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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 沉迷 (实践,病态)[第1页]

作者:南城旧梦I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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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给沉迷与痴妄。
千门飞絮绕瞳瞳,画堂星落醉时空。
逸兴开怀不足饮,言未由衷,却怨黄昏近。
凄泪添作杯中酒,囹圄魂断听耳闻。
瘦骨不堪残红去,沆瀣相离,独藏梦中客向夕。
“第一次见到您……是……是在美术馆……嗯……老师,我真的很喜欢您的画……”
“是吗?”我捏着他的下巴,“喜欢哪一幅?”
小家伙矮矮地趴在我的腿边,光着青紫的屁股顶着自己的皮带,四肢孱弱。指尖在红肿的臀.缝间轻轻一碰,便引得他浑身颤抖。
周围不远处情侣成双成对,我们躲在黑暗里,荧幕上的男女争吵正欢,掀翻了满桌的饭菜。
“喜欢……那副炭笔,《危峰》。”
我没有回应,电影里的时间缓缓拉长,情感仿佛变成了翻手覆手的玩笑,分分合合全是导演掷出的色子,毫无缘由。
他跪不住,一遍遍小声哀哀求饶,看到有人退场从过道离开,惊得像是一只老鼠,拉着我的裤脚试图缩进座位下面来掩饰羞.耻。腰上的皮带掉在了地上,他一脸惊慌,等人走过去,仰起头来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起来吧,今天散了,明晚画室见。”无聊的剧情消磨了人的兴致,我拍拍他的屁股,在片尾曲响起之前,从他身上迈过去,撂下他独自走出了电影院。
梅雨季节,细雨瓢泼,路上的车堵了一溜儿,耳边喇叭声不断。
我烦闷地咬出一支烟来打了火,手机震了一震,打开看到论坛里新的站内信,论坛ID叫“别风淮雨”,一个等级不低,却连自我介绍都没有的空号,“可以实践吗?”
水汽氤氲,我侧目望一眼窗外的雨,忍不住笑这欠打的家伙来得倒是应景,动一动手指,回复道:“照片,名字,年龄。”
鞭下的艺术品,长得太惨当然不能要。
他看起来很迟疑,久久没有回复。
我把手机扔到一边,回了家冲完澡之后才看到他发来的新消息,言简意赅,一个字也不肯多说。
“陆淮安,二十九。”
看到下面的照片,我笑了一下,什么奇葩才会发一张蓝底正装的证件照?
照片上的男人看起来很老实,单眼皮,眼睛不大,没什么神色,头发极短,算是五官端正,一副公务员的正派长相。
年龄有些遗憾,比我还要大两岁,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但也不辜负这场“雨”的盛情,给我提了几分兴趣。
我问:“纯实践?”
他不明白,“什么意思?”
哦,第一次——
我开门见山,“有没有xing需求?”
陆淮安又过了一阵儿才回复,连屏幕生冷的机械字都仿佛染上了窘迫和尴尬,“我只是恋痛,没有别的倾向。”
“bo起了怎么办?”
“……”
我重复:“疼痛的快感,让你bo起了怎么办?”
陆淮安:“我自己解决。”
我笑着再一次点开那张照片,指腹轻轻抚了抚他的脸。
二十九岁的傻小子,等到了我手里,怎么解决还不是我说了算。
他大概以为我已经同意了他的实践请求,接下来给我发来了他的手机号,问我什么时候有时间。
我问:“我答应了你吗?”
他又一次停顿,我干脆把电话打了过去,响了两声他才接起来。
我说:“我不缺男贝,你有什么吸引我的?比他们都耐打?”
一句玩笑话,陆淮安却当了真,声音挺好听,清清冷冷的稳重,没什么起伏,说得很慢,“我不怕疼,我看过你的视频和标准,我能接受你的程度。”
“证明给我看?”
他愣了一下,“怎么证明?”
我问:“你身边有没有什么工具?”
点上烟满足地抽一口,靠在床头帮他数量:“数据线、木板,皮带你也使不上力就算了,什么衣架、发刷,或者你看看从哪儿能拆根棍子,开免提放旁边你自己打,我觉得够了你就停,完事发张照片给我,我满意我们就见面,不行也别浪费彼此的时间。”
给了他充足的时间去考虑,约莫两三分钟,电话里传来脚步声。
我默默等待着,没多久,听到一声清脆的拍打声,暗想他倒是上道,知道要脱裤子,用力干脆,省得我去催促纠正,自己平日里怕也没少动手。
有了开头,后面便是一连串的“啪啪”声,很急,速战速决,好像手下打的人不是他自己。
我闭上眼睛,想象他现在是用了一个怎样的姿势。烟燃尽了,重新点一支,浓郁的味道再次弥漫了整个口腔,侵入肺部。
我握住身下的分.身,缓缓地动起来,上一顿实践的余.韵终于回味过来,想着那孩子乖巧地跪在我脚下泪眼汪汪地忍痛,难挨地轻轻扭动着身体,下.腹又是一阵躁.动。
窗外细雨淋漓,我开始迫不及待地期待起电话那头的新体验。
身.下硬.邦.邦地直.立着,拍打声却渐渐轻了,速度也越来越慢,看来是累了,也疼了。
我眯着眼睛看一眼时间,等了五分钟才不尽兴地叫停。
电话里沉寂下来,陆淮安整个过程中都没有发出呼痛的声音,更不用谈shen吟。
缓了缓,论坛站内信发来一张照片。人趴在床上,挺翘的臀部被主人打成了深红,周围却还是正常的白嫩肤色,看身材经常锻炼,大腿的肌肉绷起来凸显出轮廓。
陆淮安试探着开口,微微喑哑:“可以吗?”
我笑出声来,“就这么想让我抽你的屁股?”
他没有回答,我说:“现在摸着你的身后告诉我,什么感觉。”
陆淮安没动静,我继续抚慰着自己的yu望,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等待他的回应。
很长时间,他声音因为羞赧而干涩,没了一开始的清亮,“很烫。”
我挑了挑眉,原来我等半天,就为了这么两个字。
“还有呢?”
“涨……麻……”
“继续。”
“还有……疼……”
“你当我挤牙膏?”
“真的没别的感觉了。”他声音愈发软下来,蚊子哼哼似的糊弄。
我好心提醒道:“硬了没?”
