吧。”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吗?” 陆洋见千湘正望着那远去的货车背影出神。
千湘回过头来,收回自己远逸的目光。
“没什么,就是觉得那个人,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她说这话时漫不经心的。
陆洋顺着刚刚千湘目视的方向,向外张望,搜寻部的人正在北郊的关口盘查,一如之前在翰成居见到的那样,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也并没有看到千湘口中所指的人。
晚风瑟瑟,千湘缓缓摇上车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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货车的车厢里一直静悄悄的,只有空水桶偶尔颠簸一下。安落笙和彦霖就那样面对面抱膝坐着,跟着车子的行进摇摇晃晃,谁也不先开口说话,甚至连呼吸都变得谨慎起来。
在外面折腾了一两个小时,这个时间早就该在家里舒舒服服地吃完饭了。家里的人肯定担心死了吧。
暂时告别了追兵,安落笙这才能稍稍放下悬在嗓子眼的心,她一摸口袋,还好,手机还在。本以为会有很多条未接消息和未接来电,可是信箱和通话记录里干干净净的,原本拟好的说学校里有事情晚点回去的短信,也一直显示着惊叹号,未能发走。
“这是什么鬼地方,连个信号都没有!”安落笙只得随口骂一句,把手机合上,再无所事事地把目光转向彦霖。
“彦霖!你的伤已经全好了?”
原本被血液浸红的裙子恢复了本来的白色,破损的洞口下也完全不见那本该血淋淋的伤口。安落笙凑上前去,彦霖的肌肤嫩滑胜雪,完全不似被什么坚硬的物体所伤害过。
“是那个人?”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一定会怀疑彦霖是否真的被那暗器击中,“这是什么神奇的力量,我了个天哪!”
安落笙现在确认了,这真的不是她原来所认识的世界,一定不是,她一定是在做梦。
“这是治愈之术和净化之术。”彦霖摸着自己的胸口说。
“也是你之前所说的灵术?”安落笙眨着眼睛。
“是的。”
“诶,彦霖,那你会吗?”
彦霖摇头。
“我的治愈术只能短暂地封闭伤口,使血液不会再外流,但是做不到从根本上的治愈,更谈不上净化了。但是这个人,能做到让人恢复到最开始的状态。据我所知,应该只有巫族和其他势力的厉害的灵术师才有这种能力。”
“灵术师?就是会灵术的人咯?”
“对,他们研习各种术法,但也并非所有修习灵术的人都能称为灵术师。资质能力较弱的,江湖上称他们为修灵者,而那些能力非凡的,才会被人尊称为灵术师。就连巫族,也并非人人都是灵术师的。”
“所以说刚刚那个人,是不是你要找的巫族的灵术师?”
“我不知道,”彦霖的声音低了下去,“如果他是巫族,那确实是可以信任的。可是从他的装束上看,好像也不是巫族人常有的装束。”
安落笙想了想刚才仿佛做梦一般惊悚的经历,身上的鸡皮疙瘩又起来了,“你说,他看起来是好人吗,他该不会是人贩子之类的吧。”
彦霖的神情变得凝重了,她紧紧地抓着自己的手腕,“只能说,希望他就是我的寻找的人,如果不是的话,那他将会比之前全部的敌人都要可怕地多。”
“他这是要把我们带去哪里?”
“不知道,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之前那些追兵同他并非是一起的,所以至少会是一个比刚刚稍微安全一点的地方,他治好了我的伤,对咱们应该没有什么敌意,走一步算一步好了。”
“要是通着前面就好了,就可以直接找那个人问清楚了。”
彦霖没有作声,只是轻轻抚摸着手里那条镶嵌着绿色宝石的手链。
“你这条手链真好看。”安落笙说。
“好看的事物大多危险,也会成为世人争抢的对象。”彦霖冷冷地说。如果这只是一条普通的宝石手链,那么自己也不必为了这种东西连自己是谁在做什么都不知道。
“你之前说,它就是什么「地象」来着。什么阴阳乱七八糟的,究竟是种什么东西啊,为什么那么多人争夺它?”