“……没有。”陆淮安怕我有别的想法,又一次重复道:“我只是想单纯的实践,真的没有别的需求。”
我也不多为难,好戏还在后头,不急这一时。
“明天中午十一点,品源酒店102,过期不候。”
他松了一口气,“好。”
想了想,说:“记得带上你现在用的工具,一样就够了,其他的我来。”
陆淮安嗯一声,我心满意足,挂断电话,又一根烟抽完,起身到浴室里,打开冷水浇灭了腹中的火。
第二天中午,我准时来到约定的地点,进门看到陆淮安正局促地坐在沙发上,带着眼镜,手叠放在腿上,像个乖巧的小学生。
我摸出烟来塞进嘴里,叫了份餐,问他说:“等很久了?”
陆淮安站起来竟然和我一般高,身材不错,虽然不像健美先生那么夸张,但隔着衣服也瞧得出健壮,看样子像个硬茬。今天要卖点力气了,初步目标,结束前让他哭着求饶。
他看到我愣了一下,抬手看看表,随后才说:“没有,时间刚好。”
我从冰箱里拿了两罐啤酒,看他拘束的样子说:“别紧张,我们先交个朋友,认识认识。坐吧,跟电线杆子似的杵在这儿干嘛?请你吃饭。”
说着话,饭菜也刚好送了上来。
中国人喜欢酒桌上论朋友,这是一个很好的放松机会,可惜陆淮安不懂珍惜,温温吞吞,说还要开车,不喝酒,也不多说话,闷着头不言不语。
他在吃饭期间不断地偷偷看我,东西吃得磨磨唧唧,我喝完了两罐啤酒,酒足饭饱,再瞧他还端着饭碗一粒粒往嘴里塞米。
在他又一次瞥过来时,我抓住他的视线挑眉道:“不好好吃饭你看什么呢?”
陆淮安犹豫了下,终于鼓起勇气问我:“你是不是画家霍燃?”
我笑起来,“他有我这么帅?他会碰你的屁股让你满足?你怎么想得这么美?”
陆淮安的脸一下子红了,“你跟他真的长得很像,他是个很厉害的艺术家。”
“艺术家比我们多个屁?”我敲了敲桌子,站起身来,“饭不想吃就放那儿,起来活动活动准备挨揍,脱裤子墙角站着去。”
说完没管陆淮安,到洗手间去泡藤条,放水的时候我抬头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脸。
跟霍燃很像?
忘了告诉他,打起人来更像。
出去之后见陆淮安拉了窗帘,裤子褪到膝弯,摘了眼镜埋头板板正正地站在墙角的阴暗处。
我对他的luo露程度并不满意,在心里给他记了一笔。
打开电视找了个电影看,边把带来的工具往床上码。
我喜欢板子,宽的窄的,薄的厚的,长的短的,带孔的不带孔的,各种型号齐全。
陆淮安听着这边的动静又偷看了一眼,再转回头去绷紧了腿。
我无声地笑笑,翘起腿重新把目光放在眼前的电影上。
一个半小时,陆淮安站在那儿,连姿势都没有半点变形,让我加了几分好感。
“过来。”我开口,陆淮安要提裤子,我说:“就这样走过来,把你的手拿开,背到身后。”
他身体僵了僵,照我的吩咐做,一迈腿,裤子往下滑了一截,他那双不听话的手想去拎,对上我的视线又缩了回去,咬着牙一点点往我身边蹭,姿态难看。
“还没一条小狗跑得快,我再给你三秒,三秒之内到我身边趴下,否则你就跪下来好好学学小狗是怎么爬的。”我刚开始倒数,他慌了一瞬,随后大步急促地走过来,不顾在脚下缠着的裤子,走到我面前满脸通红地靠着床边趴了上去。
拖鞋掉在地上,我啧啧两声,伸手摸了摸他的屁股,昨天的伤还没好,几处有些硬,“这么迫不及待?”
陆淮安窘迫地埋起头,我踩掉了他的长裤,在他屁股上甩了一巴掌,说:“爬到床上跪起来,哪儿痒痒就把哪儿撅起来,昨天热过身了,我们今天就直接上板子,成么?”
陆淮安放不下面子,不吭声了,于是接下来照旧是又急又狠,倒没有再挑重处,转移到了另一边没有挨打的大腿.根,贴着内.侧下手。
挨了十来下之后,陆淮安几乎趴在床上,咬着牙松了口,“求你——”
我又甩了一下,“求我什么?”
底线越来越低,这次他回答地快了一点,说:“求你——轻点——慢一点。”
说完,这个害羞的男人闭上眼睛,下.身却抬起了头。
我不免小小地惊讶了一把,后面屁股还一副疼得要死的样子,前面却受了羞chi的刺激,想要独享其欢。
我用拍子戳他的分.身,“我看你也没有那么疼,挺高兴?”
“没有,我不是……”陆淮安慌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这么精神,当然是因为某些东西让你感到舒服。”我好心替他分析道:“因为疼痛?还是因为,它很喜欢你被打破的羞chi?”
“不,不是……”
“不是什么?”
陆淮安摇头,我在他屁股上抽了一下,“爽吗?”
他嘶地吸气,艰难维持,“不……”
“哦,那我知道了。”我说:“你喜欢被人羞ru,越贬低你,你就越快乐,是吗?”
“不!不是!”
他语气激烈,我把皮拍贴到他脸上,“那就是想继续挨打了?”
“不是……”他继续拒绝,因为着急,汗流得更多。
我说:“但你下.面ying了,就一定有个理由,你不想说,那我帮你说。一是你觉得还不够疼,想要更重的。这样的话你第一次实践,我当然会满足你。二是你喜欢被人当成nu隶或者当一条狗对待,靠别人羞ru才会兴奋,那就只能说明你自己下jian不要脸,我也没有办法帮你。”
陆淮安眼睛红了,紧紧皱着眉,“我不是狗,也不是nu隶,我说过我不……”
“嘘——”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摸摸他的背,安抚他抗拒的情绪,讲道理说:“是你自己在求人的时候bo起,怎么现在又受不了不承认了?是因为我说了实话,你觉得难听?”
他想反驳,我把食指放在他的唇边,说:“我问你,你觉得求人意味着什么?”
陆淮安垂眼,“两个人……地位不等……”
“那你告诉我,什么人才会跪在别人眼前抬起屁股讨打,明明很兴.奋嘴里却求着别人轻一点,慢一点。”
“我没有兴.奋……你这是偷换概念。”
陆淮安吸了一口气,“你太过分了。”
我笑笑让他放松下来,小心地侧坐,伸手揽过了他肩膀,替他揉起屁股上的硬块,柔声耳语道:“你看,是你主动来找我,甘愿跪在我面前,这个过程中我没有逼过你,也是你挨着打还两次bo起,又撒娇喊疼求我轻一点。所有的事是你自己做的,你想要的我都满足了,为什么我只是说出事实,你却接受不了来怪我呢?我过分?我今天做得不好?”
陆淮安有些怔忪,僵了一会儿,拘谨难堪地说:“我没有对你撒娇,我那时候疼得狠了,你让我求你……”
我摸摸他的头,“在我眼里,不会惹人生气的讨饶就是撒娇,你做得很好,我很喜欢,所以我现在没有打你,还奖励你给你揉伤,对吗?”
陆淮安对我的态度捉摸不定,犹豫再三,破罐子破摔地点了点头。
我笑起来,“那么现在,接受奖励的你该对我说什么?”
陆淮安不自在地把头埋下去,“谢谢。”
我把手盖在他的头上,隔着手背轻轻吻了一下,“乖。”
他脸上的红涨得跟屁股不相上下,我放开他,到洗手间里取出了泡在水里的藤条,甩了两下感受韧性,用毛巾细细擦干,出来时却看到陆淮安已经穿上了内裤,正忍着疼把腿往长裤里塞。
不长进的东西。
我笑着摇摇头,不阻拦,等他把裤子提到一半的时候,出声打断道:“我让你起来了吗?”
陆淮安一愣,抬起头茫然地看着我,反问道:“不是结束了?”
我走过去,捡起桌上的烟来弹出一支,一手找到打火机点上,在床边翘着腿坐了下来,抬眼瞧着他。
陆淮安死机的大脑缓慢运作起来,半支烟的时间,脸色一变。
“想起来了?”我捏着藤条的一头,在手里垂直着晃来晃去,他提着裤子,穿也不是,脱也不是,尴尬站立,咬了咬嘴唇,又记起要回话,说:“还欠三十下。”
“说话没头没尾,欠三十下,谁欠的?怎么欠的?”我笑着看他,“我记性不好,麻烦你给我重复一遍,到底是谁这么不乖。”
“是我……我没有回你的话,拿手去揉……我还欠三十下……”
我不满意,“你欠谁?”
他垂着眼,“你。”
“你欠我三十下什么?要怎么做?”
“……挨打。”
我饶有趣味地逗他,“说明白,打哪儿?”
陆淮安脑袋马上就掉在地上,眉头拧成个疙瘩,“屁股。”
我学着他的样子,一脸迷茫,“什么?”
陆淮安掐了一把手心,闭上眼睛红着脸提高了点音量,快速地说:“我没有及时回答你的话,要打十下,自己用手揉要打二十,总共还欠你三十下要打屁股。”
“吵什么?”我掏了掏耳朵,藤条点着他的肩头,“快三十的人了,不听话被打屁股有什么好大声的,你觉得很光荣?”
陆淮安脸充血得仿佛快要炸开,撩起眼皮偷眼看了看我,又很快低下去。
我指着他说:“你再敢偷偷摸摸地看我,小心我把你眼珠子抽出来塞屁股里,让你夹着回去!”
“对不起……”陆淮安嗡声认错。
我指指自己身边,“过来趴好,裤子不想脱就穿着,该露的地方给我露出来。”
他纠结着往前蹭蹭,站在床边跪下来,往上一撑,趴在床沿上。
我握紧藤条,贴着他的腿根抽了一下,陆淮安两条腿一紧,上身直起来,手扶着大腿斜着身子把头靠在床边,用力在床沿上锤了一下。
我甩了一下在他背上,让他姿势变得更加扭曲,“乱动什么,你很不满意?”
“没有……”陆淮安抬起汗津津的脸,试探地说:“剩下的……能不能下次再打,我明天还要上班,我真的不能再挨了……”
“你还想有下次?”我垂眼看着他,“我答应过吗?”
陆淮安看着我的眼神忽然变得讶异,随后透出几分失意,僵持几秒,撑着床边把身子搭了回去,闷闷地说:“对不起,你打吧,我会让你满意的,你……你别排斥我……”
我在他腰上踹了一脚,他倒在地上时压到了伤处,动作迟缓地爬起来跪着,皱眉乖了下来。
我放下藤条,问:“我打你疼不疼?”
陆淮安点头,我问:“高兴吗?”
他迟疑了一下,又点头,可表情一点都不像高兴的样子。
我又问:“你为什么找我实践?”
陆淮安这一次花了时间去思考,很久,嘴巴里干燥得什么都没有,却还是吞了一下,说:“我看过你所有的视频,从七年前的第一部,到三年前的最后一部,还有你的测评和文章,我都看过。我在论坛里注册之后,关注的第一个人就是你的ID‘不臣’。我……我很喜欢你的……你的……”
“我的什么?”
陆淮安掐着自己的腿,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喜欢……你……你的声音……你的……身体……”
他狠狠地捏了捏拳头,像是对自己的一种埋怨,“一年前你找人实践的时候,我想去,但是那时候我要出差,我们又是异地,就错过了。从第一次看到你的视频开始,我就一直在想,希望有这么一天,我说不出来,可我很喜欢你身上的那种感觉,你能答应我的请求,我真的很感激。”
“七年,你倒是有耐心。”我掐灭烟头,手肘搭在膝盖上,俯身捏了捏他的下巴,“也够有定力,这七年里就没打算过找别人?”
陆淮安抿嘴,“没有。”
“为什么?”
“我害怕。”陆淮安被我捏疼了,说话声音更小了点,“我从来没有实践过,也不敢让别人知道。”
“所以呢?”我松开手,不以为然,“实践拍个视频只是乐趣,脸都没露过的东西,看过的人多了,我每一个都要收?”