“「地象」就是开世的四种元素,风、水、地、火中的象征之一。其中「地象」里所蕴含的元素之力就被封印这颗宝石里。传说,凡人获得了它便会拥有更为强大的能力,而妖如果拥有了它也会妖力大增。如果由心怀正义和慈悲的人来守护它,那么地象的力量就可以庇佑世人,如果是心怀叵测的人得到它,滥用四象之力,那么也必将引来不世之祸。人们活在这个世上,都在追逐权利、金钱、欲望、力量,所有人都想变强大,都想凭着别的东西来实现自己的愿望。所以,它一旦入世,便必然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不过,它具体有多强大的力量我并不清楚,我也只是听世人传说的,说是可以改变空间,扭曲时空什么的,不过没有人见识过,知道「地象」已经入世的人还并不多……
“你刚刚说什么?”安落笙本来本来并没有多大好奇,但是随着彦霖的讲述,安落笙也不得不对这石头的力量倾慕了起来。
“现在能发觉它的人并不多。”
“不是这句,你刚刚说它能改变……改变……”
“空间。”
“对,空间!”安落笙的眼睛从惺惺松松的状态突然变亮,“我们最开始遇见的地方是不是就是你说的空间?那条河,还有那座小桥!那是不是通过这条手链回到那个地方就可以回家了!”
“不,”彦霖摇头,“我失去了一段记忆,虽然这条手链从我有印象起就一直跟着我,但是关于它的事情我都是从别人口中听来的,我自己并不知道如何才能使用它的力量。”
“你不是会灵术吗?你再试试看。如果我们能回去,你不也就安全了吗。万一这个人也是什么不轨之徒呢?”
“好吧,我再试试。”彦霖解下手链,催动手上灵力,脑子里繁复思索着已知的灵术,企图能在宝石上碰出什么火花。然而连试了好几个结印和咒语,宝石也未能产生出什么变化。
“唉,果然不行吗。”
安落笙正叹着气,忽见整个车厢都明亮了起来,她向着彦霖手上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那条很有分量的手链正被中央那颗明亮的宝石一同带起,浮于空中,莹莹地闪着翠绿的光芒,比之前彦霖所使用的灵术「荧光」还要耀眼而明亮。
“这是…成了?!”安落笙一脸兴奋,但是彦霖却并不感到轻松。刚刚她只是误打误撞激发出了宝石的灵性,稍微一松懈,可能就会前功尽弃。彦霖加紧催动身体里所剩不多的灵力,灵力自指尖向宝石流窜,来来往往之间竟形成以一条条灵力回路,由点点发着光的灵韵构成,比那夏夜萤火还要好看。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就可以改变空间的形态了。彦霖心里虽是这么想的,但是之前体力和灵力消耗得太多,此时想再耗费大量灵力打开「眼」已是力不从心了,灵力催动只这一会儿,便已感到有些痛晕胸闷,能稍微维持一会儿回路的状态已是极限。
宝石保持着闪烁着荧光的状态,丝毫没有下一步的进展,随后只得慢慢衰减光芒。
“不行了,我已经没有多少灵力,是无法打开「眼」的。”
彦霖收回了法术,安落笙开口想说些什么,然而车子突然停了下来,车厢的后门被打开。
“下车吧。”
是那个救她们的男人立在门口,瞥了一眼还未完全落下的手链。
彦霖匆匆把手链戴回了手上,用另一只手扶着车门下了车,随后又用同一只手扯了扯裙摆。
“可算是下来了,那个车子里好闷。”安落笙重新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心里也终于有了几分踏实。“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这里是闵荒之驿,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男人锁好了车门,拿上了佩剑,径直往前方的大门处走。他们下车的地方像是一个停滞了很久的水厂,没什么亮的灯火,更没有什么人气。大大小小的管道交错复杂,建筑上的钢筋生了锈,玻璃蒙了灰,就连两侧的树木好似也比之前看到过的枯黄了不少。
“沧浪之神……”大门两侧的石壁之上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本就在风霜多年的侵蚀之下变得残旧,夜里看更是模糊不清,只能远远的辨识出些许字样,好似是在祭拜着什么神,这个世界的很多地方都有着祭神的传统,神像和碑帖什么的,在那个城市的废墟之中也有很多类似的东西。
安落笙转身,身后的工厂里除了巨大的仓库之外就是路灯暗黄色的灯光之下微微泛着猩红颜色的丑陋管道,布满了工业时代沉重而迷蒙之气。再远处黑漆漆的,只是隐约闪着几个光点,什么也看不清了,长足远观,总觉得那黑夜里的通道有着吞噬人的能力,想想就有些骇人。
她急忙加紧了脚步跟了上去,不去再管身后那些望不着边际的东西,她扭头去看彦霖。彦霖的目光一直在那男人身上。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彦霖问眼前的这个男人。
走出了水厂的大门,外面是一片笼在暗黄色里的世界。
这里的路面比他们之前流连过的市井要宽,街上什么车子都没有,连走路的行人也只有他们三个,视野比之前开阔多了。只是这路上空荡荡的,除了依旧随处可见的高大铜灯,就只剩老远的地方一些没有灯火的建筑和寂寥的北风,连着路面都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风沙,风一吹,荡起一层烟尘,然后又重重地贴在地上,好似眷恋脚下的泥土。
“沿着这里往前走,有人来接我们。”男人的声音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冷酷。
“你想把我们带到什么地方?”安落笙插了一句。
男人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小姑娘,微微一怔,随后转了回去,道:“未说明原因就把二位拉到车上是在下唐突。其中原委非三言两语讲的清楚。我且先带你们去安全的地方,再细细说这些事。”
“多谢公子搭救。只是,你救我们并不是巧合吧?”彦霖反问。
“在下心中确实有些疑问,关于姑娘手上所佩戴之物。”
果然,又是个想得到地象之力的人吗?彦霖在那一瞬间感到有些惶恐,她怕自己之前的那些不好的猜测成真,这样一来正好羊入虎口,主动把「地象」送给了敌人。
“二位不必紧张。在下允诺一定保你们安全,送她回她原来的世界。”
她?谁?难道他知道安落笙不是这个世界里的人,他是怎么知道的?!