陆淮安摇头,我说:“我理解你的心情,一个从小到大生活在温柔乡里按部就班长大,乖乖读书工作的好孩子,放不下架子对自己那点儿小癖好坦然,顶多每天缩在宿舍里偷偷看几部片子,幻想自己是里面的被动,偶尔拿着板子自己对着镜子打两下。时间长了满足不了,想实践呢,又怕疼又怕被人骗,好不容易下决心想找个人,又好像被迫害妄想症一样担心闹得人尽皆知抬不起头。”
陆淮安被我说中了心思,脸色古怪。我笑笑,说:“你不是喜欢我,只是看多了我的片子导致幻想中对我的依赖感而产生了可以信任我的错觉,自以为我们已经认识了很久,我会为你保密,也会保证你的安全,也许你还觉得我会对你很满意,但是你错了。”
我用脚尖踢了踢他的屁股,“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更不是什么好人,你也满足不了我。只要我愿意,想跟我的人从这儿码开了排出去我挨个儿挑,别说七年,七十年都轮不上你。”
陆淮安沉默,我用手背拍拍他的脸,说:“所以,好孩子还是别动歪心思。你花了这么长时间才鼓起勇气来找我,现在这个愿望满足了,未来一段时间里你可能会不适应,会有更强烈的渴求欲。但我劝你一句,等这场实践结束了,穿好裤子站起来,请几天假把伤养好,以后该干什么干什么,别再找我,也别再混这个圈子。小嗜好自己玩玩可以,但就你这样的,一旦生活被打破,沉迷其中,迟早有一天把自己玩儿进去,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陆淮安静静思索着,我又抽了一支烟,把藤条扔远了点儿,“行了,放你一马,不用这个打你了,把你的工具拿出来,快点结束伤也早点好。”
陆淮安停顿了几秒,把自己的包扯过来,从里面掏出一把塑料尺子递给了我。
我接过来掂量掂量,不宽,还算有点分量,大概四五毫米厚,上面的刻度磨损厉害,已经看不清数字。
我瞧瞧他青紫的屁股,腿根藤条抽的那一下笔直的一道鞭痕,这个程度对我来说不算重,全力的话,起码再捱五六十下。最后几下了,如果就这么用尺子再打几下屁股未免太过单调,没什么意思,不仅达不到我的目的,也不够圆满。
“站起来把裤子提上。”
陆淮安没反应过来,我说:“不动是吗?好,三十下翻个倍,再磨蹭我就换藤条抽你。”
陆淮安被我之前的话说得情绪低迷,此时被恐惧压过,终于动起来。
他视频没白看,颇有经验地穿了条宽松的裤子,只是屁股塞进去还是摩擦得很疼,不敢做大的动作。
“袜子脱了,靠着床沿躺在地上,把左脚放到床上抬高。”
陆淮安明白了我要打哪儿,看样子不太喜欢,小心翼翼地照做,过程中还是疼得一脸纠结。
等他摆好姿势,我站在一旁,长尺子贴上他的脚心刚刚好。
他仰面躺着已经不好受,一会儿打起来只要稍微一挣扎就够他受的。
我说:“从现在开始我不想听到你再说一个字,也别发出任何声音,懂吗?”
他点了点头,我在他脚心摩挲两下,估了估力度,抬手打下去。
陆淮安蹬了一下腿,脚心浮出一道红痕。
我没有一上来就重复着打,从上到下慢慢排开一遍,缓了缓让他适应,才折回去打第二轮。
塑料尺子实在不重,他的脚却没有屁股耐打,忍得很辛苦,两只手在地上乱抓,五下一组,打到第四组的时候,他脚趾蜷缩,小幅度地抽动压到了屁股上的痛楚,忍不住发出个鼻音。
我快速又补了两组在他脚底,看一眼,红不必说,整个脚掌都肿了起来,边缘隐隐发青。
“跪好。”我踢开他的腿,重新坐下来。
陆淮安忍痛起来跪着,身体微微偏向右边,跪也跪不直。
“难受吗?”
他点头,我说:“我没问你,我是问地毯被你弄成这样,它难受吗?”
“我马上把它整理好。”陆淮安说着要去扯,我抵住他的肩膀制止,“我没让你说话,现在整理,晚了,手伸出来。”
他犹豫着伸出左手,我压下去,“右手。”
陆淮安换成右手,我说:“抬高,手指伸直。不多打,十下,肿了就停,你躲了我们就重来。”
他眼神有话要说,我连打了两下,边打边说:“不用想了,你今天开不了车,明天也上不了班,老老实实受着,还能好过一点。”
话音刚落,他的手瑟缩了一下,手指弯曲,抽回了一大段。
我不动,隔了会儿,等到陆淮安重新把手伸出来,才继续打下去,从一开始计数。
打到第七下,陆淮安用左手掐住了右手手臂,强忍着没有躲开,最后三下打得挺重,手里的尺子脆弱地崩开了几道裂痕,他的手心也肿得像个馒头。
“疼吗?”我放下尺子,扔到他面前。
陆淮安攥着手腕点头,我说:“低头,现在告诉地毯,你弄乱了它,我是怎么罚你的,你有什么感觉,然后对它道歉,让它原谅你。”
陆淮安低着头,好一阵儿都说不出口,支支吾吾地说:“你别这样……”
他眼睛又红了,“我认错了……求你……”
我不为所动,问他:“地毯是谁弄乱的?”
陆淮安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是我。”
“你用什么弄乱的?”
“手。”
“我打了你哪儿?”
“右手。”
“就这么点儿事你说不明白?还是又想讨打了?”
“不是……”他有点说不下去,抬头看我,一对上我的视线,又低了下去,摇了摇头。
我弯腰扯掉了那一小块地毯,让他跪在硬地板上晾着,不到半小时,他腿发僵,有了松动的意思。
“跪不住了?”我蹲下来,摸摸他的膝盖,“地上凉不凉?”
陆淮安横着心,知道跟我作对没有好下场,点了点头。
“疼吗?”
他又点头。
我问:“刚才疼不疼?”
他摇头。
“为什么?”
陆淮安红着眼眶,“因为……有地毯……”
我笑着坐回去,“是啊,现在终于想起来了,这么长时间,到底是谁在帮你。再想想你自己,你是怎么报答它的?”
我把那团厚地毯也扔到他面前,“看看,它被你弄成什么样子,你却连句道歉都不愿意说,为什么?因为你是人,你觉得你比它高贵?”
“我没有。”陆淮安紧紧闭了闭眼睛,可怜巴巴。
“朱子家训读过吗?”我问:“会不会背?”
他点头,我笑一声,“背。”
陆淮安哑着嗓子,慢慢地念:“黎明即起,洒扫庭除,要内外整洁,既昏便息,关锁门户,必亲自检点。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
“停。”我打断他,“这一句,重复。”
“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
“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
“你觉得朱子此言,可有道理?”
陆淮安羞得脸上滴血,点了点头。
“那你刚才吃饭的时候做到了吗?剩那么多食物,是不是浪费?”
他怔怔,“是……”
我问:“把地毯扯成这样,是不是不珍惜?”
他又点头,“是……”
“那我让你向它道歉,过分吗?”
“我……我道歉……”他跪得哆哆嗦嗦,在疼痛和精神的压力下妥协了,对着地毯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我苛刻地仍不饶过,声音严厉几分,“我让你怎么道歉?你这样有诚意吗?你看看它原谅你了吗?”
陆淮安撑不住,闭着眼睛带着哽咽的语气说:“我……我用手弄乱了地毯……被用尺子……打了我的右手……打得很疼……又涨又烫……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我笑出来,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好了,地毯原谅你了。”
说着,看他刚稍微放松,话锋一转,又道:“现在我们该继续了,还剩三十下,但我说过不许你发出声音,你没做到,看你这幅惨样,我也不忍心再动手。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陆淮安睁开红彤彤的眼睛,诧异地看着我。
我摸着他的脸,“你看,又不回话了,你怎么就这么不长记性?”
把尺子捡起来递到他手上,说:“嘴上犯的错误,那就掌嘴吧,就用这个尺子,你的屁股应该对它很熟悉,也许会给你更多安全感。”
“这个不行!”陆淮安有些着急,“那样我没法见人,打别处吧,求你了……”
“你现在求人倒是不怕羞了,我最后说一遍,就用这把昨天刚打过你屁股的尺子打你的脸,二十下,不用报数,你自己数着,打完了告诉我。我没有别的要求,打出声音来,打红就够了,你不愿意做,等到我动手那才叫没办法见人,听懂了吗?”
陆淮安握着尺子身体一抖,“懂了。”
“懂了还不照做?等着我请你?”
他咬咬牙,把尺子贴到脸上,用力打了一下,“啪”的一声,跟打在他屁股上的声音一样,只是没那么响亮。
陆淮安第一下打疼了,第二下就轻了一点,可又怕最后脸上不红,第三下又加了点力气。每边脸十下,他打完之后眼眶里发湿,抬起头来看着我,“我打完了……”
我嗯一声,他紧张地等待着我验伤。我捏了捏他红扑扑的脸颊,比想象中满意一些。
“想照照镜子吗?”我笑着说。
他立即摇头,“不想,别让我看……”
“好,你不想看就不看。”我抚摸着他的侧脸,“告诉我,你的脸是怎么红的,你刚才做了什么?”
陆淮安抿嘴,“用尺子打红的……”
“不对。”我纠正道:“我刚才是怎么说的,忘了?”
陆淮安不回话,我叹了口气,从背后拎起他的领子,把人按在了床上,尺子压着他的屁股说:“最后十下,打完之后你还是不说话,我看只能让你流点血才能长记性了。”
他有话要说,被我一尺子打了回去,我留了力,最后一下才用了七分力气对着臀峰抽下去,裂开的尺子当即断成两截。我扔掉手里的断尺,拿起藤条,让他抬起头来看着我,“说!”
陆淮安浑身发抖,睫毛一颤,右眼滚落了一滴泪,哭了,“我刚才……用昨天打过我屁股的尺子……打了我的脸……是我自己打红的……”
说完,情绪崩溃,眼泪流得更多,“我错了……求你别这样……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
实践前的目的达成,我笑着把他把头揽进怀里,拍着他的背温声说:“结束了,别怕,你做的不错。”
我抽过纸巾来擦擦他的脸,“听话,不打了,折腾了这么久饿了没?起来去喝点水,把饭吃了,就在这儿睡一会儿,明天再回家,好不好?”
他哭得没脸,点了点头,把眼泪擦掉由着我把他扶起来。
我给他倒了杯水放在桌上,看一眼自己的衣服,笑着说:“看看,都被你弄脏了,你现在也应该跟我和它道歉了。”
陆淮安呛了一下,以为我当真,小小地吐出一声对不起。
我摇摇头,解开扣子去冲了个澡,出来换好衣服,拿了钥匙对他说:“你自己慢慢吃,床头抽屉里有药,疼得厉害就自己涂一点,离开的时候不用退房,老板知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等一下!”陆淮安突然喊出来,吓了我一跳,不满地回过头去,他紧张地说:“我们……还能有下次吗?我想……”
“你什么都不用想。”我说:“我不是你想要的那个人,你知道这点就够了。”
陆淮安张了张嘴,最后问我:“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不会纠缠你的。”
名字啊。
我靠着门框,“你知道我ID吧。”
陆淮安点头,“知道。”
我看着他一脸认真在听的神情,忍不住笑出来,歪头咬出烟来点上,说:“肖邦的肖,我叫肖臣。”
陆淮安踉跄地跟了我一步,疼得皱着眉头,用手扶腿,手也肿着,惨兮兮地待在那里。
我背过身对他挥了挥手,抽一口烟,穿过走廊下楼离开了酒店,没去管他自己要怎么上药回家,也不知道他要怎么熬过伤好之前的日子。
那时候,关于陆淮安的一切,对我而言都是远远抛开的未知,无关痛痒,更无心探寻。
回到家睡了一觉,醒来时天已经黑了,雨还没停。
我站在窗前望着路上哗哗流淌的雨水,花了很长时间来清醒,穿好衣服驱车赶往画室。
“老师,您来了。”
我刚进门,方善抱着一大堆废颜料管和刷子画笔正要去扔,见到我弯腰鞠躬,水灵灵的眼睛带着笑容。
我懒洋洋地走到里面坐下,等他扔完垃圾回来,拉好窗帘,打开灯的暗光,扯掉画板上的布,整理心绪准备继续那副没有完成的画。
方善轻轻地走到我身边跪坐,头靠着我的腿蹭了蹭,说:“老师,今天有一家公司派人过来,希望您能帮他们的新产品系列画一幅海报,是香水,介绍和样品留下了,报了六位数。”
“我们缺钱?”