“我能回到原来的地方?!”安落笙刚刚一直有点掉神,忽然听到关于回家的事情,一时间兴奋地几乎叫喊了出来,在空旷的大街上传出去了老远。没有回音,就像是被深渊巨口从这条街看不见的尽头处把周遭一切,甚至声音都吸到肚子里一般。
男人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可以。”随后又补上一句。“姑娘可知手上之物的来历。”
安落笙似是也注意到了刚刚自己说话太大声了而感到尴尬,他们二人的注意力全在「地象」之上,也便没有接下去。
彦霖沉默了一会儿,男人也似乎并不急着她回答。
她想了一下,说:“一直随身之物,关于它的事情,我也只是听别人说起过。”
“哦?那知道多少?”
彦霖低头不语。
一旁的安落笙刚想提起用这个手链打开通到重新回家的事情,往前多迈了两步,就被彦霖扯住了。安落笙扭头,彦霖给她比划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安落笙瞅了一眼在前面走并未发觉的男人,领会了彦霖的意思,便也不做声。
那男人接着又说:“各路人马线下都已经盯上了你们,你可有自信在这座城市里自保?”
彦霖心中确实清楚,如若刚刚没有躲入这个男人的车上,恐怕现在已经落入那些妖兵之手,即便没有,凭她自己在这个城市里东躲西藏也终究不是办法。可是,若眼前之人目的并没有他说的那样单纯呢。
“姑娘应该清楚,你们之所以会被盯上,是手中之物所致。”
“我有一个问题。”安落笙突然插了进来。
“嗯?”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们这里好奇怪,为什么建筑、周围这些屋子,像是古代的。那为什么还有车子,还有灯,还有很先进的建筑。你们为什么这种打扮,为什么可以凭空产生火光?这个世界究竟……是……”安落笙想起来从来这里开始所见到的种种,越发地有些好奇了。她想着彦霖之前所变化出的萤火、她所提到的灵术、男人神奇的能力和那块会发光的石头,就忍不住和自己之前一直喜欢看的那些关于魔法的动画联系在了一起。她从小就喜欢这些,魔法啊、塔罗牌啊,一切关于神秘的东西都吸引着她的眼球。年轻的姑娘都会做一些梦,梦见自己拥有一些特殊的能力,和长发公主手中的颜料盘一样神奇。
“咳咳…咳咳…”她这种想法刚生成一半,就被忽然刮起的北风吹断了思路。北风里裹挟着烟尘,吹得她睁不开眼睛,即便自己带着厚厚的镜片也无济于事。风已经把她的马尾吹乱,把她的腿脚吹软了。
“这些,以后你自会知道的。先不要说话了,小心烟尘入口。”
男人放慢了行走的脚步,等待走的有些疲倦的彦霖和安落笙,风沙好似对他来说视若无物。
“等等,我还有一个问题。”安落笙又补充了一句,“我们还要走多久啊?”
“就快了。”
男人发上的金属配饰和银铛碰在一起,发出了如铃声般悦耳的声响,和闵荒之驿的风声合为一体,竟有种莫名的般配和苍茫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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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3 22:07:51  更:2021-09-04 02:2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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