“不是的。”他仰起脸,解释道:“这款香水的设计师人脉很广,如果您跟她成为朋友,对您以后的发展会有很大的帮助。”
说着,神色忧虑,“老师,您已经半年多没有一副完整的作品了,画廊的老板也一直在问,我每次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充耳不闻,继续调着色彩,小家伙慢慢抱住了我的腿,声音沉沉,“老师,我真的很担心您。”
我垂眼看过去,一瞬间从他眼神中捕捉到一丝郁郁,微一蹙眉,他立即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放开我端正跪好,低下头去。
“我说过我不喜欢你那种眼神。”
方善肩膀一颤,惧形于色,“老师……对不起……”
他样子瑟缩,太过可怜。我叹口气,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我连碰都没碰你,你怕什么?我还能吃了不成?”
他靠在我怀里,几分委屈,“我怕老师生气。”
我揉揉他的屁股,他轻轻扭了扭身子,“老师——疼——”
我褪了他的裤子,把人按在腿上抬高屁股,上面的痕迹几乎没有消退,分开腿,连臀.缝都还肿得厉害,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消不下去。
“没上药?”
“我涂过了。”他手撑着地,不敢用力往我腿上压,“只是有些地方……不太方便。”
我笑笑,接着揉他的屁股,上面的硬块他自己都揉开了,摸起来手感不错,只是因为肿着,少了弹性,但他此时的表情却一向让我很享受。
揉了一会儿,我重重地连扇了几个巴掌,打得他哀声连连,不断求我放过。我板着脸,对上他求饶的眼神,小家伙立即像一只受惊的小狗一样缩着脖子呜咽,吸吸鼻子,努力撑直手臂,把腿蹬直抬高屁股来讨欢心。
我绷不住,朗声笑着把他抱起来,轻轻弹了一下他的额头,“你怎么这么可爱。”
“可爱老师就不要打了。”他揉揉额头,又把两只手捂到身后,“好痛。”
“好了,今天不能再玩儿了。”我帮他把裤子穿好,拉下上衣的衣摆,“海报你想接就接了吧,样品你拿去试,我答应了。”
方善很快变脸,笑了起来,忙不迭地点头,又说:“对了,老师,上次出的画册再版了,合同上个月我拿给您签的,现在钱已经收到了。出版社那边希望您下个月能再举办几场签售,您同意的话他们马上开始准备。”
我头疼地转过脸去,“随便吧,这种事你这个做助理的自己拿主意就够了,下次不用跑来问我,你觉得可以,安排好到时候我会过去。”
“好。”方善笑盈盈,只差长出一条尾巴来对着我摇。
“傻笑什么呢?”我说:“出去吧,我也该做点正事了。”
方善抿起嘴巴,站了几秒,蹭过来小声地问:“老师,我可不可以留下?我不会发出声音的,我保证!绝对不会打扰到您。”
我没有回答,手里的画笔停下。
方善懂了,识趣地不再纠缠,耷拉着尾巴走出去把门关好,去做他自己的事。
房间里安静下来,沉浸在幽深的色调里,面前是熟悉的颜料和画具。等到流动的空气清干所有外人的气息,只剩下我自己,我看着画布上那个朦胧的身影,长舒了一口气。
这幅画陪伴了我半年,整整一百八十七天。
我知道今晚就是它的结局,内心却毫无激动之色,仿佛在四面空旷的海上驶着小船,水天静谧,前路毫无波澜。经过疲劳的航行,终于到达终点的那一刻,我垂下手,身体僵硬,眼前看到的却不是期待已久的结果。
画布上只有一个背影,我看不到他的脸,可我知道,他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一百八十七天。
我平白觉得恼怒,打翻了调色板,捡起油画刀用力刺破了眼前的画布,将没干的颜料连同上面的人影一起撕成两截,毁掉这一百八十七天的徒劳。
一把美工刀躺在抽屉里,我打碎了画架旁的灯,找到它,推出刀片在手臂上割开一道道口子,也划烂了那副不知所谓的画。
血液滴在浓墨般的夜里,却晕不开一抹轻红。
我尽力冷静下来,跌坐在沙发里。过长的头发垂下来落在了眼前,抬手将它们赶到一旁,掌心覆在额头,血滴在脸上,张开嘴巴,满口腥甜。
方善推开门时,被眼前的景象吓得说不出话来,我看到门外刺眼的光,才惊觉时间已过了正午。
“老师。”方善跪在我身边抽泣,我看着被毁掉的画,失神问他说:“小家伙,如果我再也画不了画,你还跟我吗?”
“老师,您别说这种话,您是我见过最好的画家。”方善哭得很伤心,好像我命不久矣。
我在那里睡着了,只觉得方善在我身边哭了很久,等到醒来时,处处黑暗,我还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一张毯子。手臂被包了起来,周围也被打扫干净,碎掉的灯泡换成了新的,画架上的画布也不见了。
我侧过头,在角落里看到了蜷缩着的方善。
我掀开毯子站起来,他听到动静,小小的身体抖得更厉害。
我走近几步,他用袖子抹一把脸,扶着墙颤巍巍地站起来。
方善半边脸肿着,眼睛哭得通红,额头破了,用一块纱布草草贴着。在痛苦中,强挤出一个笑容来看着我,“老师,您醒了。”
他站立得艰难,笑容越来越难看,终于支撑不住,哭着跪在了地上。
我走过去,蹲下来抱住他,轻轻地吻了吻他的耳垂,轻抚脊背让他止住哭泣。
方善不敢放肆大哭,眼泪几次停下又流出,抱着我耗干了力气,哽咽着说:“没关系……老师,我知道……方善明白。”
我闭了闭眼睛,把这身边的唯一抱紧,心里却空茫茫怅然若失。
“小家伙——”我们相互依偎,他在我怀里瑟瑟发抖,我用指腹抚摸着他红肿的眼眶,沉沉地问:“有一天,你会走吗?”
方善抽泣,许久都没有回应,叫了一声老师,头深深地垂了下去,忽然声音冷静地问我:“昨天,您找别人了,是吗?”
我沉默,转瞬又笑起来,抱起他放到沙发上,把人裹进那张毯子里,俯身将手覆上了他的眼睛,“睡吧。”
方善闭上眼睛,被迫放松疲累的身体,被安抚的情绪稳定下来,呼吸渐渐均匀。
直到这时,我才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带着涩意,几分清苦,悄悄潜入灵魂里愈合着他的伤口,恍若一只睡梦中的精灵。
桌上放着香水的介绍与资料,翻开后看到它的主题:缺憾与弥补。
我沉浸在香水混着血腥的滋味里,思忖片刻,起身固定画布,把画板转向他当作了模特。上了底料,涂一层暖灰的底色,等待晾干之后,勾勒出一副满身伤疤的女子样貌。
之后的日子里,方善的伤与画中人一起,缓慢地好了起来。等到我截稿的那天,他已经活蹦乱跳,全然忘记了不久前的痛苦,再一次朝我这个刽子手摇起了尾巴。而我的画里,所有伤痕都结成了痂,被柔和的草木掩饰,只有半躺着的女子姿态惬意颓然。
那时方善站在我身后,揽着我的脖子雀跃地称赞。我不发一言,他依旧满眼崇敬,对我说:“老师,您是天才,永远都是。”
天才,是他和画廊的老板苏岳,一起给我包装出来的名号,没有它,我的画一文不值。
跟调香师Martina的见面很顺利,我们拿着放大镜观赏画中女子那副精致面孔下的疤痕,Martina张开嘴巴满脸惊讶,“She's not perfect。”
“Life is to be whole and fair,get used to it。”我离开画布前,拿过杯子倒了两杯酒,倚着酒柜看着那幅画说:“更何况,你能让她变得更加完美。”
Martina接过酒杯,在我手中轻轻一碰,“You are such a genius。”
我笑笑,与她一起喝光了杯中的酒。


香水上市前,打着“天才画家霍燃沉寂半年后复出”的旗号,在网络和各地的广告牌上把海报放了出去,吸引来一派目光。而我也借着他们的宣传造势再次获得了更多人的关注。不久后,签售会上人山人海,现场画册备货不足,不到一个上午就销售一空。我看着他们手忙脚乱地调货加印,比看了一场黑色幽默剧还让人忍俊不禁。
人群纷杂,保安艰难维持着秩序,却阻不住声音的躁乱,吵得人心烦。
方善跟在我身边收下对面塞过来的礼物和信件,替我拒绝签名之外的任何请求,让一切勉强有条。
又一支笔用完了墨,我甩甩手,按了按酸胀的脖子,抬头休息一下的功夫,却在排队的人群中看到了一个身影。
他戴着眼镜,不合群地拿着两本画册站在那里,被一帮小姑娘推搡得无所适从,在队伍的长龙中被越挤越远。
我笑出来,方善拿了几支新笔过来,眼神疑惑,“老师,怎么了?”
我拔开笔帽,对他说:“去帮我找顶帽子。”
方善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跑去最近的商场买了一顶,回来时跑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我接过来扣在头上,调整了一下问他:“帅不帅?”
“嗯!”方善看起来很喜欢,兴奋地连连点头,露出两颗小虎牙。
我把水递给他,“喝一口,那边歇会儿,有事我叫你。”
方善收到宝贝一样,抱着瓶子乖乖地跑去坐。
漫长的队伍终于过去一半,前面的小姑娘过生日,让我写一句祝福签上她的名字,我欣然应许。轮到下一个时,我抬了抬头,陆淮安愣了一下才把书递过来,忘记了要翻开,稍一犹豫,对我说:“您能不能,也帮我签一个名字。”
我笑着看他,“好啊,你叫什么?”
他穿着西装打着领带,还在上班的样子,也许是请了假特地赶过来,我又怎么能让他败兴而归。
陆淮安不好意思跟我对视,看着我的笔尖,迫不及待地说:“一本是送给朋友的,他叫肖臣,肖邦的肖,臣服的臣。”
我在心里笑他,翻开书在扉页上写道:给我最好的朋友——肖臣。
又打开下一本,问他:“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陆淮安怔怔,很没特色地报上,我正儿八经地给他签名,后面加上“To:陆淮安”。
两本书递过去,我扬起唇角,说:“这个时间要好好工作啊。”
陆淮安还没反应过来,被其他人挤了出去,人潮汹涌,连我都看不到他被挤到了哪里。
没多久,一旁的手机震动了两下,打开就看到了他的短信:“我是陆淮安。很抱歉打扰你,我有样东西想送给你,请问你现在有时间吗?”
我笑着回复:“老地方,晚上等我。”
陆淮安:“好。”
我挑了挑眉,手机扔到一旁,继续重复着这该死的名字。早知有这么一天,我最应该做的,就是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乙一”或者“丁一”,不知要省下多少笔墨。
一天的签售结束后,方善忙着处理事后的琐事和下一场的准备,我回去换了身衣服,自己开车去了品源酒店。
还是102,陆淮安摘掉了眼镜,无聊地干坐着在等。
“伤好了?”我跟他打声招呼,坐下来叼着烟,“说吧,想送我什么?”
陆淮安还是那副打扮,从现场离开后没有回过家。
“你等一下。”他连忙去拿来,双手把画册递给我。
我故意不接,嫌弃地弹了弹烟灰,“你急急忙忙让我过来,就是为了送我一本书?”
“不是书。”陆淮安翻开,说:“是霍燃的画册,上面有他的签名。”
说到签名的时候,他神色有些不自在,我往上瞥一眼,“你自己读上面写的是什么。”
他抿了下嘴,说:“给我最好的朋友,肖臣。”
我笑着问:“我是你最好的朋友?”
“不是我写的。”陆淮安清了下嗓子,尴尬道:“我说要送人,请他签名时帮忙写一下你的名字,我没想到他会写这个。”
“签名呢?”我接过来随手翻着,“你说是霍燃的画册,我怎么没看到哪儿有你说的签名?还是说,其实这是你自己写的,为了被我拒绝之后留一点面子,才撒谎说这是霍燃的字。”
“我没有撒谎。”陆淮安皱起眉,“不是我写的,这……”
我抬眼透露出不耐,“不是你写的难道是我写的?”
陆淮安也有了脾气,反驳我说:“我上了班才听说他今天开签售,特意请了一天假,从早上就开始排队到下午才拿到。我只是想送你一件礼物,你不要就算了,我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那你是来跟我邀功的了?”
“我没有。”他说:“我只是单纯地想把它送给你,只要你看了,一定会喜欢他的画。”
“无事献殷勤。”我掐灭烟头,站起来反问:“我为什么一定要喜欢他的画?”
陆淮安噎了一下,我说:“因为你喜欢,所以只要我对他的画有那么一丁点的兴趣,我们两个就有了共同话题,继续接触下去,顺着你的路走,继而成为‘最好的朋友’,是吗?”
陆淮安意图被我拆穿,垂死挣扎道:“这字真的不是我写的,我……”
“好,不是你写的,那你告诉我霍燃的签名在哪儿?”我打断他。
陆淮安烦躁地看着画册,没好气地吐出一句:“他记性不好,他忘了。”
我嗤笑一声,“看看,你这是对喜欢的画家的态度吗,在背后说人坏话,你也不怕烂舌头。”
陆淮安忍不了质疑,跑去把自己那一本拿来,翻开了指着上面的签名说:“签名在这儿,你不信自己看。”
我看也不看一眼,说:“我又没见过他的字,谁知道应该是什么样子,你仿造一个我也认不出来。”
陆淮安作势要跟我理论一番,我在他开口说话之前挥了挥手,“算了,勉强信你。不过你今天口气够硬的,是不是真以为我不会抽你?”
陆淮安大概又记起上次的滋味,努力克制了一下,说:“今天现场人真的很多,我排了很久的队才拿到这两本,我只是不希望你怀疑我的诚意。”
“得了吧。”我说:“你的诚意就是希望我能长期替你教训你那个不听话的屁股。”
“不是……”
“还是坦诚一点的好,玩儿花样你又玩儿不过我,拐弯抹角的有用吗?还不是一上来就被人拆穿。倒不如一开始就直来直去,把自己想要的说出来。”我嘲笑他,“小雏.鸡。”
陆淮安被我激得脸红,鼓足了劲儿,对上我的视线,带着那副想要咬我一口的表情,难耐地说:“肖臣,我想和你建立长期的主被关系!”
“老毛病改不了是不是?你吵什么?”我抬手抽了他一个耳光,“想让别人都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都来看看你的屁股是怎么肿起来的是吗?”
陆淮安脸上很快浮出一个掌印,被我这一下打懵了,一脸惊诧。跟我对视片刻,眼里闪过一丝异样,“你……你答应了?”
“真是见鬼了。”我扯了扯他的耳廓,“你哪只耳朵听到我答应了,年纪轻轻你是聋了还是装傻。”
陆淮安用手摸摸被我揪疼的耳朵,失望写在脸上。我坐下来,翘着腿看他,“老实说,你这么执着地找我是不是就因为我长得像霍燃?”
“我找你之前也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陆淮安想了想,又说:“其实你们也不太像。”
“怎么又不像了?”我饶有趣味地问。
“他比你温柔。”陆淮安说完,见我不高兴,犹豫了下,又补充一句:“你比他开朗。”
开朗?温柔?
我扬了扬嘴角,这家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我上次都给你放水了,还不够温柔?”我故作惊讶,“你这么大个个子怎么这么娇气。”
陆淮安脸上一红,大概不觉得我有放水,看我一眼,说:你打慢一点我也能扛的,太急了我受不住。”
“但我喜欢。”我说:“说不定霍燃玩儿起来比我还残暴,你怎么知道他温柔?就因为他给你签了名?”
陆淮安很认真,一脸正色地说:“他的作品不会骗人。”
我笑着仰头吐一个烟圈,态度散漫,“说不定他就是个骗子。”
陆淮安抬手把烟挥散了,摇了摇头,“你不明白,人的作品是最能暴露他内心的东西,它没有任何欺骗性,我相信我自己的判断。”
“是吗?”
他点头,满是坚定。
我心存趣味,掐了烟捡起那本画册,呼啦啦半本翻过去。陆淮安有些着急,提醒我说:“画不是这样看的,每一副后面都有它的名字和创作背景,霍燃的画非常注重细节,你这么翻根本看不出来。”
“这么麻烦?”我皱了皱眉,问他,“你这么了解,那你最喜欢哪一幅?”
陆淮安没吭声,我抬眼看着他,发现他神色有些黯然,说:“我最喜欢他早期的一幅作品,没有收录在这上面。”
我起了好奇,“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陆淮安见我怀疑,解释说:“那幅画从来没有展出过,我是很多年前偶然间在一个书摊上看到的,只有那一幅图,也是从那之后我才喜欢上霍燃,只是有些遗憾,当时没有把画买下来,而且从他出名之后,也再没有任何作品能超越那幅画里的生命力。”
他说着,想起点什么,从手机相册里翻出一张照片来,“你看,就是这幅。”
我瞥过去,看清屏幕上的画面,心脏微悸,愣住了。
画里杂乱夸张的色块与线条交织,明艳的底色上大量肢体与残影刺破了回忆。
画中那张灰色的脸,是这场纠缠了我近十年噩梦的起源,而我足足找了他七年。
陆淮安观察着我的神态,察觉到异样,开口问我:“你怎么了?”
我沉默无言,敛了视线,点上一支烟,把指尖的颤抖止住,抬眼无谓地笑着说:“很奇怪的一幅画,跟你的审美一样,扭曲又不正常。”
陆淮安低头,淡淡地笑了一下。
这是我们认识的时间里,我第一次见到他笑。
“反正,像我这样喜好的人,本来就跟大家要求的正常搭不上边吧。”
陆淮安的笑容跟他的话矛盾而不协调,没有自嘲,也没有抱怨,就像水面上无故泛起的波纹。水希望如此,又何须风来助澜。
我说:“既然你觉得霍燃现在的画没有早期的好,为什么还要买他的画册?”
陆淮安目光落在一旁,平平地说:“画家也要吃饭,觉得如果他多卖几本,赚够了钱不愁生计了,就会静下来继续打磨自己。他是一个有天赋的人,曾经能做到的,以后也一定能画得更好。”
我觉得好笑,又觉得他傻,“你知道他一幅画卖多少钱吗?他会发愁生计?”
“每个人的情况不同,他肯定有他的苦衷。”
“说不定他是习于安逸,江郎才尽。”
“不会的。”陆淮安想也不想,坚持自己的执着,固执忠诚于那份毫无理由的信任。
我笑着摇摇头,把画册收起,抽完了烟,拍拍床站起来,对他伸出手,说:“皮带给我,裤子脱了,趴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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